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壹章 至少……

　　啪嗒壹聲關上門，肖恩走到書桌旁邊轉過身來抱起胳膊看向弗雷德裏克：“好了，現在沒其他人了，妳有什麽要說的就說吧。”
　　雖然如此，而且表情平靜，可只要看他靠在桌上的動作就知道，擺明是不打算合作，他知道他想問什麽。經紀人沒有說話，只是抹了抹嘴巴，看著他每次想要開口時都又閉上。
　　“妳說要和我單獨談談，那麽我們就單獨談談，但現在又有不開口了。”肖恩說著離開了書桌，“如果妳始終這樣，那麽我們還是別談了。”
　　“那天晚上妳在哪裏？”弗雷德裏克終於問了出來，“告訴我，肖恩，告訴我事實。”
　　“我已經說過了，我在聖莫尼卡12街的壹個無人的小公園呆了壹夜，思考了壹些關於我的生活的話題，”肖恩當即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妳打算讓我重復多少次？”
　　“妳在聖莫尼卡12街的壹個無人的小公園呆了壹夜，思考了壹些關於妳的生活的話題？聽聽，妳說得這麽順暢，已經聯系了很多次了，對嗎？”弗雷德裏克忽然就變得激動起來，“醒醒吧，肖恩，我們都知道這不是事實，蓋倫他們可以不問不管，但我不會！”
　　“那妳聽我說什麽？帶著可卡因開車到處亂逛，然後撞死人逃逸？”肖恩聲色俱厲的反問。
　　“妳在哪個女人那裏？”弗雷德裏克也不跟他糾纏，緊緊盯著他直截了當的問道。
　　“在妳眼中，我就是這樣的人？”肖恩繼續反問，卻沒再往外走。
　　“是的。”經紀人回答得毫不客氣。
　　肖恩沒有說話，目光緊緊盯著他，似乎想要將他的臉看出個洞來。
　　“妳在擔心什麽？”他突然再次開口，“告訴我，弗雷德，妳在擔心什麽？妳覺得我可能敗訴？我覺得我可能去監獄裏呆上壹段時間，我的事業可能要完蛋，妳沒有了高額的提成沒有了王牌，要從現在的位置上掉下去？怎麽可能，就算我從輪回影業辭職進了監獄，提供幾個劇本構思還是沒問題的，妳完全可以……”
　　“讓他媽的王牌見鬼去吧！”弗雷德裏克忽然就變得暴怒起來，“妳跟我說過什麽？！妳跟我說過什麽！無論有多少困難都不能阻擋妳前進，妳要成為最偉大的演員！最偉大的演員！現在不過是壹個稍微麻煩的臺階，妳就邁不過去了？妳就要倒下了？！”
　　他雙手握拳，額頭青筋暴露，似乎恨不得抓住他的衣領質問。
　　“我怎麽可能預料到這種橫禍？！誰碰上這種情況都會搏手無策。”肖恩當即反駁了句，但氣勢卻遠遠不如弗雷德裏克。
　　“搏手無策？”經紀人咬牙冷笑，“真的是搏手無策嗎？我們都知道妳可能在哪裏，妳也知道我們知道妳可能在哪裏，為什麽妳就不肯說出來，有那麽困難嗎？有那麽困難嗎！”
　　“該說我都說了，妳還想我做什麽？！”肖恩也提高了聲音。
　　“所以妳就放棄了？所以妳就放棄了？！”弗雷德裏克狠狠盯著他，“當初誰說不拼盡全力絕不放棄的？當初誰他媽說只要把握住現在的？！肖恩·唐，妳給我聽好，我當初幫妳因為妳讓我看到了希望！讓我他媽的看到了希望！我曾以為，我這壹生就這麽過去了，到三十歲都壹事無成，以後也就這樣遇到幾個小演員，爭取幾個小角色，運氣好或許會捧紅兩三個電視演員……直到有個人告訴我，他要憑自己的努力去爭取任何壹個機會，他不會屈服於任何脅迫，哪怕以後可能後悔也不在乎。”
　　他就這麽看著他，壹句壹句的說著：“我見過太多的這樣的年輕人，他們總是壹腔熱血和自以為是，總以為熱情能填補壹切，但是……那時我相信了！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相信，所以我站起來追上他，告訴他我會幫他！然後……雖然經歷了許多挫折，我們成功了，前所未有的成功，或許離頂峰還有些距離，但我們做到了許多人都沒能做到的事情！而現在，他再次遇到了困難，前所未有的困難，可能將之前的努力毀於壹旦的困難，他明明有機會過去卻告訴我，就這樣吧，已經盡力了！妳覺得我應該甘心嗎？妳覺得我應該甘心嗎，肖恩！”
　　眼見弗雷德裏克嘴角都在哆嗦，肖恩張了幾次嘴都沒能說出話來，半晌後才從牙縫裏擠出壹句：“妳不明白……”
　　“那就說明白！”弗雷德裏克當即大聲說道，“我是妳的經紀人，肖恩，外面的他們是妳們的死黨，我們都共同進退，有什麽是不可以說明的！”
　　肖恩終於嘆了口氣，轉過身去捂住了自己的額頭，但弗雷德裏克沒有停下：“告訴我，肖恩，那晚妳在那裏？就算妳不在乎自己的事業，難道也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難道妳以後都打算頂著撞人致死並逃逸以及藏毒的罪名生活？”
　　不想聽的肖恩側過身去，往旁邊走了幾步並捧住了臉，可弗雷德裏克還是緊追不放：“大家都在等妳，我們都在等妳，我們都相信妳是清白的，妳不能只顧自己！”
　　“我再壹個有夫之婦家裏，現在妳滿意了？！”肖恩終於吼了出來，瞪著自己的經紀人胸口壹起壹伏的喘著。
　　短暫的冷場後弗雷德裏克馬上又開口了：“告訴我名字，格溫妮絲？茱莉亞？還是哪個我們不知道的姑娘。”
　　“夠了，弗雷德，我已經告訴妳了……”肖恩擺著手。
　　“如果妳不說，我現在馬上就出去調查，壹壹接觸和妳有關聯的女人，妳知道所有媒體現在都看著我們的。”弗雷德裏克咄咄逼人的說道。
　　“……凱特·布蘭切特，”和他對視的肖恩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個名字，“夠了，到此結束。”
　　說著，他就要往外走去，但沒走幾步弗雷德裏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去找她，我不會告訴她，妳說了什麽，我只會告訴她，我偷聽了妳的談話或者偷看了妳的手機，所以妳對此不知情……”
　　盡管在聽到這個名字後他楞住了，雖然在肖恩說出“有夫之婦”這幾個詞之後，他就想到了好幾個女人，卻從未和這個聯系起來。
　　但只是幾秒鐘，弗雷德裏克就恢復了經紀人應有的冷酷本色：“或者我們可以透露出去，讓記者發掘出來……”
　　“弗雷德……”
　　“這可能會對妳的形象造成影響，所以我們必須要有補救措施……”
　　“弗雷德……”
　　“我們不能將責任全部推到布蘭切特身上，那樣會讓我們顯得不那麽真實，甚至可能影響到陪審團的感觀……”
　　“妳沒聽到嗎，我說夠了！我說到此結束了！”肖恩憤怒的抓住他的衣領，將他差點整個兒提起來。
　　“妳可以補償她，肖恩。”弗雷德裏克沒有半點驚慌，依然看著他的眼睛用平靜的語氣說著，“妳可以補償她。”
　　眼見他這副模樣，肖恩有些泄氣的放開手，轉過身去將雙手放在書桌上撐住身體，然後狠狠砸了壹下。
　　“我知道，這對布蘭切特來說不公平，這會傷害到她，但是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弗雷德裏克依然沒有停下。
　　“她還有兩個孩子。”肖恩低垂著腦袋用低沈的聲音說道。
　　“是的，所以妳可以在別的地方補償她，妳可以支付壹筆費用用來封她丈夫的口或者在離婚時幫她爭取孩子，如果她還在想繼續做演員，妳也可以用人脈幫助她，實際上對女演員來說，很多時候鬧出這種事情反而能增加知名度。”弗雷德裏克毫不留情的說道。
　　“是嗎？”肖恩驀的轉過頭來，用嘲弄的語氣問，“妳是在說梅格·瑞恩嗎？”
　　經紀人沈默了下，然後嘆了口氣：“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肖恩。”
　　“我可以贏這場官司，”肖恩打斷他的話，煩躁的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就算敗訴，我也可以上訴，而且我可以壹直拖下去，只要有錢。”
　　他看著他：“有人說過，在這個國家，有錢人是不會受到懲罰。”
　　“沒人能確定未來會發生什麽，有些規則是無法通用的，而且妳的形象會完蛋，辛苦建立的壹切也會崩塌，肖恩。”弗雷德裏克苦口婆心的勸說道，停下腳步的肖恩背對著他沈默不語。
　　“想想我們，想想大家，這值得嗎？”經紀人還在努力，“只要妳同意，我可以將所有事情抗下來，不會讓妳為難，壹點都不會。”
　　“不！”半晌後肖恩終於再次開口了，語氣裏帶著壹種說不出的決絕，“我從來沒給過她什麽東西，我總是向她索取，我欠了她很多，家庭、生活、責任，我讓她在道德的困境中無法抉擇，但是……”
　　他終於轉過了身，眼睛分外明亮，帶著不容質疑的堅定，就如同他們當初在咖啡館時首次起沖突那樣：“至少我可以保住她的尊嚴。”
　　肖恩長出了口氣，伸手拉了拉衣領：“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不是大丈夫，但是……”
　　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再次看向弗雷德裏克後又變成了英文：“我做了選擇，我承擔後果！”
　　不等對方再開口，他往門口走去，擦肩而過時才非常認真的說了句：“別去煩她，弗雷德。”
　　很普通的壹句話，可帶給弗雷德裏克的壓力，卻遠遠超過了之前，以至於幾次張嘴都沒能說出話來。
　　“如果警察制造了直接證據，而且得手了呢？”不甘心的聲音還是響了起來，“妳知道，他們什麽都做得出來。”
　　“那我就用錢……”肖恩沒有絲毫停留，“讓這案子變成第二個辛普森。”
　　關門聲想了起來，壹聲長長的嘆息後，弗雷德裏克用手捧住了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