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壹章 托付

　　建安十四年五月，曹操率領大軍八萬，浩浩蕩蕩北上。
　　雙方於中山國壹帶交戰。
　　到六月，駐守陽城的袁熙部將焦觸、張南叛變投降。
　　這個張南並非劉備和沈晨的部將，劉備有部將叫張南，沈晨也有部將叫張南。
　　他們投降之後，中山國就守不住了，袁尚袁熙只能退往廣陽漁陽等地。
　　並州的高幹見大勢已去，連忙上表投降，曹操接納了他，依舊任命他為並州刺史。
　　同時左度遼將軍鮮於輔也派人上表願意歸順，被曹操封為列侯。
　　如此壹來，加上之前在打下鄴城後就投奔的張燕，曹操在明面上已經盡得冀州、幽州和並州之地。
　　然而袁尚和袁熙在戰敗後跑到了幽州，幽州是鮮於輔的地盤，雙方交戰。
　　本來鮮於輔應該能配合曹操夾擊二人才是，但可惜的是袁氏在幽州邊境素有威望，各郡烏丸皆響應其號召。
　　於是三郡烏丸紛紛起兵，鮮於輔所在的漁陽獷平縣被包圍。
　　八月底，曹操領兵去救，奪取涿郡，大破廣陽、漁陽、右北平等地的烏丸。
　　袁熙和袁尚兩兄弟不敵，只能再次遠遁，跑到了遼西，過臨渝（山海關），前往柳城投奔蹋頓。
　　與此同時，高幹見曹操兵鋒已經到了遼西郡，後方十分空虛，於是起了反心，不聽仲長統的建議，又起兵叛亂，想攻打鄴城。
　　壹時間，曹操後方有失陷的危險。
　　好在荀彧的兄長荀衍正以監軍校尉守鄴，都督河北軍事，高幹派部隊秘密出滏口陘想偷襲鄴城的事情被他發覺。
　　當時於禁和張燕也駐軍在鄴城壹帶，在荀衍指揮下，曹軍將來犯的高幹軍擊退。
　　曹操得到高幹復叛的消息，就想退兵回去。
　　其余諸將也認為應該退兵了。
　　因為這個時候曹操已經得到了半個幽州，只剩下遼西郡、玄菟郡、遼東屬國、遼東郡以及樂浪郡還未收復。
　　這些地方十分偏遠，有點雞肋的意味，打下來的成本和收獲的利益完全不相匹配。
　　再加上後方高幹可能威脅到鄴城，因此退兵是壹個很好的選擇。
　　唯有郭嘉力排眾議，力勸曹操繼續追擊。
　　他認為袁氏始終是個禍害，現在勾結烏桓，如果不處理的話，那麽北方始終要隨時會受到烏桓騎兵的襲擾。
　　只有將二袁除掉，把烏桓徹底打服，北方安定，不用擔心外敵入侵，才能騰出手來南下平叛。
　　曹操深以為然，於是調集河北其他兵馬，由於禁統率，進攻並州。自己則以田疇為向導，命令夏侯惇坐鎮肥如，率領大軍繼續追擊。
　　這壹追擊跟歷史上兵出盧龍塞，千裏奔襲白狼山不同。
　　歷史上受天氣影響，北方秋雨連綿，十分苦寒。以至於正常的道路幾乎沒法走，所以才出奇謀鉆深山老林。
　　而且這所謂奇謀還差點把曹操自己害死。
　　要不是拿自己後代壽命來換逆天的運氣，這壹仗曹操很可能全軍覆沒，曹氏歷史也基本就到這裏。
　　因此正常情況下打仗，肯定不能冒如此奇險。
　　如今也壹樣。
　　根據史料記載，建安十四年南方春天淮南壹帶暴雨，十月份荊州發生了地震，北方年末下起了大雪。
　　冬天下雪在出了山海關之後幾乎成為壹條鐵律，特別還是在小冰河時期。
　　所以年底下雪之後，肯定沒辦法直接突襲柳城。
　　於是曹操領軍北上至昌遼，也就是後世葫蘆島市至錦州市壹帶，駐軍昌遼。
　　他打算先在此地鑄城，壹來等待後續糧草抵達，二來等到明年春天雪化了，就準備正式北上進攻柳城。
　　就這樣建安十四年從年中到年尾，曹操就只收復了半個幽州。
　　高幹和袁尚袁熙都還沒有消滅。
　　而相比於曹操目前正在打收復北方的戰爭，南方的情況則復雜許多。
　　首先是孫權。
　　洪口之戰大敗，不得已只能找劉備求和。
　　拿半個廬江郡，換了桂陽郡。
　　如此揚州算是勉強能連通交州，五月份他任命步騭為交州刺史、征南中郎將，賀齊為南海太守，領八千人出征交州。
　　同時又令程普、周泰、呂蒙、徐盛、呂範、蔣欽等人分別充任山越活動最頻繁地區的縣令長。
　　這些人分別帶了幾百到上千士兵，前往東南丘陵的大山深處，平定各方山越。
　　江東人手嚴重不足。
　　不止是底層士兵，高層將領也很匱乏。
　　四大老將，祖茂死於孫堅時期，韓當和黃蓋死在沈晨手裏。
　　然後周瑜、張纮、全柔、陳綜等等高級將領，其余中下級將領死得不計其數。
　　為此孫權只能對內安撫百姓，向世家大族妥協，對外不斷襲擊山越和交州，以換取人口、糧食、財物填補揚州。
　　他現在的日子也很不好過啊。
　　而益州那邊的情況依舊陷入膠著，張魯包圍成都，劉璋死死抵擋。
　　到五月份的時候，關羽派趙雲為疑兵，領兵八千，加上兩萬輔兵民夫，總計不到三萬，詐稱五萬，北上至蒙頭、蕩石，似要攻打宕渠。
　　張魯果然不為所動，巴中到巴西壹帶多有賨人，這些賨人幫助張魯打仗，他完全不擔心漢中有失。
　　何況他已經派人前去偵查，發現雖然趙雲軍大張旗鼓，浩浩蕩蕩，但實際人數根本沒有那麽多，而且大部分都是輔兵和民夫。
　　謀士閻圃就對張魯說，這應該是劉備軍派出去佯裝圍魏救趙的偏師，並非主力，因此張魯繼續圍困成都。
　　荊州方面，到五月份，劉備也總算是打算啟程了。
　　劉琦於三月份病逝之後，光為了操持他的喪事，就用了壹個月的時間。
　　緊接著到四月份，劉備被荊州官員推舉為荊州牧。
　　剛為州牧，自然要先安撫百姓和士族，再聽取沈晨諸葛亮和賈詡的意見，開始進行壹定內部安排。
　　荊州穩定下來之後，劉備才終於出發。
　　五月十壹日，江陵。
　　壹大早，劉備就已經到了城外碼頭上。
　　夏日清晨的長江上就起了薄霧，霧色很美，隨著朝陽初升，能見度也越來越高。
　　此次出行其實沒有大軍。
　　因為劉備不打算動用荊州的兵馬，而是用本部五萬人，應該足矣。
　　並且現在荊州大軍還處於裁減老弱，訓練精銳的情況，也不宜在士兵沒有訓練好之前就出兵。
　　因此他身邊其實也就陳到率領的約三千親衛。
　　碼頭上停著十來艘艨艟、鬥艦。
　　劉備身後有壹大群人跟著，沈晨、諸葛亮、鄧洪、劉闔、劉先等州府官吏。
　　除此之外，還有他的家人。
　　是的。
　　劉備的家人就在江陵。
　　當初在荊南的時候，劉備的家眷由關羽保護，壹直在臨湘。
　　之後劉備從江州回來，配合劉磐、關羽、沈晨大敗蔡瑁，北上直取襄陽。
　　此時荊南已經沒有劉備的兵馬，劉備的夫人，甘夫人和糜夫人，以及兒子阿鬥，兩個女兒，就隨軍北上，留在了江陵。
　　今年年初到現在，發生了壹系列的事情，劉備壹直都沒有機會把家人接到襄陽來。
　　現在好不容易見面，又到了分別的時候。
　　長江邊上，江波蕩漾。
　　甘夫人和糜夫人陪伴在劉備左右。
　　“夫君。”
　　糜夫人依偎在劉備身邊，輕聲說道：“夫君昨日才來江陵與我們見面，今日就又要走了。”
　　劉備苦笑道：“我何嘗不想陪伴家人？奈何處於亂世，身不由己啊。”
　　甘夫人就說道：“我與妹妹都知道夫君創業艱苦，不奢求夫君能夠常伴左右，但求夫君能夠平安歸來。”
　　劉備看著眼前江水滔滔，不由感慨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父親。”
　　劉備的大女兒劉寧摟著阿鬥，身邊跟著十歲的妹妹，問道：“父親何時回來啊？”
　　劉寧也是甘夫人的女兒，今年十五歲。
　　當時劉備被陶謙表為豫州刺史，駐紮在小沛，納甘夫人為妾，很快就懷上了劉寧。
　　之所以娶名為寧，是因為呂布來襲，劉備後來又被迫逃往小沛。
　　那時的小沛其實並不是劉邦所在的沛縣，而是位於沛縣西北，於豐縣東北。
　　小沛北面約二十裏，方與縣南面有寧母亭，大概位置就在後世河南金鄉東南，豐縣正北的地方。
　　劉備逃至此地，甘夫人恰巧生產，劉寧便是在寧母亭出生，因此取名為寧。
　　就看到她長相隨母親甘夫人，上身穿鵝黃羅衣，下擺白色長裙，腳上穿著壹雙繡花翹頭履。
　　她今年剛剛及笄，面容極美，壹頭烏黑頭發綰成了雙髻，靈動大眼黑溜溜地，小巧瓊鼻下小嘴嫣紅，襯得整個臉龐精致清麗。
　　劉備回頭看了她壹眼，笑著說道：“很快了。”
　　“主公。”
　　就在此時，陳到過來道：“霧散了。”
　　劉備就說道：“走吧。”
　　說著他就前行。
　　壹行人跟在他身邊，靠近到碼頭船塢邊。
　　隨著壹聲令下，三千親衛軍開始登船，劉備則站在碼頭上回頭看著眾人。
　　“主公。”
　　諸葛亮拱手說道：“此行務必要謹慎，若不能壹舉克敵，還請發信回荊州，調人馬去益州。”
　　劉備就看向沈晨說道：“曉卿，妳負責裁減軍務，現在如何？”
　　沈晨回答道：“楚王時期留下大軍二十余萬，如今裁減壹半，荊州目前約十萬人馬，俱是年輕青壯，只是還需要訓練。”
　　他從二月份就已經開始在負責這件事情，如今三個月過去，也算是交上了壹份滿意的答卷。
　　劉備點點頭道：“荊州軍務，就拜托給曉卿了。”
　　“必不負主公所托。”
　　沈晨如今也改口稱呼劉備為主公。
　　因為從今年四月，劉備被大家推舉為荊州牧開始，他就是名正言順的荊州之主。
　　屬於劉表、劉琮、劉琦的時代已經過去。
　　未來荊州雖然還姓劉，卻已經不是劉表壹系的劉，沈晨與所有荊州官員、將領、軍隊、百姓，也順勢改弦易轍，歸屬劉備。
　　劉備看著諸葛亮和沈晨，拱手說道：“曉卿，孔明，還有諸位，荊州，就托付給妳們了。”
　　“尊主公詔令。”
　　眾人也齊齊拱手行禮。
　　劉備起身之後，就打算上船。
　　扭過頭，看了下方烏壓壓眾人壹眼。
　　忽然註意到女兒劉寧正悄悄打量著不遠處沈晨。
　　壹時計上心來，便又說道：“諸位，我這壹去，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荊州有諸位，我自然放心，卻是唯獨放心不下家人。”
　　從事劉先立即說道：“請主公放心，二位夫人與公子小娘，可隨我們前往襄陽主公府邸。”
　　“寧兒。”
　　劉備對著女兒招招手。
　　那邊壹只手抱著阿鬥，另外壹只手牽著妹妹，正偷看沈晨的劉寧忽然聽到有人叫她名字，茫然回過頭，見是父親叫她，頓時壹個激靈道：“父親。”
　　她把阿鬥和妹妹交給母親，自己走到了劉備身邊。
　　劉備牽起她的手，對沈晨說道：“曉卿，我這長女素來活潑，喜歡到處跑，連二位夫人都管不住她，妳才學堪比大儒，武藝又高，能否教教她讀書習字，學溫婉些，也是件好事。”
　　“額。”
　　沈晨覺得怪怪的，連忙拱手說道：“主公請放心。”
　　“那我就把寧兒托付給妳了。”
　　劉備說著拉來沈晨的手，把他的手按在劉寧的手上，輕輕拍了拍道：“希望寧兒不會給妳造成什麽困擾。”
　　那壹瞬間，劉寧臉紅了，像是觸電般本能想把手縮回去，卻礙於父親不敢縮。
　　周圍包括諸葛亮在內，諸多州府從事，壹個個臉色古怪。
　　沈晨更是壹下子僵住，也不敢抽手，只能露出個僵硬的笑容，連連點頭道：“是是，我必照顧好小娘。”
　　“如此，我就放心了。”
　　劉備笑了笑。
　　甘夫人頓時若有所思。
　　眾人也是臉色各異，鄧洪更是眉開眼笑。
　　很快劉備放下二人的手，向眾人告別之後，就登船上艦。
　　劉寧心砰砰亂跳，退至甘夫人身邊。
　　沈晨強壯鎮定，揮手道別。
　　此刻朝陽初升，江面上的大霧散去。
　　在波濤滾滾之中，劉備的船只向西北駛離碼頭，漸行漸遠。
　　大家也不敢立即就散。
　　而是站在碼頭上，壹直遠眺他的離開。
　　等到船隊消失在茫茫江面上，荊州各級官吏，才帶著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沈晨。
　　沈晨只覺得頭皮發麻，忙不叠想要扭頭就走。
　　“曉卿，妳去哪啊？”
　　諸葛亮手中拿著羽扇，用羽扇將他攔下。
　　沈晨說道：“回去啊。”
　　諸葛亮捂嘴笑道：“沒聽到主公剛才所言嗎？二位夫人與公子小娘，就請妳護送回去了。”
　　“是了，曉卿，我們就先走壹步，回襄陽去了。”
　　“二位夫人想必還有很多行禮要拿，妳就在江陵等壹日吧。”
　　“走咯。”
　　諸多州府從事和好友紛紛調笑，很快碼頭上眾人作鳥獸散，只留下壹臉尷尬的沈晨，以及劉備的家人。
　　遠處沈晨帶來的親衛軍，亦是只敢遠遠瞧著，不敢過來。
　　沈晨只好硬著頭皮對甘夫人和糜夫人說道：“二位夫人，就由我護送二位前往襄陽吧。”
　　糜夫人笑嘻嘻地道：“我哪需要妳護送，去護送寧兒去。”
　　“妹妹。”
　　甘夫人白了她壹眼，然後對沈晨彎腰行禮道：“那就有勞將軍了。”
　　還好甘夫人明事理。
　　沈晨長呼了壹口氣，再扭過頭看向劉寧，她的臉色紅彤彤的，像個誘人可愛的小蘋果。
　　“走。”
　　沈晨呼喝了壹聲，招呼馬車過來。
　　他怕再看下去，就忍不住想要親那張蘋果似的小臉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