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閃電劃過。
　　剛被夜幕籠罩的街道，被照亮了壹瞬間，又重新陷入了更深的夜幕之中。
　　雷聲滾滾。
　　街道上，行人腳步匆匆，商販慌忙收拾東西。
　　整條街道，亂成壹團。
　　這天氣，說變就變，完全沒有任何征兆。
　　洛青舟在匆忙的人群中穿梭著，順著去往聚寶閣的道路上，每條大道，每條小巷，都挨個尋找。
　　整整壹個時辰。
　　幾乎找遍了內城的所有街道，都沒有找到那道冰冷的身影。
　　難道迷路亂走，過了橋，去了外城？
　　洛青舟思考著，不敢歇息，又繼續向著外城走去。
　　可惜現在時不時會有雷電，不然他就可以神魂出竅，居高臨下的尋找了，那樣自然容易的多。
　　神魂對雷電有著天然的畏懼。
　　而大多數對付神魂的寶物，都蘊含壹些雷電之力。
　　即便是神魂強者，也不敢隨意在有雷電的天氣升空飛行。
　　除非，是渡過雷劫的超強神魂。
　　不知道那位總是站在鴛鴦樓飛檐上的神魂前輩，如今是什麽境界了。
　　這幾晚他不用再神魂出竅去鴛鴦樓了。
　　因為長公主要來，所以莫城裏的戒備增強了很多，不僅有武者巡邏，還放置了壹些克制陰魂的法器。
　　那位神魂前輩估計暫時也不會再去了。
　　洛青舟壹路想著事情，壹路快步向著外城走去。
　　此時，烏雲壓城。
　　整個天空，壹片黑暗。
　　壹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街道上已經空空，行人和商販，都走的壹幹二凈。
　　臨街的商鋪，也全都關上了房門，用桌子凳子抵住，準備迎接這突如其來的惡劣天氣。
　　洛青舟心頭焦急起來，加快了腳步。
　　出了內城城門，穿過護城河上的石橋，來到了房屋明顯低矮破敗的外城。
　　漫無目的地找了壹會兒，他突然心頭壹動，想起了什麽。
　　那少女跟著他出來時，以為他要去青樓找沒穿衣服的花魁，跟丟後，會不會……
　　他左右看了壹眼，連忙闖進了壹家正在關門的商鋪，直接問店老板道：“老板，妳知道附近哪裏有青樓嗎？”
　　女老板：“……”
　　洛青舟被罵了壹頓，然後被女老板拿著掃帚趕了出來。
　　他只得自己去尋找。
　　青樓壹般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而且燈火輝煌，裝飾精美，很遠就能看見。
　　通常情況下，越是下雨天氣，青樓的生意就越好。
　　因為這個時候，許多商鋪都停業了，街市也關閉了，人們沒有地方去，能娛樂的地方又很少，所以很多人兜裏有銀子的就去了青樓。
　　當然，也有去喝茶聽戲的。
　　洛青舟走街串巷，終於找到了壹座掛著彩燈的青樓，走過去看了壹眼，並沒有在外面找到那道身影。
　　按說，夏嬋姑娘不會進去的。
　　他又去找其他青樓。
　　第二座青樓外面，依舊沒有人。
　　這時，天空上烏雲越來越濃，雷聲也越來越響。
　　街道上已經看不見壹個人行人了。
　　洛青舟像是無頭蒼蠅壹般，向著另外的街道奔去。
　　跟在壹名男子的後面，他找到了第三座青樓。
　　突然，他在門口左側的大樹下，看到了三名醉酒男子，正圍著壹道熟悉的身影在醉醺醺地說著話。
　　那道身影手裏握著劍，容顏冰冷，壹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目光正緊緊盯著青樓門口，似乎把那三名男子當成了空氣。
　　正是夏嬋！
　　洛青舟立刻快步走了過去，聽到其中壹名男子嘿嘿笑道：“姑娘，妳壹直盯著那裏看，是妳家夫君不要妳了，去裏面找女人玩去了嗎？嘖嘖，那個男子可真不是個東西，竟然把這麽漂亮的小姑娘獨自壹個人丟在這裏，簡直瞎了眼睛。姑娘，那樣的男人不要也罷，不如跟著……啊！”
　　那男子話還未說完，突然被壹只手從背後掐住了脖子，直接扔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旁邊另外兩名男子，見此壹幕，正要趁著酒意怒喝揮拳時，洛青舟壹腳壹個，直接把他們踹爬在了地上。
　　“走，回家。”
　　洛青舟看著眼前的冰冷少女，臉色有些嚴肅。
　　原來這丫頭真來青樓蹲他了！
　　少女握緊了手裏的劍，雙眸冰冷地盯著他看了壹眼，又看向了青樓門口正扭著腰臀招攬各人的妖艷女子，然後又看向了他，冷冷地道：“妳……在裏面？”
　　“不在。”
　　洛青舟簡短回答：“我回家了，發現妳不在，又出來了找妳了，剛剛才在這裏找到妳。”
　　少女依舊握著劍柄，不說話。
　　洛青舟只得道：“我發誓，我要是說謊，天打五雷轟！”
　　“轟隆！”
　　正在此時，天空上突然響起壹聲炸雷。
　　隨即，“劈裏啪啦”，豆大的雨點開始落了下來。
　　洛青舟：“……那個，我真沒說謊，妳要是不信，妳可以回去問百靈姑娘，她總不會幫著我騙妳吧？”
　　少女頓了頓，緩緩地松開劍柄。
　　“小子！妳……”
　　“砰！砰！砰！”
　　那三名男子剛要站起來破口大罵，又被壹腳壹個踹爬在了地上。
　　“走吧，回家，要下大雨了。”
　　洛青舟看著眼前的冰冷少女催促道。
　　少女不再倔強，低頭跟在身後。
　　兩人壹前壹後，離開了這條街道。
　　大雨突然傾盆而下，天空上依舊電閃雷鳴。
　　洛青舟發現身後的少女貼近了自己，甚至貼在了他的身上，每當有雷聲響起時，她的身子就會輕輕顫抖壹下。
　　“看來百靈沒有騙我，原來這丫頭，膽子好小……”
　　兩人淋著大雨，穿過護城河上的石橋，向著內城趕去。
　　然而剛過橋，卻突然發現內城的城門竟已經關閉。
　　洛青舟臉色微變，心頭暗叫不妙。
　　他忘了，最近因為長公主要來莫城的緣故，內城夜晚的戒備森嚴了許多，城門關閉的時間也提前了很多。
　　他連忙跑過去，推了壹下沈重的城門，想要看看門是不是只是虛掩著，結果發現門已經關的死死的，紋絲不動。
　　顯然，門後已經架上了沈重的門栓。
　　這個時候，即便有守衛在門裏面，也絕對不會給他開門。
　　“轟隆！”
　　夜空中，烏雲密布，閃電與雷鳴不斷。
　　暴雨滂沱，完全沒有要停下的痕跡。
　　城墻上突然傳來了壹聲怒喝：“下面的人，不要在城門前逗留，小心弓箭伺候！”
　　洛青舟擡頭看了壹眼，沒有多說，只得淋著暴雨，跑到那名同樣被淋成落湯雞的少女面前道：“城門關了，進不去了，今晚我們得找個地方落腳。去外城開個……找個客棧吧，明天再回去，可以嗎？”
　　少女楞了楞，微微點頭。
　　洛青舟立刻帶著她穿過石橋，返回外城。
　　結果連續找了兩個客棧，店老板都把他們趕了出來。
　　“最近長公主要來莫城，官府查的嚴，沒有身份證明，沒有熟人帶著，哪家客棧要是收了，抓到不僅要罰銀子，還要蹲大牢。兩位客官，實在抱歉了。”
　　都是同樣的說辭。
　　兩人再次流落到了街頭，淋著大雨，不知該去哪裏。
　　“嚏……”
　　洛青舟正想著辦法時，突然聽到身後的少女打了個噴嚏。
　　不能再到處淋雨了。
　　他突然轉過身道：“夏嬋姑娘，我們去青樓吧，那裏應該不需要身份證明，我們進去找個地方住，過壹夜，妳看可以嗎？”
　　少女定在原地，用冰冷的目光拒絕了他。
　　“嚏……”
　　她再次打了個噴嚏，然後扭過身去，背對著他。
　　洛青舟只得道：“那只能去最後壹個地方了，橋洞下，那裏可以避雨，幹燥壹些，只是有些冷，妳受得了嗎？”
　　少女沒有回答，直接擡起腳步，向著那座石橋走去。
　　洛青舟嘆了壹口氣，只得跟在了她的身後。
　　兩人壹前壹後，很快來到了那座石橋，然後從旁邊下去，進入了黑漆漆的石洞裏。
　　石洞裏雜草叢生，彌漫著壹股難聞的味道。
　　但至少不用再淋雨了。
　　深夜時，外城的街道上也有巡邏的武者，他們若是待在街頭，估計被發現後會被抓回去審問。
　　所以還是這裏比較安全。
　　洛青舟找了處幹凈的草叢，壹邊脫著上衣，壹邊道：“夏嬋姑娘，妳坐這裏，這裏幹凈壹些。”
　　少女走到草叢，坐了下來，曲著雙腿，懷裏抱著劍，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洛青舟把上衣裏的水擰了出來，又重新穿在了身上。
　　橋洞兩邊通風，又因下雨氣溫驟降，非常寒冷。
　　洛青舟從另壹邊走了出去，去河畔撿了許多枯枝回來，堆在了少女的身前。
　　又出去了兩趟，抱回了很多被雨水淋濕的枯枝。
　　幸而暴雨剛下不久，這些枯枝只是表面淋濕，裏面還是幹的。
　　洛青舟先把從橋洞裏撿起的枯草枯葉升起火來，然後才架起了那些枯柴。
　　煙霧在橋洞裏升起。
　　潮濕的枯柴很快“劈啪”燃燒起來。
　　由於橋洞幽深，外面風雨雷電交加，並沒有人能夠註意到這裏。
　　篝火升起後，洛青舟又脫掉了所有的上衣，赤著身子，在少女的對面坐下，開始烘烤著手裏的衣服。
　　兩人相對而坐，都沒有說話。
　　橋洞裏寂靜無聲，只有枯柴偶爾發出的燃燒聲。
　　等上衣烘烤的差不多時，他方起身走到對面少女的面前，道：“把外衣脫掉，我幫妳烤壹下，妳把我的衣服披上，暖和壹些。”
　　少女抱著劍，看了壹眼他手裏的衣服，又看了壹眼他赤著的上半身，沈默了壹下，只接過了他的外衣，裹在了身上。
　　寬大的男子外衣包裹在了她那纖瘦的身子上，顯得她愈加單薄柔弱。
　　洛青舟沒有再勉強，把身下的裏衣穿上，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壹邊添加著柴火，壹邊輕聲道：“衣服濕的，穿在裏面，會很難受的，而且會生病。妳裏面穿著褻衣，我又不會看妳，幹嘛不脫呢？”
　　少女別過臉，沒有說話。
　　搖曳的火光映照在她那俏麗的小臉上，即便依舊冰冷似雪，卻也楚楚動人。
　　洛青舟看了壹眼，又看了壹眼她裙擺下的鞋子，道：“衣服不方便脫的話，可以把鞋襪脫了烤壹下，鞋子裏全是水，會很難受的。”
　　說完，他直接脫掉鞋襪，在火上烤了起來。
　　橋洞裏，再次恢復了寂靜。
　　洛青舟烤了壹會兒，把已經沒有水漬的鞋襪放在了火堆旁，繼續烘烤，然後轉頭看著她道：“妳是練武的，何必拘泥於這些？只要自己舒服，沒必要太在意別人的眼光的。更何況，這裏就只有我，我又不會說出去。”
　　少女又沈默了片刻，方別過臉來看著他，冷冷地道：“妳……是不是，想，看我？”
　　“不是。”
　　洛青舟平靜否認，道：“我可以出去，妳自己脫掉烤，烤完了我再進來，這樣可以嗎？我只是覺得，妳這樣很不舒服，而且妳會生病的。”
　　少女雙眸怔怔地盯著他，又沈默了壹會兒，方微微低頭，把壹只腳伸到了他的面前，別過俏臉，低聲道：“脫。”
　　洛青舟楞了壹下，看向她伸出的纖秀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