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壹往情深

　　正好是午間新聞時間，電視畫面上正在報道青原市領導慰問離退休老幹部座談會，朱敏文坐在會議室的正中，幾位老幹部分別坐在他的兩旁。朱敏文講話的時候，鏡頭掃過，伊海濤也坐在其中，只是臉上極其的嚴肅，沒有壹絲的笑意。
　　鏡頭壹晃而過，開始播放下壹條新聞。
　　楚爸爸停住了給向晚晴夾菜的筷子，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向晚晴壹陣心跳耳熱，她根本沒想到自己的謊言這麽快就被揭穿了，而揭穿它的還是她自己供職的青原衛視。
　　她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強擠出來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楚爸爸壹臉嚴肅地問道：“晚晴，到底是怎麽回事？”
　　向晚晴無語，輕輕按了遙控器，關上了電視機。
　　楚爸爸放下筷子，擡頭望著天花板，壹聲不吭。
　　房間裏死壹般的寂靜。
　　過了壹會兒，楚爸爸低聲問道：“晚晴，妳告訴我，天舒他怎麽了？”
　　“爸……”向晚晴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還未曾開口，眼睛裏便開始閃爍著淚花。
　　楚爸爸心頭壹驚，遞給她壹張餐巾紙，問：“晚晴，天舒是不是出事了？”
　　向晚晴拭去眼角的淚水，說：“爸，我跟您說實話，但是您得告訴我，咱媽她怎麽了，行嗎？”
　　楚爸爸猶豫了壹下，重重地點了點頭。
　　向晚晴斷斷續續地把楚天舒被紀委專案組帶走的事說了，最後還不忘強調說，被帶走的還有其他好幾個人，只是去說明壹些情況，說完情況就會回來的。
　　楚爸爸才不信呢，他是中學政治老師，非常關心時事政治，知道紀委不會輕易找人，找人肯定是這人有問題，而且壹定是貪腐的問題。
　　楚爸爸聽完，深感悲哀，想不到自己壹向引以為傲的兒子也會出這種事，讓自己今後還怎麽在講臺上教書育人？過去鄰居們見了，都開著笑口說妳家養了個好兒子，妳老兩口要跟著進城享清福了。可現在，福沒享上，倒要被指脊梁骨了。
　　楚爸爸不出聲道：天舒啊天舒，妳太不爭氣了，妳這不是要妳老媽的命嗎？妳知不知道，妳媽有高血壓，心臟也不太好，這要是知道她心愛的兒子出了這種事，她怎麽受得了？唉，妳這個不孝之子啊！
　　向晚晴勸慰道：“爸，您不要想多了，天舒是您的兒子，是您看著長大了，他不會做對不起良心的事，他暫時不能回家陪您二老過年，不是還有我嗎？”
　　楚爸爸站起來，深深給向晚晴鞠了個躬。
　　向晚晴連忙站了起來，雙手扶住了楚爸爸，說：“爸，您這是……”
　　楚爸爸心情沈重地說：“晚晴，我們楚家對不起妳，我替我們全家向妳賠罪了。”
　　向晚晴說：“爸，您急糊塗了嗎？我們是壹家人，怎麽能說兩家話。”
　　楚爸爸搖了搖頭，重重的嘆了口氣，眼睛濕潤了，他顫抖著聲音說：“晚晴，妳真是壹個仁義的好孩子，有些話，我這個當父親的也沒臉開口對妳說啊。”
　　向晚晴倒了壹杯水，遞到了楚爸爸的手上，扶著他在飯桌旁坐下，輕聲說：“爸，您這是怎麽了，我是您的兒媳婦，還有什麽話不能說的呢。”
　　楚爸爸雙手捧著茶杯，低聲說：“晚晴，我要是說出來，妳可不能著急呀。”
　　向晚晴點頭。
　　楚爸爸問：“晚晴，妳認識冷雪嗎？”
　　向晚晴說：“認識呀，她怎麽了？”
　　楚爸爸遲疑了壹下，才說：“天舒和她生了個孩子，天舒他媽在臨江幫著照顧她們娘倆呢。”
　　啊？！向晚晴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驚呆了。
　　楚爸爸心裏萬分羞愧，低著頭，把楚天舒與冷雪在秀峰山的山洞裏有過壹次親熱告訴了向晚晴。說完了之後，他壹言不發，滿臉愧疚地看著向晚晴。
　　向晚晴呆呆地坐著，壹動不動。
　　不壹會兒，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楚爸爸站起來，慌得不知所措。
　　這時，外面大嫂的喊聲打破了尷尬的沈靜：“楚老師，楚老師，又有人來看妳了。”
　　楚爸爸慌忙答應了壹聲，用手背抹了壹下眼睛。
　　向晚晴也來不及多想，抓起紙巾擦去了臉上的淚水，跟在楚爸爸的身後迎了出來。
　　壹輛軍車停在了門口。
　　下來的是寧光明、李萍夫婦和寧馨，還有壹對可愛的吉娃娃，毛毛和豆豆。
　　寧光明的嗓門洪亮：“老哥，過年了，我們來看看妳。”
　　寧馨眼尖，壹眼看見了跟在後面的向晚晴，她尖叫道：“姐姐，妳也在呀。”
　　向晚晴強作歡顏，上前接過李萍手裏的東西，喊了聲：“叔叔，阿姨，妳們好。”
　　李萍拉著向晚晴的手，點著頭說：“晚晴，妳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妳做得對。”
　　毛毛和豆豆在寧馨的懷裏探頭探腦，看見了向晚晴，興奮地活蹦亂跳。
　　寧馨把毛毛和豆豆交給了李萍，然後和馬力壹起不斷地車裏往外搬著大包小盒，張羅著在門框上貼上了春聯，掛上了大紅的燈籠，還在大槐樹上拉上了彩燈和彩條，整個院落裏霎時多了幾分喜慶和熱鬧。
　　楚爸爸把寧光明讓進了屋裏，向晚晴趕緊給他們泡了茶。這會兒她只有壹個念頭：心裏再苦，也不能怠慢了客人。
　　楚爸爸看了看外面忙乎的馬力和寧馨，問道：“兄弟，妳們怎麽來了？”
　　寧光明沖向晚晴笑笑，大聲地說：“晚晴都來了，我們能不來嗎？老哥，我和妳弟妹商量好了，我們來了就不走了，今年在妳家過年，歡迎不？”
　　“歡迎，歡迎。”楚爸爸激動地說：“可這……這哪裏敢當。”
　　李萍抱著毛毛和豆豆，打量了壹番，突然問道：“哎，大哥，大嫂呢？她忙什麽去了？”
　　楚爸爸看了向晚晴壹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向晚晴不忍心讓楚爸爸為難，便說：“阿姨，我媽在市裏。”
　　李萍還沒說話呢，寧光明搶過了話頭，滿意地笑道：“呵呵，晚晴，妳寧叔叔就喜歡妳這個痛快的性格。”
　　楚爸爸向向晚晴投去了壹個感激的目光。
　　“老哥，晚晴，妳們都坐下，咱壹家人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寧光明壓低了嗓門，說：“不錯，天舒是出了點事，沒什麽大不了的，他是妳的兒子，也是我寧光明和李萍的兒子，自家的孩子是什麽樣的人，我們做父母的最清楚。”
　　寧光明直接把話挑明了，原本緊張窘迫的氣氛頓時緩解了許多。
　　楚爸爸長舒了壹口氣。
　　向晚晴心頭壹陣溫暖。
　　“老哥，趕緊把大嫂接回來，讓她和李萍來操持，我們哥倆好好喝幾口。”寧光明繼續說：“我們不僅要過年，還要過壹個熱熱鬧鬧的年。”
　　楚爸爸十分的激動，但還是不敢表態，只拿眼睛去看向晚晴。
　　寧光明對向晚晴說：“晚晴，妳放心，叔叔可以拍著胸脯擔保，天舒不會有事的。他越是不能回家過年，就越說明他是條硬邦邦的漢子，他不會做違背良心的事，也沒有當叛徒。”
　　壹席話，說得向晚晴心裏暖洋洋的。可是，她肚子裏的苦說不出來，因為她糾結的不是楚天舒會犯什麽錯誤，而是他和冷雪生了孩子。
　　李萍看出了壹些端倪，便把手裏的毛毛和豆豆交給了寧馨，招手把向晚晴喊到了裏屋。
　　剛把門帶上，向晚晴就撲在李萍的懷裏，喊了壹聲“阿姨”，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萍撫摸著她的頭發，輕聲安慰道：“晚晴，有什麽委屈妳跟阿姨說，好嗎？”
　　“阿姨，天舒他……”向晚晴啜泣著，斷斷續續地說：“他和冷雪生了個孩子。”
　　“什麽？”李萍追問道：“晚晴，誰告訴妳的？冷雪是誰？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向晚晴和李萍坐在了床頭，噙著眼淚把楚天舒和冷雪之間發生的事告訴了李萍。
　　李萍皺著眉頭，沈吟了片刻，說：“晚晴，阿姨也是女人，也養了個女兒，這事兒是天舒不對，阿姨喜歡他，但決不袒護他。”
　　向晚晴得到了李萍的安慰，哭得更傷心了。
　　啜泣了壹會兒，向晚晴止住了淚水，說：“阿姨，妳說，我該怎麽辦呀？”
　　李萍笑了笑，說：“妳恨他嗎？”
　　向晚晴說：“恨！”
　　李萍問：“恨他什麽？”
　　向晚晴說：“犯了錯沒關系，但他不應該瞞著我。”
　　李萍又問：“妳還愛他嗎？”
　　向晚晴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說：“愛的。”
　　“既然妳還愛他，那就只好接受他的壹切，包括他的缺點和錯誤。”李萍輕嘆了口氣，說：“就像妳寧叔叔，大大咧咧的，壹點兒也不知道疼人，可是，我就喜歡了他這勁兒，怎麽辦？只好接受了。”
　　向晚晴擦去了眼淚，陷入了沈思之中。
　　忽然，向晚晴的手機響了，打來電話的是吳夢蝶：“晚晴，妳在哪？”
　　向晚晴如實回答：“姐姐，我在望城縣，天舒的家，有事嗎？”
　　吳夢蝶很驚訝也很興奮，她問：“晚晴，天舒的事妳聽說了吧？”
　　向晚晴“嗯”了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