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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俠且慢

關關公子

武俠玄幻

大魏,雲安城。初夏的陣雨,便如同夜闖深閨的采花小賊,來時風急雨驟,去時行色匆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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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八步狂刀

女俠且慢 by 關關公子

2025-3-9 21:02

  月黑風高雨大。
  染坊街上早已沒了百姓身影,寥寥無幾的鋪子也都關了門,只剩下巡邏的官兵捕快,偶爾冒雨提著燈籠從遠處經過。
  夜驚堂撐著油紙傘,在漆黑路面上緩步前行,鳥鳥則在肩膀上,不停“嘰嘰嘰……”,估計嘀咕些“還是小西瓜姐姐好,荷包蛋不討鳥鳥喜歡……”之類的話。
  夜驚堂剛才摸了駱女俠半天,心中有波瀾不假,但也沒有邊走邊回味,而是琢磨著駱凝方才教的招式。
  武藝這東西,萬變不離其宗,雖說不能‘壹法通萬法通’,但邏輯不會差太多。
  夜驚堂以前在鏢局習武,都是追求‘形似’,勢大力沈,講究破招拆招的套路,並沒有往‘神意’方面想。
  至於‘運氣’,義父不教,他都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東西。
  但說義父故意瞞著他,好像也不對,義父自幼對他極為‘關心’,壹天打三頓的壓榨體能,不可能是故意虐待他。
  既然義父把他底子夯這麽實,那肯定是想讓他‘成才’,到死都沒有教他刀法,只能說是義父出於某種緣由,不想交給他。
  為什麽不教呢……
  怕他為此惹禍上身?
  還是說已經教了,他以前沒發現其中奧妙……
  夜驚堂認真回憶義父教的‘招式’,前後總共也沒幾下,都是基本功,以前只求力道速度,沒有研究內裏,如果按照《沾雲十四手》的路數來琢磨……
  念及此處,夜驚堂站在了雨幕中,把佩刀挪到後腰,左手倒握刀柄,腦海中回想拔刀的動作;再對比《沾雲十四手》的運氣脈絡。
  照搬肯定不行,他剛才接觸‘運氣’,就發現‘運氣’關乎穴位、肌肉、呼吸、姿勢等幾乎身體的所有方面。
  每壹步可以出現的變化,都呈幾何式增長,任何人都不可能嘗試完所有路徑,只能按照‘招式’的指引,摸清此招應有的運氣脈絡。
  憑空創造壹個‘招式’,難度極大;但夜驚堂在靜立雨中,很快發現,義父教的拔刀動作,似乎是‘招式’的起點。
  ‘招式’只有開頭,後面全是空白的,那想完善這壹刀,就得自己去摸索運氣路徑,給這壹刀‘添磚加瓦’……
  夜驚堂斟酌片刻,在雨中閉上眼,以義父教的開頭為基礎、出刀為結尾,憑感覺推演中間過程,想象如何以這個起手式為起點,把刀法殺傷力提升到最大化……
  噠噠噠——
  黃豆大的雨珠,砸在傘面上,又順著傘骨滑落。
  鳥鳥站在肩膀上,起初有點茫然,但等了兩刻鐘後,眼神就慢慢化為驚恐——堂堂好像熟了!
  只見閉目良久的夜驚堂,右手血管慢慢漲起,些許雨珠落在手背上,很快就蒸發化為淡淡白霧。
  此景先是手背、繼而左臂、再到整個身體,連額頭上都湧現青筋,升騰淡淡霧氣。
  呼——
  雨幕之中,憑空出現壹股燥熱。
  從雨傘外落下的雨珠,明顯出現了偏移,似在隨風而動,風的中心,便是傘下的夜驚堂。
  嗡嗡嗡——
  在靜默不知多久後,刀鞘中的長刃,發出龍吟般的低鳴,似是壹條被困於深潭的潛龍,開始凝望潭口。
  潛龍很快將氣勢積蓄倒極致,在寒潭沒法承受之前,身形彈起,勢如蒼龍出水,直貫天穹!
  嗆啷——
  寂寂無聲的長街上,閃過壹道寒芒。
  滿街雨幕似是被什麽東西擾動,往外推開了幾分。
  寒芒壹閃而逝,不過剎那間,街道又歸於平靜。
  夜驚堂依舊持傘靜立雨中,左手倒持刀柄,長刀歸鞘,似乎從來沒有動過。
  而身邊不遠處,壹顆腰粗的老槐樹,卻在風雨中發出‘哢哢——’輕響。
  很快,老槐樹不堪風雨侵擾,從中間斷開,往側面倒塌。
  轟隆——
  悶響後,老槐樹倒在了地面上。
  雨珠落在樹根嶄新的裂口上,好似滴落在鏡面,往側面滑開,沒掛住半顆水珠!
  “嘰!”
  鳥鳥滿眼震驚。
  夜驚堂在傘下睜開眼簾,偏頭看了眼倒地的槐樹,眼神贊嘆:
  “《八步狂刀》果然厲害,看來義父也沒藏私……不過直接教不就行了,非得讓我費腦子自己想作甚?這不多此壹舉嗎……”
  夜驚堂來到槐樹跟前,仔細打量片刻後,才帶著些許疑惑把裂口刮碎,出了染坊街,來到附近的集市。
  鳥鳥剛才被嚇到了,“嘰嘰喳喳——”不停來回蹦跶,直到給它買了壹盒肉幹,才安分下來。
  ——
  很快,夜驚堂再次回到雙桂巷,手裏提著兩個油紙包,壹個瓦罐兒。
  院子裏悄無聲息,但有燈火。
  夜驚堂用肩膀推開院門,還沒來得及把門關上,就發現門背後站著小鬥笠客,手握刀柄盯著他:
  “妳怎麽出去這麽久?”
  夜驚堂把油紙包丟給折雲璃:
  “染坊街又沒飯館,妳指望我跑著來回?”
  折雲璃接過油紙包打開,可見裏面是幾個烤紅薯,微微點頭:
  “嗯~妳還挺……”
  話語戛然而止。
  因為夜驚堂提著瓦罐進入屋裏,放在床頭,把瓦罐打開,裏面是熱氣騰騰的烏雞湯,還附帶碗筷;而油紙包裏,則是剛出爐的熱饅頭。
  ??
  折雲璃直接楞了,看了看手上黑不拉幾的烤紅薯:
  “嘿?伱這人,買吃的怎麽還區別對待?”
  “妳沒長腿,還是兜裏沒錢?真把自己當千金小姐?”
  折雲璃張了張嘴,無話可說。
  駱凝已經坐在了床鋪上,瞧見夜驚堂回來,就忍不住想起剛才受的欺辱,但也不好在雲璃面前表露,神色如常柔聲招呼:
  “雲璃,還有妳,過來壹起吃吧。”
  “師娘妳吃吧,不用管我們。”
  折雲璃站在門口,瞪了夜驚堂片刻後,‘嗷~’的啃了壹大口烤紅薯:
  “妳還識相,知道照顧人。看在妳這麽懂事的份兒,本姑娘扶妳壹把,以後跟著我和師娘混,保準妳在江湖橫著走。”
  夜驚堂把饅頭遞給駱凝,來到門口,手撐門框低頭看著折雲璃:
  “屁大點丫頭,還學著人混江湖。妳師娘都得我搭救,飯也得我給妳們買,跟妳們混,不得三天餓九頓?”
  折雲璃拿著紅薯,往後退出壹步,站在了門檻上,和夜驚堂對視:
  “妳可知本姑娘是什麽人?”
  屋裏沒椅子,夜驚堂直接在門檻上坐下:
  “私闖民宅,蹭吃蹭喝的賊人。是吧鳥鳥?”
  鳥鳥蹲在跟前,面前擺著小肉幹盒,埋頭幹飯的同時,“嘰嘰……”兩聲,聽起來不是很贊同。
  畢竟夜驚堂摸了小西瓜姐姐那麽久,壹頓飯都不管,和白嫖鳥有什麽區別?
  “放心,本姑娘會付給妳銀子。”
  折雲璃也在旁邊做了下來,拿起鳥鳥飯碗裏的肉幹就往嘴裏丟。
  “嘰?!!!”
  夜驚堂等折雲璃細嚼慢咽吃了,才皺了皺眉頭:
  “妳們倆看起來日子過的確實苦,老鼠肉都吃得下去……”
  鳥鳥很是配合的點頭。
  折雲璃表情壹僵,吹彈可破的臉蛋兒當時就綠了,想大吐特吐,又覺得丟人,就握住刀柄:
  “妳這小賊,我今天非……”
  床鋪上喝湯的駱凝,終於看不下去了,蹙眉道:
  “雲璃,他故意逗妳,這只鳥聰明的很,他怎麽舍得餵老鼠肉。也沒商販閑到把老鼠做成肉幹,還裝盒子裏。”
  折雲璃有點不信,又拿起壹塊肉幹,兇巴巴往夜驚堂嘴裏餵:
  “吃!”
  夜驚堂頗為意外,張嘴接住,沒等折雲璃如釋重負,就點頭贊許:
  “沒看出來,還挺會伺候人。”
  這話可是把屋裏壹大壹小都惹毛了。
  開玩笑駱凝尚能不理會,剛輕薄她,轉頭又去調戲雲璃,她如何能忍?
  “小賊!妳再胡說壹句試試?”
  駱凝拿著勺子直起腰身,冷艷氣質盡數展現。
  折雲璃有師娘撐腰,也是下巴微擡,眼神壹瞪。
  夜驚堂知道玩笑開過火了,擡手示意:
  “好好,我不說了,吃飯吃飯。”
  折雲璃這才滿意,露出兩顆小虎牙,壹口肉幹壹口紅薯,完全不搭理叼著她袖子猛甩的鳥鳥:
  “小小年紀,還油腔滑調……妳叫什麽名字?哪兒人?”
  “夜驚堂,梁州人士。”
  夜驚堂把炸毛的鳥鳥抱過來放在腿根,詢問道:
  “妳們兩個女人家,來京城救什麽人?”
  “指點我刀法的壹個前輩,被黑衙抓了,仇天合,妳聽說過吧?去年我在仇大俠手底下學藝,有奸細出賣仇大俠,黑衙鬼差帶著人把山圍了,仇大俠為了讓我在內的後輩脫身,壹個人守住山門沒跑,然後就被抓了……”
  仇天合……
  夜驚堂略微回憶,還真聽說過這名字——以前跟著義父習武,義父喝醉的時候,愛說點外面江湖上的事兒,提到過幾次‘天合刀’仇天合,評價頗為正面。
  “據說是江湖上的大俠,義薄雲天,但了解不多。很厲害?”
  折雲璃把剩下的壹個紅薯,掰成兩半,遞給夜驚堂壹半:
  “孤陋寡聞~三十年前的‘雲澤三傑’,妳該聽說過吧?”
  夜驚堂啃了口紅薯:“雲州澤州三大傑出青年?”
  折雲璃有點茫然,不過還是點頭:
  “說法挺古怪,但差不多。‘雲澤’指的是君山臺附近的大湖,因為‘刀魁’軒轅朝的名頭,天下間的年輕刀客都喜歡在澤州混跡。三十年前最出類拔萃的三個年輕刀客,分別是:《天合刀》仇天合、《屠龍令》軒轅天罡、《八步狂刀》鄭峰。三人亦敵亦友,經常交手,並稱為‘雲澤三傑’。”
  夜驚堂知道鄭峰大概率就是他義父,沒料到義父年輕時還有這名號,好奇詢問:
  “三人誰最厲害?”
  折雲璃得意道:“肯定是仇大俠呀。鄭峰刀法最差,能被列入三傑,純粹是《八步狂刀》名氣太大,他冒頭沒幾年就被打廢了;軒轅天罡當年最強,但因為鄭峰的事兒,和他老子鬧翻了,整天捕魚種地,也退出了江湖。”
  夜驚堂微微皺眉,義父信上說的仇家,正是‘刀魁’軒轅老兒,但沒寫當年為何結怨,聽折雲璃的說法,當年的事兒似乎還挺曲折。他詢問道:
  “鄭峰當年怎麽了?”
  折雲璃搖頭:“仇大俠不願意說,我怎麽知道。我老家在天南,澤州江湖的陳年舊事,妳得問這邊的人。”
  夜驚堂見折雲璃不清楚,便也不再多問,轉而道:
  “折女俠的地盤在天南,那雲州這片是誰家的地盤?”
  “以前這邊是紅花樓的地盤,漕運、陸運背後都有紅花樓的影子,不過這次我過來,坐的是水雲劍潭的船,估摸已經換人了。”
  “哦?紅花樓不是豪門大派嗎?江湖上的威望,好像比水雲劍潭還高。”
  “那是以前。”
  折雲璃坐近幾分,擺出通曉古今的高人神色,認真解釋:
  “紅花樓上任樓主是‘槍魁’,天下第七,威望自然高。但‘槍魁’壽終正寢了,其兒子接手,結果被現在的槍魁打死了,又換成了個女人。”
  “女人?”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回想‘紅財神’的身高,以及言行,心裏愈發狐疑這個‘紅財神’的身份。
  但裴家好像不做碼頭生意,僅憑這些,還沒法確定是不是和三娘有關系,想想繼續問道:
  “然後呢?”
  “‘槍魁’名號壹丟,紅花樓名望壹落千丈。而水雲劍潭是當代‘劍聖’的本家,和燕州截雲宮並列天下第十。紅花樓要是沒個新當家出來亮相,給江湖人立個規矩,最多幾年,就得被蠶食殆盡,變成二流門派……”
  “哦……”
  閑談片刻,飯吃完了,也到了深夜。
  夜驚堂站起身來,去水井打水洗漱。
  折雲璃也困了,在門口伸了個懶腰,又左右查看家徒四壁的屋子:
  “妳今晚睡哪兒?”
  夜驚堂用毛巾擦著臉走進屋裏,有些莫名其妙:
  “睡床啊,這是我家,妳說我睡那兒?”
  ?
  折雲璃眉頭壹皺,回頭看了看雙人床——三個人擠擠,倒是睡得下……
  但可能嗎?
  折雲璃輕咳壹聲:“師娘有傷要休養,讓師娘睡床……本姑娘陪妳靠墻上睡,妳沒意見吧?”
  夜驚堂見折雲璃挺懂事,也就沒為難她:
  “行。”
  說著來到不漏雨的屋子角落,找了塊布鋪上,抱著刀靠墻而坐。
  折雲璃把蓑衣墊在屁股下,坐在夜驚堂旁邊,還招了招手:
  “大笨鳥,過來。”
  “嘰?”
  鳥鳥十分不喜歡這鳥口奪食還想拿它煲湯的丫頭,自顧自飛上房梁,把蓑衣頂開壹點,探出腦袋。
  折雲璃擡眼打量,有些莫名:“它作甚?”
  “放哨。”
  “呵!這鳥不笨嘛,沒看出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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