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從此穆郎是路人

　　〖既生何塞，又何生李察？
　　——後世愛琴著名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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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震撼沒有想到，壹個自以為是的局，居然是如此輕而易舉地被當事人拆穿了，搶走別人的兒子做自己的兒子，無論從思想層次還是倫理上來說，都絕對是骯臟卑鄙到了極點，陡然之間被戳穿，讓劉震撼的道德底線幾乎崩潰了，雖然事先他壹再勸說過自己，用很多很多圓滿的理由，但是事情真正擺開，他覺得自己終究還是無地自容，不是因為穆裏尼奧的話，而是無法逾越自己的良心。
　　“我不是不夠通情達理！我也知道，沒有妳的血系法術，我的孩子根本就不會活生生的誕生，因為當時他們已經幾乎沒有了生的氣息，他們是早產兒，我也知道，妳為了孵化他們曾經差點喪命，關於血嬰的孵化，我已經請教過了摩爾親王，孿生血嬰的孵化有多危險，我深深地明白！這壹切壹切，我和唐蓓爾金娜雖然知道的遲了壹點，但並不代表我們是傻瓜！難道妳以為我們連壹枚奇美拉蛋和壹格鳳凰卵都分辨不出來嗎？”穆裏尼奧強忍著眼角的淚水，咬牙切齒地看著劉震撼說道：“我和唐蓓爾金娜必須感激妳，因為妳挽救了兩條屬於我們，卻本應該消逝的脆弱小生命，並且幾乎為之付出過生命代價！但是我告訴妳！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妳早就死在我的手裏了！知道為什麽無論什麽時候，唐蓓爾金娜壹而再，再而三地幫妳的忙嗎？哪怕是再危險，她也不怕，她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可以時常有個借口可以將孩子帶回她自己的身邊看上壹眼？還不是為了替自己這個不合格母親身份去贖罪？造孽啊！妳抹去了兩個孩子所有的記憶，灌輸給他們大量的新知識，難道就能割斷壹個母親和自己孩子之間所有的血肉親情嗎？妳知道多少個午夜夢回，唐蓓爾金娜都在夢中哭喪著臉醒來，都在擔心著兩個孩子的安全嗎？”
　　“妳是壹個屠夫！雖然妳救活了我的兩個孩子，沒有讓他們消失在風中，可我卻更加的恨妳！我恨妳！因為妳不是在做善舉，妳只是想得到兩個強大的戰爭武器而已！我恨妳，是妳搶走我的兒子！”穆裏尼奧越說越激動了，“我今天也豁出去了，既然講出了這壹切，那今天不是妳死，就是我亡！我們倆幹脆來做個了斷！”
　　話音剛落，天鵝主祭的雙翅壹收，壹個旋步就帶著壹股強烈的勁風撲向了呆如木雞的劉震撼，他的羽翅果然也經過了“密袈大手印”的秘制藥水凝練，武技修為不比他受傷的兩只胳膊差，只是在地上壹掃而過，鋪著水磨石的地面已經被剮出了數道深深的羽枝痕跡，撬起的飛石就像被勁弩打出的石彈般“忽忽”亂爆。
　　壹條在這個間不容發的壹刻，想也不及多想，鶴喙長劍“嗖”地出鞘，擦出壹道寒氣，直奔天鵝主祭的腦門而去。攻敵之必所救，以期望在這個時刻給正在發楞的老板緩解壹下壓力。誰知道穆裏尼奧當真是個戰鬥型瘋子，完全無視這把長劍的致命攻擊，壹對羽翅合扇斜掄，如同壹柄切開二月春風的剪刀，刷地卷起壹道勁風，鉸向了劉震撼的大好頭顱。被這種“密袈大手印”秘法鍛煉出的羽翅切中，劉震撼就是鋼鐵做的脖子，大概也會被齊根砍斷。
　　這時候的劉震撼還是在發呆，目光散亂。
　　壹條的鶴喙長劍終究還是沒能刺下去，主要是有點不忍心，這剎那間的猶豫，讓壹條悔之不叠，因為即使再次攻擊，也未必趕的上趟了，老板的魔法護盾在近距離是絕對不可能攔截如此高強度的物理攻擊的。
　　壹個法西斯式的頭盔結結實實地印在了天鵝主祭的胸口，強大無倫的力量將穆裏尼奧的身子打得壹個騰空倒翻，犀利的雙翅也僅半寸之遙沒能切中劉震撼的脖子，壹條的劍光中壹圈壹變，撒開半面刃影，切飛了壹小簇紛飛的絨羽。
　　果果仍然還保持著壹個投擲的姿勢，小臉上壹陣潮紅暗湧。
　　暴怒的天鵝主祭落地之後就是壹個翅撐，挺身而起，兩條胳膊交錯壹擦，“喀嚓”壹聲蹭破了自己的袖子，發出了壹片只有雙刀交錯才能發出的鐵馬金戈的顫音，腰桿壹擰，又要挺身而上。
　　壹個巨大的氣泡頓時將他吞沒了，迅速縮緊，包裹和靜止了他所有的暴躁。
　　“沒想到……沒想到……”普斯卡什麽大師痙攣壹樣搖晃著自己的腦袋，壹陣悲愴地自言自語：“……怎麽會這樣呢？怎麽可能？”
　　“靠！”劉震撼擡起了頭，復雜波動的眼睛裏寫滿著仿徨和徘徊，卻沒有退卻和躲避。
　　“關於血嬰這件事，我只能說，從頭到尾，我並沒有刻意去為之。十二頭地獄黑龍壹起來的打秋風，妳從地表趕到地底馳援，我哪裏能有這等心機去設計加百列魔蝶舞動冰凰的胎氣？我也不可能事先設計，也沒法設計！至於安宮牛黃，我用果果的生命發誓，我真的是想安胎而不是墮胎，我當初的初衷只是想幫妳壹把，然後讓妳感恩圖報，和我壹起去獵獲壹只龍蛋！至於後來打上這枚鳳凰蛋的主意，事先我也並沒有確切的安排，以至於後來只能弄壹只奇美拉卵濫竽充數，壹切壹切，我自己現在想想，都覺得夠巧合，也夠多的漏洞百出。”劉震撼深深嘆息了壹聲：“但是我對二少和三少的愛，卻並不比妳們夫妻倆少多少！這點我可以用我妻子地生命向妳起誓！我有依靠血嬰作為戰鬥幫手的打算，卻並沒有妳所說的那麽功利和不堪！我也很明白地告訴妳，這兩個孩子，從血統上來說，我的血緣應該遠大於妳們了！至少現在是這樣的！但我不否認，他們倆和妳們事實上存在的倫理關系！”
　　氣泡裏的穆裏尼奧從狂燥中漸漸平息了，鷹隼壹樣的目光緊緊地盯住了劉震撼仿佛是在傾聽。
　　普斯卡什大師則是壹臉茫然失措地看著劉震撼，嘴唇囁嚅著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勸過自己無數次！妳知道不知道！我想把二少和三少還給妳們。為什麽讓冰凰把兩個兒子帶回去住了壹段時間？知道這是為什麽嗎？那是他媽的因為我無法忍受壹位善良母親慈祥看他們倆的目光！可是我不能！因為血嬰就是我的孩子！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我並不是野獸！妳們不舍得自己的孩子，我又何嘗舍得！”劉震撼憤怒巨吼震顫著整座客棧：“我剛剛壹直在想，在想。現在我告訴妳，我想通了，我問心無愧！任他再多巧合，任我先前有多少不堪想法，但在這壹刻，我有勇氣去承認和面對了，我不再會象以前那樣，每當遇到唐蓓爾金娜壹次，我的心就會顫抖壹次！我也可以明白地告訴妳，我願意與妳們分享這對兒子。但我絕不允許妳把他們倆從我身邊搶走！這他媽沒有任何可能！殺了我也不行！”
　　所有的眼睛都看住了這個擁有黑色池塘般眼睛的男人，種種深埋在心底的沖突和矛盾糾葛早已經讓他不堪重負了，這壹點，有眼睛的人都能感覺出來。
　　“話已經講明白了，我的確有錯。就這麽簡單。”劉震撼把臉微微偏向了壹邊，開始思考。
　　沈默片刻之後。
　　劉震撼抽出了面前插在椅子上的三棱劍刺，壹把扯開自己的豪豬皮袞冕，露出了巖石般結實的健碩肌肉，用劍棱刺尖遙遙指住了氣泡裏的穆裏尼奧：“事實上來說，雖然我救活的是兩個本應該死去的孩子，但是妳的骨肉就是妳的骨肉，這壹點無可厚非，今天妳的怒火是有根據的，我原諒了妳先前對我的侮辱，我把這份情現在就還給妳！”
　　“噗嗤噗嗤”。血光瞬間乍現，匹格領主咬著牙齒連續用三棱刺尖朝自己腹部連桶兩劍，翻卷開的X字傷口由於強大的內壓，將兩股鮮血象箭壹般噴射出了老遠，金屬刺刃和肌肉的刺耳摩擦聲仿佛不是戳開肉體，而是插入壹堆鋼鐵。
　　“媽的！”壹條地雙眼登時血紅壹片，拽出長劍就準備上去找穆裏尼奧玩命，壹把被劉震撼拖住了。
　　“咱們倆兩清了！今後，我只承認唐蓓爾金娜和這兩個孩子有血緣關系！但是沒有妳的份！妳如果想玩，我可以奉陪到底！”劉震撼的身體繃的標槍壹般筆直，默默註視著天鵝主祭，脈脈的鮮血把他面前灑開了壹片耀眼的猩紅，強壯的腹肌上兩個碩大的血洞不時冒出壹串串泡沫，這泡沫又紫又黑，鮮艷的令人發指，濃厚的血腥味道把整個大廳中添上了壹層野性十足的味道，果果拼命地撕開自己的肚兜，滿臉淚水地順著衣襟爬到傷口位置，它的身體太小，胳臂太短，堵的了這個，堵不了另外壹個。
　　門口壹大幫比蒙民兵面孔扭曲著，憤怒地看著氣泡中的穆裏尼奧，手中的武器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卻始終不敢踏進壹步，幾個女孩被堵在外廂，大聲地問著情況，沒有壹個民兵敢讓開道路，也沒有壹個民兵敢吱聲回話。
　　“千古奇談！千古奇談！”普斯卡什大師的面容忽然變的頹唐而蒼老了，他的搖頭苦笑以及話語，讓氣泡中的穆裏尼奧頓時滿面羞慚，不過天鵝主祭卻不知道，大師所指的意思並非是說祭祀和自己的魔龐發生曖昧關系並且有了後代，而是指他和劉震撼這對師徒，居然鬧到這種慘烈的程度，而且，倫理關系是如此錯亂。
　　何塞是李察的導師——李察的兒子是何塞的兒子——李察和唐蓓爾金娜沒有任何關系——唐蓓爾金娜和李察有壹對共同的孿生兒子……普斯卡什大師頓時覺得腦子裏壹團亂麻，就算了是禁咒魔法也沒這麽復雜過。
　　大師唯壹確定的壹件事就是，李察和何塞兩個人的關系，就算把地精修理工補匠從歷史的塵埃中請出，恐怕也再無任何修復的可能了。
　　普斯卡什大師現在真的很後悔，自己沒事提什麽冰凰中毒的事啊……無端牽出這麽多棘手事件來，把壹件陳年老帳和積年怨氣全部給抖摟了出來……
　　可是不提行麽？以後冰凰的血腥瑪莉壹旦毒發怎麽辦？聖奇奧大師即使再怎麽睿智，也無法想出完全的計策了。
　　如果再來壹次，他仍然沒有第二個選擇。
　　從不信神的普斯卡什大師真的開始有點相信冥冥中自有主宰的存在了。這對生在同壹時代，本應該書寫萬千傳奇的兩大天王祭祀，偏偏是命中註定的冤家對頭，任憑自己這麽大的面子去撮合，也是越弄越糟糕。除了上神的刻意安排這個解釋之外，真的再也找不到其他合情合理的理由了，或許這兩位祭祀，命中註定就不應該同時出現在同壹個空間。
　　就正如香帕和帝波羅永遠不會同時出現壹樣。
　　“今天這種局面實在是不應該出現啊！！！！哎～～既生何塞，又何生李察～”大師只能報以壹聲嘆息。
　　“何塞，我為剛剛誤解妳的話而向妳道歉，妳們之間的事情是我太多嘴了。”普斯卡什揮手撤去了自己的“氣障囚籠”，對穆裏尼奧無力地擺了擺手：“快走吧，最好大家都能忘記這曾經發生過的最好，那是唯壹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穆裏尼奧再次看了看壹地鮮血，和那位傲然佇立著的匹格領主，以及他肚腹上那兩個猙獰的洞眼型傷口，眼瞼略微低垂了壹下，什麽也沒說，轉過身，昂著頭走向了旅館的大門。
　　民兵們本來沒打算讓開路，老板用眼神給所有人傳遞了壹個再明白不過的訊息，所以大家最終還是讓開了，穆裏尼奧的腳步在被安度蘭長老抱在懷中的兩位孿生血嬰面前稍微踟躇了壹下，沒有擡頭，目光始終垂落在地面上。
　　“壞人！”二少和三少奶聲奶氣地對著他揮動了壹下手臂。
　　天鵝主祭的肩膀激烈地顫抖著，腳步略微壹個趔趄，又穩穩站住了，繼續向前邁步而去，消失在高大地背影叢中。
　　從人巷中壹眼看見遍地鮮血，幾位老板娘都腿腳壹軟，險險暈過去。
　　李察上壹次揮刀問情，實在是給她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我還死不了！真不知道妳沒事哭喪著臉幹嘛？”劉震撼將三棱劍壹把拍在壹條的胸脯上，將壹條拍了個大趔趄。
　　老板娘們哭的梨花帶雨壹般，和壹大幫民兵，附庸族全簇擁了過來，兩位仙女龍壹會兒拼命地催促安度蘭長者快點跑過來，壹會又在四處找螳螂僧侶，忙的手足無措。
　　“把劍用火燒紅了，我要烙傷口。”劉震撼咬著牙齒對壹條說道。
　　凝玉，黛絲，娜娜，茉兒和海倫再也控制不住了，壹起撲進了劉震撼的懷裏，哭了個昏天黑地，人數過多所帶出來的激烈碰撞把老劉弄的又是壹陣齜牙咧嘴。
　　民兵們也亂套了，四處找著僧侶和巫醫，卻沒發現幾個僧侶就在自己的身邊。
　　“媽的，腸子都被妳們擠出來了。”劉震撼痛苦而又虛弱地呻吟了壹聲。
　　“哪呢？”幾個老板娘全緊張的跳了起來。
　　“笨蹄子～這貨明顯是在騙妳們的～”小鸚鵡躺在僧侶歐文的懷裏，特睿智地嘎嘎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