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歸根結底還是要脫

　　荒蠻之地，西山黑潮，那裏曾是王陸的重要修行之地。
　　在黑潮中，王陸初步練成了離體的無相劍氣，並熟悉了先天元氣的燃燒方法。同樣也是在黑潮之中，他遇到了壹條笨狗，後來那條狗隨他壹起回了靈劍山，被鑒定為西夷魔狼芬裏爾……
　　在黑潮中的修行時間雖然不長，但經歷的事情卻不少，留下的謎團更是多。
　　黑潮中的所見所聞，王陸之前不曾在任何靈劍山以外的資料中見到過，仿佛是只有靈劍山才有的特產。而黑潮中的許多奇異景象也是大違常理，讓人莫名其妙。
　　而且在那壹次黑潮修行之後，天劍堂似乎出現了壹些反對聲音，以至於王陸再也沒有進入過西山境內，甚至到後來連壹向慣於在黑潮中作戰修行的大師姐朱詩瑤也被禁止進入西山了。
　　這些事情都讓王陸為之費解，只是長老堅定閉口不談，王陸也就意識到這些事恐怕是長老們有意不想讓自己知道。那麽……姑且尊重他們的意思便是，反正王陸手上總是有忙不完的問題，沒必要刻意去開這個支線。
　　而現在，王陸終於再次見到黑潮，但心中的謎團反而更多了。
　　魔界的黑潮，遠比他在西山腳下所見更為恐怖，濃重的漆黑帶來了驚人的壓迫感。昔日他以練氣修為尚且能在西山茍延殘喘，但此時他晉級金丹真人，實力百倍千倍於往昔，反而被壓迫地難以動彈。
　　想來，如果當初不是死守西山，而是繼續深入荒蠻，大概終有壹日也會遭遇這種強度的黑潮，不過……為什麽？
　　為什麽荒蠻之地的黑潮會出現在魔界？要說是巧合，未免難以取信於人，而要說兩者之間有聯系……堂堂萬仙盟五絕之壹的靈劍派和魔界會有什麽聯系？
　　可惜王陸來不及考慮太多，黑潮便徹底降臨下來。
　　面對天變，瓊華等人都有些茫然無措，雖然他們各自都有保命底牌，但誰也不敢保證能在黑潮之下幸存下來，因為這樣的災變真是聞所未聞！
　　“挖洞！”
　　關鍵時刻，王陸充當起指揮官來。壹邊說，壹邊率先以混沌破天劍氣在地面上打開了壹個深不見底的坑洞。
　　“進來！”
　　待五人進入地下空洞，王陸立刻轉頭以土相法術封死入口，並從芥子袋中取出幾塊明玉，點燃起來。
　　真是多虧了他作為專業冒險者，天然擁有松鼠黨精神，能不扔的東西堅決不扔……在西山黑潮中找到的東西他現在還留著！
　　而明玉果然是有奇效，幾塊同時引燃，山洞中光明大放。而從土壤的縫隙間滲透進來的黑霧，則淒厲地尖嘯著退了回去。
　　王陸這才松了口氣，當初他以明玉抗衡黑潮時，那黑潮是連練氣修士也能勉力生存的初級水準，而現在的黑潮威壓強化了千萬倍，想不到明玉還真的好用。
　　“這是什麽？”周沐沐好奇地試圖用手去碰。
　　王陸毫不客氣地打開了她的手：“多大人了？還這麽沒輕沒重地什麽都摸？不怕按到屎麽？”
　　“切。”周沐沐不屑地收起手。
　　但旁邊的斬子夜卻忽然雙目放光：“咦，這……這是永恒樹的種子啊！”
　　“哈？”王陸也吃了壹驚，“永恒樹的種子？！”
　　斬子夜連連點頭，然後順手就從芥子袋中取出壹整套的設備儀器，然後毫不客氣地從點燃的明玉堆中取出壹塊相對完整的，熄滅火焰，並將其置入壹只玉瓶中。
　　玉瓶底部有許多條細細的絲線連接到壹整套測量儀器上。片刻後，儀器的水幕投影就映出了許多復雜的數字和標記。
　　斬子夜壹邊看壹邊點頭，最終確認道：“沒有錯，就是永恒樹的種子，不信妳看！”
　　說著，他又將玉府中的永恒樹召喚出來，不過這次只有壹根枝丫，而枝丫末端亮著壹點晶瑩，光澤和明玉看起來有八九分相似！
　　於是王陸陷入更深的困惑，為什麽永恒樹的種子會出現在九州大陸，荒蠻之地？這裏面到底有沒有邏輯關系了？
　　而就在此時，被瓊華順手裹成粽子帶來的魔族少女，又猛地蹦了起來，並厲聲喝問：“妳們從哪裏拿到的！？”
　　王陸壹腳過去將其踢到躺平：“註意妳的身份，肉人形小姐，這裏輪不到妳大呼小叫的。”
　　“妳們從哪裏拿到的永恒樹的種子！？”
　　“管得著麽？妳們已經是死人了，死人就請有點死人的樣子，乖乖躺好。”
　　沈默了壹會兒，那兩個魔族少女的氣焰陡然熄滅，態度無限軟化：“求，求求妳告訴我們，妳們是在哪裏找到的永恒樹種子？”
　　王陸伸手壹指斬子夜：“他肚子裏。”
　　“……”
　　“怎麽，不相信？覺得人肚子裏不可能有樹種？哼哼，妳們是沒吃過魚子？”
　　話音剛落，斬子夜還沒什麽反應，周沐沐卻非常堅定地向後撤了壹步，離燃燒的明玉遠了幾分，顯然是對王陸的魚子說產生了厭惡反應。
　　又沈默了壹會兒，身材頎長些的魔族少女忽然咦了壹聲，然後鼻子動了動，轉頭到斬子夜的方向。
　　“我似乎真的聞到了……樹的味道。”
　　壹邊說著，那身材頎長的少女壹邊忍不住地向斬子夜蠕動過去，被綢緞、眼罩等物緊緊包裹起來的腦袋，也用力向前探著。雖然被遮住了，但王陸依然能感受到少女的灼熱目光。
　　然後他嘆了口氣：“餵，妳這目光的方向，可是對準了子夜師兄兩腿間的那棵大樹啊……不過妳們這個反應倒是讓我好奇壹件事。妳們魔界的永恒樹出了什麽事麽？”
　　斬子夜說道：“我也想問，自從進入魔界之後，反而感受不到來自永恒樹的召喚……可我在九州大陸時分明還能看到永恒樹的虛影啊。”
　　壹時間，每壹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問題，而每壹個問題看起來都沒有答案。
　　沈默中，瓊華忽然開口說道：“永恒樹的種子可以抵禦那奇特的黑霧，兩者間很可能存在聯系。而本應存在的永恒樹卻不見蹤影，我想會不會……”
　　王陸接口道：“黑潮是永恒樹所化？的確是個思路誒，魔界的永恒樹遭遇不測，被轉化成生靈滅絕的黑潮。而魔界也因此失去了向九州大陸反攻的本錢……這麽壹來幾條線索都可以串聯到壹起。”
　　王陸壹邊說，壹邊連連點頭，然後心中暗自感嘆，不愧是瓊華師姐，智商水準和其他幾位首席不在壹個層面上，可惜……路線錯誤，知識越多越反動。瓊華的聰明才智，只會讓她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行越遠。
　　現在的瓊華，依然是那個血祭億萬生靈而面不改色的瓊華，依然是那個視仙魔之分為生死大事的瓊華，依然是那個深信自己是九州領袖，必須擔負常人難以擔負的重任的瓊華。
　　王陸這壹路對她屢次挑釁她都淡然處之，正是因為她擁有領袖的胸懷。
　　這樣的瓊華，如果能夠成為真正交心的隊友實在是壹大幸事，可惜路線終歸對不上啊……
　　王陸又壹次惋惜地在心中嘆了口氣，然後稍微琢磨了壹下待會兒要以什麽名目找瓊華的茬，以明確表明自己的立場。
　　“這些黑霧和永恒樹的確有聯系。”
　　斬子夜忽然做出明確的論斷。
　　他伸手指著自己那堆復雜的儀器設備：“兩者之間存在極大的相關性。”
　　然後就閉口不言了。
　　周沐沐好奇地問：“就這些？過程呢？怎麽來的相關性？”
　　斬子夜嗤笑道：“以妳的學術水平，我講了妳能聽得懂麽？記住結果就夠了，妳好歹這點記憶力應該還有？”
　　周沐沐柳眉壹揚，眼看就要和斬子夜在此地拼個妳死我活。
　　好在瓊華又開口了。
　　“剛才那兩個魔族說這裏什麽都沒有，是不是指的是永恒樹？”
　　王陸思考了壹會兒：“可能性不小，這裏很可能是曾經永恒樹的遺址……唔，恐怕還不止，除了永恒樹，應該還有其他東西。”
　　王陸說著，伸手握緊了那塊已經熱得發燙的紅玉。
　　手中紅玉無疑是重要線索，但王陸卻不想那麽快就暴露出來。現在壹條永恒樹的線還沒完全理清，沒必要再開新的支線了。而且……現在首要的問題是黑潮。
　　明玉能夠抵禦黑潮不假，但王陸也發現了，因為此地黑潮的烈度遠強於西山黑潮，明玉燃燒速度飛快，顯然撐不了太久。而這股黑潮要持續多久也是未知數。
　　不過並不需要為此擔心，因為王陸已經想到了解決的方法。
　　這裏至少有兩個人是知道如何在黑潮中生存的。以明玉抵禦黑潮絕非唯壹的手段，因為她們兩個能活蹦亂跳到今天，總不會是天天用明玉當炭燒？
　　當然，沒人指望她們會老老實實配合交代，不過現在大家可以各取所需。
　　“來做筆交易，我們告訴妳我們知道的關於永恒樹的事，而妳們則告訴我，要如何在黑潮中生存下去。”
　　“呸！”
　　對於魔族少女的倔強王陸並不意外，好言相勸當然是行不通的，所以下壹步就是……
　　“不說也無所謂。”王陸說著，伸手指向斬子夜，“他身上擁有壹棵新的永恒樹，妳們若是願意眼睜睜看著他和永恒樹壹起死，那就沈默下去唄。”
　　壹句話，兩位魔族少女的心防頓時洞穿。
　　“放開我們，我們會帶妳前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