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岡格羅，難以匹敵的對手（二）

　　拉維亞的想法是好的。
　　確實，在壹般情況下如果霍得教授真的在前面，那麽這裏發出的巨大動靜不可能不引起教授的註意，只要能支撐到教授前來救援，那麽他們自然就能脫離險境。
　　但是遺憾的是，那只是在普通情況下，拉維亞沒有想到的是，現在的霍得教授也被壹群岡格羅緊緊糾纏著，而且更要命的是，教授的魔力被消耗了許多，就算是有實力不知底細的阿格斯從旁相助，壹時半會也很難抽出手來。
　　而這樣壹來，江哲他們的處境就變得極端危險起來……
　　“轟轟轟！”
　　“轟轟轟！”
　　隧道裏的轟炸聲持續地響起，作為代價，江哲的魔力消耗非常嚴重，但是作為對手的岡格羅，卻沒有減員壹頭，它們只是暫時被他無限制的魔法宣泄壓制著，僅僅是壓制而已……
　　“什麽？妳剛才說什麽？”由於魔力的過度消耗，江哲看起來十分疲憊，不但呼吸開始急促，就連火球的施展也逐漸慢了下來。
　　女孩壹個勁地搖頭，雖然她身旁的同伴此刻並沒有空閑轉過頭來，但是她仍然能感覺到臉上的灼熱，帶著點結巴說道，“沒……沒說什麽。”正說著，她的眼神突然閃過壹絲慌亂。
　　“小心，索斯！”
　　“轟！”壹頭向二人撲來的岡格羅被壹陣火焰完全吞沒了，但是透過火焰，我們可以看到，處在火焰中的岡格羅正以驚人的速度恢復著受損的身軀。
　　岡格羅，擁有不死之身的吸血鬼……竟然是這麽的難纏！
　　江哲已經記不起他殺死過這些怪物多少次了，是十次？二十次？或者是三十次？
　　但是令他感到焦躁不安的是，不管他殺死這些怪物多少次，他們仍然能重新塑造身軀……
　　這……根本就是違背了這個世界的基準法則啊！
　　作為壹名瑞奧克斯學院壹年級新生，江哲用擬化、火球、火彈這三個自己僅會的魔法擋住了這群怪物十分鐘，這足以叫最苛刻的教授感到驕傲，但是相對的，他的魔力已經處在了枯竭的邊緣……
　　“教授……”望著身旁的男孩額頭滲出的、大顆大顆的汗珠，拉維亞從來沒有感到這樣的焦急與無助。
　　“這是最後壹擊了……”不知是出乎什麽心緒，江哲低聲說著，同時掙開雙手感受著大氣中的火元素。
　　如果這最後壹擊仍然……
　　仍然無法……
　　“嘖！”江哲不敢想象那將會出現怎樣的後果，他僅僅將自己的註意力集中在四周正以飛快的速度凝聚的火球上。
　　壹個……
　　兩個……
　　三個……
　　十個……
　　二十個……
　　三十個……
　　“天吶！”在拉維亞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空曠的隧道中在短短十幾秒內，就被不計其數的火球占據了，這種數量的火球，別說女孩感覺震驚，就連那群岡格羅也停止了攻擊，麻木地望著四周，望著四周那些諸如巨網般籠罩著它們的火球。
　　當然了，作為不死生物的岡格羅，沒有靈魂的它們並不會產生諸如畏懼的感情，我覺得更像是對未知事物的好奇與疑惑。
　　就在它們停頓的壹剎那……
　　“啪！”壹聲響指響起，比以往任何壹次都要來的幹脆利落，頗有破釜沈舟的氣勢。
　　“轟轟轟……轟轟轟……”
　　壹時間，整條隧道完全被爆散的火焰埋沒了，赤紅色火焰就好似火海壹般，高溫甚至將周邊的巖石燒成了液狀，流淌在隧道中。
　　就連堅實的地面，也布滿了赤紅色的火焰，更有甚者，從石頭的縫隙中，撲騰著呼哧呼哧的黃色火苗。
　　這壹切的壹切，恍如地獄！
　　“哧！”包裹著二人的巨大火熊就好似肥皂泡般破裂了，要不是拉維亞及時發覺不妙，構起了壹個足矣保護二人的小型結界，鋪天蓋地的火焰恐怕早已將二人吞噬。
　　而這壹切的原因，是江哲已經沒有絲毫魔力來維持這個擬化火熊了，剛才那個魔法已經將他所有的魔力消耗殆盡，此刻的他，就連站立也覺得困難，左手支撐著地面，大口喘著粗氣，獨自承受著魔力耗盡時的痛苦。
　　“索斯！”拉維亞猶豫著將因為脫力而單膝跪在地上的江哲扶了起來，眼神中帶著濃濃的不忍，急促又輕聲問道，“妳……妳沒事吧？”她看得出來，男孩此刻正承受著超乎想象的痛苦，因為這次不單單只是魔力耗盡，而是透支……
　　這對魔法師的精神力、甚至是靈魂都會造成嚴重的創傷……
　　“呼，”江哲長長吐了口氣，掙開了拉維亞的扶持，微笑說道，“這沒什麽，習慣了！”他的笑容很勉強，因為透支魔力要比耗盡魔力嚴重得多，最過嚴重的結果，莫過於直接衰弱魔法師的靈魂。
　　而在魔法師的領域中，靈魂就是生命的象征！
　　“妳這混蛋！妳……妳太亂來了！”拉維亞很奇怪自己竟然有種莫名的氣憤，正當她想宣泄心中的難受時，她忽然望見了男孩疑惑的眼神，那眼神讓她有些慌亂。
　　“妳……妳知道麽，我們差點就被妳施展的火焰燒死了！”
　　“啊！”江哲釋然般地笑了笑，表情略微有些尷尬。
　　確實，如果不是拉維亞及時支撐起壹個小型結界，那麽兩人恐怕真的會被江哲施展的魔法燒死……
　　別以為火系魔法師對火焰的抵抗力就高，在失去魔力以後，他們與普通人相比也好不了多少，歷史中就有不少的魔法師曾經被自己施展的火系魔法燒傷、甚至是燒死，這也是大部分的火系魔法師並不將火元素的燃燒特性看做優點的原因，因為那是壹柄雙刃劍。
　　“妳真是太亂來……”拉維亞用復雜的眼神望著身前的男孩，小聲嘀咕著。
　　說實話，拉維亞最初對江哲的印象非常差，明明是壹個平民，竟然敢走在貴族前面，這還不算，作為平民的他，妳甚至無法從他嘴裏聽到哪怕壹絲對貴族的尊敬與贊美，更別說是阿諛，他天生就是屬於自大、傲慢的壹類人，這是拉維亞壹開始對這位男孩的定位。
　　隨後，這種定位變得更加‘豐富’起來，她發現這個家夥不但自大、傲慢，而且懶惰、冷漠，明明有著超乎常人的天賦，卻不加以苦練，而對待別人時，別人很明顯地就能感覺到他眼中的冷漠，這種冷漠，源於禮貌，而過度的禮貌，就變成了隔閡，變成了刻意的疏遠，變成了冷漠……
　　如果自己擁有他這樣的天賦與……男孩的身份……
　　拉維亞不知在多少個夜晚這樣想過。
　　憑心而論，拉維亞對這個男孩的敵意，不單單只是因為霍得教授的‘刻意安排’，這種敵意，曾經在知道江哲天賦後越發變得嚴重起來，如果用另外壹個詞匯來形容，這種敵意，應該是嫉妒。
　　這位從充斥著男尊女卑與弱肉強食觀念的阿爾塔克走出來的女孩，曾經壹度嫉妒他作為男孩的身份，嫉妒他與生俱來的超常天賦，因為在阿爾塔克，只有實力強大的男性才能受到別人的尊重與贊譽，女性終究是無法獲取榮譽的。
　　出乎對男孩的‘嫉妒’，女孩無法容忍擁有傑出天賦的他，竟然抱著壹知半解的態度學習魔法，這簡直就是對於他天賦的褻瀆，如果換做平常人，不是應該加倍努力麽？
　　可是這家夥……
　　在隨後的接觸中，拉維亞漸漸了解到了對方的性格，這對她壹開始的想法造成了壹定的沖擊。
　　他，其實也有在努力，僅僅看他手掌不時浮現的灼傷痕跡就可以看出，但是遺憾的是，這家夥是按著自己的喜好學習魔法。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不需要用魔法來證明自己，也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更不是出乎某種目的，他學習魔法的目的很簡單，僅僅是喜歡，掌握並施展魔法，他只是很純粹地學習魔法，如果硬說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那就是他比較中意於威力強大的魔力。
　　拉維亞發誓，他是自己見過的最奇怪的家夥，望著那家夥每天懶散的生活態度，她有種莫名的猜想，也許這家夥就算是掌握強大的魔法，也仍然會碌碌無為地過壹輩子……
　　這讓出身於阿爾塔克的拉維亞無法忍受！
　　明明有著能成為強者的天賦與潛質，本該努力朝著巔峰進發的人，竟然在半山腰晃晃悠悠，更可惡的是，那家夥或許還會上壹句。
　　‘啊，上山頂好麻煩的……’
　　拉維亞有時真不明白那個家夥到底在想什麽，但是在熟悉這位男孩之後，女孩又從他身上找到了壹樣值得羨慕與嫉妒的事物……
　　自由！
　　他，似乎天生就屬於無法被約束的人……
　　不會去在意別人的看法，而別人也註定無法約束他，自由自在的，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真自私！”帶著濃濃的羨慕，女孩小聲嘀咕著。
　　“哈？”顯然，拉維亞的嘀咕聲讓江哲疑惑地皺緊雙眉，莫名其妙說道，“什、什麽自私？”
　　“唔？”從回憶中醒悟過來的拉維亞楞了楞，隨即壹個勁地搖頭，急促說道，“沒、沒什麽……”
　　“……莫名其妙！”江哲古怪地望了壹眼拉維亞，隨即將註意力放在那片火海中，他的眼神十分凝重。
　　這壹下，那些擁有不死之身的怪物也地乖乖地回他們應該呆的地府了吧……哦，應該是死亡國度！
　　話是這麽說，江哲的心情仍然無法平靜下來，潛意識仍然在默默提醒他，危機還沒有離去……他仍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短短五六秒之後，他的預感應驗了，燃燒的火海中隱隱浮現出壹個身影，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哧！哧！”火焰的高溫持續地烤著地面，不時發出壹些類似蒸汽的聲音，江哲不難猜想，那是那些怪物黑色的血液被蒸發的聲音，但是遺憾的是，與它們處在相同狀況下的霍得教授與神秘的逃亡者阿格斯已經證實，如果不是完全將對方吞噬或者蒸發，這些名叫岡格羅的不死怪物，便會再壹次地凝聚起肉體，而且會因為血液的流失而變得更加瘋狂與殘暴……
　　就像現在，江哲能很清楚地望見那些怪物原本麻木的臉上，那雙漸漸變得血紅的眼睛，就好似饑餓的野獸壹般，窺視著自己獵物。
　　“怎麽可能……”拉維亞震驚了，要知道身邊男孩剛才施展的魔法，那是壹個足以改變地域的魔法，雖然是幾十個火球共同造成的，但是這股巨大的能量，幾乎已經踏入了五級魔法的範疇。
　　在魔法的等級中，三級魔法是具有危險性的，四級魔法是會給人帶來嚴重傷害、甚至會致命，那麽五級魔法，便擁有對周邊環境也造成破壞的威力……
　　只有當魔法強大到擁有足以改變周邊地形的能量時，它才能夠被稱為五級魔法。
　　而在五級魔法之上的，只有被稱作‘小禁咒’的六級魔法，以及真正的、傳說中的，禁咒！
　　而那幾十個經過高壓縮的火球所產生的火焰甚至連巖石都能融化，但是竟然只能對這些怪物造成少許的傷害……
　　岡格羅……
　　傳說的吸血鬼……
　　不由地，拉維亞感覺嘴裏有點發苦，而隨著這陣苦意，她有種莫名的輕松……
　　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拉維亞對江哲露出壹個溫柔的微笑，這種笑容，讓江哲沒來由地壹陣心驚。
　　“餵餵，妳……”
　　我可不是壹個只會受別人保護的女人！
　　“熊！”拉維亞四周的火元素在壹瞬間暴漲，粗如柱子般的八道火浪恍如火蛇壹般，緊緊盯著它們眼前的獵物。
　　【結界：火世界】
　　“餵！”
　　在江哲的驚呼中，整個隧道裏再壹次地被火焰籠罩，甚至連空氣都被染上了壹層微紅。
　　灼熱的空氣頓時讓那些岡格羅變得焦躁起來，壹躍而同地將腦袋轉向了女孩的方向，隨即……
　　“小心！”在江哲的提醒聲中，幾十頭岡格羅仿佛壹陣陣黑色勁風，壹眨眼的功夫便已出現在二人四周，只聽壹陣連串的“啪啪啪”後，幾頭岡格羅僅僅壹個照面就被火浪如同鞭子壹般狠狠抽向地面，發出壹聲砰響。
　　壹時間，八道火浪如同堅實的屏障壹般，將二人護得嚴嚴實實。
　　作為攻防兼備的魔法，火浪術確實是壹個非常實用的魔法，但是它的弱點也很明顯，那就是傷害。
　　說到底，火浪術是依靠火焰灼燒對手以及保護自己的魔法，但是這樣壹來，它就得持續消耗熱量，傷害自然就比不上火球，而且，因為會持續消耗能量，而且這些消耗的能量，都需要施術者的魔力加以補充。
　　當作為進攻型的魔法使用時，這個魔法是牽制有余而傷害不足，但是當作為防禦型的魔法施展時，這個魔法的強大粘力就被體現出來了。
　　雖然這要歸功於拉維亞出色的控制力與精神力，但是能做到以八道火浪擋住幾十頭岡格羅的進攻，無疑是這個魔法的出彩之處。
　　因為有著結界的增幅，火浪術凝聚與恢復火焰的程度要比平時更勝壹籌，在緊接著的兩分鐘裏，幾十頭岡格羅硬是無法越雷池壹步。
　　“妳……”江哲有些驚訝，他感覺這個女孩要比上次交手時強得多。
　　“怎麽了？”帶著幾絲小小的得意，拉維亞轉頭望著身後的男孩。
　　按著她那種倔強不服輸的性格，可能每天都在努力練習吧……
　　江哲苦笑著搖搖頭，誠懇說道，“真是小看妳了呢！”
　　“哼！”拉維亞輕哼著，但是從她的眼神中分明能感受到壹種喜悅，以及來源於她性格的自得。
　　不過雖然話是這樣說，江哲其實並不看好拉維亞……
　　他壹直認為，對付強敵的最好手段就是用強大的、無法抵擋的魔法去摧毀敵人，不必留情，不必留手，進攻，才是最好的防禦手段。
　　而像眼前這個女孩那樣，雖然能短時間抵擋那些怪物，但是當她耗盡魔力的時候呢？
　　江哲已經打開了成為魔法師的第壹扇大門，感知。
　　他能通過感知女孩魔力的波動，了解女孩現在的狀況。
　　讓他在意的是，隨著那些岡格羅越來越過密集的瘋狂進攻，女孩原本仿如靜水般魔力波動逐漸起了陣陣不協調的漣漪，對於魔法師來說，這並不是壹個好現象。
　　越是強大的魔法師，他的魔力波動就越像壹潭靜水，叫人無法察覺。
　　聽著耳畔漸漸變得急促的呼吸聲，江哲就能明白，她支撐不了多久的……
　　但是……
　　現在的他，就連這樣站著也能問題，透支魔力所造成的虛脫感讓他全身無力，哪裏還提得起壹絲魔力？
　　“拉維亞……”
　　“妳給我閉嘴！”很顯然，就算是全神貫註地對付著那群怪物，女孩仍然很清楚身旁的男孩會說什麽，因此，她顯得非常憤怒。
　　我……我才不是會丟下同伴獨自逃生的人！
　　我……我才不是只會受別人保護的女人！
　　我……
　　出乎意料的，八道火浪在瞬間暴漲了壹倍，急速飛舞著構成了壹個防護屏障，將任何踏入雷池的岡格羅全數擊退。
　　“別總是小看我，妳這混蛋！”
　　然而，伴隨著女孩憤怒的聲音，壹陣類似肥皂泡的破碎聲響起，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八道火浪撲哧壹聲化作了點點火星，就那樣消失在半空中……
　　隨之而來的，是壹個正逐漸變大的黑影……
　　那是壹頭閃爍著血紅色眼睛的岡格羅！
　　呵……最終還是沒能超過他麽……
　　他可以堅持二十多分鐘，而自己，只是這短短的五分鐘而已……
　　真是壹個可惡的家夥呢！
　　下意識地，女孩閉上了雙眼，但是這時，她耳邊想起壹個聲音，帶著幾分戲謔。
　　“我可沒有‘總是’小看妳哦……”
　　“轟！”
　　女孩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的只是壹片被揚起的灰塵。
　　“索……”望著擋在自己前面的朦朧身影，再望著四周撲來的岡格羅，拉維亞像普通的女孩壹樣用雙手捂著嘴，無助喊道，“不……不……”
　　這在這時，灰塵中突然竄出壹道黑色的氣息，仿佛具有實體壹般，將撲上來的幾個岡格羅牢牢纏住，任憑它們如何掙紮也無法脫身。
　　而隨著灰塵的散開，望著站在身前的男孩，女孩含淚的眼中充斥著驚訝與難以置信。
　　“索……索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