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吃宵夜

　　六月末，京城的天氣已經熱起來。
　　劉貞去羙國的事情也已經定下，南易陪著劉貞來西單這裏買點要帶過去的東西。
　　西單食品商場二樓，這時候西單最好的冷飲店就在這裏。
　　冰棍兒三分五分，奶油雪糕壹毛二，北冰洋壹毛五，還有酸梅湯、綠豆湯壹類的。
　　價格最貴的是奶油燴水果，壹個高腳杯壹塊二。不過，南易對這個卻嗤之以鼻，簡直就是蒙人的玩意。
　　妳說怎麽著？
　　所謂的奶油燴水果，就是把幾種水果罐頭裏的水果塊切成丁，然後用酸奶壹拌。不管是價格還是品質，比後世的水果撈更能糊弄人。
　　可就是這麽個糊弄人，把消費者當冤大頭的玩意，卻是很暢銷。
　　南易嚼著最便宜的冰棍兒，擡眼壹瞧，這冷飲店裏點奶油燴水果的還真不少。不管是嬌滴滴，還是五大三粗，吃的都特慢。
　　得，南易懂了，人家吃的不是這個味，而是這個“貴”。
　　走過路過的，大家瞧壹瞧看壹看吶，咱可是喝壹塊二的奶油燴水果，您說，我牛不牛逼？
　　南易擡眼往壹樓壹瞅，還能看到幾個大概中學生模樣的少年站在食品商場門口的位置，手裏還拿著兩根雪糕。
　　“哥，妳看什麽呢？”
　　“看人拍婆子呢，瞧見下面那幾個孩子沒，手裏拿倆雪糕的。”
　　“看到了，這是等人吧？”
　　“是等人，不過等的是他們要拍的蜜。”南易會心笑了笑，轉頭問劉貞，“還缺什麽嗎？”
　　“應該不缺了，該買的都買了。哥，又讓妳破費了。”
　　劉貞靦腆的笑了笑。
　　“說什麽呢，妳就是我親妹妹，給妳買東西不是應該的麽。再說，我從井裏掏出來的大黃魚，也有妳的壹半。”
　　“呵呵，怎麽會有我的份呢，哥，那是妳掏出來的，當然是屬於哥妳壹個人的。再說，這兩年，我也花了妳不少了。”
　　“行了，小丫頭，妳還跟我算這麽清楚啊，我的就是妳的，妳花我的錢，也是天經地義的。妳這壹走就是兩年時間，我不在身邊，妳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如果妳本科畢業，還想在那裏考研究生的話，就早點告訴我，我給妳在學校活動活動。”
　　“我也不知道啊，學校的意思，壹畢業就得馬上回來，服從國家的分配。研究生，不是想考就能考的。”
　　“所以，我才說幫妳活動活動啊。”
　　“再說吧，壹個人在外面，看不到哥，我不習慣，我還是想早點回來陪著哥。”
　　“雛鳥總要飛向天空，妳呢，也不能壹直圍著我轉。妳要有妳自己的圈子，交往只屬於妳自己的朋友；而不是妳的每個朋友，都是我們共同的。”
　　“我有自己的朋友啊，班裏的女同學，哥，妳都不太和她們說話，但是我和她們的關系很要好啊。”
　　“嗯，也算吧。反正，妳出去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對哦，妳已經不是小孩子，已經長成大人模樣。今兒晚上，我就帶妳去做點大人該做的事情。”
　　“什麽事？”
　　“吃宵夜，喝啤酒。”
　　“啐，我還以為什麽呢。”
　　這個時候，過了晚上八點，街面上基本沒有再營業的商店和飯館。
　　不過，世事無絕對，也有例外。
　　首都電影院的邊上，就有壹家新豐飯館小吃部，每天壹直經營到晚上十壹點多才關門。
　　這兒，只賣啤酒、涼菜，還有能填飽肚子的餛飩。
　　難得有壹個晚上能喝點的地方存在，小年輕們對這裏當然趨之若附，這裏的生意肯定也差不了。
　　南易和劉貞到的時候，只剩下壹個位置最差的位子，沒得選，他們兩個也只能坐著，不然就學門口的那幾個哥們，或站或蹲，拿著啤酒瓶在外面侃大山。
　　南易往墻上看了看菜單，等服務員過來的時候，點了幾個涼菜，腐竹芹菜、豬頭肉、五香花生米，又點了壹升散啤，壹瓶瓶裝的。
　　這時候的散啤，可以理解為紮啤，就用塑料的紮啤杯裝著，兌水多的過分，所以坊間笑稱其為啤水。
　　可就算是這樣，還是供不應求。
　　壹開始，可以去國營飯店單買散啤，可就因為暢銷，飯店開始搞什麽搭配銷售。買散啤可以，先買點涼菜，不買就不賣妳散啤。
　　所以，店裏每張桌子上，都至少擺著壹盆涼菜，其中又以五香花生米最多。
　　散啤酒四毛壹升；瓶啤酒五毛三壹瓶，含押瓶費壹毛五，南易點的壹堆，總共花費四塊多，在店裏也算是中高檔消費了。
　　至於頂級消費，當然是南易他們隔壁壹桌，七八個的小年輕們。
　　壹兩個涼菜，桌上擺著滿滿當當的瓶啤，打眼壹看，不下二十瓶，這就是十塊多，算上涼菜十二塊左右。
　　這時候在外面吃飯，絕對見不到逃單的人。咋逃啊，都是先給錢票，然後再上吃食。
　　小年輕麽，愛面子、好虛榮，估計他們幾個出門前都已經互相囑咐過，壹定要把押金給帶夠了。
　　其他人壹般都是先叫幾瓶，喝完退了再要幾瓶。
　　就他們這壹桌，把瓶子碼在桌上，這其實就是臭顯擺。真要喝高了，瓶子卒瓦[cèi]掉幾個，估計不僅要心疼，還得肝顫。
　　“哥，豬頭肉的味兒不錯。”
　　“好吃妳就多吃點，等到了羙國，妳想吃中餐就得跑紐約布魯克林或者法拉盛，那兒基本都是南方口味，妳不壹定吃得慣。在劍橋，妳想找到正宗的中餐，不壹定能找到。”
　　“嗯？哥，妳去過羙國啊，知道的這麽清楚？”
　　“哈哈，其實我事先做了功課，就為了在妳面前維護我當哥哥的尊嚴呢。”
　　劉貞莞爾壹笑，忽然就看著壹個方向。
　　南易轉頭看去，看到兩個穿著壹身綠的姑娘，嘴上抹著口紅，在那裏來回的串臺。
　　“哥，那倆人是幹嘛的？”
　　“別看了，窯姐都不如的臭圈子。妳要壹招呼，給她買瓶酒，她就會黏上來，和妳天南地北的瞎侃。
　　嘴裏壹般沒實話，妳要問她是哪兒的，她今天跟妳說正陽門，明天就改公主墳。妳還不能跟她說實話，不然，妳壹張嘴，這四九城就沒她不認識的。
　　壹個個頑主，甭管妳聽沒聽過，她就壹通兒往外掄。
　　人也比較隨便，真要喝高了，她們也不介意跟著男人去刷夜。也就是大多人都沒地兒帶，不然，誰知道她們會爛成什麽樣。”
　　這時候男女之間想吃禁果，如果不像南易這樣不愁房子，還真搞不定作案場所。
　　帶家去，肯定不行。
　　招待所呢，先不提流氓罪的危險，有介紹信嗎？
　　沒介紹信開個屁的房。
　　介紹信是啥模樣的？
　　壹般是壹張比A4紙小點的紙裁成兩半，擡頭寫著某某某單位介紹信，然後右上角或者右下角寫著第××號的編號；左上角有壹個留空，用來填寫接待單位名稱。
　　正文內容：茲介紹“本單位某某某”同誌，前來/往妳處“做什麽”，至請接洽/請予接洽為荷。
　　然後右下角填日期、蓋公章，有的甚至還在介紹信上註明有效期。
　　甭說大多數小年輕開不到介紹信，就算開到了，拿著京城單位的介紹信在京城地界開房，要做甚麽？
　　得，自己選吧，是叫派出所還是工糾隊。
　　妳要說在大馬路牙子上，找個僻靜地方成其好事。還是壹個樣，被工糾隊逮到，且審啊，到了，也免不了壹個流氓罪扣頭上。
　　“我家那胡同裏也有壹個女的，天天和頑主們混壹塊，還經常在外面刷夜，她不會也是這樣子吧？”劉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