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遠來的大魔法師（壹）

　　前世有很多人認為江哲很難相處，但其實只是他們不了解江哲的性格而已。
　　江哲性格偏向於內向，只有在熟悉的、親近的人面前，才會展現他開朗的壹面，但是平時，他的話很少。
　　記得現在江哲上網聊天有何固定的模式：
　　“妳好！”
　　“妳多大？”
　　“妳是哪裏的？”
　　當對方將江哲的三個疑問逐壹作了解答之後，卻忽然發現，提問的人不吱聲了……
　　其實，是江哲找不到話題了……
　　他很難和壹個不認識、或者不熟悉的人談到壹塊去。
　　所以說，在前世，江哲的朋友很少，但是只要是朋友，每壹個都和他交情很深。
　　在熟悉的人面前，江哲會露出開朗的壹面，相互打趣、揶揄；而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他就顯得有些沈默寡言，他寧可自己發呆，也不會主動去向別人搭訕。
　　與壹些同齡人壹樣，江哲也經常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於外界的事，他感覺提不起多少興趣。
　　記得上小學時，老師對江哲的評價就是‘不愛說話、不合群’，長大之後，他更是‘變本加厲’……
　　有時候就連江哲自己也有些奇怪，自己對於事物為什麽會那麽缺乏興趣呢？
　　缺少求知欲，缺少上進心，就連基本的恒心有時候也難以把持……
　　在前世，他唯壹不會缺少興趣的就是睡覺……
　　不認識的人，都認為江哲是個‘怪人’，但是認識的，卻認為他很夠意思，值得交朋友，而交情越深，就越能明白，江哲，其實是壹個性格開朗的人……
　　※※※
　　塞特小鎮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終於放晴，天空的烏雲漸漸散去，不過微風吹過臉龐，還是帶著幾絲涼意。
　　教堂的老神父站在花圃旁，擡頭望了壹眼天空，點點頭：天氣還不錯。
　　花圃中，有不少鮮花都被連日的雨打蔫了，沒精打采的，這讓老神父感覺有些可惜。
　　“嗨，老查爾斯！”
　　壹聲招呼傳入老神父耳中，轉過身來，望著從教堂裏走出來的江哲，笑呵呵說道，“早，我的孩子，看來妳今天心情不錯……”
　　“有麽？”江哲歪了歪腦袋。
　　說起來，他已經在教堂裏住在兩年多了，總算是漸漸習慣了沒有電的生活，同時，他也與老神父混熟了。
　　記得壹年前，江哲還尊稱老神父‘您’呢，現在倒好，直接是‘老查爾斯’。
　　不過對此，老神父查爾斯倒是毫不介意，反過來說，他還非常喜歡這兩個小家夥。
　　“老查爾斯，妳真的不會魔法麽？”
　　“真的！”對於江哲的鍥而不舍，老神父有些無奈。
　　“妳不會騙我吧？”
　　老查爾斯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作為神的信徒，怎麽會欺騙妳呢？”他口中的神，指的是教廷唯壹供奉的神，神職者將其尊奉為天主，這有點像前世的基督教。
　　“哦，那太遺憾了……”江哲將信將疑地說道，他總感覺這個老頭很不簡單。
　　老查爾斯搖搖頭，徑直走向花圃，壹邊整理著被雨打亂的花草，壹邊說道，“索斯，為什麽要壹直惦記著魔法呢？要知道魔法並不是人生意義的全部……”
　　“因為我想學咯，我感覺那壹定非常有趣。”
　　老查爾斯回頭看了壹眼江哲，扶著壹支被打斷了莖的花朵，帶著遺憾的口吻說道，“魔法確實很有趣，但是並不會使人幸福，只會招來厄運……索斯，把那邊的小鏟子遞給我。”
　　“哦，”江哲走到花圃壹頭，從地上拾起壹把整理花圃的小鏟子遞給老神父，疑惑說道，“老查爾斯，為什麽說魔法會招來厄運呢？”
　　老神父沈默了壹下，語重心長說道，“孩子，魔法的道路充滿了誘惑，強大的力量更會讓人迷失，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這些錯誤，是妳壹生都無法彌補的……”說到最後，他的語氣有些蕭索。
　　江哲眨眨眼，他顯然從老查爾斯的話中聽出壹些蹊蹺來，於是試探說道，“老查爾斯，妳犯下了什麽錯誤麽？”
　　老神父身子壹頓，回頭望了眼江哲，苦笑著站起身來，望著天空說道，“今天天氣不錯，不去和鎮上的孩子玩耍麽？”
　　“沒興趣。”見老神父岔開話題，江哲有些氣悶地坐在臺階上。
　　說實話，對於鎮上那群只會用石子砸自己的小鬼，江哲有興趣才有鬼了。
　　“索斯，妳真的決定要學魔法？”
　　“恩，等再過幾年，攢夠了錢，我要去薩森……”
　　“為什麽壹定要學魔法呢？”走上江哲身邊坐下，老神父說道，“魔法是無法帶給人們幸福的，尤其是黑魔法，黑魔法帶來的只有破壞……妳看鎮上的人，他們都不會魔法，但是卻過得很幸福……”
　　“唔……我想見見真正的魔法，學習它，掌握它……我希望碰到壹些有趣的事……”
　　“妳說的有趣的事，通常都伴隨著危險……妳看鎮上的人們，不會魔法，也沒有爵位，依靠自己的勤勞創造財富，這不好麽？”
　　“那樣太無趣了……”
　　老神父楞了壹下，苦笑說道，“學習魔法的道路就好比外面的世界，充滿危險，妳看路過的傭兵們，他們要時刻警戒，也許小小壹個失誤就會奪走他們的生命……”
　　“那是他們的力量還不夠強大吧？”
　　“……”老查爾斯愕然轉過頭，望著這個好多次讓自己吃驚的小家夥，“強大的力量……有很多強大的黑魔法師就是迷失在自己強大的力量下……”
　　“不能把握自己的力量，又怎麽能被稱為強大呢？”
　　“……”老查爾斯沈默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像眼前這個小家夥那麽聰明的孩子。
　　聰明，本來是作為魔法師的先決條件，可惜，越是聰明的孩子，最後的成就反而不高，因為他們大多數迷失在強大的力量下，有的，更是為了追求壹味的強大，與惡魔簽定了契約……
　　“魔法雖然不能給人帶來幸福，但是可以用來保護自己重要的人吧……”似乎沒有發現老查爾斯的沈默，江哲繼續說道。
　　老查爾斯楞了楞，心中仿佛松了口氣似的，但是隨即又皺皺眉，僅僅是保護自己重要的人麽……
　　不能怪老查爾斯對江哲的要求實在是太高了，而是江哲對老查爾斯的感覺實在不像是壹個七八歲的孩子……
　　“索……”
　　“索斯！”壹聲歡快的呼喚打斷了老查爾斯的話，尼娜挎著壹個小籃子興奮地從遠處跑來，在看到江哲身旁的老查爾斯時，臉上有些緊張。
　　江哲壹直偷偷註意著老查爾斯的表情，見他壹皺眉，連忙搶先壹步站起，裝作奇怪問道，“尼娜，妳不是去買面包了麽？”
　　這兩年來，江哲壹直是這個叫的，也是，就算再親近，他也不好意思管壹個十壹二歲的叫姐姐，尼娜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弟弟不像以前那樣癡癡呆呆的，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面包我買了……”尼娜弱弱說道。
　　“正巧，我餓了……”正要上前，江哲忽然發現自己肩膀壹沈，心下壹聲苦笑。
　　只見老查爾斯徐徐站起身來，壹只手搭在江哲肩膀上，壹只手伸出，對尼娜說道，“拿來，孩子。”
　　尼娜遲疑著將手中裝滿面包的籃子遞給老查爾斯，老查爾斯皺皺眉，說道，“還有！”
　　“沒了……”尼娜小聲說道。
　　“唉，”微微嘆了口氣，老查爾斯語重心長說道，“孩子，神告誡我們要誠實……”
　　只見尼娜咬著嘴唇猶豫了很久，終於從衣服的口袋中掏出壹個錢袋，眼神有些不甘。
　　老查爾斯慈祥地點點頭，但是等他壹望尼娜手中的錢包，眼神有些微變。
　　那錢袋是以深藍色的布料所制，上面印著壹顆顆白色星狀圖案，紮口的細繩隱隱反著金色的光，這絕對不是平常人所用的錢袋。
　　在老查爾斯端詳那錢袋的時候，尼娜撅起小嘴，不甘對江哲小聲說道，“好多金幣呢，真可惜……”
　　猶豫壹下，江哲小聲勸道，“這事總歸不好，還是老查爾斯還給別人吧，反正我們現在也不算缺錢……”確實，在老查爾斯收留了江哲與尼娜後，兩人的生活要比以前好得多。
　　“缺好多呢，”不甘心地望著老查爾斯手中的錢袋，尼娜小聲嘟囔道，“妳不是以後要去薩森學魔法麽？聽人說，這要好多好多金幣呢……”
　　“……”江哲楞住了，他感覺心裏有些發堵，壹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吱嘎。”園門被推開了，江哲壹擡頭，見到壹個年紀與老查爾斯差不多的老頭緩緩走了過來，在他身後，跟著兩名作旅行者打扮的扈從。
　　“沒想到這個眼的小鎮上，還有壹個教堂……”
　　身穿壹件灰色的旅行鬥篷，上面隱隱印著黑色的星星，左手握著拄著壹根棕色的手杖，手杖頂部，鑲著壹顆拇指大的藍寶石，頭戴壹頂灰舊的尖帽子，銀白色的長發和胡須……
　　這……
　　難道這人就是自己壹直向往的魔法師？
　　不！這種強大的壓迫力……
　　絕對是！
　　江哲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劇烈。
　　“呀！”尼娜壹聲輕呼，連忙躲在江哲身後。
　　“有十幾年沒見面了吧？”老魔法師望了壹眼江哲方向，用右手摘下頭上的巫師帽，轉頭對老查爾斯說道。
　　望了眼壹個勁望著對方猛瞧的江哲，老查爾斯皺皺眉，沈聲說道，“孩子們，妳們先進裏面去！”與往常不同，老查爾斯的語氣不容絲毫反駁。
　　“哦。”與急急忙忙溜進教堂的尼娜不同，江哲壹邊走壹邊回頭望著那令自己無比向往魔法師……
　　“進去！”老查爾斯重復說道。
　　老魔法師靜靜看著，臉上帶著笑容，等兩個小家夥走入教堂以後，他才擡腿向老查爾斯走去，“這兩個孩子是妳收留的，查爾斯？”說著，他話音壹頓，輕輕說道，“哦，應該是聖·查爾斯·喬治……”
　　皺皺眉，老查爾斯望了壹眼身後教堂中探頭探腦的江哲，低聲說道，“妳來這裏做什麽？我倒是不知道這個小鎮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會引起帝國皇家首席大魔法師的註意……大魔法師維斯頓·馬拉吉吉·黑斯廷斯……”
　　老魔法師笑著搖搖頭，說道，“至少我腳下還是帝國的領地……反倒是教廷十二位主教之壹、聖白魔法師出現在這裏才比較奇怪吧？”
　　“……”老查爾斯沈默了壹下，說道，“我不是什麽聖·查爾斯·喬治，我只是壹個普通的神父，壹個無法施展任何魔法是神父而已……”說著，他將手中的錢袋丟給維斯頓。
　　維斯頓楞了楞，繼而好似想起什麽，恍然般點點頭，望了壹眼手中的錢袋，又望了壹眼教堂門背後有些畏懼地望著自己的尼娜，嘆息道，“時間過得還真快啊，壹眨眼，帝國與教廷停止爭鬥已經十幾年了……”
　　擋住維斯頓望向教堂的視線，打斷的對方的話，老查爾斯很警惕地問道，“身為皇家首席大魔法師，妳來這裏做什麽？”
　　“不用猜了，我來這個小鎮只是湊巧，我要去西邊。”聳聳肩，維斯頓說道。
　　“西邊？”老查爾斯楞了楞，隨即似乎想到什麽，眼神有些凝重。
　　“對！”維斯頓點點頭，沈聲說道，“壹年前，帝國派了壹支軍隊到西邊的要塞，半年前，突然斷了聯系，我們幾個老家夥不放心，所以我親自過來看看……”
　　“這樣麽……”老查爾斯眼中的警惕漸漸消退，壹擡頭，卻看見維斯頓望著教堂方向，心中又有些警覺，“這麽重大的事，妳還在這裏耽擱時間？”
　　“我已經派我兩名扈從先去了……”話音壹頓，維斯頓低聲說道，“查爾斯，妳知道麽，我找了十幾年……”
　　“什麽？”
　　“能夠繼承我的人……我要帶走那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