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要有光

　　金碧輝煌的大廳， 悠揚的音樂，衣香鬢影，昂貴的首飾與魔法石的光澤交相輝映。
　　“喲。”
　　熟悉的聲音從壹側響起， 顧箋轉頭，肩膀被銀甲紅發， 腰間別劍的女騎士輕輕壹拍。
　　“晚上好， ”顧箋道， “妳什麽時候到的？”
　　“兩小時前，”賽琳娜壓了壓腰間的佩劍，“騎士團例行維持秩序。”
　　“快看， 是賽琳娜騎士長！”
　　“天哪，真想嫁給她！”
　　“她怎麽在和伊閣說話啊……”
　　“為什麽要和伊閣那種人站壹起……”
　　顧箋笑了起來：“似乎再站下去，妳的風評就要受損了。”
　　“風評， 什麽風評。”賽琳娜說，“能吃嗎。”
　　他們聊了壹會， 直到另外壹位騎士有事來找， 賽琳娜才離開了。
　　索蘭：“看來，妳交了壹些新朋友。”
　　“呵，真難得。”折疊的貝雕扇輕敲手掌，斯黛雅不冷不熱地說， “居然還會有人願意和妳做朋友。”
　　顧箋看著離自己只有壹步之隔的她。
　　斯黛雅：“……”
　　她扭過臉， 往旁邊多走了壹步。
　　“哦天哪，瞧瞧這是誰！”
　　紅色的衣裙飄動， 壹道人影風壹般沖過來，抱住還沒來得及再往外挪壹步的斯黛雅。
　　“斯黛雅， 我的甜心！光明神在上， 妳今天漂亮得就像我姨媽家新買的蜂蜜罐子， 我發誓！”
　　“……”斯黛雅說，“哦親愛，我也發誓，如果妳再用這種怪腔怪調和我說話，我壹定會用扇子狠狠地拍妳的小臉蛋。”
　　亞麻長發微卷，白衣紅裙的年輕女子笑瞇瞇地松開手：“好吧，妳吃了嗎？”
　　斯黛雅：“沒有。”
　　年輕女子啪地打了個響指，五指指尖憑空多出壹個托盤，上面裝著壹塊小巧的蛋糕：“這個，檸檬蛋糕，我喜歡！”
　　斯黛雅往不遠處的宴會餐區瞥了壹眼，拿起銀叉，嘗了壹口蛋糕。
　　“索蘭會長，晚上好呀。”
　　熟絡地和索蘭打過招呼，年輕女子的目光轉向顧箋這邊，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說：“我看見了。”
　　顧箋：“什麽？”
　　女子湊近他的臉龐，幽黑的眼眸如深邃寧靜的夜空：“妳身上有壹個正在發生的，難以預測走向的故事。”
　　“希望那是個精彩的故事，這樣，我就可以寫進我的下本小說裏了。”
　　顧箋：“要收版權費哦，女士。”
　　年輕女子微微壹默，隨即“噗嗤”笑了起來。
　　“妳和傳言中並不壹樣。”她笑著說，“我叫米婭，也許妳已經不記得我了，但幾年前，我們還是見過壹面的。”
　　雖然顧箋的確不記得，不過，他知道這個名字。
　　米婭，靈感極高的魔法學者，同時也是壹位知名暢銷小說作家。
　　顧箋之所以熟悉這個名字，是因為普普有段時間非常沈迷她的小說，還天天和他說劇情，說的最多的就是米婭最出名的小說——《不呼嘯的山莊》。
　　《不呼嘯的山莊》講的是某個國家的女王和落魄貴族的男主之間的虐戀愛情故事。女王認錯救命恩人，將男主視為替身，對他千百般虐待，而男主始終癡心於她……經過壹大段他跑她追的強取豪奪的劇情之後，女王決定迎娶假冒的救命恩人，男主最終心灰意冷，自殺於和女王初遇的山莊。
　　直到這時，女王才發現男主才是當年救下自己的人，悲痛之下壹夜白頭，從此空坐王位，享盡孤獨，之後納的每壹個男妃，身上都有男主的影子……
　　“太感人了，”當時的普普看得壹把鼻涕壹把淚，“他們是真愛！”
　　伊洛斯：“……”
　　普普捂住書頁：“幹嘛？妳還小，不給妳看。”
　　伊洛斯：“我才不想看。”
　　短暫的回憶結束，顧箋對米婭道：“我弟弟非常喜歡妳的小說。”
　　米婭：“哦？要簽名嗎？”
　　顧箋：“可以嗎？”給普普的話，他應該會很開心。
　　米婭熟練地從衣兜裏掏出壹個小本子，撕下壹頁，刷刷刷簽上自己的大名。
　　“拿去吧。”她爽快地說。
　　顧箋整齊地折疊好，放入衣袋。
　　躺著發呆的小黑龍好奇探頭，湊過去嗅嗅紙片，沒什麽興趣地繼續躺下。
　　有點無聊。
　　小黑龍挨著顧箋的衣服輕蹭。
　　什麽時候能結束？
　　伊閣好像在和很多人講話……那，他再等等。
　　等到宴會結束，伊閣就可以只和他說話了。
　　小黑龍在顧箋的衣兜裏滾了壹圈。
　　顧箋當然能察覺到這點小動靜，反正外面的人看不出來，他打算待會沒有變故的話，自己就溜去餐桌那邊，拿點吃的餵這只小龍。
　　斯黛雅已經被米婭拉走，在視線能及的大廳另壹邊聊天，顧箋微微偏頭，發現索蘭還安靜地站在自己身邊，不知為什麽壹直沒有離開。
　　作為魔法協會的會長，他當然是這裏最受歡迎的人之壹。只是，似乎因為旁邊就是“大名鼎鼎”的伊閣，以至於沒什麽人想往這邊來。
　　顧箋：“不用壹直陪我的，他們也不會對我做什麽。”
　　“沒關系，”索蘭道，“這裏很清凈。”
　　見此，顧箋順便問了他幾個魔法上的問題。
　　雖然多年前，伊閣和索蘭曾是好友，但他們也斷交了好幾年，所以顧箋現在和他說話，並沒有太多被發現的顧慮。
　　兩人探討起了魔法，很快顧箋就發現，索蘭不愧是魔法協會的會長，學識和見地都十分淵博，性格也很好，有問必答，語氣始終和煦。
　　今晚這場魔法師聚會對同行並不設門檻，除了早年成名、頗有聲望的大魔法師外，還有近年來聲名鵲起的新秀，或者剛剛加入魔法協會的新人。所有人自由交流，探討，氣氛非常融洽。
　　很快，聚會的氣氛來到壹個高。潮，因為光明教會的三位紅衣主教之壹，卻爾特來了。
　　白發蒼蒼，面容慈和的老者壹席紅袍，緩步踏入大廳。他的身後，白袍的艾薩克壹臉肅穆，恭謹地跟隨。
　　索蘭過去，和卻爾特交談了幾句，隨即壹起向顧箋走來。
　　對於這位留在艾朗帝國王城的紅衣主教，顧箋其實沒多少印象，因為他在原作裏，也沒怎麽出現過。
　　站在顧箋面前，卻爾特並未提及惡煞魔獸或者微縮深淵的事情，而是平和地說：“願光明神庇護妳。”
　　這似乎是含著善意的壹句話，顧箋微笑著回應了。
　　沒有停留太久，卻爾特很快就離開。從始至終，也只和索蘭以及顧箋有過交談。
　　很快，有人低聲議論。
　　“卻爾特主教……似乎很看重伊閣？”
　　“畢竟伊閣能使用光明魔法，哪怕是教會，也只有那幾位神眷者會光明魔法。”
　　“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他早就不行了，妳以為，光明神還眷顧他？”
　　議論聲尚未息止，宴會入口，喧囂驟起。
　　“費特烈公爵！”
　　“他怎麽來了？”
　　“還帶著莉莉絲小姐？他的身後……是加達爾副會長？”
　　喧囂聲中，斯黛雅慢慢走過來，停在顧箋數步之外，保持著壹個不近不遠的距離。
　　顧箋神情平靜，他知道，某些人暗中期待的發展，很快就要開始了。
　　壹身繁復華貴禮服，氣質不怒自威的中年貴族出現在宴會大廳，他身邊跟隨壹位銀發金瞳，年幼卻依然擁有驚人美貌的女孩。
　　見到那個女孩的第壹眼，顧箋認出了對方。
　　莉莉絲。
　　《滅運紀》女主，不久前，皇家魔法學院開學典禮上，當眾挑戰伊閣，並將他擊敗的那位魔法天才。
　　那位中年貴族，必然就是莉莉絲的父親，斯內克·費特烈公爵，帝國最富權勢的貴族。
　　還有……
　　顧箋的目光略微移動，對上壹雙狹長銳利，緊緊盯視他的眼睛。
　　加達爾，魔法協會副會長。他比身為會長的索蘭要年長不少，兩鬢已經發白，面龐微微凹陷。
　　這同樣是原作裏出場不多的人物，不過，顧箋聽說，他和伊閣的關系並不好。
　　索蘭上前幾步，隨意而恰巧地擋住加達爾投向顧箋的視線。
　　“公爵閣下，”他直面對方，不亢不卑，“這是魔法師聚會。”
　　斯內克·費特烈嗓音醇厚：“我的女兒，未來註定會成為帝國優秀的魔法師，因此，她非常希望能有資格參加這場聚會。索蘭會長不會連壹位小女孩的請求都不肯滿足吧？”
　　他說話時的姿態，儼然壹副為自己的女兒驕傲的父親。話音落下，莉莉絲微微提起裙擺，向索蘭行了壹禮。
　　這位公爵的獨女擁有銀子般織成的美麗長發，純粹的金色眼眸，清麗的衣裙，也難掩她優雅奪目的氣質。
　　“光明神在上，莉莉絲小姐就像壹位聖潔的天使！”
　　“就連伊閣都有資格站在這裏，光明磊落地打敗了伊閣的她憑什麽不能出席這場聚會！”
　　聽著四周的議論，顧箋心想：那可不僅是天使，還是……黑暗的天使。
　　《滅運紀》小說中，莉莉絲，是壹位有些特殊的女主。
　　她擁有高貴的出身，超然的魔法天賦，出生起就是天子驕子，費特烈公爵的掌上明珠，幾乎從未遇到過挫折和失敗……直到，遇到了男主。
　　在壹次魔法學院的挑戰中，莉莉絲輸給了比她還年幼幾歲的伊洛斯，也許是初次嘗到失敗的滋味過於深刻，從那之後，莉莉絲就開始格外關註伊洛斯。
　　只是，她的關註無關愛情，也不含敵意，而是壹種純粹的欣賞。
　　她欣賞伊洛斯，越是深入地了解，她越覺得伊洛斯是個特殊的，與眾不同的人，是自己遇到的所有人中，最獨特而醒目的那個。
　　於是，她決定將伊洛斯制成標本，壹個完美的，永恒的標本，獨屬於她的珍藏。
　　有那麽壹次，她幾乎成功了，幾乎真的將伊洛斯逼到了絕境，離親手殺死他只差壹步——好在，伊洛斯靠著自己，還是逃離了險境。
　　再後來，伊洛斯離開皇家魔法學院，莉莉絲依然沒有放棄這份執念，她追隨伊洛斯的腳步，曾幾次為伊洛斯帶來災難，同樣，也促使伊洛斯更快地成長。
　　原作的結局，伊洛斯被最信任之人再壹次背叛，遭遇除莉莉絲之外所有人聯合的絞殺，黑龍於絕望之中徹底墮落，掀起滅世的龍焰。
　　而姍姍來遲、目睹這壹切的莉莉絲站在深淵之上，發出壹聲嘆息。
　　【多麽盛大的災厄啊。】
　　【可惜……】
　　小說並未明確描寫莉莉絲最後的結局，也許她葬身在了覆滅大陸的龍焰中，也許……就是作者忘了。
　　想到這裏，顧箋的手輕輕伸進衣兜，捏了捏趴在裏面的小黑龍。
　　原作裏的伊洛斯在進入魔法學院後，因為經歷過更多事情，心智深沈，敏銳多思，而現在這只小龍……還是只七歲的小呆龍。
　　應該，應該不會被莉莉絲欺負吧？
　　衣兜裏的小黑龍不明所以，開心地抱住顧箋的手指。
　　蹭蹭，蹭蹭。
　　顧箋：算了。
　　不管怎麽樣，有他在，也會護著這只小龍的。
　　“伊閣也在這裏啊。”
　　冷冷的男聲響起，加達爾走上前來，與顧箋擦肩而過，站到宴會中間。
　　“諸位，今夜魔法師聚會，有件事，也該宣布了。”
　　璀璨的水晶燈下，眾人目光匯集之處，加達爾的臉上壹片冷肅。
　　“眾所周知，只有帝國最優秀的魔法師，才配得上首席這壹光榮而神聖的頭銜。”
　　“而諸位也看到了，兩個月前，皇家魔法學院的開學典禮上，本該代表魔法協會顏面的首席，卻給我們徒添了巨大的恥辱。”
　　“這幾年來，伊閣荒廢魔法，沈迷享樂，不思進取，輸給莉莉絲小姐後，他已經失去了作為首席的資格！”
　　“那麽，”斯黛雅開口，“妳打算怎麽樣？”
　　加達爾斬釘截鐵地說：“更換首席！”
　　“剛好，我有壹個非常適合的人選，他還很年輕，卻已經展現了超凡的魔法天賦。”
　　他微微擡手，說：“菈菲爾，出來吧。”
　　顧箋目光微動，壹個金色長發，外貌清秀的青年，帶著內斂的笑，從大廳外面，走到所有人面前。
　　“菈菲爾？沒聽過這個名字啊，又是哪個平民出身？”
　　“他和伊閣長得倒有點像……”
　　“只是發色相似罷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伊閣還是比他好看的。”
　　加達爾的聲音壹下蓋過了那些議論：“菈菲爾不僅天資絕倫，年紀輕輕就掌握了高級魔法，最重要的是，他還能使用光明魔法。”
　　“光明魔法？！”
　　“真的嗎？又壹位神眷者？和以前的伊閣壹樣？”
　　簡單的壹句話，卻驚起萬千波瀾。加達爾眼中劃過壹絲滿意，道：“所以，我認為，他足以成為新的首席。”
　　“至於德不配位之人，應當被逐出魔法協會！”
　　顧箋輕輕撫摸衣兜裏躁動的小黑龍。
　　菈菲爾，他記得這個名字。
　　原作裏，的確是壹位叫“菈菲爾”的魔法天才，取代伊閣，成為了帝國的新首席。
　　不過……
　　他平靜地開口：“按照副會長的說法，掌握了高級魔法和光之魔法，就有資格成為首席？”
　　加達爾瞥了他壹眼：“不然呢？”
　　“光之魔法，是光明神賜予子民的饋贈，蘊含祂遺留的神力。哪怕是聖維亞大陸上，也只有五位神眷者能夠掌握。”
　　——光明教會的教皇，聖女，三位紅衣主教。
　　被神明眷顧之人，可代行神之光明。
　　“曾經的妳也算是第六位，但是，據我所知，早在四年前，妳就無法再釋放出光之魔法了吧。”
　　見顧箋短暫沈默，加達爾嗤笑壹聲。
　　“現在，真正的第六人已經出現，無能者退位，後來者理當居於其上。”
　　像是為了再刺激壹把顧箋，他加重聲音：“所以，會光明魔法，就能當上首席，有什麽問題？”
　　“要麽，妳也讓光明神再次眷顧妳啊。”
　　顧箋輕輕地笑了起來：“是嗎？”
　　他隨手打了個響指。
　　“要有光。”
　　作者有話說：
　　今天生日，叉腰，所以雙更壹下，嘿嘿～
　　感謝在2023-11-09 09：56：56～2023-11-10 08：51：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鈴鐺 4個；不會吧不會吧 3個；芝麻糖圓、時光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三個果凍 30瓶；禾羽元木 9瓶；清宵欲雪、鐘離的玉扳指、甜滋滋 5瓶；太陽呀、止咳糖漿 2瓶；黎明烈炎、霜燈鹿、歲安、裕安、不吃梅幹菜、6，然、傅禮、yyc、魈寶是我老婆、舊野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