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三章 滾出去

　　李信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壹個小小的涪縣。
　　這麽大點的地方，容不下太多人，李信真正著眼的地方是距離涪城不遠的綿竹，綿竹才是錦城真正的衛城，只要拿下綿竹，就等於是掐住了平南軍的脖頸，不管李慎再如何掙紮，也蹦噠不了太久了。
　　但是綿竹保守估計，也有上萬守軍，想要輕易拿下來幾乎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李信只能退而求其次，暫時占領的綿竹附近的涪城。
　　現在，李信要在涪城觀望十天半個月，然後再決定如何進行下壹步動作。
　　若李慎真的帶兵來打涪城，他就給這位柱國大將軍好好上壹課，如果李慎沒有來，那麽李信就要開始計劃攻打綿竹的事情了。
　　不過李信也沒有幹等著，他給遠在漢州的沐英寫了壹封信。
　　綿竹保守估計也有壹萬人在守著，這麽多的人，憑借李信所部，基本不太可能正面拿下來，倒不是沒有能力打下來，而是因為沒有能力在平南軍支援綿竹之前打下來。
　　綿竹是座大城，就算李信再如何不計手下人性命，絕對不可能像涪城這樣，三天之內打下來。
　　所以李信要用到沐英手底下的那些人。
　　要知道，漢州府可是在綿竹的另壹面的！
　　寫完給沐英的信之後，李信讓趙嘉謄抄成五份，分給五個軍中最精幹的人帶著，前往漢州城送信。
　　之所以這麽送，是因為這是在戰時，而且送信路徑要穿過“敵占區”，不得不小心謹慎。
　　這種法子，五個人裏的任何壹個人只要被發現，就會毫不猶豫的毀掉手裏的信，確保安全的同時，也保證信壹定能送到沐英手裏。
　　給沐英寫完信之後，李信又提筆想給葉少保寫壹封信，不過猶豫了壹下之後，他還是放下了手裏的筆。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時候葉鳴應該已經知道了涪城被自己拿下的消息，寫信已經沒什麽意義，如果這個時候葉鳴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兩個人之間就是毫無默契，再寫信就更加沒有意義了。
　　靖安侯爺把筆丟在壹邊，合上了自己面前的信紙。
　　“這個時候，葉師兄要幫我緩解壓力才行啊……”
　　李信所說的壓力，是來自劍閣的壓力。
　　如果只有李慎來打涪城，李信就算守不住，也可以守很長壹段時間，但是如果劍閣那邊也分兵出來，那麽李信應該就撐不了太久。
　　所以這個時候，劍閣那邊必須有人幫李信拖住。
　　……
　　劍閣。
　　這個地方，如同是山嶺被壹位巨神執劍劈開壹樣，留下了壹條長長的劍痕，這個劍痕的，就是這條山嶺唯壹的道路。
　　劍門關，就在這道“劍痕”上。
　　正因為這種獨特的地形，劍門關向來有壹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說，古往今來，正面攻下劍門關的將軍屈指可數。
　　也就只有本朝的平南侯李知節，帶人硬生生磨開了劍門關。
　　而此時，又壹位大將軍對劍門關展開了沖鋒。
　　第壹波整整五六千人，分成好幾個編隊，開始壹輪又壹輪的沖擊劍門關！
　　大將軍葉鳴親自督戰，下了死命令，後退壹步者立斬不赦！
　　在這種近乎苛刻的督戰之下，本就算是精銳的禁軍，對著劍門關開始了潮水壹般的沖擊，這壹段時間，他們都在劍門關外駐紮，不過葉鳴耍了壹個心眼，命令軍中匠人夜裏制作攻城器械，這樣做雖然進度緩慢，但是時間長了，葉鳴所部也制成了不少投石車之類的攻城器械。
　　最開始的三天，攻城的態勢非常兇猛，不時有石頭砸在劍門關的城樓上，向來沈穩的葉少保仿佛瘋虎壹樣，瘋狂沖擊著劍門關的防線。
　　整整三天，劍門關下血流漂杵。
　　葉鳴所部傷亡近萬人，而劍門關的守軍也不太好過，也被禁軍的攻勢帶走了三千多個人命。
　　雙方殺紅了眼。
　　就在禁軍所部準備繼續沖擊劍門關的時候，葉少保大手壹揮，命令所有禁軍撤兵。重回駐地休整。
　　所有人都不太理解這個命令。
　　按照道理來說，整整三天的攻城，此時劍門關的守城工具，包括金汁，火油，滾石之類的東西嚴重短缺，這種時候，哪怕死再多人，也要繼續沖鋒，多少會有壹些拿下劍門關的機會。
　　可是如果這個時候撤兵，給劍門關足夠的喘息時間，那麽禁軍這三天死的人就全部都白死了！
　　這些禁軍的將領，壹副有些不服氣，但是葉鳴葉少保的資歷在這裏，沒有敢悖逆他的將令，雖然心中不忿，但是禁軍還是依令撤回了大營開始休整。
　　這壹次，禁軍傷亡慘重。
　　面對滿地屍體，葉少保比李信冷漠的多，他甚至沒有多看那些屍體壹眼，只是平靜的吩咐手下人統計姓名，掩埋屍體。
　　慈不掌兵。
　　像李信那種多少有些慈悲的性子，註定是做不成名將的，真正的名將，只要能達成自己的戰略目的，不管死多少人，他們都可以視而不見。
　　或者說，他們是見慣了生離死別，所以都會像葉鳴這樣冷漠。
　　到了晚上，葉鳴所部全部回營。
　　在帥帳議事的時候，壹個禁軍的折沖都尉終於忍耐不住，站了起來對著葉鳴抱了抱拳。
　　“大將軍，今天的事情，末將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這個折沖都尉，看起來是個粗獷的漢子，沒有太多心眼，他直接說道：“今天下午，劍門關守軍明顯已經有疲態，咱們很有機會可以壹鼓作氣破關，在這個關口，大將軍偏偏下令回師，末將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理解！”
　　葉鳴坐在主位上，眼皮子都沒有擡壹下。
　　“那按妳的意思，咱們還要再打多久，才能啃下這個妳口中略有疲態的劍門關？”
　　這位折沖都尉咬了咬牙。
　　“不打下去，誰能知道？”
　　葉鳴冷笑道：“這座劍門關，當年平南軍十幾萬大軍，啃了整整八年才啃下來！”
　　“如今守這座關的人，比當年的南蜀只強不弱，妳是哪裏來的信心，覺得自己三天就可以拿下劍門關？”
　　“再打下去，只會死更多人！”
　　這個折沖都尉仍舊不服，低頭道：“既然大將軍知道打不下劍門關，為何先前又指揮兄弟們硬沖劍門關？”
　　“打了壹半不打了，之前死傷的兄弟們，不是就白死了？”
　　他咬了咬牙，低頭道：“我禁軍雖然不是大將軍帶的鎮北軍，但是無論如何，也算是人命罷？！”
　　這是在指責葉鳴不拿禁軍的人命當壹回事。
　　葉少保瞥了這個人壹眼，最終面無表情地說道。
　　“咱們打這三天，可以保證劍閣守軍不敢離開劍閣半步。”
　　葉鳴之所以瘋魔壹樣硬沖劍門關，就是為了遙遙呼應遠方的李信，保證李信不會被兩頭夾擊，為了這個目的，他不介意禁軍這次強攻死了多少人。
　　說到這裏，葉鳴搖了搖頭，嘆道：“罷了，跟妳說這些妳應該也聽不懂，妳現在就去收拾收拾東西，回京城去罷。”
　　這個折沖都尉愕然看了葉鳴壹眼。
　　“如果妳是鎮北軍的人，這般沖撞上官，這個時候妳已經身首異處了。”
　　葉少保語氣平靜。
　　“看在長安的面子上，我不殺妳。”
　　“給妳十息的時間，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