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徐傑有些傷感！

　　木屋不大，中是大廳，兩邊廂房。這大廳前後皆開大門，極為通透，若是平常人家這麽住，寒暑難避。卻是陸子遊這般的通透，甚至常常就睡在這前後都沒有遮掩的大廳之內，風雨打落葉，桃花舞芬芳，皆入心中，便是享受。
　　陸子遊的這份享受，也是小姑娘襲予的麻煩，風雨來了，屋內紙張書籍等輕便之物，小姑娘常常收拾得大汗淋漓。所以這屋子，小姑娘才是那個家長與主人的角色，陸子遊卻是那個大麻煩。
　　小姑娘的桃花酒，極好！飄香四溢，入口有甘甜，回味有辛辣。吳伯言嘗得甘甜，贊不絕口。胖瘦二人回味辛辣，也是贊不絕口。
　　徐傑喝來，便是壹杯又壹杯。
　　陸子遊酒興起，拿出壹本古樸的書籍，放在楊二瘦面前，示意楊二瘦翻看。
　　楊二瘦隨意翻了幾頁，便往陸子遊壹扔，說道：“陸子遊，這秘籍年頭是極老，只是太過尋常了些。”
　　陸子遊壹臉顯擺的意味：“二瘦，妳可知我在這秘籍之中弄懂了壹個什麽道理？”
　　楊二瘦聞言，以為真有什麽劍道至理，又翻了幾下，搖搖頭道：“這有什麽狗屁道理？”
　　陸子遊忽然擡手，手掌捏起二指，做個劍訣模樣，在空中舞了幾下，說道：“自小學劍，壹手持劍，壹手捏這二指劍訣，我便有個疑問，這另外壹只手的劍訣到底是何用意。直到見到這本書，我方才弄懂其中之意。這劍訣二指，原來是盾牌之意。古之法，劍客壹手持劍，壹手持盾。這劍訣動作，原來是盾牌之法演化而來。”
　　楊二瘦倒是有幾分恍然大悟，不僅用劍，包括用刀的，也是壹樣，單刀之法，另外壹只手也有許多動作，與劍訣二指頗為相似，顯然也是盾牌之法演化而來。
　　卻是二瘦不以為然說道：“古法之中，自然是盾牌之法，而今招式也多用另外壹只手，也並非沒有意義，再糾結這事情作甚？”
　　陸子遊對劍道有壹種治學的態度，就如糾結這劍訣二指的發源壹般，如今看來是沒有了什麽意義，卻是陸子遊壹直深究緣由。
　　二瘦對於劍道，有壹種執著，甚至有壹種偏激的執著。二瘦有追求，只是這追求太過單壹，不免就會偏激。人生的享受，不論是美酒佳人還是詩詞文章，亦或者書畫彈唱，皆是享受，也是人生的意義。陸子遊顯然對人生有更多的寬度，卻也把話說回來，興許陸子遊在劍道上的高處不勝寒，才讓陸子遊在其他事情上也能有幾分追求。飽暖思淫欲，便也是這個道理。
　　陸子遊聽得二瘦並不在意這些，便也只有把那古劍譜收了起來。卻聽得楊二瘦話語：“老子此番來會妳，十年就琢磨了壹招，壹招而下，天下第壹劍，再也不是妳江寧陸子遊。”
　　二瘦說得極有自信，何霽月聽得微微壹驚，連忙擡頭去註視著頭前二人。頭前楊二瘦與何真卿壹戰，何霽月就在當場，卻是沒有見到楊二瘦使出什麽驚為天人的壹招，也沒有聽楊二瘦說有十年磨壹招的事情。
　　陸子遊聞言大喜，急忙問道：“什麽招式？”
　　二瘦聞言，頓了頓：“還沒個名字！”
　　陸子遊聞言，笑道：“沒取名字也好，妳也取不出個什麽名字，待得我見識壹番，我給妳這壹招取個名字。”
　　二瘦點了點頭道：“也可，錢塘大潮起，妳我壹戰。”
　　陸子遊聞言豪飲壹杯，暢快答道：“好，錢塘大潮起，妳我立潮頭，就看妳這壹招了！”
　　“陸子遊，妳便是要敗！”二瘦目光如炬，背後的劍，顫抖不已。
　　“敗了好，但求壹敗！三十五年了，自從入先天，不曾壹敗。這壹敗，等了三十五年！”陸子遊當真有幾分憧憬，這世間，也唯有蜀地楊二瘦，能在陸子遊面前說出這等話語。也只有楊二瘦有這個資格說這話語。
　　三胖忽然面色有些變化，再也沒有了絲毫笑意，口中忙道：“陸兄，我忽然忘記了大潮是幾月？”
　　陸子遊聞言，正欲回答。
　　二瘦面色壹正，已然先答：“管他是幾月，老子就在錢塘江邊等候著，等妳陸子遊來！”
　　三胖聞言嘆氣，獨自拿杯去飲酒。
　　徐傑陡然之間，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看著三胖，有看著二瘦，腦中想了許多許多。這件事情，已然超乎了那千兩銀子的賭局，超出了意氣口舌之爭。
　　徐傑隱隱之間感覺到了壹些事情，再去看二瘦，感受更是不同，奈何徐傑竟然不知說什麽是好。
　　徐傑轉頭看了壹眼小刀兒，明白了許多許多，心中有了壹份擔憂。
　　坐在最末尾的小刀兒，與那剛剛忙碌完的襲予坐在壹起。便聽襲予問道：“那是妳師父？”
　　小刀兒點了點頭，有幾分羞澀，並未直接答話。
　　襲予又道：“妳師父好大的口氣，我從未見過有來拜訪的江湖人敢說這話，南來北往的江湖人，哪個不是壹方高人，唯有妳師父大言不慚。”
　　小刀兒聞言，羞澀之間，終於還是忍不住為自己師父說話：“我師父最厲害，妳爺爺肯定比不過。”
　　小襲予聞言眉頭壹皺，小鼻子也吸了吸，氣憤答道：“胡說，我爺爺是天下第壹劍。那些江湖高人，人人都這麽說，說我爺爺天下無敵。”
　　小刀兒極為堅定：“所以我師父就要把這名頭搶來，妳爺爺以後就是天下第二劍。”
　　小姑娘生氣了，頭壹偏，便不再理會這個挎著壹柄破劍的鄉下小子。
　　徐傑起身，眼神已然離不開二瘦，相識不過兩月，壹見如故，這楊二瘦，追求的執著，死而不悔，如之奈何？
　　三胖所言之“成全”，徐傑懂了。
　　徐傑起身言道：“瘦子，以詩助妳，劍客李白！”
　　二瘦聞言，笑道：“秀才要舞刀？”
　　徐傑點頭，已然拔刀，殺人無數飲血刀，配著楊二瘦正好！
　　陸子遊爽朗大笑：“極好，李白極好，《俠客行》！”
　　十八手，平地隨風起。
　　徐傑口中，抑揚頓挫：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壹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錘，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好刀法！”陸子遊已然起身，半酣之酒，也拔劍而起，壹柄青銅劍，從古墓而出，市井而賣，陸子遊偶遇得之。越王勾踐劍！
　　短而寬，輕便非常，卻又鋒利如故。
　　眾人擡頭在看，燭火有靈，隨著劍光舞動，連帶著人影也隨著劍光飄忽。
　　二瘦背後，劍身抖動而起，脫了劍鞘，橫在落座的雙膝之上。便是脫劍膝前橫！
　　三胖看著二瘦，壹股淡淡的豪氣也起，直接拿過酒壇，連飲無數。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徐傑有些傷感！
　　徐傑似也明白了豪俠！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