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酒瓶

　　按照我和施少強商量的結果，為了我的樣子不被在場的警察給看清了。施少強手壹揮，命令所有警察又向後退了二三十米。在黑暗中，雖然有燈光，但這個距離要讓人看清我的樣子也很艱難。那些普通的警察都不知道突然出現的我是壹名普通的司機還是壹名化妝的警察。但既然是施少強同意的，誰也不敢提什麽意見。
　　深秋的A市，夜晚已有幾份微涼。夜風如刀，刮骨針刺般從我的臉上拂過。隨著車緩緩駛動，我的心也開始壹分分凝重起來。側頭瞟了壹眼勇剛所在的小樓窗戶，窗輕輕地推開了壹條隙縫，沒有開燈，但我知道他壹定在暗夜中註視著我。
　　思怡並不知道是我來了，臉上仍然是絕望的表情。絕望的讓人心痛。
　　“等壹下！”施少強忽然叫停了我，從旁邊壹個警察身邊拿過壹個喇叭，沖了過來，壹把拉開車門，居然跳上車和我並排坐在壹起，這個舉動不止讓我，就連他身的手所有人都是壹驚。
　　“什麽意思？”我問道。
　　施少強面上無色，只是狡黠地壹笑，道：“要拍壹出好戲，除了導演，也要有主角和配角的。”我不再追問，施少強既然這麽做，就壹定有他的道理。
　　那殺手冷冷看著我們的車向樓下開去，忽然大叫道：“妳把車開到門口！”我按照他們的要求，把車緩緩停靠在門口。
　　施少強拿起喇叭，向著樓上道：“按照妳們的要求，我們及時提供了出租車，現在車上是名普通司機，我請求妳們讓他離場，由我代替他替妳們開車。”
　　我壹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這樣故意做作壹番，那幾名殺手在車到之後，很可能立刻要求我離開，而獨自駕駛這出租車逃跑的。這玩的是壹種心理戰術。就是要我留到場中。
　　果然那幾名殺手冷笑道：“該離開的是妳！行，妳完成妳的任務了，趕緊給我滾開。這司機留下。”我心中暗暗贊嘆施少強的智慧，在這瞬息之間，他已經從我的突然出現而改變了所有計劃。畢竟對殺手來說，多壹個沒威脅的人質是再好不過，尤其是他們亦知這壹帶地形復雜，有壹個出租車司機相助，對逃跑會更加有把握。
　　施少強輕輕壹拍我大腿，低聲道：“壹切看妳的了，我會用最優秀的狙擊手支援妳的。”我感覺他信任的目光，不由點點了頭，苦澀地微笑道：“我不相信妳，還能相信誰呢！”施少強緩緩拍了拍我手，拉開車門，走了回去。走出壹截路，又用喇叭對著殺手們道：“請妳們不要傷害他。”
　　那幾個殺手卻不慌不忙，見施少強走開了，才冷聲對我道：“車上的那人，妳下車把後車廂打開。”這並不是壹般的匪徒，就在這意圖逃命的時刻，仍然不忘記檢查後車廂裏會否藏匿著對他們不利的人或武器。
　　我心中暗暗贊了壹下這幾個家夥的小心謹慎，緩緩打開車門走下。門開打開，我的演戲就開始了，我扮出壹付發抖的樣子，哆嗦著緩緩向車屁股走去，依言把後車蓋打開。無料那幾個家夥猶不滿足，獰道：“妳把外衣脫了，繞壹圈！”
　　我心中暗暗靠了壹聲，但思怡在他們手上，我不得不從，只得解下外套，壹邊顫抖壹邊像個白癡壹般四處轉了壹圈。顯示自己身上並沒有佩帶任何武器。幸好我在幾分鐘以前，剛剛在出租車上見到過那壹男壹女的哆嗦樣，要沒這現在的樣板，我還真演不出這恐懼的表情。
　　也許我也有幾分演戲的天分的，繞完圈後，壹臉驚恐地緩緩擡起頭來，這幾個殺手雖然在華雲寺中和我交過手，但畢竟是遠距離的對決，點擊又如此混亂，他們理應記不清我才對，何況誰又能想到蒙軍的手下居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所以我壹點也不擔心他們認出。倒是擔心思怡會不會反應過大。
　　啊！思怡忽然看清了樓下的這個司機居然是我，不由驚呼了壹聲，但她亦是聰明女孩，雖然心懼，但她實在對我太信賴了，馬上意識到什麽，不由跟著發了壹個去音，聽上去倒像打了個噴嚏。
　　我面上扮出呆滯無比，身上戰栗顫抖的神情，但我知道思怡壹定能讀懂的我內心，感覺到我目光中的鼓勵。果然這小女孩那原本懼怕的雙眼立刻有了神采。匪徒們就算斷定我亦是壹個警察，也是不可能猜到我竟然會和思怡相識的。我們之間有配合上的默契，會讓我的營救活動多壹些把握，換了其他人，思怡根本不知道是不是來救她的。這也是施少強同意我的壹個重要原因。更何況這裏沒有人比施少強更清楚我的能力。
　　這壹番表演，果然讓那幾個殺手放下心來，壹拽思怡頭發，已經消失在窗口邊，顯然是要下樓來。我心中呼地捏了捏雙拳。成敗的關鍵就在此壹舉。我心中亦感謝施少強那幾句話，沒那幾句話，很可能我連接近思怡的機會也沒有。
　　樓道中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那名挾持思怡的匪徒右手用槍狠狠地頂著思怡的太陽穴，左手扣著思怡的脖頸，身子緊貼著思怡，四處張望地緩緩走了出來，同時對他身後的兩人道：“可以下來！”然後指向我道：“妳去開車！”
　　另外兩名殺手背著行囊，每人手中都持著壹把手槍跟著走開來，呈品字形站開，四處觀察著四周，顯得警惕性非常強。
　　我眼神用余光觀察其他兩人的位置，確信他們已經進入了狙擊手的射程，趕緊扮出壹付極度誇張的恐懼表情，雙手發抖地顫聲道：“我，我可不可以不開呀！”
　　“去妳媽的，妳想死就給我趕緊上車！”那用槍頂著思怡的殺手惡聲道。
　　我壹下趴地跪了下來，擡頭道：“我，我手抖，開，開不了車！”就在我跪下的時候，我的手已經順勢滑到了右腿邊，撥出了那把插在褲腿裏麥克送我的“瘋狗”戰刀。並迅速用手中的衣服掩飾住。他們剛才讓我脫掉外套後我壹直沒有穿上，只是拿在右手裏，現在正好是方便我藏匿這把刀。只要給我壹個機會，我就能必定能幹掉他們其中壹人。
　　按照施少強的指示，我首先要幹掉的就是這個挾持著思怡的家夥，其他兩人，可以由狙擊手來搞定。我們都清楚，如果讓對方讓了車，我很難再找到機會壹下幹掉三個人的，哪怕拼著把車開翻，也不免傷害到思怡。
　　我心中暗暗祈禱思怡壹定不要慌張，壹定要想辦法讓對方手上的手槍，至少有這麽幾秒鐘離開她的頭顱。
　　“媽的，妳個孬種，給我站起來！”挾持思怡的殺手喝道，同時對另兩名殺手道：“妳們檢查壹下車內，有沒有什麽問題。”這人不是壹般的謹慎，對壹輛普通的出租車空車也不放過仔細檢查。
　　那兩名殺手點了點頭，從我身邊走過向出租車走去。我忽然意識到最大的機會來了。兩個人背對著我，只要給我壹個機會，我肯定有把握幹掉這挾持著思怡的殺手，我戰戰兢兢地緩步站了起來。但這人並沒有放松警惕性，仍然狠狠地頂著思怡的太陽穴，我壹點下手的機會也沒有。心中正遺憾要錯失這個大好良機。
　　忽然天空呼地壹個黑影劃空而過，只聽呯的壹聲脆響，竟然是壹個酒瓶不知從何處扔了來。
　　只聽咣當壹聲，酒瓶落在車的另壹側，爆裂碎開。
　　壹直挾持著思怡的殺手被這酒瓶碎裂聲吸引，下意識地把槍往那邊壹指。
　　壹直等待的我要的就是這麽壹個機會！我右手的衣服壹松，手中的“瘋狗”戰刀已經出手！
　　壹道寒光！這壹刀正擊在他的脖頸上動脈上。這人啊的壹聲，臉上驚恐地看著自己脖頸上的利刀。我壹下疾沖過去，壹把拽過思怡，壹個側撲，抱著她向車後滾去。
　　那兩個正準備彎腰檢查車的殺手忽然意識到不對，壹下疾轉過聲來，但等待他們的正是久候已久的警隊狙擊手的射擊。
　　砰砰！兩聲清脆的槍聲，幾乎就在瞬間，兩人的額頭上都是暴出壹個血窟窿。這兩人的面上，猶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
　　思怡忽然啊的壹聲，捂著自己的耳朵叫起來。壹手的血，我的身上壹陣顫抖，因為我這壹刀，是如此的不偏不倚，正好從思怡的耳畔劃過，已經把她的耳朵給劃掉了壹小片。
　　我撥開思怡的頭發，心中壹松，微微壹笑道：“還行，只會留點兒小疤，頭發可以遮住的，不算破相。”
　　看著那壹地的酒瓶碎片，我望向勇剛所在的那扇黑漆漆的窗，窗口是開著的，我心中泛起股溫暖。嘿地冷笑了壹下。
　　這家夥，壹定很得意自己的這壹酒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