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3章 會議（五）

　　“回答我的問題，還有什麽想解釋的麽？！”
　　“這……這……這是我夫人的工資！”
　　“不不，這才是妳夫人的工資。”林強令鄭帥拉開下壹張圖，那是郝偉夫人在聯合銀行的賬戶，每月的款項標明了工資。
　　“我沒必要向妳解釋！！”郝偉抱頭嚎叫道，“這是我夫人的私房錢，打麻將賺的，不管怎麽樣，跟我沒關系！”
　　“哦？與張家明手上的錢如此吻合，每個月都是巧合麽？她每個月和張家明打麻將麽？”
　　“我不知道！不知道！妳愛怎麽想怎麽想！！”郝偉死盯著林強，雙唇顫抖。
　　“這件事先放下，下面是妳夫人在花旗銀行的賬戶，我可是廢了壹番功夫才搞到的。”
　　眾人盯著屏幕，這個賬戶上的款項並不多，但數額都很大。
　　大家都是銀行業專業人事，很明顯地可以看出賬戶的運作情況。
　　每過壹段時間，會轉來壹筆錢，五千至十五萬不等，大概總共有7筆，總計45萬，而後這筆錢會兌換成美金，匯到壹個國外的賬戶。
　　“請說明這筆錢的來龍去脈！”林強指著郝偉質問道。
　　“……這是我夫人的錢，我他媽怎麽知道？！”
　　“好吧，妳不知道，我來幫妳。”林強隨即調出了王家鑫兒子的賬戶，再次將兩邊串聯起來，“妳每幫王家鑫逃過壹筆稅，他就會給妳夫人匯壹筆錢，尤其是那兩個保險，他總共給了40萬，相當的大方啊。”
　　“……”
　　“至於去脈，恐怕是匯給國外留學的兒子吧？”林強無奈地搖了搖頭，“有這樣壹個兒子真不省心，中國賺錢，美國花錢，即便是營業廳主任也會捉襟見肘吧。”
　　“妳他媽別扯上我兒子！！！”郝偉徹底失去理智，不停地用腳跺著地，震得整個會議室發顫，“都是扯淡！從頭到尾都是扯淡！我不知道！！”
　　“好了！夠了！”祝豐山再也看不下去，沖郝偉揮臂道，“郝主任，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我們私下裏再繼續調查。”
　　他說著，轉向林強，思索良久，終於硬著頭皮說道——
　　“調查期間，郝偉暫時停職，林強代理龍源營業廳主任。”
　　全場靜默。
　　大翻盤……就這樣……完成了？
　　不過仔細想想，祝豐山的態度也並不十分難理解。林強壹直被逼迫，已經不得不跨過了支行，直接在分行私人銀行中心營銷業務，近壹億元的業績，對支行來說也是相當大的壹筆收成。林強的價值，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帶來的麻煩。
　　支行的領導，終究要高明壹些，雙方沒有解不開的仇恨，只有分不完的利益。林強的價值，已經遠遠超過在坐的任何壹個人。
　　如果那筆價值壹億的業務歸在東區支行的話，也許這個季度，能超過西區支行也說不定！祝豐山終究是老姜，知道再這麽鬥下去，會拱手將林強這只下金蛋的母雞推走。現在這個勢頭，極其拔尖的林強必定引起了分行的註意，上面很有可能會直接幹涉，將他直接調到私人銀行中心！
　　祝豐山這條大船，見風使舵，已經迅速掉頭！
　　“多謝祝行長。”林強自然能看清壹切事實，甚至早已預料到了這壹幕，順水推舟，同時向祝豐山投去善意。
　　“嗯……除了林強與郝偉……其它人先……”
　　“等等！祝行！！”郝偉瘋了壹樣沖到祝豐山身旁，使勁搖著他，“林強根本就沒有證據啊！妳怎麽能這麽草率？！”
　　“郝偉，妳太失態了。”
　　“我不服！祝豐山！妳要是敢這麽安排，我要向分行反映！！”喪心病狂的郝偉已經完全沒有理智，抓住任何人開始亂咬。
　　“妳……妳……”
　　“郝偉，別再給行長添麻煩了，我讓妳徹底認罪。”林強大喝壹聲，“張家明！說吧！！”
　　張家明，壹直坐在最最角落的位置。
　　由始至終，神情恍惚，並沒有像其他人壹樣驚訝，也沒有像陳諒壹樣惶恐。
　　此時此刻，他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家……家明……”郝偉木木轉身，看著呆滯的張家明，“妳什麽都不知道，對吧。”
　　“妳什麽都知道，對吧。”林強同時向張家明投去了狠厲的目光。
　　“……”張家明默默起身。
　　“家明……看清眼前的事實，看清人……”郝偉瞪著張家明，壹字壹句地說道，“說出事實，我是清白的，對吧？”
　　“張家明，看清眼前的事實，看清人。”林強指向郝偉，“是他，吩咐妳做的壹切，對吧？！”
　　張家明長呼了壹口氣。
　　“這件事……”
　　“這件事……”
　　“完完全全是……”
　　“停！！！”郝偉看著張家明的神態，已經直接崩潰，拉著祝豐山吼道，“祝行！是張家明，都是張家明的個人所為！他們商量好壹起栽贓我！！”
　　靜默的會場中，祝豐山沒有理會郝偉，而是望著張家明：“張家明，說出事實。”
　　張家明心中壹沈。
　　郝偉，果然，在這種時候，會毫不猶豫地拋棄自己。
　　“這件事……完完全全是……郝偉的吩咐！！郝偉的威脅！郝偉逼迫我做的！！！”
　　“妳閉嘴！！！”郝偉指著張家明狂罵。
　　壹向弱勢的張家明，此時竟然指著郝偉，以平生最大的音量吼道——
　　“妳閉嘴！！！”
　　“……”郝偉不可思議地看著張家明。
　　他，什麽時候敢這樣了？
　　“妳永遠是這樣！！強迫我做這些不幹不凈的事情！！！”張家明的情緒也完全失控，眼中布滿血絲，指著郝偉吼道，“妳拉著我，壹步壹步走向深淵！最開始，要我把獎金給妳……後來，要我幫妳壹起做這些勾當。我不想啊！我就是壹個普通人而已！！我還有負8000元的贍養費！8000元！！！妳不要再逼我了郝偉！！”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郝偉恍惚地拉著祝豐山，“祝行，這是他們的陰謀，妳聽我解釋……”
　　“就是這樣的！！事到如今，林強已經挖出了全部的事情！！郝偉妳還不明白麽！！”張家明壹下癱在桌上，用額頭狠狠地撞著。
　　嘭嘭嘭……
　　“如果林強想的話，可以直接報給執法機關！”
　　嘭嘭嘭……
　　“那是坐牢啊！郝偉！”
　　嘭嘭嘭……
　　“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我不能坐牢啊！”
　　嘭嘭嘭……
　　“為什麽……為什麽變成了這樣……”
　　嘭嘭嘭……
　　張家明砸頭的聲音回蕩在會議室中。
　　郝偉也是癱倒在地上，停止了最後的辯解。
　　證據，太多了，太確鑿了。
　　我，完蛋了。
　　就像大和號不聲不響的沈默壹樣，他完蛋了。
　　全場沒人動彈，也沒人去看他們。
　　此時，林小棗默默走到張家明身旁，拉起了他。
　　“張哥……別這樣……還有機會的。”
　　“小……小棗……”張家明惶恐地回過頭來，看著這個純真的面容，“妳……應該很恨我吧。”
　　林小棗默默搖了搖頭：“很正常吧，換做是我，也許做的還沒有妳好。”
　　“……小棗……”
　　悔恨的淚水，霎時間從他的眼眶湧出。
　　“對不起……小棗……”張家明撲通壹下，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對不起，蕭瀟。對不起，鄭帥。對不起……林主管……”
　　“嗨，算了吧，張胖子。”蕭瀟隨意地擺了擺手，“以後信用卡都歸我就得了。”
　　“蕭瀟……”張家明哭得更加厲害了。
　　“好吧，張家明，妳的歉意我收下了。”林強默默地轉向郝偉，“事到如今，妳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郝偉面如土色，“妳……打算怎麽辦……報給銀監會麽……還是審計署，或者是公安局。”
　　“妳，打算認錯麽？”
　　“……我……”
　　“快，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郝偉無力地望向祝豐山。
　　祝豐山思索良久，點了點頭。
　　郝偉緩緩起身，走向林強。
　　“不是我，是他們。”林強指向龍源營業廳的眾人，“向蕭瀟認錯，向林小棗認錯，向被妳壓榨的營業廳的所有人認錯。”
　　“……”郝偉轉身，頹喪地走向眾人。
　　他站在蕭瀟面前，微微低頭：“……對不起……蕭瀟。”
　　蕭瀟的表情簡直要爽爆了。
　　“態度！註意妳的態度！郝偉！”林強吼道。
　　“……”
　　郝偉使勁壓低身子：“對不起，蕭瀟，我不應該……搶奪妳的業績。”
　　“啊哦……”蕭瀟簡直要高潮了。
　　“態度！態度不夠！讓我看到妳的態度！這樣的態度是沒有誠意的郝偉！”
　　郝偉已經開始翻白眼了，但當他看見跪倒在地的張家明，想到牢獄之苦，想到妻子兒女的時候，終是沈下壹口氣。
　　噗！
　　他直接跪在地上，跪在蕭瀟面前，閉著眼睛吼道：“對不起蕭瀟！對不起林小棗！對不起林強，對不起祝行！對不起所有人！”
　　“我……給大家抹黑了……”
　　“請……原諒我……”
　　他睜開雙眼，已是布滿血絲。
　　“嗯，這才是正確的態度！”林強驟然轉向祝豐山，話鋒壹轉，“銀行的事情，永遠是銀行的事情，自家的事情自家解決，支行之內消化，是為上策。這件事，由祝行決定。”
　　此話壹出，就連祝豐山自己都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