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大廳裏，詭異的安靜。
　　宋如月冷著臉回到座位，從某人身前經過時，看著他道：“還傻站在這裏幹嘛？坐下吃飯，坐我旁邊，我看誰還敢給妳臉色！”
　　“姐夫，坐微墨的位置。”
　　秦二小姐毫不避諱，讓他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母女兩人壹左壹右，把他護在了中間。
　　對面的洛玉看了兩人壹眼，頓時瞳孔壹縮，眼皮跳動了幾下，似乎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什麽，臉上露出了壹抹驚愕和怪異的表情。
　　洛延年和王氏聽了剛剛的話，再看著秦家小姐對他如此柔順維護的態度，臉色頓時也變了。
　　待幾人都落座，又沈默了片刻後，洛延年方“咳咳”了壹聲，開口道：“文政兄，妳今晚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宣布？”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壹臉威嚴的秦文政。
　　秦文政端起酒杯，抿了壹口，臉上露出了壹抹疑惑：“沒有啊，我能有什麽事情要宣布？不是妳們邀請我們來吃飯的嗎？妳們不會有什麽事情要宣布吧？”
　　洛延年沈默了壹下，只得問道：“青舟和令千金，是怎麽回事？”
　　秦文政聞言楞了壹下，壹臉奇怪道：“什麽怎麽回事？延年兄，有話就直說，我不太明白妳的意思。”
　　洛延年端起酒壺，親自幫他斟滿了酒，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文政兄，青舟不是跟蒹葭成親了嗎？今晚他怎麽沒有把蒹葭帶來？他現在跟妳們這位二千金，是什麽關系？”
　　秦文政端起酒杯，壹臉淡然道：“蒹葭今晚身子不舒服，所以沒有來，剛剛我不是已經說了嗎？至於青舟跟微墨，這關系不是明擺著嘛，這還用問？”
　　洛延年皺了皺眉頭，又看了那對男女壹眼，忍不住道：“文政兄，能不能把他們的關系說明白點？”
　　秦文政端起酒杯，壹飲而盡，看著他道：“沒什麽關系。”
　　現在的確沒什麽關系，他們壹家人現在就是故意在給這位女婿撐面子，同時也是給他們自己撐面子。
　　洛延年聞言沈默下來，沒有再多問。
　　王氏木著臉，轉過頭，看了旁邊侍立的楊氏壹眼。
　　楊萍兒立刻走到洛青舟的身後，滿臉堆笑道：“青舟啊，妳現在這麽厲害了嗎？都成為了秦府的當家人了？還有什麽喜事要告訴二娘的嗎？妳與微墨是不是……呵呵，看妳們的關系，可不像是姐夫和小姨子的關系啊。咱們都是壹家人，如果有喜事，可千萬不能藏著掖著啊，說出來，讓大家都高興高興。”
　　洛青舟皺了皺眉頭，道：“二夫人，我跟二小姐就是姐夫與妻妹的關系，並沒有其他什麽關系。您可能誤會什麽了。”
　　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旁邊嶽母大人的眼神中帶刀，放在桌子下的手距離他的大腿只有三寸不到，指甲很尖，看起來似乎想要掐他。
　　楊氏笑容僵了僵，只得又看向秦二小姐問道：“微墨，是這樣的嗎？妳跟青舟……”
　　秦二小姐神態從容：“我跟姐夫還有朋友，知己，哥哥妹妹，師父弟子等關系。姐夫才華橫溢，幫助我很多，我把他當作姐夫，當做知己朋友，也當做哥哥老師等等。二夫人覺得跟我跟姐夫應該是什麽關系？”
　　楊氏：“……”
　　其他人皆沈默。
　　難道他們猜錯了？
　　楊氏看了大夫人陰冷的眼神壹眼，只得再次厚著臉皮問道：“微墨，那個……妳娘親剛剛不是說，妳已經有心上人了嗎？那心上人是……”
　　秦二小姐微微壹笑，沒有回話。
　　“吃飯吧。”
　　洛延年神色復雜，繼續為秦文政斟酒。
　　“文政兄，我敬妳壹杯。”
　　洛延年端起了酒杯。
　　秦文政與他碰了碰杯，仰頭壹飲而盡，然後突然道：“對了延年兄，我今日來這裏，還有壹件要麻煩妳。”
　　洛延年放下酒杯，笑道：“文政兄盡管吩咐。”
　　秦文政指了指被自己妻子和閨女護在中間的某人道：“青舟明年參加秋試，需要他的出生憑證，以及延年兄的書面說明和印章，證明他是我大炎莫城的人，是妳成國府的人。青舟既然入贅到了我們家，有些信息還需要更改壹下，希望文政兄今晚就把東西給我，交給我保管。這應該沒問題吧？”
　　洛延年沈默了壹下，端起酒壺，為他斟滿了酒，笑道：“沒問題，應該的。”
　　此話壹出，秦家眾人頓時放下心來。
　　洛延年端起酒杯笑道：“文政兄，身份文書和印章我都已經準備好了，既然青舟入贅過去了，這些東西的確要交給文政兄保管。文政兄如果要幫他改姓改名，那就盡快去辦妥，別到時候耽擱了考試。如果還有其他需要的，盡快來成國府找我便是。”
　　說著，直接從袖子抽出了壹張用信封裝著的書信，遞到了他的面前。
　　秦文政連忙接在手裏，從信封裏抽出了文書，展開後仔細壹字壹句地看了壹遍，又看了壹眼成國府的印章，這才重新小心疊好，裝回到了信封裏。
　　隨即，他把信封塞進了自己胸口的位置，然後拱手道：“多謝延年兄了，不過似乎還少了壹件東西。那封村裏的出生憑證，也壹並交給我吧？到時候秋試報名，沒了它可不行。”
　　洛延年楞壹下，道：“村裏的出生憑證？”
　　隨即，他看向了王氏，道：“有那東西嗎？”
　　秦文政心頭頓時壹沈。
　　王氏眼中光芒壹閃，面無表情地道：“老爺，好像沒有。”
　　此話壹出，秦家眾人的臉色頓時變了。
　　王氏臉上露出了壹絲笑意，看向秦文政道：“秦大人，那出生憑證，原來應該是在青舟娘親手裏的，不知道她是忘記在村裏了，還是丟到那裏去了，進府後，並沒有交給我們。我們這裏的確沒有。”
　　壹直沈默的洛青舟，突然看著她開口道：“大夫人，娘親臨終前對我說過，那東西被妳拿走了。”
　　王氏瞇了瞇眸子，看向他道：“青舟，妳娘親臨終前昏昏沈沈的，可能記錯了吧？那東西她怎麽可能交給我保管？她知曉妳在刻苦讀書，以後是要科舉考試的，那東西跟她命根壹樣，肯定是貼身保管的。當初她去世後，妳沒有在她身上找壹下嗎？”
　　洛青舟看著她，沒有再說話。
　　坐在旁邊的秦二小姐，輕聲安慰道：“姐夫，沒關系的，我們明天再去村裏補辦壹張就是了。只要村裏有人認識妳……”
　　說到此，她突然停住了話，目光看向了對面的婦人。
　　王氏嘴角露出了壹絲若有若無的冷笑：“對，明天再去村裏補辦壹張，很簡單的。只要有人認識妳，在村長或者裏長的見證下寫張紙，他們畫個手印就可以了。”
　　秦二小姐看著她的眼神，袖中的手不禁顫抖了壹下，臉色忽地變的愈加蒼白起來。
　　秦文政臉色鐵青。
　　宋如月臉色陰沈，氣的微微發抖，似乎想要翻臉大罵，又怕把事情鬧的更加不可收拾。
　　桌上的氣氛，頓時變得寂靜壓抑起來。
　　沒有人再說話。
　　就連洛延年，也只是低頭默默喝酒。
　　二夫人楊氏似乎想要開幾句玩笑，看了看王氏的臉色，又噤若寒蟬。
　　王氏低頭吃著菜，臉上的神情忽然變的很輕松起來，嘴裏還笑道：“吃菜，吃菜，大家快吃菜吧。”
　　坐在她旁邊的洛玉，仿佛心頭出了壹口惡氣，端起酒杯道：“青舟，來，二哥敬妳壹杯，祝妳明年科舉高中！”
　　正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了壹陣嘈雜的腳步聲。
　　隨即，王成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壹抹驚慌，恭敬稟報道：“老爺，夏嬋姑娘進來了。”
　　洛延年眉頭壹皺，沒有說話。
　　王氏突然冷笑道：“夏嬋姑娘是秦府的護衛，進來了又怎麽了？讓她進來吧，難道她還能跟那天壹樣，隨便動手殺人？”
　　王成擡頭看向她，臉色發白，聲音發顫道：“夫人，她手裏拎著壹個麻袋，麻袋裏剛剛滾出了壹顆血淋淋的人頭，那顆人頭好像是……是……”
　　王氏眼皮頓時壹跳，沈聲道：“是誰的？”
　　王成臉色煞白，嘴唇哆嗦，不敢說。
　　洛延年突然臉色陰沈地冷喝道：“有什麽不能說的？說，是誰的人頭？我成國府裏的人今日若是再枉死壹個，老夫絕不會善罷甘休！”
　　王成雙腿壹軟，跪在了地上，低頭顫聲道：“老爺，夫人，那顆人頭被……被燒毀了壹些，不過……不過奴才看著，像是……像是表公子的人頭……”
　　王氏聞言壹呆：“表……表公子？哪個表公子？”
　　說完，她突然身子壹震，臉色煞白地站了起來，嘴唇顫抖，面孔變得有些猙獰，顫聲道：“說！哪個……哪個表公子？快說！”
　　聲音突然變的尖利起來。
　　旁邊的洛玉也是心頭壹顫，站了起來。
　　大廳裏，壹片死寂。
　　王成渾身顫抖著以頭觸地，顫聲道：“夫人，是……是王照公子的……人頭。”
　　“嗡——”
　　這個名字壹出來，王氏腦中頓時嗡地壹聲，瞬間壹片空白！
　　隨即身子忽地壹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