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七百六十九章 神格

　　“我不知道會是在什麽時候，也不知道通過何種程度。但……我會活的非常、非常、非常的久……這麽漫長的歲月之中，我壹定會慢慢地改變，變得連現在的我都不認識我自己。”
　　“我會變成什麽樣？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會變得比現在更加通透，更加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誰！”
　　“以前的我……是人。”
　　“而未來的我……是神。”
　　“神怎麽可能還和人壹樣進行思考？神的格局肯定會在人類所能夠思想的範疇之上！”
　　“不……我說的並不是因為我真的成為了神。應該說……對如今和未來的我下達壹個真正準確的定義的話，那應該是壹個擁有了神的力量，但思考模式卻依然還停留在人類階段，沒有辦法超越人類自身局限性的扭曲的怪物而已！”
　　“對……現在，以及未來的我……就是壹個怪物……壹個可能……比伊戈塔裏，還要扭曲……還有自大，還要傲慢，還要偏執以及愚蠢到無以復加的……怪物。”
　　望著眼前的愛麗兒，娜帕卻是無言以對。
　　畢竟，它只是壹名引導者，負責尋找合適的大地守護者的繼承人。至少在它看來，眼前這名人類女性擁有極強的意誌以及將這個世界團結起來的信心，屬於絕佳的大地守護者。
　　可是，現在她卻表現出如此痛苦的表情……這讓娜帕如何能夠理解？
　　愛麗兒捂著自己的胸口，不斷地呼吸。可就算再怎麽去刻意，這種行為如今看起來也完全沒有意義。
　　對此，娜帕終於開口說道：“妳……對妳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我剛才說過了，妳沒有必要現在就習慣，妳有很長的時間去習慣這種處境……相信妳自己。”
　　“不……不可能的！”
　　不等娜帕說完，愛麗兒直接開口拒絕。
　　她用力地搖了搖頭，咬牙說道：“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伊戈會表現的如此愚蠢了……並不是因為他本身就如此愚蠢，而是因為在獲得了如此強大的力量之後，在漫長的歲月中所產生的改變。”
　　“我……也會經歷這些改變……就算我現在信誓旦旦地表示我壹定能夠堅持下來，但十年後呢？百年後呢？人類本身就是善變的生物……哪怕沒有這種力量我也不敢保證未來的我壹定不會發生改變……現在有了這樣的力量之後……我憑什麽說我不會變？”
　　娜帕想要安慰這位新的守護者，想了想後，說道：“愛麗兒，妳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妳不如放松壹點，想點開心的事情……”
　　愛麗兒來到窗前，雙手按在窗框上，任憑自己被這黎明前最為陰冷的風吹散發絲。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隨後捂著心臟，咬牙說道：“不行啊……我會受不了的……我真的會受不了的……伊戈……伊戈他真的很厲害……再怎麽說……他也貴為精靈王……在獲得這些力量之前，他本身就對自己有著極高的看法……所以在過去的幾千年的時間裏面他也僅僅只是變得愚蠢……”
　　“但我呢？我真的能夠做到嗎？這股力量……我擁有這股力量……我真的還能夠做到像以前壹樣嗎？……不，我不可能做到……我絕對做不到！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做得到？嗚……我甚至覺得我馬上就要瘋掉了……我想要肆意揮灑我的力量……我想要讓錯綜復雜的尖石拔地而起，刺穿這裏的壹棟棟建築！我還想要讓那些轉化者沖進這座城市裏肆意殺戮！”
　　“我……我並沒有瘋掉……我也沒有被控制……我只是因為獲得了太強大的力量……所以想要試試看……想要用壹下……嗚嗚嗚……我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麽……但就是因為我很清楚……所以這才讓人害怕啊！”
　　眼下，娜帕依然無法理解這個人類。
　　但是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害怕的情緒，終究還是傳染到了娜帕這裏。
　　看著這個人類，現在竟然因為承受著如此強大的力量而身心疲憊，娜帕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的失望。
　　畢竟，想要承載大地之力自然就要擔負起承載它的責任與重擔。可眼前的愛麗兒·加西亞，明顯在這方面出現了缺失。
　　“那妳……想怎麽樣？覺得自己不應該接受這樣的力量嗎？”
　　娜帕飄到了愛麗兒的面前，看著這名正在望著窗外風景，為自己的情況掙紮的現任守護者。
　　愛麗兒壹楞，隨即就點了點頭：“我……我可能……”
　　可就在她剛剛想要承認的時候，身為人類……身為人類心中那絕對存在的壹絲絲的自私心情，卻是讓這名少女立刻搖頭，大聲說道：“不，我可以的！我應該接受這樣的力量！我是這股力量的繼承者，妳不能把它從我的體內拿出來！它現在是屬於我的！”
　　對於愛麗兒的堅決，娜帕到是表現的十分從容，緩緩道：“這股力量當然是妳的，它也的確是屬於妳。畢竟，這是我在沒有獲得妳同意的情況下強行塞給妳的，妳並沒有起誓，所以我也沒有憑借我的個人喜好剝奪妳的力量的權力。而且，只要妳如此堅定地認為妳才是這股力量的繼承人，那麽對我來說，妳就願意承擔起這份責任，妳也是個合格的守護者。”
　　愛麗兒的牙齒互相之間磨了磨，她看著娜帕，就像是在看著壹臺毫無感情的機器壹樣。
　　片刻之後，這名少女重新回到梳妝臺前，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喃喃自語起來——
　　“我承受不了……時間拖的越久我越是承受不了……”
　　“但我不應該放棄不是嗎？這是屬於我的力量……是我耗費了那麽多的辛苦終於得到的！我怎麽可能放棄？怎麽可以放棄？”
　　“那要怎麽辦？自我封印嗎？等到這個世界需要我的時候我再解除自我封印？”
　　“開玩笑……我明明擁有了那麽大的權力，不好好做些事情，反而把自己封印起來？開什麽玩笑！”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好想做點什麽……我好想把海底的巖石全都舉起來！能夠看著海水倒灌回岸上肯定很有趣！可我不能這麽做……我絕對不能這麽做……我是大地守護者……我是人類的守護者……”
　　“可我真的好想這麽做壹次！我擁有那麽強大的力量……為什麽就不能任性地隨便做點什麽？”
　　“我快要瘋了……不，我或許已經瘋了……我現在就是壹個瘋子……我的腦子裏面全都是亂七八糟的念頭！接下來我做些什麽事情恐怕都會變成瘋子的行徑……我變成瘋子了！我成為壹個瘋子了！！！”
　　黎明前的黑暗，冷的讓人骨頭上都能夠附著冰霜。
　　風攜帶著黑暗卷著陰冷的濕氣吹入房間，讓這位少女的衣著上不知不覺濕掉了些許。
　　現在的愛麗兒依舊在痛苦。
　　恐怕七天的自我反省時間根本就不能讓她想明白點什麽，壹切都還是老樣子，沒有任何的改變。
　　“愛麗兒……愛麗兒·加西亞……冷靜……先冷靜壹點……對，妳不會放棄這種力量的……為什麽不能放棄這種力量呢？理由……理由有太多太多了……”
　　抱著自己的腦袋，愛麗兒的眼神開始顯得失真。
　　她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就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壹樣，開口說道——
　　“這股力量是妳戰勝魔王的證明……是妳榮譽的象征！沒有人會把自己的功績丟掉的吧？所以……妳繼續擁有這份力量是絕對應該的，是天理，是這件事情上最公正無私的事情！”
　　“然後……然後！我……我有這份資格……我有資格控制這份力量！我是欽定的大地之母……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就麽有人還有這份資格！如此強大的力量我如果不拿來使用，那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浪費對不對？！所以……所以我就應該擁有這樣的力量……”
　　說著說著，愛麗兒的雙手捏成拳頭，狠狠地看著面前鏡子中的自己，近乎絕望地道——
　　“不對！我……我會瘋掉的……我現在已經快感覺自己要瘋掉了！時間壹長我絕對會變成另外壹個伊戈塔裏……我會變成另外壹個魔王！到了那個時候我壹定會覺得全世界的人為什麽非要和我作對！我……我有這種預感……不，這不是預感，而是事實！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如同我壹樣的人的話……他們壹定會反抗！我……我壹定會走上魔王的老路！”
　　“不……不要……我不要成為魔王……我完全不想要這樣的！這份力量……這份力量我不應該保留……我的精神無法容忍我繼續保留這份力量……”
　　“但又有誰有資格保留這份力量呢？！除了我愛麗兒·加西亞，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有這份榮譽，有這份資格來獲得這份力量？！要相信自己……我壹定要相信自己……就算我將來會有那麽壹點點的小改變……但只要……只要能夠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就好了嘛！對……哈哈哈……我不會有問題的……我不會出問題的……現在，我只需要稍稍發泄壹下……對了，去把那座雪山完全削了吧……沒有人喜歡雪山，雪山消失之後人們就可以更加安居樂業，而我也可以通過肆意揮灑力量來讓自己輕松壹點……對……就這樣……”
　　壹邊這麽說著，愛麗兒壹邊向著窗戶那邊走去。她的手抓著門框，似乎是打算就此跳出去，然後將自己剛剛的發言去付諸實施。
　　對此，旁邊的娜帕完全沒有想要去阻止她的意識。對於這只貓來說，大地守護者想要怎麽去使用力量都可以，只要遵守為了全世界這個規則。現在，她想要去削平雪山，也算是為了那些山脈附近的人著想吧。
　　但……
　　就在愛麗兒的整個上半身完全探出去的剎那，這位大地之母卻是像是觸電壹般，立刻縮回了自己的身子，臉上掛起了壹抹無比恐懼的表情……
　　“我……我怎麽會想要做這麽恐怖的事情？削平雪山？我是瘋了嗎？我終於徹底瘋了嗎？！”
　　“雪山看著似乎是阻攔人們去路的絕壁，但雪山上融化的積雪可以說是壹年中好多條河流的命脈！”
　　“我的做法很有可能斬斷數以萬計的人的生活用水……我會讓成百上千的家庭支離破碎！缺水……等於缺糧。壹旦缺水缺糧那麽究竟意味著什麽？我當然很清楚意味著什麽！”
　　“可我……可我剛剛竟然真的想要這麽做？！我開始連最後的壹點點的理智都快要消失了嗎？竟然自認為完全沒事壹樣地……幹出這麽恐怖的事情！”
　　愛麗兒猛地搖頭，似乎是想要把自己剛剛的想法完全拋諸腦後。
　　可這樣的猶豫才遲疑了不到壹秒鐘，她的臉上就再次浮現出倔強與不爽的扭曲表情：“我為什麽不能這麽做？我可是神！神在使用自己的力量的時候為什麽還要去考慮人的安危？為什麽我就不能隨意壹點，自在壹點呢？”
　　“不行！我不能這麽做！我是愛麗兒·加西亞……我是人魚軍的領袖！我說過要保護所有人……我不能被這股力量沖昏了頭腦！”
　　“但力量是我的，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夠催動這股力量！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有資格承擔這份力量！”
　　“我該怎麽辦……嗚嗚嗚……我該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我快要忍不住了……我壹定快忍不住了！我好想用這份力量做點什麽……身為神的我卻什麽都不能做！我究竟算是什麽神明？！”
　　“對……不管怎麽說，力量壹定是屬於我的！哪怕是為了這個世界的和平，我也要保證這股力量在我的體內！我不相信其他任何人……我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壹個生命！”
　　“尤其是接受過這股力量中後，我絕對不會將這股力量再交給除我之外的人！那實在是太危險了……我怎麽可以允許除了我之外的人還能夠使用大地守護者的力量？！”
　　“對……沒錯！我並不是貪戀這股力量……也不是被這股力量迷惑的暈頭轉向！”
　　“我是為了保護整個黃金大陸！與其將這股力量交給其他不清楚底細的人，任憑阿貓阿狗都有資格當大地守護者，那還不如就把這份力量交到我的手裏，讓我永永遠原地承載這股力量，然後看著那些螻蟻們努力地活著！”
　　愛麗兒似乎是想開了壹點，她的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整個人也顯得神采奕奕起來。
　　她慢慢地昂首挺胸，臉上寫滿了驕傲！
　　就算再怎麽糾結，她現在也終於是搞明白了壹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是為了保護這個世界……保護大地之力不被其他人濫用而不得不將這份力量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
　　哪怕今後自己的目標變了，整個人的思想都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但至少自己可以清楚地認識到，看守住大地守護者的力量……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有著充足的意義了。
　　此時，時間已經接近了黎明。
　　遠處的地平線上，此時也是稍稍流露出壹絲絲的光芒。
　　這樣的狀態讓愛麗兒好受了些，她起身，重新來到窗戶旁邊，等待著那陽光沐浴到自己的身上，然後可以用這種朝陽初升的畫面來說服自己。
　　沒錯，愛麗兒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和內心達成和解了。
　　毫無疑問，她是愛著人類的。
　　但是這股力量是如此的強大，強大到已經可以把人變成神。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愛麗兒覺得自己意誌力再怎麽堅強，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都有可能發生就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變化。
　　有可能，自己會變得無比的高傲，有可能會變得自大狂妄，甚至是放棄思考。
　　但，不管怎麽樣！只要自己還能夠牢記，自己之所以會變成那副樣子，都要比最最糟糕的世界來的要好！
　　試問，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人會比愛麗兒·加西亞還有資格承受這份力量嗎？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可以比愛麗兒·加西亞還要精神強大的人嗎？
　　所以，愛麗兒·加西亞是唯壹的選擇。
　　盡管她嘴上說著不願意，但這的確是壹個事實。
　　就算將來的愛麗兒瘋了、顛了，開始胡亂殺人，不聽人勸，變成了壹頭可怕的怪物，那麽自己也始終都是為了保護這個世界，不讓這股神明的力量落到另外壹個心術不正的人手裏，避開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下場而努力著的！
　　這麽壹想，愛麗兒就覺得更加釋懷了。
　　此時此刻她再次擴張自己的肺部，吸入壹口新鮮的空氣。
　　至少，自己承受這份力量並不是這個世界最壞的選擇。相反，自己的選擇還給了這個世界壹份最大的禮物，對不對？
　　“誰有資格……？”
　　“誰都沒有資格。”
　　“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沒有資格……甚至包括我自己……愛麗兒·加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