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漢高祖

歷史系之狼

歷史軍事

漢帝十年
建城不滿五年的長安城看起來十分的落寞,明明是壹個嶄新帝國的新都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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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那般強大的王怎麽會哭呢?

家父漢高祖 by 歷史系之狼

2023-9-25 22:32

  高大的武士扶持著駟鈞從府內走了出來。
  駟鈞依依不舍的看著身後的院落。
  齊王的求情,只能救下駟家的人命,可他們的住宅,錢財,土地,官爵,卻都不復存在了。就在駟鈞打量著背後那奢華的府邸的時候,駟韻卻痛哭了起來,“怎麽會這樣呢?為何啊?!”
  看到兒子痛哭,駟鈞卻不以為然。
  “哭什麽……我們還活著……事情便大有可為。”
  “不過是些身外之物,只要我們還活著,我們所失去的,遲早還能回到我們的手裏!”
  聽到駟鈞的訓斥,駟韻停止了哭泣,他擡起頭來,眼裏滿是仇恨,“劉長,這都是劉長謀害我們!”
  駟鈞並沒有反駁,他冷笑著說道:“我早就跟妳們說了……黔首不足懼,可唐國的物資千萬不要動……大王離開之後,妳們就忘記了我的吩咐,甚至想吞了唐王借給齊國的物資……這都是咎由自取,妳明白嗎?!”
  “阿父,難道就這麽放過他嗎?!”
  “呵,自然是不能放過的……人生禍福相依,今日他強我弱,他日卻未必如此……總有壹天……血債血還!”
  駟鈞咬牙切齒的說著,幾十年的積累的家業毀於壹旦,在這裏最痛心的人,大概也只有他駟鈞了,可他這份家業,卻不知又是奪了多少人的命,用無辜之人的淚水和血來締造出來的。
  父子兩人在眾人的扶持下,朝著王宮的方向趕去。
  走在路上,駟韻喋喋不休的謾罵著,用最惡毒的言語來詛咒劉長。
  “閉嘴!豎子,妳是想要徹底葬送我們的性命嗎?”
  “稍後見了大王,不許喊冤,不許辱罵唐王,只能哭著認罪!知道了嗎?!”
  作為跟隨齊王最久的老舍人,駟鈞很是了解自己大王的性格,當著他的面辯解,會引起他的憤怒,而當著他的去罵受他寵愛的幼弟,那更是自己給自己挖坑,只有哭著認罪,才是唯壹的出路。
  “阿父……如今他在齊國……所攜帶的甲士也不過百余人……”
  “妳瘋了?!”
  駟鈞瞪大了雙眼,險些就忍不住要給這個傻兒子來上壹耳光,看到阿父如此憤怒,駟韻方才沒敢繼續說話。
  當他們走進王宮的時候,劉肥正在榻上,此刻的劉肥,心情也很是糾結,他既為駟家他們做的事而憤怒,又很能理解劉長的心情……可是,面對自己妻子的兄長,跟隨了自己幾十年的老兄弟,心軟的劉肥,還是不願意看到他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
  高皇帝的幾個兒子,也不知為何,大多都是心軟的,除了某位不願意透露名字的狠人大帝之外,都是很重情的,當然,實際上高皇帝也是壹個半重情的人,說他殺害功臣,實際上,真正無辜被殺的也就彭越壹個人,而高皇帝也給了彭越活著的機會,他的死,還是因為呂後。
  不過,跟某位老四壹樣,他們為了國事往往能痛下殺手,拋棄壹切私情,因此只能是半重情。
  糾結的劉肥躺在榻上,聽著妻的哭聲,心裏只是覺得更加煩躁。
  不知為什麽,劉肥忽然開始想,若是早點去見了阿父,那也挺好,怕是省下很多的糾結和痛心。
  “大王!”
  駟鈞哭著拜在了劉肥的面前,他此刻頭發雜亂,看得出,是經過“精心收拾”的,顯得楚楚可憐……他擡起頭來,看著面前那有氣無力的大王,看著年少時的好友,追隨了壹生的主君,此刻重病纏身,半是出自真心的,駟鈞流著淚。
  “老臣認罪……請大王懲治。”
  “老臣辜負了大王……”
  駟韻也趁機哭了起來。
  劉肥只是板著臉,不去看他們,“寡人覺得……妳們是巴不得寡人早點死了……寡人只是修養了半年,妳們就做成了這個樣子……等寡人死了,妳們也就徹底快活了……”
  “大王!!”
  駟鈞大哭,劉肥只是痛心的看著這位舍人,“當初……妳還是個勇猛正直的人……戚夫人幾次辱罵寡人,寡人身邊無壹人敢反駁,唯獨妳,拔劍便要殺了她……甲士都攔不住妳……阿父是那麽的喜歡妳,特意為我迎娶……唉……妳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啊?當初的那位猛士呢?”
  “討伐陳豨的時候,妳身先士卒……曹相也那般的重用妳……”
  劉肥有些說不出話來,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了喧嘩聲,隨著幾聲呼喊,壹行人快步走進了宮內。
  為首的人正是欒布,眾人大驚,欒布帶著十余個甲士,走到了劉肥的面前,欒布行禮拜見:“大王!”
  “欒君……妳怎麽來了?”
  “我是奉王令而來的!”
  “什麽王令?”
  欒布猛地抽出了長劍,側著壹劈,就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之中,駟鈞的脖頸直接噴射出了血液,駟鈞瞪大了雙眼,盯著面前的欒布,捂著脖子,卻按不住那血,看到這壹幕,眾人驚魂失色,駟夫人直接嚇暈了過去,劉襄抱著阿母,劉肥撲了上去,抱住老友,憤怒的看著欒布,“妳這是做什麽?!”
  “噗~~”
  欒布再次揮劍,壹旁的駟韻也被抹了脖子,轟然倒地。
  “這就是王令。”
  “駟鈞勾結齊國官吏,欺壓百姓,私設關卡勒索商賈,強行掠奪百姓的土地,逼迫百姓為他耕作,貪墨國庫,罪大惡極,不能寬赦!就地處死!誅其族!”
  欒布大聲的說著,他壹身的血跡,當他手持利劍,怒目圓睜,大聲說著駟鈞的罪名的時候,根本沒有人敢反駁,甚至是不敢與他對視。
  劉肥痛苦的抱著懷裏的駟鈞,駟鈞的眼神愈發的暗淡,他只是看著劉肥的雙眼,似乎還想說什麽,可他此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眼角留下了最後壹滴眼淚,便不再動彈了,劉肥渾身都染上了血,他痛苦的閉著雙眼,用力的呼吸著。
  而在這個時候,壹架馬車停靠在了壹處府邸門口,劉長猛地跳下了馬車,用力的捶打著大門。
  很快,就有奴仆出門,驚訝的看著門外的壯漢,看到他懷裏還抱著人,驚愕的問道:“貴人?您這是?”
  “讓妳家主滾出來!”
  很快,就有壹個中年人快步走了出來,看到劉長懷裏的那人,很是吃驚,急忙上前說道:“且放進去!”,這人是都城內有名的醫,而劉長所帶過來的,自然也就是那位被累垮的那位年輕佃戶,從眾人的談話之中,劉長知道,這個與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他的父母先後被累殺,隨後便獨自撫養起了三個弟弟。
  是壹個很了不起的人。
  那醫急忙把脈,又令人端來草藥。
  劉長擡起頭來,看了看時日,便大聲說道:“這人,妳怎麽也得給寡人救下來!要是他沒能救下來,寡人便烹了妳!”
  隨即,他也不顧那目瞪口呆的醫者,轉身離開了這裏,帶著其余甲士,朝著齊王宮的方向走去。
  劉長剛剛走到了王宮面前,就看到了甲士正在從四周朝著這個方向奔跑而來,劉長緩緩拔出了長劍,朝著那些甲士們走去,率領甲士的校尉看到了劉長,急忙帶著甲士們後退了幾步,“大王!”
  “妳再靠近五十步,寡人就剁了妳的腦袋!”
  “退八十步!”
  那校尉即刻下令,甲士們即刻開始後退。
  劉長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走進了王宮內。
  當他走近王宮的時候,就聽到了從裏頭傳來的咆哮聲。
  “妳這惡人!”
  “我必殺妳!!”
  劉長板著臉,冷酷的走進了王宮內,在王宮內,有三十余位甲士,此刻將欒布等人團團圍住,而方才對著欒布叫囂的人,正是劉襄,此刻的他,滿臉掛著淚痕,舅父的逝世,讓他無法再保持冷靜,手持利劍,對著欒布惡言相向。
  “妳要殺了誰?”
  劉長開口問道。
  眾人猛地看向了劉長,劉襄的臉色變幻不定,敢怒而不敢言,“仲父……您為何不能繞了……”
  “我問妳,妳想要殺了誰?”
  劉長壹把踹翻了擋在面前的甲士,幾步走到了劉襄的面前,低下了頭,盯著他,那兇神惡煞的樣子,看的劉襄更加害怕了,他怯生生的後退了幾步,“人是寡人下令殺的……想復仇?來,把妳的劍擡起來,跟寡人過上壹招,只要妳壹招不死,寡人就當著眾人的面去祭拜那駟鈞,如何啊?!”
  “壹招就好,來,把劍舉起來!!!”
  劉長壹聲暴呵,劉襄嚇得丟掉了手裏的長劍,頓時哭了起來。
  “哭?妳哭個什麽?!”
  劉長壹把抓著劉襄的後脖頸,將他拽到了自己面前,“該哭的是齊國的百姓才對!妳那舅父,他逼死了多少人?那些人,他們就沒有舅父嗎?他們就不是別人的舅父了嗎?他們都能死,唯獨妳的舅父就不能死嗎?他們就可以被隨意埋在荒土裏嗎?!”
  “妳就待在這王宮裏治國,聽不到外頭的哭聲嗎?”
  “妳要是聽不到,寡人就讓妳好好聽聽!”
  “將那外頭的哭聲帶到這王宮裏,讓妳聽壹聽!”
  劉長質問著,猛地壹推,劉襄便摔在地上,掩面痛哭。
  劉長幾步走到了上位,看著麾下的眾人,“欒布聽令!”
  “臣在!”
  “即刻調集甲士,將駟家涉及此案者全部誅殺,但凡是勾結駟家的,欺辱百姓的,從國相到官吏,壹個都不要放過,全部都給寡人殺了,取其首級,示與天下!”
  “唯!”
  欒布起身便要走,劉肥卻連忙撲到了劉長的身前,劉肥渾身都沾染著血,看起來悲痛欲絕,“長弟!不能濫殺啊!駟鈞已經死了!他的兒子也死了!放過他其他的族人吧!按著律法來懲戒,不能濫殺啊!!!”
  看著面前再次哀求的劉肥,劉長卻沒有再動容。
  他咬著牙,大聲的說道:“兄長不要想著解救那些大臣,還是想好如何解救自己吧。”
  “他們為非作歹,並非是壹朝壹夕!”
  “強行購買土地,逼殺百姓的事情,出現在六年前,欒布已經查出罪證,當時的國相向齊王上奏,齊王卻以誣告為由,強行壓下這件事!是非不分,包庇奸賊,禍害百姓!齊王罪不可赦!”
  眾人頓時懵了,劉肥也是茫然的看著自己的弟弟。
  “齊王大罪,本該處死,念及其年邁,繞了他的死罪,廢其王位,囚與王宮,再也不許外出!”
  “齊太子劉襄,不顧百姓,為奸賊求情,不宜為人主!”
  “齊地之事,暫且由廟堂來負責!等太子改正,或有賢子之時,再立齊王!!”
  劉長大聲的宣讀了自己的命令,而這道命令,簡直是石破天驚。
  劉長壹番話,就廢掉了自己的親哥哥,呂後都沒能做到的事情,劉長卻做到了。
  不說別人,就是欒布,此刻也是驚詫的看著自家大王,他大概是最清楚大王有多喜愛自己這些兄長們的,尤其是對齊王。因為年齡差別的緣故,梁王趙王是拿劉長當弟弟寵,陛下是拿劉長當兒子寵,而劉肥則是將劉長當孫子來寵……這麽說雖然不合適,卻很能表達出那種不同的感情。
  自家大王為了齊王,那可是能豁出命來的。
  可此刻,大王卻廢了齊王??
  這可是高皇帝的長子啊。
  眾人目瞪口呆,包括在場毫無存在感的國相曹窋,曹窋此刻便是瞪大了雙眼,低聲說道:“大王……廢王之事,並非是如此就能……”
  “還有妳!!”
  劉長憤怒的看著他,“妳身為平陽懿侯之子,事事都不能效仿他,不能察覺國內的奸賊,不能輔佐君王,治理不好國家,要妳這樣的國相有什麽用?!”
  “來人啊!”
  “將這廝給寡人綁起來!押回長安發落!”
  甲士們即刻制服了曹窋,實際上,曹窋也根本沒有抵抗,曹窋低著頭,失魂落魄,欒布卻欲言又止。
  劉長甚至都沒有再看齊王壹面,用力的揮了揮手,說道:“欒布!按寡人所說的去辦!將寡人的詔令傳給齊國群臣,讓他們都來拜見!”
  很快,齊王父子倆就被甲士們帶進了內屋,劉長徹底霸占了這裏,而齊國的大臣們也是惶恐不安的來到了王宮裏。
  當欒布為群臣宣讀唐王之令的時候,群臣的第壹個反應,那就是大王瘋了。
  廢自己的親哥哥,抓自己的大舅哥,這不是瘋了這是什麽?
  可他們依舊不敢反駁,恭恭敬敬的聽取了劉長的詔令,並且表示願意遵從。
  劉長便讓中尉魏豹暫且協助欒布負責齊國的事情,隨後警告了群臣,這才讓他們離開。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劉長從上位走了下來。
  快步走到了內屋門前,打量了壹下,又走了出去……過了會,他又走到了內屋門前,打量了壹下,又離開了這裏,劉長便在王宮內徘徊了起來,皺著眉頭,也不知在想著什麽。
  “大王……”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壹個近侍走了出來,怯生生的叫道。
  “作甚?!”
  “齊……我家主請您進去。”
  “哦……”
  當劉長走進內屋的時候,只有劉肥壹個人,他費力的揮著手,讓其他幾個近侍都走了出來,劉長跪坐在了他的身邊,劉肥躺在榻上,費力的看著壹旁的劉長,剛剛有人來為他梳洗了臉,血跡都擦幹凈了,只是,他的臉色變得更加的蒼白,呼吸也更加的無力。
  “大哥……”
  劉長的眼眶瞬間就泛紅了,他伸出手來,抓著劉肥那幹瘦的,布滿了皺紋的手,“妳不要怪我。”
  劉肥只是輕輕的呼吸著,側著頭,看著劉長。
  “大哥……我必須得殺……不殺不行……必須要讓天下所有的諸侯王們害怕,讓大臣們害怕,讓官吏豪族都害怕……這樣,我才能保護蒼生百姓,才能匡扶這天下……這天下,是阿父留給我們的……”
  “長……”
  劉肥忽然開口叫道。
  “大哥……妳要是生氣,妳就罵吧,反正我不會改變詔令的。”
  “長……妳做的……很好……我不如妳……”
  劉肥有氣無力的說著,這壹天的經歷,讓原本就年邁且病重的劉肥,變得更加虛弱,他溫柔的看著面前的劉長,費盡全力的抓著他的手,勸慰道:“不要愧疚……妳是對的……堅持自己的……咳……咳……”
  劉肥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不要哭……我……是要去見阿父的……我會告訴阿父……”
  “長……沒有讓他失望……”
  劉肥的話也沒有說完,便再次睡著了,劉長站起身來,為他蓋上了被,走出來後,又告訴近侍,“好好照顧他……讓太醫令在他身邊服侍,不要輕易離開……還有,不要讓太多的人來打擾他。”
  “唯!”
  孤獨的坐在那空蕩蕩的殿內,劉長看了看周圍,卻不願意在這裏待下去了,換了身衣裳,拿上了弓箭,劉長便走出了這齊王宮,當劉長騎著馬,剛剛走出王宮的時候,便看到了幾個孩子,正在不遠處徘徊。
  他認識這幾個孩子,笑著招了招手,那幾個小家夥就跑了過來。
  他們的年紀都不大,其中壹個正是在耕地裏倒下的那人的弟弟。
  他此刻看起來,非常的激動,非常的開心。
  “大王……我大哥已經醒了……要不是大王……我們就失去大哥了……”
  “我們沒有什麽可以送給您的……只能拜謝您的恩德。”
  幾個人低著頭,朝著劉長大拜。
  劉長並沒有下馬,只是傲然的低下了頭,看著面前這幾個小家夥。
  “既然醒了,那就不要廢話,去照顧妳們大哥去吧!”
  “休要打擾寡人狩獵!”
  “是!”
  幾個小家夥大叫著,正要跑走,劉長卻忽然叫道:“哎!”
  “大王有何吩咐?”
  “照顧好妳們大哥。”
  “嗯!”
  少年重重點著頭,不知為何,那個桀驁不馴的大王臉上,似乎卻閃著淚光?
  少年搖了搖頭,那般強大的王怎麽會哭呢?
  壹定是自己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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