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五章 未來的方向

　　沈晨往營寨裏走去，只留給眾人壹個蕭索的背影。
　　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沒有人能理解他的想法，也沒有人知道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曹魏覆滅之後，他只覺得空虛無比，心裏空落落的，做什麽事都不提起興致。
　　這種感覺，就像是妳經歷了千難萬險，最終達到了人生的終極目標，回頭壹看人生已經沒有什麽追求了壹樣。
　　剩下的，就只剩下無盡的寂寞和零丁。
　　‘最早來到這個世界，我只是想平安順利地活下去，到八歲的時候，只希望能夠保住親人安危。’
　　‘可惜自己的力量還是太渺小，大人物的壹句話，壹個村落，甚至壹座城池，壹個郡國，壹個州府，都要被人屠戮殆盡。’
　　‘在玄德公的幫助下，我才勉強帶著殘存的族人離開徐州，仇怨壹直深埋在我心底，僅曹仁壹人不能洗刷恨意。’
　　‘所以那時起，我心中就有兩個目標，壹個是報仇，總有壹天我要親手殺了曹操，顛覆他的曹魏王朝，為死難的鄉親和徐州百姓報仇。’
　　‘第二個目標就是，大漢百姓太苦了，世家門閥把持住了土地以及上升通道，他們把底層人晉升的通道給堵死，自己高高在上，壓榨著百姓作威作福。’
　　‘從那時起，我的目標就是要幫助玄德公，建立起壹個有秩序，能讓人人都有農田，人人都有飯吃，人人都有書讀，每個人都有上升通道，不用擔心饑寒冷暖的世界。’
　　‘按理來說，曹魏滅亡之後，完成了我的第壹個目標，雖然有些遺憾沒能親手殺死曹操，但至少完成了夙願，應該心情會更高興，積極投入第二個目標才是。’
　　‘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還是很失落，就感覺像是沒有了繼續做事情的幹勁壹樣。看來曹操對我的影響還是太大，曹魏的滅亡讓我有壹種沒有了人生意義的感覺。’
　　沈晨回到營寨裏，自己壹個人躺在帳篷內的席上，在這個時候他腦子裏亂如麻，大仇得報之後，就是無盡的空虛淹沒，讓人覺得什麽都沒了興趣。
　　不過好在他是個聰明人，也沒有勉強自己強行把幹勁提起來，而是繼續躺著，放空自己的大腦，幹脆就著外面呼呼北風，睡了壹覺。
　　這壹覺睡得很踏實，前所未有的踏實。
　　因為以前過著軍旅生涯，面前總是會有敵人，敵人在旁邊，本能就會讓人生出警惕，即便是在睡覺的時候，也會擔心曹魏的突襲。
　　但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去考慮這個問題，曹魏徹底滅亡了，他的敵人消失了，再也沒有了需要防備的東西。
　　時間壹點壹滴過去，到了傍晚時分，沈晨就醒過來，擡起頭看到帳篷內多了壹個人。
　　這是關羽的主將帳篷，平時是關羽開軍議以及處理事情的地方，但關羽不在，趙雲和馬超張飛他們都不在，此刻就只有諸葛亮坐在旁邊席上看著壹份公文。
　　諸葛亮人到中年，下頜長出了山羊胡，氣質清攫消瘦，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文書，盡量不讓自己發出哪怕是任何壹點聲音。
　　沈晨剛開始起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他，略微覺得腦袋有些昏沈，擡起頭才見到諸葛亮。
　　“兄長。”
　　他扶著腦袋坐在席上，撐住桌案道：“我睡了多久。”
　　“兩個多時辰吧。”
　　“這麽久？”
　　“是啊。”
　　諸葛亮放下手中的公文，笑著說道：“妳太累了。”
　　“曹家人怎麽樣了？”
　　沈晨問。
　　諸葛亮道：“大元帥親自帶著曹家人以及諸多降將、降臣回洛陽了。”
　　沈晨想了想。
　　曹魏滅亡之後，剩下的就只有遼東還未收復。
　　公孫淵這廝估計沒過壹兩個月就會上表請求朝廷的冊封，諸葛亮肯定不會答應，壹場大戰在所難免。
　　只不過這樣的貨色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估計諸葛亮遣壹主將去就能輕松平定。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天下已經恢復了統壹。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消化整個北方，開始做土地改革，清算世家，推廣農業、教育、科舉，提高生產力，恢復壹個太平盛世。
　　如今南方不僅僅有漚肥技術和占城稻提高糧食產量，唐朝才出現的曲轅犁、簡車，宋朝出現的秧馬、水稻秧播等等都已經出現，對生產力的提升有非常大的促進作用。
　　宋朝的生產力以半壁江山養活了壹億人，這也意味著壹旦這些技術全面推廣開來，漢朝的生產力就能翻壹倍，不再是以前鼎盛時期五六千萬人，而是上億。
　　雖然再怎麽弄終究逃不出農業社會的低效生產力，但飯要壹口壹口吃，路要壹步壹步走。這不是壹個短短幾十年就能讓壹個農業國家轉為工業國家的時代，而是壹個從零開始的世界。
　　沈晨就算再厲害，他也做不到徒手擼出鋼鐵廠、冶煉廠、工業化，所以提高農業生產力只是第壹步，而光這壹步，也許大漢就要走很久，需要很長的時間。
　　接下來，他的任務其實並不比消滅曹魏來得輕松。也許有生之年都完成不了第壹次工業革命，但能給未來打下壹個基礎也挺好。
　　想到這裏，沈晨就說道：“兄長還留在鄴城，是打算北上消滅公孫淵嗎？”
　　“公孫淵只是小患。”
　　諸葛亮搖搖頭：“現在北方邊境時有烏桓鮮卑寇略，我打算派人北上至幽州去。”
　　他說的是派人，而不是領軍。
　　沈晨點點頭。
　　諸葛亮隨後又說道：“這些事情之後再說，曉卿先來說說妳的事情吧。”
　　沈晨指著自己笑道：“我能有什麽事情。”
　　諸葛亮亦是笑了起來：“我與曉卿相識三十余年，豈能不知曉妳的心事，曹魏覆滅之後，妳心裏是不是愈發覺得無趣？”
　　“是有些無趣，懶洋洋地提不起幹勁。”
　　沈晨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這在以前是從不會有的事情，就算再累再困，也都會保持著精神的集中以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
　　但現在危機解除，忽覺得自己天下無敵，沒有了對手也沒有了仇人，壹下子就松懈下來，整個人輕松無比。
　　諸葛亮搖搖頭道：“曉卿，天下尚未完全安定，我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這些事情就交給別人去做吧。”
　　沈晨擡起頭看著帳篷頂，慵懶的說道：“反正不管是打胡人還是公孫淵，我都不想去。”
　　倒不是他已經徹底懶惰或者是瞧不起胡人和公孫淵。
　　五胡亂華的事情他壹直記著。
　　只是至少晉朝前的胡人……怎麽說呢？
　　用吊打都不為過。
　　歷史上三國時期，任何壹個國家面對自己邊境的胡人，基本上都是輕松平定。
　　五胡亂華不是胡人強大，而是晉朝的統治階級太蠢，內亂大幅度削弱了自身力量，加上引狼入室，最終釀成悲劇。
　　如今大漢重新壹統，鐵板壹塊，各地治理只要提上日程，有個三五年恢復，又很快能回到強盛時期。
　　到時候別說邊境胡人，就算是檀石槐復生都沒用，讓鄧艾或者姜維去，都能封狼居胥。
　　所以沈晨對這些胡人其實沒太大興趣，到時候漢朝對外用兵的時候，已經不需要他這種級別的存在出馬，鍛煉壹下鄧艾姜維等小將就行。
　　聽到沈晨的話，諸葛亮認真且嚴肅地看著他：“曉卿，這可不像是妳，妳以前總說人生應該有追求和目標，怎麽到了現在，反而自己變成了這幅樣子呢？”
　　“兄長。”
　　這次換沈晨嚴肅坐起來，認真地看著他道：“道理我都懂，甚至比妳懂得更多。我當然知道我應該做什麽，只是現在我確實有些心情方面的問題，這跟心理有關。妳也不用太擔心，我自己想得很明白，只是讓我稍微放松壹下心情，然後我自己會去做該做的事。”
　　諸葛亮繼續看著他，看了很久，才嘆了壹口氣道：“那妳接下來打算去做什麽？”
　　“向陛下告個假吧，回家壹趟，去看看先帝，或者去各地走走瞧瞧，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想開了，才能解開。”
　　沈晨想了想，倒不是他矯情，而是現在確實沒什麽奮鬥目標，所以他就必須要考慮下壹步。
　　因為推廣生產力這件事情不需要他去做，如今南方科舉取士，生產力、生產關系等等都是沈晨書裏說過的道理，很多科舉考出來的考生都懂。
　　基本上這些人到了地方之後，就會立即開展農業工作，組織起百姓馬上進行生產，因此估計要不了多久，等全國都收復之後，大量的有實地經驗的官員會被抽調去北方擔任地方官吏。
　　就好像後世新時代到來，國家的首要任務也是抓生產壹樣，土地改革不僅僅只是把土地重新分配給農民，而是要盡快恢復自己的社會秩序，先讓人民百姓能有飯吃。
　　也就是說，至少三五年之內大漢的國家策略是不需要沈晨來過問的，他現在就必須要考慮將來的問題。
　　工業革命？
　　想多了。
　　光靠灌鋼法確實能大幅度提高鋼鐵產量。
　　但沒有蒸汽機，就無法實現第壹次工業革命，沒有第壹次工業革命，自然也就無法出現第二次工業革命讓人類進入電氣時代。
　　蒸汽機的原理沈晨知道，但光知道原理沒圖紙想徒手擼出來難如登天，沈晨前壹世是做建築設計的，不是工程師。
　　所以他曾經把原理告訴過工匠，可無論工匠怎麽做，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如密封性、動能差、負荷低，燒了半天水，產生的動能還不如人工手挑。
　　不要以為蒸汽機簡單，這玩意兒很有技術含量，沈晨耗費了很多鋼鐵，最終無壹例外都失敗了。
　　因此想短時間內造蒸汽機不太現實。
　　火藥倒是有可能。
　　雖然這玩意兒唐朝才出現，實際上東晉時期就已經存在。
　　因為東晉修仙比較流行，道士們喜歡煉丹，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敢扔丹爐裏，最終搞出了火藥。
　　只是當時有這玩意兒，卻沒有得到有效應用，壹直到宋朝利用火藥做了突火槍、狼煙球，再到明清時期有了紅衣大炮、火繩槍、燧發槍，才算是普及開來。
　　沈晨倒有想過造火藥推平了曹魏，可惜的是他居然不記得火藥怎麽造了，只記得好像有硫磺和木炭之類，第三樣玩意兒死活想不起來。
　　主要是這玩意兒除了後世愛看歷史小說的以及煙花生產商以外，估計沒有人會知道具體配方，他連《三國演義》都只看電視劇，更別說看小說，所以完全不知道配方。
　　這就導致他穿越那麽多年還壹直是冷兵器作戰。
　　不過最近有好消息。
　　黃門亭壹直棲息在南陽新野縣，那裏的後山壹直是沈晨的鑄造基地。
　　灌鋼法在這裏誕生，大量的武器裝備也在這裏誕生。
　　沈晨讓工匠在這裏實驗蒸汽機搞了二十多年沒搞出什麽名堂，但火藥卻被他們慢慢試了出來。
　　只是火藥尚不穩定，配方比例還沒有摸索到完美，所以還未制造火炮和火槍。
　　也許再過壹段時間火藥配方比例到完美了，就能制造槍炮了。
　　到時候對付草原民族，那就有意思多了。
　　不過總得來說，至少目前沈晨還沒有其它目標，他現在考慮的是向海外拓展的問題。
　　南方交州那邊已經興建港口，原來的荊州水師現在是南海壹霸，早就占領了交趾和呂宋，那地方現在沒有橡膠，他打算讓水師沿著海岸線北上，壹路從阿拉斯加摸到北美去。
　　農業民族也是陸地民族，壹直待在陸地上想要長久發展沒那麽容易。何況由於農業屬性，生產力提升之後，百姓豐衣足食，也會缺開拓精神。
　　所以沈晨覺得需要官方來鼓勵百姓出海。
　　時代的進步不能只依靠他壹個人。
　　未來等大漢恢復太平盛世，人口大幅度增長之後，需要解決的問題會更多。
　　只有培養大家的積極冒險精神，早壹點開拓整個世界，那麽大漢帝國遲早會政府草原、沙漠、海洋。
　　而且人多起來，到了北美搜刮到了辣椒、土豆、玉米、紅薯、橡膠等等產物，也能提升大漢的生產力，教育普及下，總會有聰明人發明出蒸汽機，然後開啟第壹次工業革命，再搞出內燃機、電氣機等等。
　　時代的發展需要總體進程，個人的力量，只能起推波助瀾的作用。
　　至少沈晨認為，他現在未來的方向，就是起壹個奠定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