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為田舍郎

賊眉鼠眼

歷史軍事

大唐天寶九年八月,劍南道蜀州,青城山下,石橋村。
中午時分,萬籟俱寂,青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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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處事公正

朝為田舍郎 by 賊眉鼠眼

2021-7-5 21:17

  現實主義價值觀認為,遇事不問對錯,先看利弊。
  對錯是孩子才會計較的東西,殊為無用。成年人信奉的是拳頭,拳頭代表對錯,拳頭不僅指暴力,也包括權勢。
  大多數人在拳頭面前往往會權衡利弊,對方拳頭大便立馬順從,對方拳頭不如自己大,幹他。
  這便是成年人世界的遊戲規則,國與國之間也是如此。
  可惜的是,如果成年人真按這個遊戲規則處世,那麽這輩子基本不會挨打,但,這輩子也只是個平凡庸碌的人,壹生泯於世間。
  壹個殘酷的現實就是,不屈服於這個遊戲規則的人,往往最後會取得令人難以估量的成功。
  歷朝歷代的開國帝王,起義軍的領袖,行業內叱咤風雲的大人物,他們都是不屈服於規則,並且有實力重新制定新規則的人。
  顧青從來不喜歡用權勢壓人,他的性格決定了為人處世的原則。
  他的原則是,不拒絕講道理,但也不介意用拳頭,主要看對方的態度。
  愛要雙向奔赴才有意義,打架和拼權勢也壹樣。
  妳如果願意講道理,那麽顧青便是世界上最講道理的人,是非對錯面前老老實實接受事實,妳如果要跟我耍橫,擺出蠻不講理的架勢,那麽顧青會比他更不講理。
  端詳了幾位親衛的傷勢,又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傷勢最重的王貴,顧青點了點頭,站起身。
  “還行,人沒死,仇結得不算大。”顧青朝馬璘笑道。
  馬璘心情忐忑,見顧青滿臉笑意,愈發惶恐不安,垂頭道:“侯爺,得罪了……”
  顧青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轉身看著幾位受傷的親衛,道:“妳們怎麽說?”
  幾名親衛倒也硬氣,壹名鼻青臉腫的親衛站出來,昂著臉道:“侯爺,小人雖然打輸了,但沒給您丟人,該討回的代價咱們都親手討回來了。”
  軍隊裏的規則就是這麽現實,先不說對錯,既然動了手,便直接說戰果,對錯是戰後該討論的事。
  顧青笑贊道:“好,是條漢子,是我顧青的兄弟。”
  低頭看著傷勢最重的王貴,顧青笑道:“妳呢?妳最倒黴,說說妳的想法。”
  王貴也硬氣,把頭壹扭,道:“小人時運不濟,無話可說,不過小人雖受傷最重,手下也沒軟過。”
  顧青愈發高興。
  打架輸了沒事,他最怕看到手下的親衛見到他便哭嚎賣慘,乞求侯爺為他們做主什麽的,侯爺有權勢,但他不希望手下的人有倚仗權勢的心態,對顧青來說,有那樣的手下比打架輸了更丟臉。
  幸好,他的親衛都是硬漢,沒做出讓他丟臉的事。
  扭頭望向馬璘,顧青笑道:“好了,該論論是非黑白了,馬將軍,今日的事是我的親衛做錯了嗎?”
  馬璘沈默片刻,搖頭道:“是……我們大營袍澤的錯。”
  “不要用‘妳們’或是‘我們’來區分妳我,我麾下的將士既然奉旨來安西戍邊,那麽我們也是安西軍……”
  說著顧青又望向馬璘身後的安西軍將士,將士們收起了兵器,但仍列著防禦陣。
  “各位袍澤兄弟,妳們是安西軍,我們也是安西軍,同意我的說法嗎?”
  沒人吱聲,過了很久,壹些安西軍將士悄悄點頭。有人帶頭後,所有人都點頭了。
  顧青笑道:“好,既然大家都是同樣的身份,同樣都是袍澤,袍澤之間打個架無所謂,打輸打贏都是自家矛盾,馬將軍,剛才妳承認是妳麾下的袍澤犯了錯,那麽,把犯錯的人交出來登場亮個相,不過分吧?”
  馬璘臉色有些難看道:“侯爺,末將願代袍澤領罰,要殺要剮任憑侯爺處置。”
  顧青笑容漸漸斂起,語氣平靜地道:“馬將軍,我壹直在跟妳講道理,妳若拿出混賬做派應付我,可就莫怪我用混賬法子對付妳了。妳若願意跟我講道理,就拿出講道理的樣子來,冤有頭債有主,誰做的事誰站出來擔當,這點血性都沒有,當什麽兵,吃什麽皇糧!”
  話音落,安西軍人群裏站出壹名披甲將領,和二十余名普通軍士。
  將領不到三十歲,長得頗為魁梧壯碩,壹臉絡腮胡遮住了五官,看不出俊醜,但眼中卻滿是桀驁之色。
  “末將鐘石遠,安西龜茲鎮駐軍旅帥,侯爺的人是我和兄弟們打的,此事我擔了!”
  旅帥不是後世的旅長,兩者沒有可比性,直觀點說,大唐軍隊裏的旅帥手下只管著二百來人,算是連長級別的軍官。
  顧青又露出了笑容,贊道:“好,是條漢子,顧某佩服。先問壹句,妳這副樣子是要跟我講道理,還是要跟我耍橫?”
  鐘石遠昂起頭,冷冷道:“侯爺權大勢大,侯爺當然是對的,末將怎敢與侯爺論道理。”
  顧青挑眉:“呵,看來是要耍橫了,哈哈,好,我這人很隨性,向來願意配合別人,妳既然要耍橫,那就莫怪我不講道理了。”
  馬璘急忙上前,壹臉懇求地道:“侯爺,請侯爺饒過這壹回……”
  顧青攤手無奈地道:“我說的每壹句話妳都親耳聽到了,我有沒有仗勢欺人?我有沒有跋扈張狂?我壹直在跟妳們講道理,但這位鐘旅帥似乎不買賬,呵呵,對不願講道理的人,我有別的法子對付。”
  扭頭看向韓介,顧青冷冷道:“韓介,去把這位鐘旅帥的腿打斷,王貴傷的哪條腿,就廢了他的哪條腿。”
  韓介用力抱拳:“是!”
  隨手取過旁邊親衛遞來壹柄鐵鏜,韓介握在手裏掂了掂分量,然後走到鐘石遠面前,二人目光冰冷地對視。
  忽然,韓介高舉起了鐵鏜,鐘石遠不甘束手就戮,大怒拔劍相擋,韓介手中的鐵鏜卻在半空中詭異地換了個方向,鐘石遠的劍瞬間架了個空,心中頓覺不妙,正要變招時,忽然察覺右小腿壹陣鉆心的痛,接著身子不由控制地跪倒,低頭壹看,自己的右小腿骨頭呈現壹個詭異的彎折角度,顯然骨頭已被打斷。
  鐘石遠倒也是壹條硬漢,小腿骨折竟只是痛得悶哼壹聲,額頭豆大的冷汗潸潸而下,卻咬著牙死死不出聲。
  安西軍的將士們鴉雀無聲,紛紛露出復雜的神色,既敬畏顧青的殺伐果斷,又心疼鐘石遠的獨自擔當。
  顧青又吩咐道:“馬將軍,麻煩叫人給鐘旅帥打上夾板,簡單治療壹下。”
  馬璘對顧青的手段已是敬畏無比,聞言老老實實按他的話做。
  鐘石遠的小腿上了夾板後,和王貴壹樣躺在地上,從頭到尾沒喊過痛,仍是滿臉桀驁。
  顧青斜瞥著他,冷哼道:“看起來是條漢子,但虐待壹個女人也算不得什麽好漢,喜歡這調調兒妳可以在戰場上虐敵人,把女人打服了妳就是英雄好漢了?丟男人的臉。”
  鐘石遠臉色漸漸變得鐵青,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憤怒。
  馬璘在旁邊抱拳道:“侯爺,鐘石遠也受到懲罰了,此事不如……”
  顧青搖頭:“馬將軍,妳是講道理的人,所以我願意跟妳講道理。軍營袍澤之間打架屬於私人恩怨,鐘旅帥被打斷了腿,不過是解決了其中壹樁恩怨,還有壹樁恩怨……剛才妳們人多欺負人少,我的親衛打輸了,但我卻不大服氣……”
  馬璘正要說什麽,顧青卻不由分說,扭頭望著王貴,道:“妳腿斷了,手還能動,還能打架嗎?”
  王貴奮力坐直了身子,道:“小人當然能打!”
  顧青指了指鐘石遠,道:“他也斷了腿,妳倆單挑,公平決鬥,不論輸贏,這樁恩怨算是了了,鐘旅帥,妳同意嗎?”
  鐘石遠正窩了壹肚子火,礙於顧青的身份無法動手,連還嘴都不敢,不過既然顧青主動提出要再打壹場,鐘石遠求之不得,聞言冷笑:“若侯爺不怕末將把您的手下活活打死,末將何懼哉!”
  顧青笑了:“好,如果妳能把虐待女人的毛病改了,我也敬妳是條漢子。”
  擡頭環視安西軍將士,顧青大聲道:“我這般處置,有沒有人反對?算不算以權勢壓人?”
  安西軍將士面面相覷,仔細回憶今日這位侯爺入營後的所言所行,所有人不得不承認,這位侯爺果真與別的權貴不壹樣,他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與“權勢”二字沒有任何關系,從頭到尾都是講道理,論公平。
  於是安西軍將士沈默許久後,陸陸續續有人點頭。
  顧青滿意地道:“那麽,便讓這倆人好好打壹場,無論輸贏,恩怨皆休。王貴,鐘石遠,妳們可以動手了。”
  王貴獰笑壹聲,斷了腿的他無法走動,楞是靠雙手爬到鐘石遠身前,然後猛地朝他撲過去,二人像兩只受傷的困獸糾纏扭打在壹起,拳擊,撕咬,用僅剩的壹條好腿胡亂踹,壹切能傷到敵人的手段他們都毫無顧忌地用上了。
  旁邊觀戰的雙方默默地看著場中的二人,心中五味雜陳。
  安西軍將士盡管心裏有些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認,這位年輕的侯爺處事確實公允,這般處置已是非常公道了,沒人能說他的不是。
  顧青旁邊的韓介心悅誠服地拱手,低聲道:“侯爺處置漂亮利落,末將佩服。”
  顧青看著場中纏鬥的二人,忽然嘆了口氣,道:“韓兄,明日開始,所有親衛都要操練,加倍的操練。看看他們這壹架打的,像兩個傷殘叫花子搶富人施舍的饅頭……”
  “原本我壹直為自己剛才的處置感到很滿意的,覺得自己就像壹位威風凜凜且處事公正的大將軍,讓人心服口服,但他們這壹架開打,我所有的驕傲和放縱就像被壹個屁吹得無影無蹤……太丟人了,我為何要做出讓他們打壹架的決定?讓他們比賽吃饅頭都比這個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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