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道門大劫

　　“嬤嬤，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母後沒事吧……”林素音站在內廳門前，遠望著獨自壹人坐在廳內，不言不語的皇後，心裏不安，朝著老宮女問道。
　　老嬤嬤雙眸通紅，淚水無聲滑過臉頰，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壹句話，最終沖著林素音道：“娘娘，陛下已經答應了釋放杜鵑，和陸宗師等人出宮之事，您可以召陸宗師過來，讓他準備壹下，就出宮吧！”
　　“嗯？”林素音有些吃驚，見皇後與老宮女如此模樣，她還以為正是因為陛下沒有答應，卻沒想到，既然已經辦妥了。
　　壹回頭，再看了壹眼獨自坐在內廳，明顯不太正常的皇後，她問道：“可是母後她……”
　　老嬤嬤壹聲長嘆，眼角落下淚痕，微微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對林素音行了壹禮：“老奴告退！”
　　說罷，便轉身，帶著低沈，朝著皇後走去。
　　林素音站在門口半晌，望著皇後沈默獨坐，老宮女站在壹邊不斷抹淚的情景，心中亦是不自覺的難受起來。
　　雖然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她知道，皇後此行，定然不順利，甚至……出了大事！
　　轉身離去，來到門口，她回頭看向整間宮殿，不知為何，這間最貴無比的宮殿，仿佛壹瞬間就再沒了氣勢，只剩無盡的黯然與神傷，她眼眶不由自主發紅。
　　林素音來京其實還並不久，但毫無疑問，皇後是她驟臨變故以來，唯壹能夠讓她感受到壹絲溫情的人。
　　即便她知道，皇後其實並不喜歡她，但卻真真切切的在護著她。
　　這京城，這皇宮都讓她壓抑，她望向天空，或許不止是這京城，這整個天下都不再屬於她，唯有這間宮殿給了她壹絲踹息的機會。
　　林素音仰著頭，讓眼底的濕潤慢慢褪去，收回眸光，壓抑著心底不時升起的酸澀，她轉身離開，朝著陸尋義所居方向而去。
　　壹路上，有許多人與她相遇，主子、下人皆有。
　　卻再未生壹絲麻煩。
　　她的身後，留下的只有壹雙雙包含忌憚的敬畏目光。
　　她其實並不在意，也不享受，但她卻不得不越發銘記，這是皇後的庇護。
　　“娘娘！”陸尋義帶著壹眾明王府之將，站在門外行禮迎接。
　　林素音擡頭眸光復雜的看向他，沈默了半晌，才開口道了壹句：“妳的目的達到了！”
　　陸尋義微楞，隨即問道：“娘娘是說……”
　　林素音轉身：“陛下已經答應，妳們可以出宮了！”
　　“杜鵑……”陸尋義臉上壹喜，連忙問道。
　　“妳可以去天牢接她！”林素音背對著他，低聲道。
　　說罷，擡起腳步離開，陸尋義等人躬身禮送。
　　然而，林素音走了幾步，卻沒忍住頓了腳步，轉過身來，也沒顧忌面前許多人在，就盯著陸尋義道：“告訴墨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顧最愛護他的人，就算他再強大，最終也絕不會有好下場！”
　　陸尋義面色壹凝，眼中有怒意升起。
　　壹眾明王府將，卻是目光茫然的看著林素音。
　　當然，最終沒壹個人敢對明王妃不敬，只能面面相覷的看著林素音消失在眼前。
　　“娘娘她……”陸尋義身邊，壹人不解。
　　陸尋義卻手臂壹擡，臉色冰冷：“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聽的也別聽，不該說的更別說！集合所有人，立刻離開！”
　　“是！”
　　事業大了，許多時候，就無法在親力親為。
　　很多時候，墨白能做的只是掌握壹個大方向而已。
　　距離北河之行，已經過去三日光景。
　　壹路南來，穿省過市，墨白不再是黑暗中的壹個影子，他的腳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大夏國土之上。
　　當然，他的劍也壹直沒有歸鞘。
　　三日後，新年的氣氛仍然在延續，墨白的腳，卻已經踏足在明珠北岸的蘇北戰場。
　　“看看這裏！”壹座樓層高處，墨白登高而立，身後宗師景從。
　　隨著他的聲音，宗師們擡起了視線，默默凝望這壹片被戰火幾經摧殘的國土。
　　遠處炮火硝煙依舊，近處行人面黃肌瘦。
　　多日奔波的墨白，身形仿佛更瘦削了，面色相比之前也越發蒼白了，這樣壹個青年，仿佛病重已久，只需壹陣風來，他便將倒下。
　　可就是這樣壹個青年，他敢背對著眾多宗師，只因他手中的劍，早已出鞘，在這硝煙彌漫的國土上，依然寒光閃閃，攝人心魄。
　　宗師們靜靜屹立他身後，相比三日之前，人數好像有些不對。
　　少了！
　　不錯，出發前還剩二十二人的隊伍，如今墨白的身後卻只剩十八個。
　　還有四人哪去了。
　　或許凝望墨白手中那炳越發滲透著寒意的劍便知道了。
　　不過很奇怪，人數少了，這些剩下的人，臉色卻較當日離去時，反而坦然了許多。
　　雖然他們跟隨在墨白身後，氣息依舊沈悶，但那種劍拔弩張，隨時可能殺伐的血腥氣息，卻是淡了太多。
　　伴隨著墨白的聲音，諸位宗師竟真的壹個個散開，來到城樓前，向下張望。
　　“咳咳！”墨白握拳遮住嘴輕咳了幾聲，臉色似乎越發蒼白了壹些。
　　不過他這好像已命不久矣的模樣，卻沒能讓這些宗師們有半點動靜，甚至都沒人朝他看壹眼，關註壹下他的身體狀況。
　　“這應該是方帥的戰場，殿下帶我們來此，是想讓我們參戰嗎？”墨白身邊，壹長須之人遠望，隱隱可見有旗幟在風中飄揚，那是壹個大大的“方”字。
　　此人收回眸光，回頭看向墨白。
　　看得出，還真與之前不同了，竟有人主動和墨白說話，而且聽其語氣，也並未戰戰兢兢，相對而言還是很自然的。
　　他的聲音，並未讓壹眾宗師覺得訝然，相反所有人似乎都已經習慣了，隨著他的問題，將目光看向了墨白，在等待回應。
　　“咳咳，咳！”有風在吹來，墨白再次咳嗽幾聲。
　　有人面皮抽搐，垂下了目光。
　　也有人狠狠握了握拳頭，嘴唇微動，似在詛咒。
　　不過大部分人，卻都只是眼角余光掃了壹眼墨白手中之劍後，便面不改色的移開了目光，繼續遠眺，不對他的咳嗽做出任何回應。
　　當然，也沒什麽回應的，難道還要問候壹句他的身體不成？
　　實在是沒有意義，不看還好，看了徒增心煩。
　　因為之前四人，或許就是看了他這副癆病鬼，仿佛連劍都已經提不起的模樣，才會喪了命。
　　“是有這個想法！”墨白並不隱藏心思，咳嗽幾聲，緩過氣來之後，盯著遠方，慢慢道：“旗蠻入侵以來，我大夏名將已接連亮相登場，敗多勝少，至今為止還只有寥寥數人，沒在旗蠻手上吃虧，而這數將，卻以方帥最為強勢，不但沒能讓旗蠻占到便宜，反而還時有反擊，多有斬獲。可以這麽說，今日戰場，方帥足可稱軍心所在。旗蠻為了打敗他，如今已是壹次次調兵遣將，看樣子是不敗方帥不罷休的。但諸位別以為旗蠻動作如此之大，聚十數萬兵，仿佛要與方帥在戰場上壹決雌雄，他們未必真的就壹定要在戰場上贏。”
　　諸宗師都聽懂了墨白的意思，依然是先前開口之人，他名陸長仙，在這些宗師之中，他能算得上角色，只聽他道：“殿下所慮有理，不過即便是旗蠻由此心，也未必就敢亂來，論兵強馬壯，大夏勢弱，但論及道門力量，大夏天下為尊，他們壹旦當真破壞約定，在戰場投入道門力量，就不怕大夏反擊嗎？”
　　墨白聞言，卻似乎聽到了笑話壹般，回望陸長仙，又看了壹眼周邊眾宗師，最後搖了搖頭。
　　這舉動令陸長仙面色不好看，其他人也明顯難堪。
　　陸長仙索性不再看墨白，免得心氣不順，卻道：“不錯，我等在殿下面前確實不值壹提，但我等也絕非就當真是廢物，若真是如此，殿下又何必帶著我們這些累贅！”
　　他的話，墨白不以為意，稍頓才道：“不是道門力量不夠，而是未必出手。國戰，不是玩笑，動則江山易主。旗蠻既然敢開戰，就已經做好了投入壹切力量的準備。之前和妳們做出約定，不過是互不參與會對他們更有利。然而壹旦利益太大，誰還會在意什麽約定不約定？殺了方帥，可斷我大夏壹臂，他們真的會因妳們而不前？別說妳們是不聽國朝調遣，各有心思的壹盤散沙，就算妳們握成壹團，他們該動時依然會動。國戰抱著僥幸心理，是要亡國的。”
　　這番話，讓諸人沈默。
　　說到這裏，墨白神色也不禁露出壹抹惆悵：“如果他們戰場上能占到方帥的便宜，或許還會遵守約定，可他們打不贏。他國作戰，咱們可以長期抵抗，他們卻不可能長期作戰，蘇北戰場久戰不下，雖然他們依然強勢，但我大夏的抵抗力量，正在壹點點的聚集起來，時間長了，對他們百害而無壹利，當初他們宣稱三個月占領大夏，雖然是壹句狂言，但也是戰略所需，他們必須快打。之前或許還無膽對方帥下手，如今本王與道門決裂，對他們來說正是機會。”
　　說到這裏，墨白望向陸長仙：“妳覺得，如今他們真的出手了，那三山四府十名門，會不會真的用命？”
　　陸長仙啞口。
　　墨白面色再露笑意：“若說打本王，他們怕是定然願意全力出手的。”
　　“殿下，既然如此，您為何又要對我竹葉門下狠手？”陸長仙低頭。
　　“就算本王忍氣吞聲，對妳們如敬君主，妳們就能真心為國出力嗎？不過壹時表面的太平罷了，妳以為旗蠻不知道大夏的情況？笑話，若是不知情況，他們在明珠時，敢視大夏道門魁首上清山的道人如無物，就像威脅孫子壹樣，脅迫他們對本王出手？表面的和平，想要唬住別人？本王說過了，國戰沒有僥幸。遲早這層窗戶紙得揭破，旗蠻該出手時照樣出手，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既然如此，本王又何必還慣著妳們？求著妳們，妳們不肯出手，那就打到妳們用命。”墨白的話很柔和，並沒有疾言厲色。
　　但即便只是溫言，在場諸人，卻又有誰敢不當回事？
　　誰都知道，明王殿下的話，絕非玩笑，所以每壹個人都變了臉色。
　　這壹刻，他們總算明白了，面前這位殿下，不是壹時之氣，而是真的已經殺心湧動，壹發不可收拾了。
　　陸長仙與身邊諸人壹對視，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
　　不止竹葉門。
　　還會有壹個個道門，被殿下血洗。
　　“道門大劫，這是數百年來最大的劫難……”陸長仙身軀微晃，嘴角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