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生活的兩個極端

　　孫三的胸有成竹並不是沒有根據的，他幹的事，夠他死上十次了，可只要他不說，全世界都拿他沒招。他之所以相對於姜誌遠反而更害怕王堅，就是因為除了暴力，他還真不相信這個世界有什麽事是他不能擺平的。
　　至於阿信，他現在已經註射了血清，正坐在豪華賓館的總統套房裏，跟世界上名氣最響的雇傭兵培訓機構通著電話。
　　那地方的負責人是個泰國人，也就是孫三開始提到的雅擦。他已經知道孫三被抓了，不過從表情上看，他倒是壹點兒都不在意，這種事情對他和他的阿澤來說根本就不算事，當年從烏克蘭倒騰東西到格魯吉亞的時候三天兩頭被逮，而且逮他們的還大多是前克格勃的成員，這種配置怎麽看都會比壹幫從警校畢業就認為自己是人物的土警察更高端，可到最後都不了了之。
　　他對孫三的能力毫不質疑，就像孫三對他也毫不質疑壹樣。這大概就能稱之為默契，明面上的事，孫三孫越澤所向披靡，這暗面上的破事兒，阿信絕對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好，錢不是問題，用最快的速度把派來的人的資料發給我。”阿信聲音冷峻：“我的要求再重復壹遍。要最厲害的，不能太難看，其他的隨意。資料確定之後，我會給妳打壹半的預付款。”
　　掛上電話，阿信站起身，慢慢地在房間裏踱步，手上拿著那壹排釘在他手上並使他中毒的細針。這仔細觀察之下，發現這細針屁股大頭小，並不像針，反倒像壹根縮小的錐子，而更讓阿信覺得好奇的是這針居然是中空的。
　　以他的能力和才智，他很容易就能分析出自己會那麽迅速中毒的原因，不過他倒是突然對這個傷他的女孩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畢竟以針傷人，並不比飛花摘葉當武器簡單多少，這是門技術活。
　　“看來還是有高手。”阿信嘴角翹起了壹個弧度：“看來我還是輕敵了。”
　　其實阿信雖然是個殺手，可是他從來不用槍這種粗陋的東西殺人，他殺人的工具是壹把細長的刺，從左肋第四根肋骨下斜刺向心臟，動作快的話，並不會有什麽太明顯的痛覺，而屍體又會被保存得很完整，甚至連血都不會流出太多。在他看來，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出他的從容優雅和高貴。
　　今天，他算到了姜誌遠，卻根本沒有算到跟在姜彩蝶身邊的那個漂亮姑娘。如果沒有那個女孩出現的話，阿信有信心利用姜彩蝶把姜誌遠壹並拿下，而不是像現在似的，壹個人躲在賓館裏療傷。
　　“沒關系。”他拉開窗簾，看著潮乎乎的世界：“還有第二回合。”
　　而在另外壹邊，姜誌遠早已經起床，坐在孫三的對面，面帶微笑：“阿澤，好多年沒見了。”
　　“誌遠哥，妳還是挺帥的嘛。”孫三說著話，但是卻壓根沒有擡頭看上壹眼姜誌遠，只是慢慢地柔柔地修剪著指甲：“今天這麽大動幹戈地請我來，是請我吃飯嗎？”
　　姜誌遠從旁邊提出兩個飯盒：“妳也餓了吧。”
　　說完，他慢慢打開了那兩個飯盒，裏頭都是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的飯菜，僅有的幾塊排骨還是黑漆漆的。
　　孫三微微擡起頭，瞇著眼睛看了姜誌遠和那飯菜壹眼，便又低下頭不再說話。
　　“吃點吧。”姜誌遠很和善地笑了笑：“妳要在這住上四十八個小時，然後呢因為我有權再延伸二十四個小時。不吃的話，會熬不住的。”
　　孫三表情始終陰郁，於是他帶著壹臉陰郁的笑容擡起頭看著姜誌遠的眼睛：“誌遠哥哥，妳知道我是什麽人。”
　　姜誌遠啪嗒壹聲，點上壹根煙，深吸壹口，然後噴向孫三：“難道妳不知道我是什麽人麽？”
　　“那我們就耗著。”
　　“好啊。”姜誌遠瞇起眼睛：“當妳對小蝶出手的時候，妳就已經上了我的黑名單。”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孫三呵呵壹笑：“妳在說什麽，我壹點都不清楚。”
　　“別急啊。”姜誌遠拿起另外壹份同樣的飯菜，刷刷地吃了起來，壹邊吃壹邊說：“妳知道我為什麽要把妳關在這麽？不知道妳認識不認識王堅，我委托他在三天的時間裏，抓到妳派去的人，我們來賭壹把看看，看他抓不抓得到。”
　　孫三眼睛突然睜大了壹下，但是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很好，祝妳抓到兇手還我清白。”
　　其實孫三剛才聽到姜誌遠的話時，渾身都是壹顫，但是好在他演技過關，並沒有露餡。姜誌遠最擅長的就是坑蒙拐騙，壹旦被他代入了情緒，那麽主動立刻變成被動，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當然，如果他跟王堅也搭上線的話，孫三真的是怕……是真心的怕。這種莫名的害怕不光來自王堅，更多的卻是天然二，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這個同窗的能力，如果她壹旦插手，阿信被王堅逮住，那只是早晚的問題，三天也許都太多了……
　　天然二和孫三之間，其實很好玩。他們倆互相忌憚，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去招惹對方。雖然孫三不會害怕天然二，天然二也不會真正對他產生恐懼，但是這種互相規避的本能，卻從在學校時就已經形成雛形了，並壹直延續到了現在。
　　所以他故作冷靜壹陣之後，便不再說話了，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指甲，腦中急速地翻湧起來。他明白，姜誌遠帶他來，其實並沒打算定罪，而是要把他隔離在這，打壹個完美的信息逆差，如果壹旦他成功了，自己壹切的掩蓋都會成徒勞。
　　孫三現在最緊迫的，就是聯系上阿信，讓他趕緊走，絕對絕對不能露餡。可……姜誌遠會讓他聯系上嗎？孫三用屁股想都可以想得出來。
　　“對了！他不可能找王堅！”孫三突然壹個激靈，想到了這壹層，擡頭盯著正在吃飯的姜誌遠：“以王堅的性格，絕對不會幫他！”
　　想到這壹層，孫三突然如釋重負似的松了壹口氣，臉上的笑容又浮現了起來。他突然非常感謝自己平時做的功課，知己知彼這種事，古人誠不欺他也。如果不是平時很用心地收集這些人的資料，研究他們的心理活動和行事準則，這壹次還真就被姜誌遠這老狐貍給騙過去了。
　　“這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吧。”孫三自嘲地想著。
　　“這三天裏，我會壹直陪著妳。”姜誌遠笑了笑：“好好聊聊。”
　　孫三點點頭，滿臉笑容：“那我們就看看王堅能給我們什麽驚喜了。”
　　而他們在說這個的時候，那個被他們寄予厚望要給驚喜的王堅，卻蹲在離家不遠處的小公園裏，手上拿著壹袋子貓糧，身邊圍著壹堆臟兮兮的野貓和壹只天然二。
　　這是天然二最新的娛樂活動，她不知道從哪認識了十幾只野貓，並決定從今天開始把給野貓餵食列為每日日常任務。
　　初夏傍晚的飄著雨的天空、壹個栗子色頭發的“美少女”、壹個蹲在地上手中提著貓糧的年輕男人和壹群翹著尾巴追逐打鬧的“毛球球”。
　　“這才是生活。”天然二展開雙手，深呼吸了壹口：“我本來想養壹只的，但是抱抱太兇了，不讓養。”
　　王堅低著頭把貓糧放在手上，任由那些野貓在他手上舔來舔去，刺刺的癢癢的，挺舒服的。在聽到天然二的話之後，他瞇起眼睛看著天然二：“我喜歡那只。”
　　“哪只？”
　　王堅指著離他最遠那只咖啡色的短毛貓，耳朵缺了壹點，眼神怯怯的，即使是很餓時也不敢去吃王堅手上的食物，王堅拋過去，它也是小心翼翼地聞聞，但並不急著吃，喵喵叫著看著王堅，非得讓他親自吃壹顆之後，它才敢慢悠悠地下嘴。
　　“它啊，這孩子呢。叫琥珀。”天然二別了別裙角，蹲了下來並伸出手：“琥珀來。”
　　王堅本以為那膽小的貓不會搭理天然二，可沒想到她這壹叫，那貓居然豎著尾巴細嫩地叫著並走到了她的身邊，親昵地用腦袋蹭著天然二的手。
　　“它是個女孩兒，很膽小的。”天然二用手指點了點它的鼻子：“因為顏色像琥珀，所以我就給它取了這個名字，好聽吧。”
　　王堅想伸手去摸，可是那琥珀卻發出嘶嘶的恐嚇聲，尾巴上的毛也隨之豎了起來，樣子好不嚇人。
　　“啊呀，阿堅。不要嚇唬它了，它跟妳還不熟呢。”
　　王堅悻悻地縮回手：“那其他的貓都叫什麽？這只貓的顏色是白的，妳叫它白雪麽？”
　　“它啊？”天然二放下手中的咖啡色小貓，朝壹只純白的咪咪招手：“黛玉來。”
　　“妳叫它黛玉……”王堅摸摸頭：“不是以顏色命名的麽？”
　　天然二撅撅嘴，也摸了摸頭，並站起身：“好像不是，應該……應該……我也不知道啦。”
　　過了壹會兒，王堅才徹底清楚，其實天然二給貓取名字，壓根就沒什麽根據，完全按心情來的。這壹群貓裏叫什麽的都有，比如悟空、黛玉這應該是從小說裏來的，比如琥珀、石墨估計是從顏色來的，而至於什麽便便啊、馬桶啊、湯勺啊、柴可夫斯基、基努李維，王堅就完全不知道天然二當時是在想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