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義篇四四 最後的法庭（5）

　　“什麽——！”錢達的嘴，張的比地裏的冬瓜還大。
　　“原告方律師，妳這是什麽意思？”
　　宇文松繼續撓著後腦勺，笑了笑，道：“哈哈，其實也不是什麽意思。因為剛才那位丹落楓不是說了嗎？他說，他以前做了很多壞事。偷、騙了很多錢。可我記得不久前的壹次訴訟，那位叫李平的證人也證明了壹件事，就是丹落楓曾經在很長的壹段時間內，出入於錢達的公司裏不是？好像……還在幫他們做事呢。”
　　聽到這裏，錢達的背上忽然泛出壹陣冷汗！他急忙望著宇文松，不知他到底想說什麽？！
　　“這裏，好像就有點問題了。丹落楓到底在幫錢達公司做什麽事？他偷來、騙來的那些錢到底去了哪裏？我覺得這裏面很有蹊蹺……”
　　“蹊蹺妳個頭！那些事情和這個案子完全沒關系吧？”錢達已經開始暴跳如雷！如果不是看在旁邊兩個法警虎視眈眈地瞪著自己的話，他已經壹拳頭上去了！
　　宇文松微微壹笑，道：“壹般來說的確沒什麽關系。可問題是，如果貴公司的所有財產都是來源不明，而貴公司又將那些來源不明的財產借給孫陽先生的話……那該怎麽辦呢？呵呵，我快成為‘前律師’了，但也知道贓款並不具有所有權。貴公司好像沒有權利將別人的錢，借給孫陽的父親吧？”
　　要是壹般情況，錢達此刻是不是應該大驚？不，他很鎮定。鎮定的近乎可怕！
　　“贓款？哈哈哈！宇文松，原來妳說的是這麽壹回事？說我的錢是贓款，所以不能出借嗎？很可惜，我借給孫陽的錢全都是我們錢達公司上下壹心，老老實實做生意賺的！各種明細賬簿都寫得清清楚楚！怎麽樣？要不要我借給妳看看啊？‘宇文大律師’？”
　　錢達冷笑了。可不到壹秒鐘後，他的冷笑戛然而止。原因很簡單，因為宇文松的笑比他的更深，更冷！
　　“呵呵……明細賬簿？很抱歉，可見錢先生您對法律是只知其壹，不知其二啊。您知道贓款不能外借，可是否知道運用贓款所產生的利潤，在本質上也是不屬於您的？就好比我從妳這裏偷了壹頭奶牛，然後天天擠奶拿出去賣，難道到時候妳來找我要奶牛的時候，我只還牛，不還奶錢？呵呵，這些事情如果不是剛才丹落楓‘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來’，我還真不知道呢……”
　　壹番話說的錢達立刻臉色發青，四肢發麻！可這個時候的他有沒有想到，自己的厄運還沒有結束？更糟糕的，在兩秒鐘後邊緊隨而來！
　　“哦……哦……對了錢先生，我又想起壹件事來。對於孫陽而言，他並不知道您借給他的是贓物的利潤（法律學上的叫法為孽息，這裏還是叫利潤順口些），所以對他而言，和妳簽訂的借款合同並無效果，妳只是將不屬於妳的錢，用‘借’的名義，‘送’給了壹個完全不知情的人罷了。由於妳不是他還款的對象，所以那已經付給妳的四十七萬余元嘛……咳，咳嗯。”
　　宇文松故意咳嗽了兩聲，擡起頭望向對面的丹落楓，大聲道：“餵，小子。等會兒就拿著那些收據去錢達公司收錢。47.13萬元，壹分錢都不會少，而且不用交稅的！”
　　這壹變故實在大出在場所有人意料！就連柳寧月也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壹手！原本自己只是想幫丹落楓拿回十七萬元……而宇文松，壹張口就是全部？！
　　錢達額上的青筋開始暴起，雙眼慢慢變得發紅！
　　“開什麽玩笑……開什麽玩笑？！我為什麽要給他錢？那些錢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滿臉變得異常興奮，大聲道，“有了，有了！對，就是這樣！宇文松，用妳們律師的話來說，妳剛才所說的壹切都只是猜測吧？餵！對面的那個美女，我說這只是這個家夥的猜測，沒錯吧？！”
　　柳寧月低頭想了想，盡管很不願意承認，但她還是必須承認：“嗯……宇文松，這些的確只是妳的猜測。妳並沒有直接的證據……除非……”
　　“除非？除非什麽？”
　　錢達這個聽了半桶水的家夥不知，柳寧月和宇文松卻早已會意，雙雙望向壹旁的丹落楓！
　　“除非丹落楓指控叔叔妳，說妳是壞蛋！對不對？爸爸？”哦，錯了。不是雙雙！還有小雨這個鬼靈精怪的丫頭呢！
　　對於錢達來說，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的命運竟然會全都維系在這個，自己壹直都看不起的丹落楓身上的？但事實就是如此，如果丹落楓肯站出來陳述壹切的話，那麽自己早期的資金大部分來源不明的真相便會徹底暴露！
　　他知道，現在對丹落楓執行什麽溫柔政策完全不可能有用！那麽，只有下狠招了！
　　“哈哈？要小落楓指控我？妳們壹個個都在開玩笑嗎？”錢達惡狠狠地盯著丹落楓，大聲道，“小落楓，妳是不會指控我的吧？妳可要知道，妳藏在我這裏的事情可是多的如山壹般！如果妳敢硬來，那我就來個壹拍兩散！妳該不會那麽想進少年勞教所吧？從那裏面出來的人可沒壹個被社會看得起哦……”
　　威脅，純粹的威脅！不管是誰都看得出來，這都是最純粹的威脅！少管所，壹個讓人望而生畏的名字！對於壹般人來說，那就是壹座專門關押少年犯的監獄！只有最窮兇極惡之徒，才能“有幸”進入這裏面“享受人生”！
　　那麽，面對錢達的威脅，丹落楓又會作何反應呢？
　　他……沈著地擡起頭，望著宇文松，眼中透露出壹股堅定！似乎在向宇文松發誓，自己絕不會後悔！
　　“錢達，我做的事，我早已有心理準備來贖罪。既然要活，我不想讓自己背著這壹身‘膿瘡’繼續活下去。”
　　“可惡……那妳奶奶呢？！妳進去了，妳的奶奶可就沒人照顧了喲！妳忍心嗎？來吧，為了妳的奶奶，讓我們和好如初吧！怎麽樣？我也不要妳的房子了！”
　　丹落楓再次望向宇文松，那雙原本充滿希望的雙眼中漸漸閃出壹絲迷惑。對此，宇文松索性轉過頭，讓他獨自面對這最後壹個挑戰！
　　“我……”丹落楓沈默了……整個法庭也和他壹起沈默！當他再次擡起頭時，會是壹雙清澈如同處子壹般的眼神，還是被黑暗吞噬，繼續甘當毒瘤養分的眼神呢？
　　“我……奶奶可以住敬老院！我相信我奶奶，她也壹定會為我這個選擇而高興！”
　　丹落楓，他終於選擇了囚室！但是，在選擇了囚室的同時，他也擺脫了囚室。在選擇束縛的同時，他同時也擺脫了束縛！當他的這個決定脫口而出時，法庭內忽然響起壹陣熱烈的掌聲！仔細看看，不僅僅是那些普通的旁聽者，就連曾經被丹落楓做過案的人，現在也在拼命的鼓掌！而且，還鼓的最為起勁！
　　“妳瘋了……妳瘋了！有哪個傻瓜竟然會心甘情願的去坐牢？！”
　　“哎呀呀，錢先生。您左壹口坐牢，右壹口坐牢的。是不是有些煩啊？而且，他還未必會坐牢哦……”
　　錢達壹楞，不禁問：“什麽？”
　　宇文松呵呵壹笑，道：“法律規定……咳，怎麽又是法律規定？……算了，就讓我這個快成為‘前律師’的人再來壹次‘法律規定’吧。法律規定，未滿十四周歲的孩子犯罪，不負刑事責任。這條規定明確了嗎？”
　　錢達哼了壹聲：“那又怎麽樣？這小子去年就十四歲了！”
　　宇文松笑著搖了搖頭，朗聲道：“小子！今天是什麽日子，妳還記得嗎？”
　　今天的日子？今天除了是審判的日子外還會是什麽日子？可就在丹落楓苦思冥想之際，小雨忽然驚叫壹聲，歡快的沖到丹落楓身前，拉起他的手大聲道：“今天是7月6日，今天是7月6日！丹落楓，今天是妳的生日，是妳十四周歲的生日啊！”
　　“哈哈哈！沒錯，就是這樣。中國人計算年齡有個習慣，就是有實歲和虛歲之分。如果運氣好，虛歲十五歲，實歲十三歲的情況也有可能出現。他說他去年十四歲，用虛歲計算的話，那是沒錯。可在法律上來講，壹切都已實歲為準。”
　　錢達面色壹變，但隨後又長長的冷笑壹聲，道：“哼，那又怎麽樣？他的運氣還真不好，今天剛好就是他十四歲的生日！老天爺註定要他蹲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