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惡戰在即

　　計生委明顯沒有衛生局穩定，也沒有防疫站清靜，壹大幫子人看上去亂哄哄懶洋洋的，壹看就是壹個群龍無首的狀態。
　　高大全引著楚天舒和柳青煙上二樓，不時有大嫂大媽級人物擦肩而過，吵吵嚷嚷地說問題，嘟嘟囔囔地發牢騷，嘀嘀咕咕地要簽字，全然不顧他的身邊還有楚天舒和柳青煙。
　　高大全只能壹邊裝腔作勢地把她們打發走，壹邊又向楚天舒解釋：“老主任難得來壹回，這些個破事都落到我身上，妳說我管吧，又名不正言不順的，妳說我不管吧，亂糟糟的我看著也著急啊。”
　　高大全這壹番解釋足夠巧妙，明顯是早有準備的說辭，既表達了希望名正言順的期待，又開脫了當前造成混亂局面的責任。
　　楚天舒笑道：“小高，妳我共事多年，我還不了解妳嗎，妳是個愛管事的人。”
　　高大全不知道這話該理解為是表揚還是嘲諷，只得笑著附和：“那是，那是。”然後伸出手來，示意楚天舒往小會議室請。
　　高大全在計生委是副主任，辦公室不大，也不上檔次，楚天舒和柳青煙去了也坐不下，主任辦公室倒是夠大，委辦也有鑰匙，但老主任沒來，領進去還是名不正言不順，只好把楚天舒和柳青煙往小會議室裏引。
　　高大全只顧了在門口迎接，卻忘了小會議室裏的準備，剛要泡茶，發現茶葉筒空空如也，開水瓶裏也只有半瓶子不知道哪壹天的水，根本不能喝。
　　“這幫娘們，真是沒辦法。”高大全苦笑著搖搖頭，說：“楚書記，柳主任，妳們稍坐壹會兒，我去給妳們泡茶。”說完，端著兩個杯子就要出去。
　　柳青煙起身說：“高主任，我去吧，妳陪著楚書記說說話吧。”
　　“這哪裏好意思呢？”高大全嘴巴上客氣，手上卻壹點也沒客氣，趕緊把手裏的杯子塞到了柳青煙的手裏，說：“那就辛苦柳姐姐了。”
　　柳青煙出去了，高大全在楚天舒對面坐了下來，說：“楚主任，哦，不，楚書記，妳看，喊順嘴了，壹時還改不過來。”
　　“很正常啊，這說明我們是老感情。”楚天舒說：“小高啊，妳跟我也不用客氣，叫什麽都無所謂，像在市府辦壹樣喊我小楚沒問題。”
　　“不行，不行，壹定得叫書記的。”高大全說：“楚書記，妳是我的老領導，今後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妳盡管下指示，千萬別把我當外人。”
　　“說老實話，在南嶺縣，我熟悉的人也就只有妳和田克明了。”楚天舒說：“我剛到，什麽都不熟悉，各方面還需要妳多多支持啊。”
　　高大全臉紅道：“楚書記，哪裏話，妳是領導，妳有什麽指示，我壹定會盡全力遵照執行。”
　　楚天舒就高興地拍拍他的肩膀，說：“小高，妳開口領導，閉口指示的，明顯是把我當外人嘛！”
　　高大全受寵若驚地笑笑，朝四周看看，壓低嗓門道：“楚書記，我跟妳說，前幾天聽說妳來當書記，我激動得幾個晚上都沒睡好覺啊！真的，這絕對不是假話，我壹直在想啊，楚書記來了，我在南嶺縣也有自家人了。”
　　“對呀。小高，妳算是老南嶺，我可是兩眼壹抹黑啊。”楚天舒咂咂嘴，說：“我看得出來，其他人都不肯跟我掏心窩子說話，所以，出來走訪的第壹天，我就到妳這兒來了。”
　　高大全笑笑道：“楚書記，南嶺縣的人都這樣，就拿計生委這幫娘們來說吧，她們知道我在南嶺縣沒根基，沒靠山，都敢不把我放在眼裏。不過，妳跟我不壹樣，妳來是當書記的，縣裏的壹把手，說什麽都是指示，妳發了話，沒人敢不聽！”
　　楚天舒正色道：“小高，我可給妳說正事呢，我在南嶺，就這麽兩個熟人，妳都忽悠我，還怎麽指望對別人發號施令啊。”
　　“不敢，不敢。”高大全連連搖頭，說：“楚書記，妳做事幹練，平易近人，見多識廣，有駕馭全局的能力和氣魄，只要有幾個得力的幫手，管好壹個南嶺縣絕對沒問題。”
　　“但願如此吧。”楚天舒話鋒壹轉，說：“小高，馬上要定編定崗了，妳有什麽想法？”
　　高大全心裏壹喜，忙順桿就爬，說：“我沒什麽想法，還請老領導多多關照，只要妳信得過我，別的我不敢說，保證不會給妳丟臉。”
　　“好。”楚天舒點點頭，又說：“我這個人妳是了解的，沒老同誌那麽多的條條框框，為人辦事，既講組織原則，也講個人感情。”
　　“我知道，我知道。”高大全覺得不能再裝逼了，便偷眼看了看門外，壓低聲音說：“楚書記，我給妳提個醒，她可是公安局陶局長的小姨子，妳當心著點兒啊。”
　　楚天舒故作震驚，但馬上又強作鎮定，說：“小高，謝謝妳，這麽幾天來，也就妳敢跟我說幾句真心話啊。”
　　高大全看到了楚天舒的表情變化，暗自竊喜，有付大木的支持，如果還能討得楚天舒的歡心，我當壹把手的機會就大多了，就不用怕耿中天要幫霍啟明了。
　　這時，柳青煙端著杯子進來了，看楚天舒和高大全談得熱火朝天的，問道：“高主任，不愧是楚書記的老熟人啊，談得很開心嘛。”
　　高大全窘迫地笑笑，忙說：“呵呵，柳姐姐，我們也沒談什麽，就是說了說原來我們在市府辦的壹些人和事，現在想起來，還是蠻有意思的。”
　　柳青煙放下杯子，笑問道：“我沒有打擾妳們吧？”
　　“沒有，沒有。”高大全說著，翻開了壹直攥在手裏的筆記本，說：“咳咳，我把計生委的工作給兩位領導匯報匯報吧。”
　　談完了，也在計生委轉了壹圈，才四點不到，楚天舒婉言謝絕了高大全整酒的盛情邀請，上車往回走。
　　奧迪車剛壹出門，高大全就躲到辦公室裏給薛金龍打電話，匯報了楚天舒來計生委的全過程，當然，那些“激動啊”，“關照啊”，“提醒啊”等等話，自是忽略不提。
　　薛金龍立即向付大木作了報告。
　　路上，楚天舒接到了付大木的電話。
　　付大木假惺惺地說：“小楚老弟啊，我今天手頭上沒什麽事，想找妳匯報工作，打了好幾次妳辦公室的電話，妳都不在啊。”
　　切！明明知道我不在，才假裝著說要匯報工作，謊話順嘴就來啊。楚天舒在心裏冷笑，嘴上卻客氣地說：“哦，大木兄，我到下面單位走訪去了。出門走得急，忘了給妳聲打招呼了。”
　　“哈哈，哪裏，哪裏，妳是南嶺縣的書記，想去哪就去哪，哪裏還要給我打什麽招呼呢？”付大木打著哈哈，問道：“忙完了吧？”
　　楚天舒說：“正在回來的路上，大木兄，有事嗎？”
　　“也沒什麽大事。”付大木大聲地說：“我讓薛主任在招待所準備了壹桌，晚上為妳接風洗塵。”
　　嗯？付大木也搞突然襲擊啊。楚天舒不想打無準備之仗，便說：“謝謝大木兄，我已經到了好幾天，接風洗塵就免了吧。”
　　付大木不由分說：“楚書記，我已經通知下去了，縣裏的班子成員全部參加，晚上六點，招待所的貴賓包房。”
　　楚天舒不由得火氣，這哪是什麽接風洗塵？完全是縣長在給我這個書記下指示。他正猶豫著怎麽說，旁邊伸出壹只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側頭壹看，柳青煙壹只手抓著方向盤，另壹只手壹個勁兒地朝向他擺動。
　　楚天舒下意識地捂住話筒。
　　“找理由推掉！”柳青煙著急地說：“這是鴻門宴，他們沒安好心。”
　　“這點面子都不給，他們就更要借著這個由頭找麻煩了。”楚天舒堅決地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他舉起電話，平靜地說：“謝謝大木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就掛了手機。
　　柳青煙看著楚天舒堅毅的神色，不由得點了點頭，慨然道：“我陪妳去，看他們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楚天舒有點小感動，柳青煙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這個女人不簡單！
　　來不及細想，楚天舒說：“柳主任，妳把南嶺縣整酒的規矩給我講壹講。”
　　柳青煙稍稍想了想，便把縣裏整酒的規矩娓娓道來。
　　整酒的規矩是付大木定的，自然對他有利。
　　下級敬上級，為了表示誠意，依照級別差距，每低半級必須先幹壹杯，然後才有資格向上級敬酒。否則，領導只要意思意思就行了。
　　以付大木為例，他是縣長，在南嶺縣級別最高，副縣級幹部給他敬酒必須要先幹壹杯，正科級幹部必須先幹兩杯，副科級必須先幹三杯，再往下至少是四杯起步，否則，妳給他敬酒他可以不喝，也相當於妳沒有敬他。
　　同樣，要敬其他的領導，也以此類推。
　　這麽壹來，級別低的幹部酒量再稍差點兒，壹場酒整下來，多半要爛醉如泥。因此，整酒在壹般幹部中成了壹個心理負擔，余錢坤所說的苦不堪言，也和這個醜規矩有很大關系。
　　惡戰在即！楚天舒聽了這個規矩，不由得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