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決鬥

　　天翺山莊位於碧秀山的中部，視野開闊，極目望去，天海壹色盡攬眼底，地勢背北望南，風水極佳。山風拂面而過，捎來些遠方海域的淡淡鹹味，讓人有種麻痹酥軟的感覺。
　　三個猛男都是冷望著我，面上微露著悍惡的青色兇光，風掠過他們額前的短發，壹種剛勁無比的氣勢油然而生。
　　挑誰好呢？我心中沈吟了壹下。腦海中浮現出那天三人同時從旋轉樓梯下跳下的情形，我和他們是有過交手的，知道這三人的格鬥技應該都是在伯仲之間，沒有太大的優劣區別。但即使如此，因為我要的不是強者的挑戰，而是絕對的勝利，當然要相對最軟的柿子捏。
　　“很難考慮嗎？”蒙軍微微壹笑，對著我道。
　　“讓我來吧！”壹個皮膚略為蚴黑，顯得在三人中稍為年長的家夥脫口而出頭。說話聲中，這人淩然站了出來。只看這如嶽淵般的雷霆氣勢，我已經後悔自己沒有及時指向吳曉軍了，畢竟我曾經壹招戰勝過吳曉軍，站在心理上的優勢，何況這二次交手，對方是首發出戰，又懷著復仇的心態，這必然會對他的心理產生微妙的影響。
　　然而壹切已晚，對方既然已經率先自動迎戰，我勢不能再行拒絕。否則絕對會被蒙軍所低看。這人正在當時壹腳撂腿把我頭盔給擊飛之人，甚至可以說是擊敗我的最大對手。
　　蒙軍點了點頭，微笑道：“麥克的腿上功夫壹流，我也很想再度見識壹次。”說著指著這人向我介紹道：“這位是麥世超先生，不過我們都習慣稱呼他為麥克。”顯是這人的英文名。
　　我微微向麥克低首致意，麥克顯然比吳曉軍沈穩，也微微臻首回禮，並以中國武術的傳統抱拳示好，果然是武館出家的行家。我有很多年沒有比試了，壓根就沒想起這壹套禮節。
　　蒙軍道：“這裏不太方便比試，大家去後院吧，那裏空曠些。”我心中輕笑壹下，暗想妳這還不算空曠，那世上也沒幾處空曠了。不過這裏是花園，確實不太適合比試。
　　天翺山莊的後院位於這幢三層建築於後山之間，由各色漂亮的攀爬植物圍成，面積不是壹般的，靠山壹面是壹個室內網球場，旁邊是他的私家車庫，遠方是壹個大大的空地，不知道做什麽用的。附近四處則是柔軟的青草地，壹個漂亮的遊泳池居於中間。在青綠的草坪上顯得如此湛藍。藍天白雲倒映其中，令人恨不得縱身壹躍而入，好好暢遊壹番。
　　唉，這種山明水秀之地，打打太極拳什麽的最是合適不過，我卻要和人搏鬥，郁悶。
　　麥克率先走到草地上，很有禮貌地對我壹彎腰，手心向上輕輕壹示意，說了聲：“請！”
　　腳踏在柔軟的青草地上，感覺很奇妙，宛若少年時初次踏上標準足球場時的興奮。我解開西裝外套，隨手扔在地上。施少強買給我的雪白襯衫大中適中，穿著進行格鬥，很有種瀟灑淩厲的味道。
　　吳曉軍和另外壹個保鏢站在蒙軍旁邊，臉上都露出不屑的神情。馮妤靜輕倚著蒙軍，但我卻感覺到他們之間有種貌合神離。蒙嘉穎坐在遮陽傘下，捧著杯果汁，笑盈盈地看著我。不可否認這女子相當具有魅力，但她和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遙遠了，我根本不會有什麽臆想和綺念。
　　天地間壹片靜寂，只有山風偶爾的呼咧之聲，我深深吸了壹口氣，頭腦壹下進入壹種渾然忘我的境界，默默地跟自己說：“這壹戰，我只許勝。”我並不知道蒙軍會出那三個測試，但就我個人的能力而言，最有把握的便是格鬥，如果連這關也過不了，那後兩項就更沒有勝算了。
　　勁力貫註全身，我隱然感覺到自己的骨節正在段段縮動，氣息如綿，瞬息間已經布註整個周身。自從成為臥底以後，使命的責任感促使我開始逐步恢復了以前的健身習慣，壹有空就鍛煉自己。可以說，經過這幾月的恢復，和自己以前體能的巔峰時代相比，已經恢復到差不多百分之八十左右的水準。而且傷勢也已經完全愈合，可以說，這已經是我這幾年來的最強狀態。
　　“妳們僅記，點到為止，裁判在我，要聽我的命令！”
　　蒙軍手才壹揮，呼的壹聲風嘶之聲，麥克已經率先出招，壹拳擊至。拳風如野火逐原，剛猛無比。這人穿的是緊身暗色西服，招數間更顯大家風範。只是壹招試招出手，已然讓人望而生畏。這哪裏是點到為止，如果不是同壹檔次的，只怕壹招就是傷筋斷骨。
　　我輕退壹步，身子壹側，右手壹格，肢體相交，都是互相心中暗贊壹聲。砰砰兩聲，轉眼間我和邁克已經交手數招。雙方都是以快打快，誰也不肯在蒙軍面前示弱。
　　數招間誰也沒有占到便宜，雙方壹下處於均勢之中，都是舉手做格擋之勢，互相緩步移走，尋找破綻。陽光照在我們的臉上，可以看見只是數招之間，兩人的額頭上都已經是滲出了汗水，顯得清亮透潔，殺氣彌漫。
　　我冷冷盯著麥克的雙腳，蒙軍剛才的壹句話從側面提醒了我。這個邁克的長項應該是在於腳上功夫。果然麥克手中呼呼虛晃幾招，腳下忽然發力，壹個閃腿擊向於我。這早已經在我的觀察之中，我身子猛然壹低，右膝暴然出力，以狂濤掀浪之勢直抵過去。我是練泰拳出身的，膝部與肘部的攻擊才是我的最強，在以往的格鬥中，我從不輕易使用，因為很多年前，我就是用膝攻重傷了別家少年，自此深以為戒，但現在面對絲毫不弱於我的對手，我如果再藏私，就是自找滅亡。
　　啪的壹聲巨響，麥克的掃腿已經和我的右膝相碰，換是普通人，只怕已經腿骨都折斷了，但對麥克這種經常從事抗擊打訓練的人來說，這只是普通壹抵。轉眼麥克已經手猛然朝我面上壹拳，失我不得不快速後撤，想近他身用肘部攻擊的想法也告失敗。
　　啊的壹聲怒吼，麥克見我退後，忽然發力，身子忽然低彎，壹個淩空側踢向我擊來，狠狠地撂在了我的腰部，這是我的軟肋所在，幾年來我經常長時間在座位上壹動不動地電腦玩遊戲，雖然運動還算經常保持，但腰部的力量卻已經明顯減弱。這壹腿竟然沒有閃開。
　　啊的壹聲，我身上壹陣巨疼。這壹擊壹下逼出了我的血性，我亦狂吼壹聲，拼著這壹腿之疼，壹下借勢猛沖上去，雙手抓住了麥克的雙肩，壹個過肩摔。壹下把他扛出數米，啪地摔倒在地。麥克的兩個兄弟都是臉色壹變，蒙嘉穎也是啊的壹聲，看著我們龍爭虎鬥，連飲料也忘記了喝。
　　在外人看來，這幾輪拼鬥，恐怕還是我還占點優勢，畢竟對方被我摔倒在地，然而只有我自己心裏明白，這壹摔於他是屁事沒有，我的腰際卻壹陣陣疼痛難忍。
　　果然麥克壹個魚躍，身子已經挺立，全身抖動了壹下，冷視著我，腳壹下閃，身子猛然前傾，又是壹拳猛然擊到。動作幹凈利落，全然沒有受到剛才那壹下摔倒的幹擾。而且顯然已經找到了我的軟肋所在，壹輪腿攻如瀑而至，全部瞄著我的腰部而來。這人的腿上功夫確實是超壹流的，剛猛洶湧。終於我招架不住，又挨了壹腳，正好擊在我前些日子受傷的側部，我雖然勉力擋開，但已經知道那傷口創處已經開裂。壹絲鮮血從中滲出，映紅了我的白色襯衫。
　　蒙嘉穎和馮妤靜都是臉上壹驚，以為我受到了重傷。只有蒙軍面無表情，冷冷地看著我們，根本沒有叫停的意思。
　　我臉上壹寒，暗道壹聲：“拼了！”再這樣只挨打不還手下去，後果堪憂。這家夥的腿上功夫太強，控制範圍太廣，如果我再這樣耗下去，近不了他的身的話，根本無法取勝。心念壹動之下，渾然不顧腰際的疼痛，以餓虎搏殺之勢壹躍而出，右拳逞暴風之勢壹擊而出。壹下沖到了他的面前。
　　麥克獰笑，雙手迎上，和我扭打在壹起，身手顯得靈活無比。兩人呈互抱之勢，這正適合我施展最擅長的膝肘攻擊，但邁克並不著慌，見我膝打有力，出了壹奇招，壹下手上發勁，連著我壹塊摔倒在地，兩人躺在地上壹陣亂腳交錯，倒似些野蠻孩子壹般瘋打。誰也不允許對方站起來似的。轉眼間我們都是身上各中數腳，草地中的泥濘帶起，兩人便似兩條瘋狗壹般。各死抱住對方不放。
　　蒙軍忽然嘿地冷笑，說：“都起來吧，再這麽打下去都沒個完了！”
　　我和麥克都是有些悻悻然地放開互相纏縛的雙手。互相怒目而對，彼此都不服氣對方。立直身軀，準備只等蒙軍壹聲令下，再行相搏。無料蒙軍忽然悠然壹笑，說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比試而已，怎麽打得跟孩子似的。說過的點到為止。算了，這局就當打和吧！”
　　望著彼此身上那斑斑汙點和血痕，兩人心中雖然不服，但也無可奈何，我自知和麥克實力確實在伯仲之間，真要分出個勝負不是壹時三刻間能決出的，況且就算真決出勝負，只怕也不是點到為止這四個字可以說明的，非得鬥個妳死我活不可才會罷休不可。雖然心中知道這局算平手對自己壹點好處沒有，但蒙軍既然已經開口，自然不能再說什麽。
　　蒙軍忽然轉過頭來，對著我道：“碰過槍嗎？”我楞了壹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才點完頭就有點後悔了，雖然我也算臨陣磨槍過，但能不能不亮也光可是壹點譜也沒有。趕緊道：“我以前做保安的時候，有過射擊訓練的。”這話倒是不假，雖然保安是沒有持槍資格的，但市裏的保安公司和人武部每年都有組織這方面的訓練，只不過我每次都借故溜走回家睡大覺罷了，那時候哪想得到自己真有靠這吃飯的壹天。
　　蒙軍微壹點頭，說道：“國內的情況不同，槍控很嚴格，但我和她是經常出國的，在國外的話，如果是我的保鏢，壹定要懂射擊的，我想妳也應該清楚這點。”
　　我點了點頭，暗想幸好施少強多少傳授了壹點技巧給我，要不然這壹項我根本比都不用比了。當然施少強也說過，如果蒙軍提出要看妳的射擊，妳只需要盡力而為，輸了才是正常的，贏了恐怕還不妥當，會讓他對妳的身份產生懷疑，所以我才隨便教妳壹點，讓他看到妳的潛力罷了。
　　現在果然有射擊這壹項的比試。我不由心裏輕嘆壹口氣，心想我們的計劃中，這壹項是可以放棄的，但第壹局已經打成了平手，射擊再輸了，豈非壹點機會也沒有。何況第三局要比試什麽蒙軍根本沒說，以壹個保鏢的技能來說，除了格鬥射擊，剩下的難道會是遊泳，駕駛之類。那些我更是壹點把握也沒有。
　　蒙軍顯然是事先就做好了準備，輕輕招了招手，立刻有手下從屋中拿過兩支雙管獵槍來，蒙軍微笑道：“很簡單的測試，我們就當作體育比賽吧，這壹局妳們玩壹下飛碟射擊吧，妳們盡管放心打，這裏可是申請過的專業訓練場地。”這讓我又是壹陣狂暈，我雖然大前天很是猛練了壹陣，自我感覺也還良好，但僅限於手槍，根本沒想到蒙軍拿出來的道具居然是兩支普通的獵槍，而且居然玩起飛碟來，這玩意我只有電視上見過，怎麽分輸贏都有點不太清楚。
　　蒙軍笑了笑，對我道：“妳隨便挑壹個人和妳比試吧！”
　　我心下無奈地笑了笑，暗想這次找誰都是壹樣了，我肯定是輸！就隨手壹指吳曉軍，心想上次壹招勝了妳，這次讓妳討回場子，咱們倆也算是扯平了。
　　吳曉軍見我挑他，臉上哼地冷笑，接過了獵槍。
　　蒙軍指著前方的開闊地道，去那邊比試，那可是個專業賽場。我這才知道這開闊是用來幹嗎的，走近壹看，果然拋靶機什麽的壹些設施很齊全。顯然蒙軍業余非常喜歡玩這個。
　　蒙軍望了我壹眼，笑道：“飛碟射擊的規則知道嗎？”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電視上有看過比賽，但具體規則不太清楚。”
　　蒙軍輕輕點了點頭，道：“第壹次就讓妳玩這個，是有些為難妳，但身為壹個保鏢，這是必不可少的技能，當然，我不會很嚴格的要求妳，只要我覺得妳合格，妳以後有得是時間練習。”然而自己先拿起獵槍，招手壹彈，早有準備好的手下立刻啟動設備，只見不遠處的靶壕內忽然呼的壹聲彈出了壹高壹低兩個飛碟，蒙軍臉上毫無表情，忽然猛然舉槍，虛空壹瞄。
　　砰砰！只聽兩聲槍響，兩個飛碟應聲而落，散發出漂亮的彩焰。槍法非常的精準。
　　蒙軍放下槍，臉上泛起點笑容，對我說道：“就這麽簡單。”
　　我心中也不由得贊嘆，暗想自己怎麽可能擊中，我以前看電視的時候就常常覺得不可思議。怎麽能擊得這麽準的。感覺自己眼睛都有點追不上，更別說射中了。
　　蒙軍見我張大了嘴驚嘆的模樣，悠然壹笑，道：“這是散彈，不要想的太復雜，只要妳經過射擊訓練，也可以擊中的。”我心中哦了壹聲，暗想原來是如此。
　　蒙軍等待我和吳曉軍都持好槍後，道：“不是正式比賽，也不用太講究標準，大家簡單點好了，各打十次，計二十槍。”
　　吳曉軍望了望我，做了個手勢，說請！我趕緊搖搖頭，很有誠意地說道：“妳先吧！”其實心裏只是希望能近距離地觀察壹下他的出槍手勢，再依樣畫葫蘆地進行射擊。吳曉軍顯然對射擊很有心得，臉上泛起必勝的微笑。
　　只見蒙軍點了點頭，他的手下已經啟動靶壕內的拋靶機，呼嘯聲中，飛碟已經彈出，吳曉軍很幹凈利落地迅速舉槍射擊。
　　砰砰！兩聲清脆的槍響，居然壹個不漏地把飛碟擊倒。空氣中彌漫著硝煙的味道。
　　我仔細地盯著吳曉軍的每壹個運槍、瞄準、擊發的系列完美動作，恨不得把全部的腦細胞都運動起來，在這短時間內學到這壹項射擊的精髓。
　　砰砰！只見吳曉軍彈無虛發，每壹槍響必中壹碟。我的心都涼了，簡直有想直接放棄的念頭。
　　二十個飛碟，吳曉軍居然是壹十九中。我心中暗暗靠了壹聲，正準備直接向蒙軍說這局認輸，這確實沒得比。我自問再天才也不可能全中。簡直是射擊隊的人也不敢下這個海口，施少強能不能，我就不敢保證了。
　　我話方要說出口，蒙軍已經道：“妳既然是第壹次玩，我不會難為妳，妳只需要中二十槍裏中十碟，就算妳勝！”
　　我剛要放棄的話壹下壓了下去，對方已經開出這麽低的條件，我就算輸也不能不應戰了。至少還有得壹搏，就算這局明擺著輸了，我還有壹局爭取扳回取得平手的機會。現在也不能考慮結果了，只有靜心壹剝。
　　槍在手，我感覺到手心壹陣猛汗。
　　飛碟呼地彈了出來，在我眼前壹晃而過，我雖然心下已經有準備，但還是手沒有跟上意識，等待舉槍準備射擊，那兩個飛碟已經遠遠地落向了遠方。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我心中暗暗靠了壹聲，臉上都有點泛紅。只覺得吳曉軍不屑地冷笑著我。而蒙軍則是沒有表情。
　　壹只沒有作聲的蒙嘉穎忽然大叫壹聲：“加油！妳可以射到的！”這壹聲加油，把我壹下從尷尬中拉了回來，不錯！我還有機會！
　　冷靜！壹定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