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晌午時分。
　　窗外大雪，終於停歇。
　　美人榻上，宋如月從夢中醒來，睜著美眸呆呆地望著屋頂，似乎在回味著剛剛的噩夢。
　　“小王八蛋……”
　　回憶了壹會兒，她咬牙低罵。
　　不知道想起了夢中什麽可恨的事情。
　　她倏然臉色壹變，從美人榻上下來，豎起耳朵聽了聽裏面的動靜，連忙躡手躡腳湊到簾子前，用壹只眼睛偷望向裏面。
　　待看到那個可惡的家夥並沒有偷偷爬上床胡作為非，依舊在床下時，方暗暗松了壹口氣。
　　“咳咳。”
　　宋如月清了清嗓子，提醒了兩人壹聲，然後“嘩”地拉開了簾子，冷著臉道：“洛青舟，今天妳就在這裏好好陪著微墨，哪兒也不用去了。待會兒我會讓珠兒給妳們拿些午飯，妳要讓微墨多少吃點。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此話壹出，躺在床上的少女連忙點了點頭，只差又要說壹句：“娘親，妳快走吧……”
　　宋如月胸口壹堵，狠狠地瞪了她壹眼，又瞪向某人警告道：“身為姐夫，妳應該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妳若是敢對微墨做出什麽不合禮儀道德，禽獸不如的事情，哼，我要妳好看！”
　　說完，轉身沈著臉離開。
　　走到門口時，她又突然轉過頭道：“晚上我會再來的。微墨如今是病人，妳最好要事事順著她，若是妳敢惹她生氣，小心妳的皮！”
　　說罷，打開門，怨氣沖沖地離開。
　　洛青舟坐在床前柔軟的絨毯上，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
　　他倒是不會對床上的少女，做出什麽不合禮儀道德的事情，但這少女……
　　那位嶽母大人的意思難道是說，他不能主動做，但是如果這少女要做的話，他就只能順著了，對吧？
　　那如果他真做了，到時候還會不會扒他的皮呢？
　　答案應該是肯定的。
　　“姐夫，別怕……有微墨保護妳呢。”
　　秦微墨看著他壹臉忐忑苦惱的模樣，不禁眼眸彎彎，笑了起來。
　　洛青舟看了壹眼她那秋水盈盈的眸子，心頭暗暗道：傻丫頭，就因為有妳太過保護，我才怕。
　　那位嶽母大人肯定是嫉妒吃醋了。
　　當然，也有擔心。
　　不過他行的正，坐得穩，與秦二小姐之間清清……
　　那個……
　　昨晚那位神魂前輩所說的話，到底有沒有用呢？
　　“二小姐，我這裏有些東西，不知道對妳的身子有沒有用。我餵妳吃壹滴，看看效果，可以嗎？”
　　其實昨晚從鴛鴦樓回來時，他心中就想到了日月寶鏡所產生的兩種靈液。
　　那位神魂前輩說，秦二小姐這樣的病情，可能是體虛和魂虛。
　　剛好，他那深藍色液體和墨綠色液體，就是增長體質和增強神魂的。
　　雖然不可能讓秦二小姐修煉，但對於體質和神魂，應該會有些效果吧？
　　或許可以試壹試。
　　秦微墨聞言，眨了眨眸子，小臉上露出了壹抹疑惑：“壹滴？”
　　隨即撅了撅小嘴：“姐夫好小氣，就壹滴麽？就不能多給人家吃壹點麽？”
　　洛青舟從儲物袋裏拿出了那瓶深藍液體，苦笑道：“先壹滴吧，看看效果。”
　　說完，拔開瓶塞，壹只手握著她纖細的指尖，壹只手把瓷瓶裏的液體倒了出來。
　　少女見此，愈加疑惑：“不是直接放我嘴巴裏麽？這東西，就只能舔麽？”
　　話剛說完，那液體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隨即，突然消失不見。
　　少女美眸睜大，楞了壹會兒，目光看著他，卻沒有說話。
　　姐夫給她的，肯定是很好很好的東西吧。
　　她竟然壹絲壹毫都沒有懷疑，眼前的少年會傷害她，也沒有遲疑這東西會不會對她的身子造成傷害。
　　洛青舟又拿出了另外壹個瓷瓶，把墨黑色的液體，倒了壹滴在她的指尖上。
　　那液體剛落下，也與之前壹樣，瞬間消失不見。
　　“好了，暫時先看看效果。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再用第二滴。不過，二小姐，這件事千萬不要對別人說，如果……”
　　“姐夫，我不會對別人說的，這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秘密。”
　　少女眸中含笑，又悄聲道：“微墨與姐夫，還有很多秘密呢，才不會告訴別人呢。”
　　洛青舟突然想到了前天晚上兩人睡在壹起的事情，又想到了那晚在畫舫上的事情。
　　是啊，他與秦二小姐之間，的確有很多秘密。
　　“咚，咚，咚。”
　　正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
　　隨即，秋兒的聲音傳來：“小姐，姑爺，珠兒把午飯端來了，妳們先吃些飯再聊吧。”
　　洛青舟從地上站起道：“好，端進來吧。”
　　他得讓這少女吃點東西，不然身體沒有能量補充，怎麽可能好的起來。
　　房門打開。
　　秋兒接過珠兒手裏的午飯，端進了房間，放在了床邊的桌子上，低聲道：“姑爺，好歹餵小姐吃點。”
　　洛青舟點了點頭。
　　小丫鬟沒再多說，靜悄悄地退了出去。
　　洛青舟端了粥，蹲在了床邊，拿起勺子攪拌了壹會兒，舀了壹勺，吹了吹，方送到了床上少女的嘴巴前，道：“二小姐，吃吧。”
　　秦微墨雙眸柔柔地看著他，張開了小嘴。
　　洛青舟想了下，道：“我繼續給二小姐講《石頭記》的故事吧？咱們壹邊吃，壹邊聽，好不好？”
　　秦微墨沈默了壹下，輕聲道：“姐夫，微墨想聽悲劇的《石頭記》。”
　　洛青舟壹楞：“為什麽？”
　　秦微墨笑道：“聽了悲劇，才只眼下的生活有多麽美好，才會更加珍惜。姐夫，不用怕微墨聽了悲劇會難受，有姐夫在旁邊陪著，微墨只會開心，絕不會難受的。”
　　洛青舟怔了怔，避開了她的目光，低頭攪拌著碗裏的米粥，猶豫了壹下，方道：“好，那我就講悲劇吧。”
　　千紅壹哭，萬艷同悲。
　　“話說這壹日，林姑娘正在屋裏看書……”
　　秦微墨雙眸柔柔地看著他，壹邊認真地聽著，壹邊吃著他餵來的粥與菜，不知不覺間，竟吃了兩碗米粥，還吃了壹些魚肉和青菜。
　　“好了，今天就講到這裏吧。”
　　洛青舟怕她吃多了消化不了，停止了故事和餵食，自己走到旁邊吃了起來。
　　等他吃完後，方發現床上的少女已經坐了起來，正安靜地看著他。
　　“不睡了嗎？”
　　洛青舟吃完後，又回到了床邊。
　　秦微墨伸出手，把自己的手帕遞給了他，柔聲道：“姐夫，擦嘴。”
　　洛青舟看了壹眼她手裏的雪白手帕，道：“不用，我剛剛已經擦了。”
　　這少女剛剛用這手帕擦過自己的嘴。
　　秦微墨沒有再勉強，掀開了被子，輕聲道：“姐夫，我躺的累了，想起來。”
　　她似乎忘記了。
　　她如今的身上，只穿了壹件月白色的小褻衣。
　　這被子壹掀，就露出了脖子下的冰肌玉骨，以及下面那雙雪白纖秀的少女玉腿。
　　那長長的烏黑秀發散落在聳起的胸前，映照的她的肌膚更加雪白嬌嫩，模樣也更加動人。
　　洛青舟只看了壹眼，連忙轉身走到門口，對著外面道：“秋兒，妳家小姐想要起來了，快進來幫她穿衣服。”
　　“哦哦。”
　　秋兒在門口答應了壹聲，連忙推開進來。
　　洛青舟走到窗前的案臺前坐下，想了想，拿起了墨塊，開始緩緩研墨。
　　裏屋裏傳來了悉悉索索的穿衣聲。
　　過了片刻。
　　腳步聲從後面傳來，停在了他的身後。
　　少女微微喘息的聲音傳來：“姐夫，微墨感覺身子好多了。”
　　洛青舟心頭壹松，低頭研墨道：“那就好。”
　　秦微墨走到他旁邊，伸出雪白的玉手道：“姐夫，微墨想幫妳研墨。”
　　洛青舟停頓了壹下，把手裏的墨塊給了他，又把硯臺推到了她近前，道：“我又想到了幾首詩詞，到時候與之前那幾首壹並當做禮物送給長公主，妳覺得怎樣？”
　　秦微墨微笑點頭道：“嗯，姐夫寫，微墨幫妳研墨。”
　　秋兒見此，連忙又搬來了壹張椅子，放在了後面：“小姐，妳坐下研墨，站著累。”
　　秦微墨緩緩坐了下來。
　　秋兒沒有多待，立刻去端了碗盤，出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書房裏安靜下來。
　　洛青舟拿起筆，蘸了蘸墨汁，稍壹沈吟，落筆書寫起來。
　　秦微墨壹邊研墨，壹邊認真看著，心頭默默念了出來。
　　“不論平地與山尖，無限風光盡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
　　“塞上秋風鼓角，城沿落日旌旗。少年鞍馬適相宜。從軍樂，莫問所從誰。候騎才通薊北，先聲將動王西。歸期猶及柳依依。春閨月，紅袖不須啼。”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堂上謀臣帷幄，邊沿猛將幹戈。天時地利與人和。燕可伐與曰可。此日樓臺鼎鼐，他時必履王川。都人齊和《怒風歌》，管領群臣來賀。”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角聲滿天秋色裏，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炎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報君將軍臺上意，提攜玉龍為王死！”
　　洛青舟揮毫舞墨，壹連寫下五首，壹氣呵成。
　　秦微墨看著看著，已經忘記了研墨。
　　待他寫完，怔了半晌，方擡頭癡癡地看著他道：“姐夫，若是這些詩詞長公主看到，姐夫恐怕真的要被長公主給抓走了。”
　　隨即又喃喃地道：“其實微墨覺得，那首水調歌頭，才是最好的呢。”
　　洛青舟看著宣紙上這五首詩詞，轉頭看著她問道：“妳剛剛看了，覺得哪些語句有不妥之處嗎？”
　　秦微墨柔柔地道：“姐夫如此才華，微墨哪裏敢隨意評論。這些詩詞在微墨看來，只怕是天下第壹才子都做不出來。”
　　洛青舟目光閃了閃，問道：“昨天我作的那幾首詩詞，去哪裏了？”
　　秦微墨微怔，道：“姐夫離開後，我就讓珠兒收好，送到娘親那裏去了。姐夫還需要修改嗎？”
　　洛青舟低頭吹幹了紙上的墨汁，道：“不用了，這幾首也讓珠兒拿過去吧。到時候，壹並送給長公主。”
　　秦微墨又認真地看了幾遍，方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轉頭對著門口喊道：“珠兒。”
　　房門推開，珠兒立刻走了進來。
　　洛青舟起身，小心翼翼地卷起了宣紙，遞到她手裏道：“昨天妳把那詩詞送去時，是親自交給夫人的嗎？”
　　珠兒接過宣紙，點頭道：“是啊，奴婢親自交給夫人的呢。”
　　洛青舟又問道：“當時夫人旁邊有其他人嗎？”
　　珠兒想了想，道：“有的，幾個丫鬟嬤嬤都在那裏的。”
　　洛青舟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道：“送過去吧，親自交給夫人，就說這幾首詩詞是我昨晚苦思冥想作出來的，長公主壹定會喜歡的。順便……問壹下夫人，到時候去拜見長公主時，我可以親自去念這些詩詞嗎？”
　　珠兒楞了壹下，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了點頭，拿著詩詞，快步離去。
　　待房門關上後，正坐在桌前拿著墨塊沈思的少女，突然低聲道：“姐夫，妳不對勁兒。”
　　洛青舟回過神來，疑惑地看著她道：“我哪裏不對勁兒了？”
　　秦微墨微微壹笑，柔聲道：“若是平常，姐夫不會專門交代珠兒，說那幾首詩詞，是姐夫昨晚苦思冥想作出來的，更不會說長公主壹定會喜歡的話的。還有，以姐夫的性格，肯定是不想去參加長公主的宴會的。姐夫剛剛那般對珠兒說，應該是故意的吧？”
　　洛青舟深深看了她幾眼，不禁贊嘆道：“二小姐的冰雪聰明，實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少女聽到誇獎，臉上露出了壹抹小小的得意，悄聲道：“姐夫，可以告訴微墨嗎？微墨可以為姐夫保密的，就像……那晚姐夫與微墨睡在壹起……”
　　洛青舟：“……”
　　少女掩嘴壹笑，明眸波光流轉，臉頰上染上了兩抹淺淺的紅暈，看起來不再那麽蒼白了。
　　洛青舟在案臺前坐下，拿起筆，沈吟了壹會兒，方看著她道：“如果二小姐的身子恢復了壹些，到時候可以壹起去參加長公主的宴會的話，那我的確要把這件事告訴二小姐壹聲。到時候，二小姐可以見機行事。本來二小姐要是不去，那我就只能去麻煩嶽母大人了，不過總感覺她……不太靠譜……”
　　少女不禁笑道：“姐夫好大膽，竟敢說嶽母大人的壞話，就不怕她家閨女去告密麽？”
　　洛青舟跟著笑了笑，看著她道：“二小姐不會的。”
　　兩人目光相對，眸中皆有笑意。
　　洛青舟轉過頭，看著面前攤開的宣紙，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低聲道：“這次長公主來莫城，對於秦府來說，其實不是什麽好事情。如果處理的不好，可能會是壹場無法挽回的災難……”
　　秦微墨蹙了蹙眉頭，臉上的神色漸漸變的凝重起來。
　　洛青舟把昨晚看到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想法，全部低聲說了出來。
　　不知不覺間，少女那柔弱的身子，已輕輕依在了他的身上，臉頰也湊的很近，壹雙清澈的眸子，壹動不動地看著他。
　　窗外風雪早已停歇。
　　時間過的很快。
　　轉眼間，已是傍晚。
　　洛青舟看了看外面，想要起來喝壹口水，少女卻突然抱住了他的胳膊，柔聲道：“姐夫，別走……微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