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大醫精誠

　　許陽回了診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些楞神。
　　他的思緒也飄蕩了起來，飄到了以前。
　　今日突然遇見了楊辰，讓許陽想起了很多他不願意回想的記憶。其實從內心而言，許陽更願意待在系統的那個時空裏。
　　那裏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往，他不需要去面對曾經的那些人。但是他知道那裏是假的，這裏才是真的。
　　“唉。”許陽再度嘆息壹聲，面容上多了幾分不耐和煩躁。
　　坐在櫃臺裏的張可悄悄地看了壹眼許陽，她怎麽感覺許陽又抑郁了？這幾天不是好多了，怎麽又回去了？
　　張可小心地看了看許陽，然後拿出手機來，給他發了條短信：妳沒事吧？
　　許陽見手機亮了壹下，拿起來壹看發現是張可發來的短信，他扭頭看了壹眼張可。
　　張可露出詢問之色。
　　許陽微微搖頭之後，放下了手機，他緩緩地吐出了幾口氣。稍微平復壹下心情之後，抽了本書看了起來。
　　張可有些擔心，但是現在宋強也在，她又不好說什麽，她頓了壹頓，叫了壹聲：“強哥。”
　　宋強擡頭：“啊？”
　　張可立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早上那個曹什麽的，是妳叫來的吧？妳想讓他跟我說什麽？”
　　“我……”宋強頓時壹噎，壹下子就心虛了。
　　“哼！”張可重重壹哼。
　　宋強壹下子就尷尬了，這事兒經不起推敲啊，這事兒要是露了，那他就沒法幹了。
　　張可又是重重壹哼：“算了，我也不想多問了。”
　　宋強頓時大松了壹口氣。
　　張可又道：“去，幫我把這份文件送到衛生局去。”
　　宋強壹楞：“我去啊？”
　　張可眼珠子壹瞪，反問：“不然我去啊？”
　　宋強咽了咽口水，又看了埋頭看書的許陽壹眼。
　　得！
　　壹個星期前他還是明心堂診所醫術第壹人，明心堂的生死存亡都要靠他呢。這才過去幾天，他就淪為送信的了。
　　卑微，弱小，又無助。
　　宋強悲催地站起來，接過張可手上的文件，然後委屈地當起了送信工！
　　等宋強出了門，張可才松了壹口氣，她從櫃臺裏面出來，走到許陽身邊，小聲問道：“妳怎麽了呀？又不開心了？”
　　許陽頭都沒擡，只顧自己看書：“都說了，我沒事。”
　　張可撇了撇嘴：“少來了，不高興都寫臉上了。怎麽了，是不是去患者家裏遇到什麽事兒了？”
　　許陽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他擡起頭，聲音也大了不少：“我都說了我沒事！”
　　張可臉頓時壹僵：“妳吼辣麽大聲做森麽！”
　　許陽理都不想理她。
　　張可只覺自己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心裏滿是沮喪，她小聲道：“我只是想關心妳。”
　　許陽冷漠道：“不用！”
　　“哦。”張可眼睛都紅了，她轉身回了櫃臺，低頭看手機，然後把許陽的備註由“許大豬頭”改成了“許臭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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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許醫生，妳先回來了呀？”門口響起聲音。
　　許陽擡起頭，是高細雨的老公，他的眉頭皺著，問：“什麽事？”
　　高細雨的老公打著哈哈道：“不是說好送妳回來的嗎，我這壹出來，妳人都不見了。”
　　“有事就說。”許陽有些不耐。
　　高細雨老公臉上微微壹僵，他也看出來許陽狀態不對了，於是，他直入主題道：“今天的事兒啊，謝總那邊讓我多謝妳。晚上謝總備好了酒席，請妳賞光。”
　　“不去。”許陽繼續看書。
　　高細雨老公壹楞：“啊，不是人家是壹片好意，妳可能不知道謝總的身份，我跟妳說他是……”
　　許陽打斷道：“我沒興趣知道。”
　　高細雨老公道：“不是，這個人際關系啊……”
　　許陽又打斷道：“我是個醫生，我只管病情與患者。人際關系，我沒興趣。”
　　高細雨老公被噎了個夠嗆：“那妳……妳就把人家當成是患者，人家謝總夫人不是還病著嗎？”
　　許陽道：“治病就來診所掛號，掛號費二十。”
　　高細雨老公道：“那妳上門出診不壹樣嘛。”
　　許陽道：“我之前是以為她病重無力出門，現在不是好好的嘛。能跑能跳，還能罵人，有病就來診所治。”
　　高細雨老公有些氣餒，他怎麽感覺跟許陽說話這麽累呢，他道：“不是，許醫生，這不壹樣，妳在這兒掛號費就二十。妳要去他們那兒，那診金……可相當可以啊……”
　　“而且上層人有上層人的圈子，妳的名聲壹旦打進去，不說別的，就咱們縣裏來說，這些大老板們，大領導們，妳都能搭上線，他們都會找妳治病。”
　　“那妳這關系和人脈，對不對，妳也不用怕被他們排斥，我們對醫生尤其是有本事的中醫，是非常尊重的。妳這要不了多久，就名利兼收對不對？”
　　張可微微搖頭，完了，這貨撞槍口上了。
　　許陽第壹次把手上的書往桌子上壹砸，擡起頭盯住了高細雨老公。
　　高細雨老公頓時壹怔，臥槽，怎麽這表情，自己說錯什麽了嗎？
　　許陽盯著對方的眼睛，正色道：“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誌，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
　　“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壹等，皆如至親之想。”
　　“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兇，護惜身命。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深心淒愴。勿避險巇、晝夜、寒暑、饑渴、疲勞，壹心赴救，無作功夫形跡之心。如此可為蒼生大醫，反此則是含靈巨賊！”
　　高細雨老公聽得壹呆。
　　張可也吐了壹口氣出來，有些嘆服，這就是許陽啊！
　　許陽接著道：“我是壹個醫生，我只會治病，不會問患者來歷身份，全都普同壹等。若是患者病重不便出門，我自會上門出診。若是擺有錢人的臭架子，那我就不伺候了。還有，我這裏診費只收二十！”
　　高細雨老公被噎了個夠嗆，他扭頭看著張可，他都快委屈了：“我……我真是壹片好心啊，我。”
　　張可忙道：“知道了，知道了，他今天吃槍藥了，好意心領了，我壹會兒說他，您先回去吧。”
　　高細雨老公都委屈著出門了，他都納悶了，這什麽人啊，怎麽這麽不上路啊？
　　晚宴的時候，只有高細雨老公自己去了。
　　謝總還請了幾個商業上的朋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本來是打算介紹給許陽認識的，也讓許陽給他們調養調養身體，也給許陽拉拉關系，可惜許陽根本不想來。
　　高細雨老公把這事兒壹說，他都無奈了。
　　飯桌上眾人也都沈默了。
　　謝總夫人則是露出了好奇之色。
　　“他這是恃才傲物嗎？”
　　“可能是年輕氣盛吧？”
　　飯桌上有人這樣評價。
　　但是謝總卻是搖搖頭，嘆壹聲，他說：“這是大醫精誠的文章啊，讀過的人有不少，會背的人也有不少，可能做到的又有幾個？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醫生吧。”
　　飯桌上眾人都沈默了。
　　謝總把酒杯放下，他說：“很多美好的品質，都被現實摧毀了，所以久而久之，我們反倒是覺得那些有美好品質的都是些不上道的人。是我們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