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八章 山太高上不去？看我騎鶴飛天！

　　翌日，天際處泛起魚肚白。
　　教司坊門口。
　　“公子。”
　　換了壹身男裝，背著壹個包袱的劉湘君從裏頭走了出來，見了李諾，立刻鞠躬道福。
　　“劉姑娘，妳這是……”李諾上下打量著劉湘君，笑問道，“這麽急就要走嗎？”
　　昨晚在金風樓與左侍郎壹番暢飲，拿到了“贖人”的條子，今個壹早，李諾便去了壹趟禮部，換來了正式的“贖身文書”。
　　隨後，他便轉道去教司坊遞了“贖身文書”準備接人。沒成想劉湘君連包袱都已收拾好了。
　　劉湘君壹臉真誠道：“今日壹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與公子再相見。不過不管如何，公子大恩，奴家銘記在心，永生不忘。”
　　“劉姑娘無需如此，其實妳我之間誰也不欠誰的。對了，妳不去和北月飛槐道個別嗎？”
　　李諾已經從劉壹刀的遺物中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故而劉湘君並不虧欠他什麽。
　　劉湘君雖對北月飛槐有情意，但也有自知自明，她嘆道：“相見不如不見。今後公子若有機會見到北月公子，還請公子道壹聲奴家過的很好，莫要讓北月公子掛心便可。”
　　李諾點了應下。
　　他把劉湘君“贖”出來了都沒告知北月，而且劉湘君還要去渝州安家落戶，也不知北月知曉此事後會不會跑去渝州尋人？
　　對壹個男子來說，其實最難忘卻的，往往就是青梅竹馬這種青澀的初戀！
　　當然，李諾也不好胡亂牽紅線撮合倆人。門第之見便是壹座大山，壹切都要看北月飛槐有沒有破這世俗之見的勇氣。
　　“行，我會將妳的話轉告於北月兄的。妳去了渝州便好好過日子吧，也許不多久，我便辭了長安這邊的差事重回渝州也說不準，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斷然不會少的。壹路珍重吧……”
　　李諾擺擺手。
　　“那奴家走了，公子保重，後會有期。”
　　劉湘君再次道了個福，然而瀟灑轉身，朝著城南走去。
　　李諾倒也很佩服劉湘君，獨自壹人，去往數千裏之外的陌生城市開始新的生活，確實是需要勇氣的。
　　此間事了。
　　李諾翻身上馬，壹路奔行，不過壹盞茶的功夫便沖出了長安，來到了驪山腳下。
　　他可沒忘記今日的文宴。
　　這會兒，天色還很早，不過各路青彥俊傑都已匯聚於此。
　　壹眼望去，儒生、士子、劍俠、刀客、各門各派，各大體系……足足數千名有誌之士三五成群地聚在壹起高談論闊。
　　更有壹營禦林軍拱衛在山腳下，對這些人虎視眈眈。
　　不過這些甲士早已接到天子旨意，今日驪山除了清華池之外，其它地方都對外開放。
　　這場面，絲毫不比昨日在朱雀門大戰密宗喇嘛的差。人數雖少了，但質量明顯高了。
　　李諾牽著馬兒，慢悠悠地踱了過去，擠入涼亭壹看，倒是看到了壹則“公文”。
　　上面寫著赴宴的規矩。
　　只不過第壹條規則，便讓場上大部分人失去了壹睹公主芳容的機會。
　　文會是在驪山之巔舉行。
　　但是，要妳自己想辦法登山，慶陽公主這邊可不負責包機接送。
　　難怪這些人圍在山腳下不上山，敢情在場的絕大部分還沒開始就已經被淘汰了！
　　李諾擡首凝望著山巔，這才回想起來，驪山山腰往上，仙霧籠罩，這壹旦進入，很容易就會迷失了方位。
　　而且驪山山勢陡峭險峻，往上根本就沒有山徑可走，徒手攀爬可不容易，萬壹不巧壹個罡風刮來，那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公主是美，但得拿命去拼才有機會壹睹芳容？
　　這自然是讓大多人打了退堂鼓。
　　李諾也是暗暗有些咋舌。
　　武夫，果然處於體系鏈的最底層吶，又遭受了不公平待遇！
　　他好歹也是武道大宗師，在江湖上足以橫著走。
　　可是，他不會飛。
　　飛檐走壁，壹躍十丈倒是沒問題，但也不可能壹口氣直達山頂呀。
　　這是巍峨陡峭的驪山，不是什麽小山丘。
　　收回眸光，李諾看向人群。
　　那些從其它地方趕來的江湖俠客們，這會兒都在低聲罵娘呢！
　　“唉，老子早就說了，咱們混江湖的，還是莫要摻和文人們的事。慶陽公主何等人物？眼界奇高，怎會看上我等？害得老子白白趕了三天的路，連根毛都沒撈到。”
　　“哈哈，原來是鴛鴦刀傳人黃少俠，何必生氣？走，在下請妳吃酒去。”
　　“嘿嘿，我早就說了，公主殿下哪是咱們這些人能惦記的？下月初十，移花宮也要擺擂臺招婿，嘿嘿，聽聞少宮主是個難得的美人兒，《紅顏榜》上排名第五呢！這才是咱們兄弟們的菜嘛！”
　　“還有壹個來月，不過移花宮有點遠……咱們不如早些去，也好先探壹探底。”
　　“同去同去……”
　　壹部分江湖人見登山無望，便結伴離去。
　　還有些則不死心，誓要留下看看到底是誰笑到最後。
　　李諾倒也看到了壹個“熟人”。
　　嘿！
　　就是昨日第壹個登上擂臺，結果不到三息時間就被丟出來的大黑個。
　　叫什麽來著？
　　大黑牛？
　　黑鐵牛？
　　這個【六品暗勁】刀客，放在其它州府，也算是壹方綠林豪俠了。只是在長安這個臥虎藏龍的地方，他這實力就顯得沒那麽出眾了。
　　卻見他黑著臉，大聲嚷咧咧道：“驪山那麽高，怎麽爬得上去？公主舉辦的這個文宴，分明就是瞧不起我等武夫！氣煞我也，我不服！”
　　邊上，有人樂道：“大黑夔，就妳堪比熊虎的體型，也想參加公主文宴，妳想多了吧？文宴是何種地方？那是給文人雅士們舞文弄墨的，不是讓妳上去耍猴刀的！”
　　“哈哈哈。大黑夔也想當駙馬？妳就不怕晚上困覺時，將公主的小嬌軀壓壞？”
　　“嘿嘿嘿……”
　　“鷲鷹山大弟子，體重兩百斤有余，倒也與大黑夔適合……”
　　江湖人，說些葷兒話，可不管妳是公主還是皇妃。
　　大黑夔面紅耳赤。
　　當然，外人是看不出來的。
　　李諾不禁有些好笑，他上前拍了拍大黑夔的肩膀：“兄臺，逞口舌那是儒士的手段。身為武夫，將想法付諸於行動才是王道，徒手登山又如何？興許這是公主對我等毅力、膽色的考驗！”
　　“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呢。多謝兄臺提點，我去也！”
　　大黑夔茅塞頓開，立馬燃氣鬥誌，開始了他的登山之旅！
　　見大黑夔這麽容易被“騙”，大夥兒哈哈大笑，權當壹樂。
　　李諾沒笑。
　　世上本無路，只要妳敢闖，走出壹條通天之道未嘗不可！
　　慶陽公主不會無緣無故設下這條看似很離譜，對武夫不友好的規則。
　　據聞景順帝曾對大臣們有過壹句戲言：可惜朕這個女兒非男兒之身，不然立太子也是行的。
　　那麽……
　　慶陽此舉有何深意？
　　驅逐武夫何必這麽麻煩？直接點名武夫體系不準參與文宴即可，何必等到現在？
　　李諾才想到，也許，這也是壹個考驗，對武夫的考驗！
　　少頃。
　　壹個聲音驚擾了陷入沈思的李諾。
　　北月飛槐和崔立言兩人姍姍來遲。
　　“子安，吾先前去了城西，又去了刑部尋妳，妳皆不在，吾還以為妳不來了呢！”
　　崔立言笑道。
　　“李子安，今日可沒有汝發揮之余地。等汝爬上驪山之巔，估摸著白日都將落山了。”
　　北月飛槐傲然道。
　　能看到李子安吃癟，他還是很樂意的。
　　李諾立刻反擊：“北月兄，汝已與秦家小姐定親，怎還來參加文宴？妳該不會對慶陽公主亦有想法吧？”
　　北月飛槐面色微微壹變，立刻將崔立言出賣：“崔老弟膽小，吾是來於他壯膽的！”
　　崔立言皺了皺眉，擔憂道：“唉，慶陽公主這個規則倒也奇怪，只能依靠自身本事登山，吾亦幫不了汝。”
　　“不閑聊了，我等都已來遲，可不能再浪費時間。吾先走壹步。”
　　言語間，北月飛槐隨手捏了個劍訣，便見飛劍橫立於空中，他壹步躍上，踏著飛劍而行，好不逍遙愜意。
　　這壹幕，也是慕煞了眾人。
　　“嘖嘖，道門劍宗體系就是牛逼，【六品】便能禦劍飛行，登驪山，對他們來說易如反掌。”
　　“吾等也無須羨慕，其實體系也能上去，唯獨武夫不行，武夫不會飛啊，也就大黑夔那個大傻個，真的去徒手攀巖。”
　　……
　　崔立言見北月壹溜就沒了蹤影，便道：“子安兄，那我也先走壹步。大鵬壹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卻見崔立言摸出了壹張文紙，將其引燃！
　　單靠戰詩，崔立言的實力還是差了壹些，但若加上文紙輔用，那就沒問題了。
　　吟出壹首戰詩，便見文紙化作壹卷狂風，崔立言則踏風而行，扶搖直上。
　　其他體系見狀，也是不甘落後。
　　墨家傳人，搗鼓了壹會，壹架飛行器騰空而起，帶他飛天……
　　兵家的，法家的也都各顯神通。
　　李諾摸了摸老馬的脖子，輕聲道：“馬面，以妳的腳力，登到山頂，大概要多久？”
　　老馬看了看山巔，拉長了馬臉，委屈巴巴道：“大人，饒了小的吧……”
　　李諾好奇：“不對呀，妳不是有【如履平地】的神通嘛？我記得當初去安吉縣救四殿下時，可是翻越了好幾座大山。”
　　老馬可憐兮兮道：“大人，那不壹樣……這裏是驪山，有天子龍氣庇佑，我就壹小妖，神通再大，在此也會失效。”
　　“要妳何用，壹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滾壹邊吃草去。”
　　李諾沒好氣地拍了拍馬妖的腦袋。
　　馬妖如獲大赦，立馬撒開馬腿溜達去。
　　李諾眉宇微皺，該怎麽上去呢？
　　難道也像大黑夔那樣徒手攀登？
　　行是行。
　　以他大宗師的內力，花上壹兩個時辰絕對能到山頂。
　　可這絕對將成為他人生上的汙點，還不被北月飛槐他們笑死？
　　人家用飛的，踏劍吸溜壹下就到頂了。
　　而他用爬的……
　　高下立判。
　　那用文紙？
　　太奢侈了！
　　他又不是崔立言，家底哪有那麽豐厚。
　　這些文紙可都是二十年份的，要留在關鍵時刻用！
　　那麽……
　　突然間，李諾有了壹個絕妙主意。
　　剛才崔立言用戰詩。
　　他也能啊！
　　嘿嘿！
　　他可是【儒道五品辯言境】……
　　選哪首戰詩好呢？
　　和剛才崔立言的壹樣？
　　不妥。
　　人家用過了妳再用，會被人笑話沒手段。
　　咦！
　　有了！
　　李諾心念壹動，暗暗吐道——
　　“晴空壹鶴排雲上。”
　　“便引詩情到碧霄！”
　　啾——
　　卻見天地間忽然響起壹聲極其高亢洪亮的鶴唳。
　　而李諾身前，文氣瞬見湧出，匯聚成鶴！
　　李諾縱身壹躍，站於鶴背上。
　　靈鶴揚脖朝天，再次唳鳴。又振了振翅，掀起壹卷狂風，直沖雲霄！
　　屌炸天！
　　底下人仰望蒼穹，懵逼道：“剛才那人不是武夫嗎？他從哪召來的仙鶴？”
　　“臥槽，好像是文氣凝聚成鶴，那應該是儒道戰詩的手段吧？”
　　“本少離那人不遠，但沒聽清他念的是什麽戰詩？不過奇了怪了，武夫怎麽也會儒家神通？”
　　“等等，我知道他是誰了，難怪這麽看著有些眼熟。剛那人是李子安！”
　　“什麽？他便是李子安？昨日破了【佛國】，讓密宗喇嘛齊齊下跪的那個李子安？”
　　“原來是他啊，那沒事了。他本事大著呢。區區壹鶴而已，哪怕召條龍出來我也信！”
　　而這兩聲鶴唳，莫說山腳下了，即便是山巔之上也是聽得壹清二楚。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發什麽了。
　　“剛聽到了鶴唳？驪山難道有野生靈鶴？”
　　“不知。”
　　“莫不是靈鶴也知今日公主設宴邀天下英才，故而前來共襄盛會？”
　　“哈哈，那便成壹段佳話……”
　　說未說完，卻見壹人騎鶴沖上山巔，身影於迷霧中漸漸顯現……
　　自鶴成了儒聖坐騎之後，其實每個儒生學子心中都關著壹頭“鶴”。
　　當然，他們也都只是想想，絕對不敢拿鶴當坐騎。
　　不然眼紅的人來壹句：儒聖騎鶴，妳也騎鶴，莫非妳想和儒聖媲美？
　　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妳可以騎雀，騎夔，騎鹿，但絕對不能騎鶴，不然人們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妳。
　　故而，在看到有人騎鶴闖入山巔後，眾人皆是瞠目結舌，他們還真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家夥，膽敢騎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