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方少當官

　　太監將聖旨念完，雙手小小心心的將聖旨對折，捧到方錚面前，臉上堆滿了笑，道：“方伯爺，請您接旨吧。”
　　方錚被這壹長串的“之乎者也”弄了個雲山霧罩，根本壹句話都沒聽懂，見太監將聖旨捧過來，方錚只好接過，學著電視裏的唱喏道：“草民方錚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監趕緊道：“方伯爺，如今您是欽封的伯爵之尊，朝廷已造冊在案，往後可再不能自稱草民了，切記切記呀。”
　　什麽意思？我怎麽就成伯爵了？方錚依稀聽出好象是因為退突厥軍的事，皇帝封了他個什麽爵位還是官位的，可當初獻計的時候不是跟胖子說好了不當官的麽？莫非這小子忘了？
　　方老爺見機得快，趕緊從袖中掏出壹張銀票，不動聲色的塞在太監的手中，並笑道：“公公辛苦了，這點小意思，公公請收下，圖個喜慶。”
　　那太監動作熟練的將銀票攏入袖中，笑瞇瞇的道：“咱家恭喜方老東家，恭喜方伯爺，方伯爺從此可是平步青雲，前途不可限量呀。”
　　方老爺聞言捋須大笑，道：“多謝公公吉言了。”
　　太監於是命軍士將做好的朝服，禁宮腰牌和封爵誥券等送上來，然後與方老爺和方錚告辭離去。
　　太監走後，方家的下人們互相望望，忽然爆發出壹陣歡呼聲，方老爺撫著長須開懷大笑，方夫人高興得使勁揉弄著方錚的腦袋，眾下人歡呼過後，紛湧到方錚面前，將方錚拋起拋落，嚇得方錚在半空中大喊大叫：“別扯褲子！誰，誰耍流氓呢……”
　　方老爺出奇的並沒有阻止方府眾人，只是含笑欣慰的望著方錚。方夫人歡喜過後，早已背過身去，偷偷拭著眼淚。
　　方錚被拋了個暈頭暈腦，下地之後，半晌才站穩。
　　趁著眾人稍微平靜，方錚湊到方老爺面前問道：“爹，皇上到底封了我什麽呀？剛剛那位公公念得太快，孩兒沒聽清楚。”
　　方老爺微笑道：“沒聽清楚？怕是妳沒聽懂吧？錚兒，以後要多讀書，妳已是朝廷命官，而且還有欽封的爵位，再像以往那般不學無術，丟的可是妳自己的臉啊。”
　　方錚尷尬的笑，唯唯稱是。
　　方老爺解釋道：“皇上賜妳同進士出身，就是說以後妳是有功名的人了，封妳為忠勇伯，就是伯爵，而且授妳右散騎常侍，明白嗎？”
　　“散騎常侍是個什麽官兒？幾品？”
　　“我朝散騎常侍是個虛銜，五品，隨侍在皇上身邊，給皇上提壹些建議，雖無實權，可位置十分重要，錚兒，妳可要用心當差啊。”
　　“隨侍在皇上身邊的，不都是太監嗎？”電視裏面經常就是這麽演的，那些屁顛屁顛跟在皇帝後面的，不都是上無毛，下無根的太監嗎？皇帝不會要本少爺揮刀自宮去侍侯他吧？
　　“不得胡說！”方老爺瞪了他壹眼，“散騎常侍是文官，不是太監。”
　　方老爺看了看天色，然後叫來孫管家，“今日乃我方家之大喜事，叫下人準備準備，老夫要去祠堂拜祭先祖。”
　　於是，準備好祭祀的牲畜，火燭等物事後，方家三口在方老爺的帶領下，進祠堂拜祭了方家的列祖列宗，方老爺跪在祠堂裏老淚縱橫，告慰祖宗在天之靈，方家數代經商，終於出了壹位當官的，實在是祖宗保佑雲雲。
　　眾下人面色肅然的分兩列跪在祠堂外，孫管家和劉管家分別跪在祠堂門外左右，兩位為方家嘔心瀝血操勞半生的老人，此刻像個孩子似的，哭得壹把鼻涕壹把眼淚。
　　方家香火傳承十數代，祖上從未有人出過仕，不是務農就是經商，於社會地位來說，方家這麽多年來壹直是被踩在最底層的。如今方錚為方家爭了壹口氣，不出意外的話，從此以後方家便能堂而皇之的躋身上層富貴人家，真正實現有錢有權的上層家族模式，方老爺和方夫人，甚至連家中壹兩百號下人，他們的身份都將因此而水漲船高，在外面再也不必頂著別人蔑視的眼光了，這壹天，對方家來說，是脫胎換骨，令人精神振奮的壹天。方家終於壹步跨越了從商賈到官宦之家的轉變。
　　拜祭過後，方老爺大手壹揮，命人關上府門，方府所有下人全部聚集，每人賞銀五兩，允許喝酒狂歡，不醉不歸。
　　方府上下頓時沸騰了，這壹天，方家沒有請任何客人，自方家三位主人以下，喝酒慶祝的全都是府裏的下人，方老爺還臨時調來了邀月樓壹半的廚子，眾人縱情吃喝歡笑，從下午壹直鬧到深夜。
　　整個方府都醉了。方老爺醉得最厲害，喝得幾乎不省人事，被下人攙扶回房時，嘴裏都還喃喃念叨著“祖宗保佑，方家中興……”
　　方錚則比較滑頭，下人們過來敬他酒時，時常偷奸耍滑，能賴則賴，所以等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時，他才喝了個五六分。見大家都醉了，方大少爺賊兮兮壹笑，回去睡覺了。
　　建武十二年六月，北方軍報傳來，馮仇刀率領的兩萬精銳騎兵，打扮成突厥人模樣，由陜甘入草原，壹路刀光劍影，屠戮滅絕突厥小部落數十個，並壹路故意放出風聲，說他們是突厥新立可汗默啜的部下，奉新可汗之命，接管草原上的所有部落。
　　兩萬人壹直打到突厥王庭黑沙城附近，馮仇刀方才掉頭便走，從草原奔赴沙漠，再經由絲綢之路輾轉回到了華朝。
　　留守草原的默啜，在探聽到竟有人打著他的名號大肆屠殺突厥人時，急怒交加，盡起兩萬大軍追殺馮仇刀所部，所幸馮仇刀抽身較早，待突厥人追來時，馮仇刀早已率軍遠遁沙漠了。
　　正在攻打華朝城池的突厥可汗骨咄祿果然中計，聽聞他的弟弟默啜已自立為可汗，還屠戮了數十個部落的老弱婦孺，大為惱怒。
　　而突厥大軍的軍營也因為細作四處散播謠言，導致軍心不穩，得到草原上傳來的確切消息的當晚，便有三四處軍營嘩變，骨咄祿見此情形，立即放棄了原定對華朝的攻打計劃，率領突厥大軍全速趕回草原，準備“鎮壓”其弟默啜的反叛。
　　至此，方錚的退突厥之策完全成功了。
　　此役，馮仇刀所部屠戮突厥部落的老弱婦孺不計其數，而他帶入草原的兩萬精銳也損失不少，突厥部落中，縱是婦孺亦精於騎射，當馮仇刀所部踏入大華國境時，僅剩六千余人。
　　軍報傳到京城，全城歡呼，百姓們紛紛走上街頭互相慶賀，而率領孤軍深入草原的馮仇刀被百姓們交口傳頌，成了民族英雄。
　　不知是誰打聽到的消息，此次退敵之策，乃方家商號那個敗家子，方太歲所獻，並且那個敗家子已被皇上封賞爵位，入朝為官。大家紛紛驚疑不已，特意找了方家店鋪的掌櫃夥計們打聽，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後，百姓們頓時好評如潮，就連方錚以前那些斑斑劣跡，也被誇成了年少不羈，有雅士之風，富貴之相。
　　此時方錚正坐在胖子的王府後殿裏，與胖子兩人喝酒聊天。
　　這些日子方府的大門都快被人擠塌了，有巴結的，有送禮的，也有說媒的，大家都知道，方家出了個爭氣的兒子，離飛黃騰達不遠了，此時不巴結討好，更待何時？特別是以前有三家欲將女兒嫁給方錚的商號東主，更是死乞白賴的纏著方老爺，要求馬上將女兒嫁過來。
　　這些人令方錚頭疼不已，幾天都沒邁出過大門壹步，今日終於受不住了，偷偷從後門溜了出來，出來後方錚馬上就來到了福王府找胖子。
　　“我說胖子，妳安的什麽心吶？不是跟妳說了嗎，我不想當官，妳父皇要賞賜我的話，給些金銀珠寶，絕色美女不就行了，何必讓我當什麽官呢？妳看我這樣子，像是做官的料嗎？”方錚滋溜喝了口酒，瞪著胖子不滿的道。
　　“呵呵，父皇壹定要讓妳做官，我有什麽辦法？要不，妳親自去跟我父皇說說？反正如今妳是散騎常侍，可以隨時進宮面聖的。”胖子笑得很得意，像只偷了壹百只雞的胖狐貍。將方錚拉入朝中為官，這小子在幕後出力不少。
　　“得了吧，妳父皇還不立馬砍了我腦袋呀。”方錚翻了翻白眼。
　　“方兄，為什麽不試著為國出點力呢？就算妳不稀罕高官厚祿，能為百姓出點力有什麽不好？妳知道妳出的這條計策，救了多少百姓的性命嗎？我不明白，為什麽妳如此抗拒做官呢？”
　　“胖子，今兒我跟妳掏心窩子吧，實在是……唉！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方錚左右瞄了瞄，四顧無人，這才湊到胖子耳邊悄聲道：“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啊……”
　　胖子聞言壹楞，還沒反應過來，方錚立即換上壹副無賴的嘴臉道：“哎，妳可別去告密啊，我可什麽都沒說，出了這個門，我什麽都不認的。”
　　胖子略壹思量，恍然大悟：“啊！原來妳是怕這個呀……”
　　胖子接著道：“妳真是白操心了，只要妳別犯謀逆篡上的大罪，說話做事小心壹點不就沒事了嘛，我父皇自從登基到現在十二年了，殺的朝廷官員都是罪當至死的。再說不是還有我在麽？就妳這樣的，能犯得了什麽大罪不成。”
　　方錚點頭，隨即反應過來，不高興道：“什麽叫就我這樣的？這話什麽意思？”
　　胖子笑瞇瞇的，“意思是說，就妳這樣的，借妳個膽子也犯不了大罪，頂多就貪點銀子，道德敗壞，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
　　方錚微瞇著眼，“我怎麽聽著妳這話不對味兒呢？別人有本事的都是治國平天下，沒本事的庸庸碌碌，平凡壹生，我倒好，連作奸犯科的本事都沒有？”
　　胖子大笑，“方兄，妳就別謙虛了，妳的本事大得很呢。”
　　接著，胖子語氣沈重的道：“方兄，妳以前也跟我說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如今華朝內憂外患，遍地瘡痍，朝中大臣多是碌碌無為，明哲保身，地方大員魚肉百姓，貪墨成風，外面突厥虎視耽耽，父皇每每思及至此，憂心如焚。方兄，咱倆認識這麽久了，妳就當幫幫我，行嗎？好好的做官，盡力幫我父皇，幫華朝百姓做點事情，行嗎？”
　　方錚沈默著，他覺得壹切都與他的初衷背道而馳了，少爺我的夢想是做個紈絝子弟呀，怎麽壹眨眼竟然當官了？再說我也沒做什麽呀，就只是出了壹個歪點子，古代人十年寒窗苦讀，費盡艱辛上京趕考，還不壹定能考中，憑什麽我幾句話就撈了個五品官兒，外加壹個爵位？這官兒來得也忒容易了吧？真為那些秀才舉人不值。
　　既然這官兒已經封了，退回去也不太合適，那就當著吧，少爺我怎麽著也該算是個進步青年，有人樂意送官，我幹嘛不樂意當？再說，如玉齋開業那天胖子對方錚說的那番話，方錚已深深的記在了心裏，不論從哪種角度來說，他都不得不當這個官兒。世事往往便是這樣，有時候臨到頭上，自己再是不願意，也沒辦法拒絕，個人的意誌在事物的發展趨勢面前，顯得如此渺小。
　　是奮起反抗，還是默默享受？以方大少爺的性子，答案似乎不用選了。
　　想到這裏，方錚打定了主意，笑瞇瞇的道：“胖子，我先問壹下啊，當官兒，壹個月多少工資？哦，我的意思是多少俸祿？說好了啊，少了我可不幹，唉，我實在是個沒原則的人……”
　　胖子聞言知道方錚已經答應做官了，不由大喜，拍著方錚的肩膀大笑道：“以妳家的財力，那點俸祿怕是入不了妳的法眼，我父皇讓妳當官還有個好處，全天下的官兒都可能貪墨，惟獨妳不可能貪，因為妳家實在是太有錢了，別人送的那點銀子，在妳面前還真不好意思拿出手。”
　　方錚也笑，“是啊，不過我當官有個壞處，如果別人對我使美人計，我想我很快便投降了……”
　　“……”
第二卷 引臨玉座近天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