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線

　　在這個距離下，王堅不可能看錯！先不說他自己是個頗專業的木匠，單說這種魯班壹脈傳下來的特殊工藝技法，其實只要見過的人，都不可能忘掉。
　　所以他當時就驚呆了，雖然不能肯定老木匠是不是和這個窮山溝有關系，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些牌位裏頭，肯定有東西！
　　王堅是個好事的人，不但好事而且性子挺急，他看出關鍵之後就開始抓耳撓腮地焦急了，在別人安靜地聽著閻老敘述的時候，唯獨他壹個人抓耳撓腮的像只猴子。
　　“妳幹什麽呢？”梅老師拍了壹下王堅的屁股：“也是不小的人了，沈穩點。”
　　王堅倒吸壹口氣，湊到梅老師耳邊說到：“這些牌位的做工，跟我老爹牌位的做工壹樣！我敢肯定，裏頭有東西！”
　　梅老師提高聲調哦了壹聲：“然後呢？”
　　“我想拆……”
　　“妳瘋了吧！”梅老師壹楞：“妳在人家祠堂拆人家牌位？也不怕被天打雷劈？”
　　王堅想了半晌，壹咬牙沖到正在介紹著村子風土的老頭面前，伸手壹攔閻老：“閻老，我有事要說！”
　　老頭似乎還挺喜歡王堅這個龍精虎猛滿臉精氣神的年輕人，微微壹笑：“說。”
　　“祖宗牌位裏頭有東西！我覺得應該拆開看看！”
　　“拆祖宗牌位？”老頭眉頭壹擰：“妳確定裏頭有東西？”
　　王堅點點頭：“這種做工已經快失傳了，壹眼就能看出來！我用人格保證！我覺得祖宗的東西，他們留下來就是給後人看的！”
　　閻老瞇著眼睛看了王堅的眼睛，眼神對視了片刻，然後老頭點點頭：“我信妳。”
　　王堅松了口氣，其實開始他沖出去說的時候就是在賭了，賭這個老學究是不是夠開明，要知道老學究和開明本身就是個反義詞，這壹賭贏的幾率實在是太小太小了。
　　那些跟在閻老身後的人也楞了，然後看熱鬧的看熱鬧，壹眾鄉鎮領導在後頭竊竊私語，鎮長則臉色大變，生怕這壹變故讓本來手到擒來的政績成為飛灰，要知道他這種沒靠山後臺的人，爬到縣長還想往上爬，沒有這種從天而降的大餡餅，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祖宗牌位，怎麽能說拆就拆？”他終於忍不住出聲了：“這不好吧？”
　　不過閻老卻搖搖頭：“我信他壹次，妳能復原嗎？”
　　王堅自信地壹笑：“能。”
　　說完，他畢恭畢敬地從供臺上請下了壹個靈位，在手上掂量了壹下，發現自己的觀察並沒有出錯，這木頭的分量和它實際應該有的分量並不壹樣，所以王堅的自信心頓時膨脹了好幾倍。
　　接著，王堅輕輕坐在滿是灰塵的地上，把靈位很恭敬地放在膝蓋上，這個小動作讓閻老連連點頭。
　　這種牌位其實是極精細木工，所以用蠻力的話，壹般都弄不開，只會弄斷，而這裏頭還有個玄機，就是這牌位即使斷裂，裏頭的東西也不會露出來，而是從事先預留好的虛線處裂開，這就好比魔術裏的斷頭似的，裏頭的東西，不懂行的話，基本上不會被拆穿。
　　拿捏好力度之後，王堅拇指壹頂，手腕壹擰，嚴絲合縫的牌位居然錯開成為壹個盒子狀，然後裏頭滴溜溜地掉出兩個東西。
　　“是……是寶石？”那縣長撿起來，仔細壹看，發現居然是兩個硬幣大小的寶石，通體血紅，極透明，那弧度正好可以卡在靈位的空隙之中。
　　“別動，放那。”王堅眉頭壹皺，兇氣勃發：“別人的！”
　　那縣長壹驚，顫顫巍巍地把兩顆明亮的寶石放在了供臺上……
　　而王堅在復原這個牌位之後，在閻老的授意下繼續拆開第二個，然後第三個……壹個壹個壹直拆了下去。
　　整個祠堂上的牌位有壹百四十多個，每壹個牌位裏都有壹個對應時代的寶貝，單單從本身價值來看，每壹個都是價值不菲，而如果加之它們的工藝價值，那果然可以稱之為價值連城。
　　“我的娘叻……”那縣長早就坐在了地上，眼睛都泛出了綠光，什麽官架子都沒了：“親娘喲……”
　　而這些東西也讓大蕭和梅老師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不過現在他倆可誰都沒去觸王堅的黴頭，看他那股子專心致誌的樣子，打擾可是會被獅子吼的。
　　開完祠堂裏所有的牌位，唯獨最後也是最新的那個牌位裏露出的是壹封信，而非金銀珠寶。
　　王堅抹了壹把頭上的汗：“就這麽多了，牌位我給妳復原了。我什麽都不要，我就是看個熱鬧。”
　　“等等。”王堅捏著信：“迷叠香的味道？”
　　這種味道王堅極為熟悉，老木匠寫信從來都是用這種加了迷叠香的墨水寫，似乎是他門派的特殊暗號，從墨水氣味的濃淡來區分事情的輕重緩急。
　　而這封信的味道，顯然非常重，經歷了這麽多年還有這麽重的話，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況有多緊急，估計都快直接用迷叠香的草藥汁來寫信了。
　　“我能看看麽？”王堅側過頭，帶著壹種不容反駁的表情。
　　閻老點點頭，朝王堅伸出手：“請便。”
　　王堅打開信，首先看的就是落款，落款上居然是戊辰龍年！這壹年除了對某扇門有重大意義之外，還有就是這壹年是王堅被撿到的壹年！那壹年正是三歲的王堅被老木匠撿到的那壹年！
　　然後順著年份往上推，落款果然是老木匠的字，不過寫的卻是椴木。
　　在旁邊的人討論著這些寶貝怎麽辦的時候，王堅卻坐在壹邊借著微弱的燭光開始閱讀起信上的字來。
　　這信明顯是老木匠寫給另外壹個人的，叫浣水。如果王堅沒猜錯，這人應該是自己老爹的師兄或者師弟，畢竟以金木水火土這種命名規則來的，通常都是師兄弟。
　　信上大多是寫他老來得壹天縱英才的兒子，喜慶萬分，如此這般的就占了很大的篇幅，和那些在老弟兄面前吹兒子牛逼的老頭沒什麽太大的不同，不過快到結尾的時候，卻提到了王堅從牌位裏翻出來的那本叫《凝神》的中藥書，而從字裏行間看，這裏居然還有壹本叫《凝心》的……
　　這壹下王堅就迷糊了，壹本很普通的藥書居然被倆已經駕鶴的老頭給弄得像是四十二章經，信裏居然還說願毀最好，不毀也務必細細藏……
　　王堅站起身走到閻老的旁邊，輕聲問道：“請問壹下，這個牌位是……”
　　“原來安家村的大夫，從沒見過他說話，但是醫術了得，而且七十歲還能上懸崖采藥，不過最後還是老死屋中，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連牌位都自己做。”
　　王堅喔了壹聲：“那他留下什麽了嗎？”
　　“妳對他有興趣？”
　　王堅點點頭，揚揚手上的信：“他應該是我的師叔或師伯。”
　　閻老接過信看了幾眼：“我倒是知道這本書，不過只是本普通的醫書。”
　　王堅開始也以為會是普通的醫書，但……現在的情況告訴他，事情並不如他想的那麽簡單，畢竟單拿《鹿鼎記》裏的四十二章經來說，那也只是最普通的壹本經書，可連起來卻又是驚天秘密。
　　雖然王堅知道這《凝神》《凝心》背後肯定不會有什麽龍脈，但是可以肯定，這必然是老木匠枯守壹生的秘密，就連自己這個兒子都沒告訴，他必然不會告訴別人，而他這個師兄或者師弟大概也是同樣的情況。
　　看著那幫在為珠光寶氣爭論不休的幹部們，王堅搖搖頭：“閻老，能告訴那本書在哪麽？”
　　“我想想，我想想啊。”閻老拍著腦袋：“我記得他死前告訴我，他放在壹個有水卻沒水的地方等師兄來取。”
　　有水又沒水，這不是枯井麽……就在祠堂門口。
　　王堅跟梅老師耳語了兩句之後，就走了出去，圍著枯井繞了兩圈，四處踢了踢，最後發現有壹塊磚頭十分松動，他眼睛壹亮，蹲下挪開那塊長滿苔蘚的青磚，然後露出裏頭被油布油紙包裹著的東西。
　　王堅借著依稀的光，打開臟兮兮的包裹，發現裏頭果然是那本手抄的本子，連封皮都和王堅那本《凝神》壹模壹樣，除了上頭的書名是《凝心》。
　　“果然……”王堅隨手翻了翻：“看不懂。”
　　是的，這本書就像他那本壹樣，根本就看不出個所以然，翻來覆去的都是藥材，什麽冬蟲夏草紅雪蓮的，還沒標點……
　　小心翼翼把書揣起來之後，他反身走進祠堂，這時候那幫人的討論也進入了壹個高峰。討論的核心大概是在捐給國家和自行拍賣裏轉手。
　　畢竟這東西不是地裏的，不是洞裏的，不是無主孤墳裏的。而是人家合法的私人祠堂裏的，所以歸屬權的話，理所應當的是全體安家村的居民，頂多上點遺產稅。不過捐給國家卻能增加官員個人聲望，成為繼續往上爬的直升機。
　　“我覺得，倒不如我把它們租了，然後放到我的酒店裏展覽。月租金按照市值的千分之零點二五來計算。”梅老師坐在壹張椅子上，手在胸前交叉：“而我對這裏的投資計劃不變，並另起壹個維持五期，每期五個億的養生度假村計劃。我想這對妳們來說，不會虧。”
　　大蕭眉頭緊蹙：“那就看是誰占百分之五十壹，誰百分之四十九了。”
　　梅老師微微壹笑：“您來嗎？”
　　“好吧，妳來。”大蕭聳聳肩：“我就不涉及妳這行業了，我負責周邊產業和宣傳，四十九的甩手掌櫃也不錯。”
　　而那些縣官老爺們當然也有自己的權衡，所以他們的爭論壹時半會兒是不會結束的。王堅知道這種是正經事，所以他沒說話，只是朝梅老師揮揮手就滾了出來，並興高采烈屁顛屁顛地跑去找女朋友……
　　“若林，我跟妳說。”王堅壹拍背對著他的天然二：“剛才……哎！妳怎麽了？”
　　天然二扭過頭時，她的嘴唇腫得跟香腸似的，滿臉悲情，指著壹只從小溪裏抓來的現在正被放在火上烤的螃蟹說：“過敏了……”
　　“妳啊……”王堅檢查了壹圈：“沒事沒事，就是過敏。”
　　而這時，大牛老遠地奔了過來，壹抹頭上的汗水：“叫上娃娃們，吃飯了！”
　　“那怎麽好意思呢。”大偉擡起頭，表情有些尷尬：“妳們這麽困難。”
　　“沒事，沒事。吃的起吃的起。”
　　吃飯的地方在離這裏大概壹千米左右的壹個空場上，這裏地勢平坦，周圍堆著不少玉米梗和曬著的壹些山貨，看上去挺粗獷挺性格的。
　　曬谷場上擺著將近二十張大桌子，上頭擺著各色各樣的菜，雖然大部分都是素菜和壹些鹹肉鹹蛋，可這已經差不多能代表這村子裏的最高規格了。
　　當王堅安排學生落座之後，村民們也陸陸續續地被叫了出來，女人們大多抱著自家釀的梗子酒和壹些曬得金黃的鹹豆，民風淳樸而自然。
　　“吃……吃，別客氣！”大虎竄東竄西地招呼著王堅：“老……老師，別……別客氣，吃！”
　　“就吃這個？”李諾面帶悲傷地夾起壹根辣椒葉：“這都什麽和什麽？”
　　“愛吃吃，不吃滾！”王堅眉頭壹皺：“好吃多吃，不好吃少吃，嫌難吃別吃。夾的菜就給我吞下去，盛的飯也給我咽下去！浪費壹點，腿打斷！”
　　被王堅訓斥之後，李諾蔫耷耷地吃著白飯，眼看著淚珠子就要滴出來了。
　　“阿堅，剛才妳要跟我說什麽啦？”天然二腫著嘴嘟囔著：“明天會消腫嗎……”
　　“會吧。”王堅噗嗤壹樂：“妳不要說話……聽我說，慧明呢？”
　　“這呢這呢！”小金不知道從哪竄了出來，手上嘴上黑乎乎的：“我跟大姨媽少女和冷面滑稽姬挖山藥去了。”
　　“大姨媽少女？冷面滑稽姬？”
　　“大姨媽少女是我是我。”梁歡歡也是黑著嘴黑著手：“我帶他倆挖零食吃去了。”
　　而王堅默默地扭過頭，看著整張臉都是黑色的林亞萱，咳嗽了壹聲：“妳大概就是冷面滑稽姬了。”
　　林亞萱頭壹扭，張嘴說話，露出壹口被弄得發黑的牙齒：“不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