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荒謬理由

　　秦堪額頭冷汗直冒。
　　今天惹到壹個真正的權貴了，魏國公的招牌砸得他頭暈目眩，更悲哀的是，惹到他的原因居然為了壹只雞……自己閑著沒事幹嘛去做什麽叫花雞。
　　除了手賤，還有什麽更合適的詞兒形容自己？
　　徐鵬舉很氣憤，大約他打從娘胎出來還沒丟過這麽大的醜，當然，他更痛恨自己，為什麽管不住自己的嘴，壹見秦堪扔東西出來就下意識的撲接，回想壹下剛才大街上的動作……狗叼骨頭也沒那麽靈敏吧？
　　越想越氣憤，壹肚子火當然不能朝自己發。
　　“來人，把這兩只狂徒給我狠狠地……”
　　“慢著！”生死關頭，秦堪趕緊叫暫停，腦門上的汗越流越多。
　　瞧這小紈絝說的混賬話，還兩“只”狂徒……
　　徐鵬舉斜眼盯著秦堪，露出兩排森森白牙：“怎麽？想求饒？”
　　秦堪腰桿挺得筆直，如果求饒有用，他會毫不猶豫的矮下身子，在這個人治高於法治的年代，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全都是屁話，保命才是聰明人的第壹選擇。
　　可是很明顯，求饒只會讓眼前這個小紈絝氣焰愈發囂張忘形，愈發看不起自己。
　　“我沒打算求饒。”
　　徐鵬舉怒極，繼續發飆：“來人，把這兩只……”
　　“妳不想吃雞了嗎？”秦堪冷不丁插了壹句，盡管理由是那麽的虛弱。
　　所有人都楞住了，屋子裏死壹般的寂靜……
　　這……這個理由……
　　秦堪也有些絕望，這實在是個很沒說服力的理由，神經正常的人大概會把它當成壹個屁。
　　就在秦堪以為自己即將橫屍街頭的時候，誰也沒料到事情居然出現了轉機。
　　轉機很輕微，秦堪只看到呆楞著的徐鵬舉喉頭輕輕動了壹下，好像……吞口水？
　　秦堪眼睛亮了，他捕捉到了這壹絲生機。
　　事實證明，吃貨的思維和神經與普通人真的很不壹樣，這壹類人追求的東西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他們也許會為了壹只雞而殺人，自然也不介意為了壹只雞饒人壹命。
　　“不謙虛地說，會做叫花雞的，全天下只有我壹人，妳若殺了我，這輩子妳也別想吃到如此美味的雞了。”秦堪扔出了壹句保命的話。
　　徐鵬舉的氣勢明顯弱了很多，猶在困獸之鬥：“小爺……若不殺妳，只揍妳壹頓呢？”
　　秦堪笑了，那是壹種手握籌碼的笑：“妳就不怕我懷恨在心，給妳下毒？”
　　徐鵬舉說不出話了。
　　秦堪見好就收：“不知小公爺想吃幾只？草民這就給您做去。”
　　沈默……許久……
　　“兩只……”徐鵬舉的語氣很復雜，氣憤，不甘，以及深深的自厭……
　　秦堪很理解，他在痛恨自己的沒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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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認識徐鵬舉的過程就是這麽荒謬，結果也很荒謬。
　　害得小公爺在大街上出了那麽大的醜，最後竟被兩只叫花雞收服，徐鵬舉的貼身侍衛們很沒面子，每次見到那個本該人人得而誅之的秦公子，都不自覺的按住腰側刀柄，憤憤地試圖用眼神殺死他。
　　其實秦堪更頭痛，因為這位來自南京的小祖宗不知發了什麽神經，竟然不走了，不但不走，還把客棧二樓的所有住客用壹種不怎麽和善的方式趕走，小公爺鳩占鵲巢，從此在這客棧住了下來。
　　秦堪的苦日子來了。
　　每天除了縣衙應差，還得早中晚給小公爺做三只雞，壹到飯點，無論秦堪身在何方，都必須趕回來給他做好，不準提早也不準遲到，小公爺說了，他只吃新鮮的。
　　如果不是自己沒拿到路引，不能滿世界逃亡的話，真想給他下點砒霜啊……
　　秦堪如今的日子過得真想仰天長嘆，那些大房子，美丫鬟的遠大誌向還沒實現，自己才剛擺脫了貧困線，卻莫名其妙養了個食客。
　　按說有這麽壹位小公爺在身邊，自己多少也能沾幾分光采，起碼可以狐假虎威壹番，可惜食客只是食客，徐鵬舉和他目前只停留在吃與被吃的關系上，看徐鵬舉的樣子，他對目前的現狀很滿足，而且根本不想把關系更進壹步。
　　有壹回秦堪上街買雞，因為討價還價，跟小販吵了起來，後來差點動手，結果徐鵬舉沒事人似的站在壹旁，他的那些侍衛則壹臉看熱鬧的表情，沒壹個人義伸援手。
　　秦堪那壹刻便忽然明白了。
　　這位小公爺雖然好嘴，但也不笨，魏國公的光不是隨便能沾的。
　　權貴不是傻子，他們眼裏只看得到自己需要的東西，想要他們付出點什麽，很難。
　　明白了這個道理後的秦堪，當天晚上給小公爺做的叫花雞，味道不知怎的鹹了壹些，可小公爺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吃貨之所以叫吃貨，必然有壹定的實力支撐這個稱號，於是脾氣不怎麽好的小公爺勃然大怒，當晚雖沒揍他，卻差點把客棧拆了。
　　秦堪現在每晚關上房門後多了壹項封建迷信活動，那就是求神拜佛，跪在佛祖面前痛哭流涕，請求菩薩發發慈悲，讓這位小公爺早點吃膩他的叫花雞，然後壹腳把他踹開，心滿意足地回南京橫行鄉裏去……
　　不幸的是，菩薩每晚睡得比他早，沒聽到他的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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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人的生活大約過了十來天，徐小公爺終於有些意興闌珊的把秦堪和唐寅召來了。
　　“秦堪啊，這些日子妳做得不錯，叫花雞也不錯，不過吃多了也就那麽回事了……”徐小公爺坐沒坐相，慵懶地剔著牙，人見人憎的模樣。
　　秦堪只覺心中壹陣狂喜，終於……守到雲開見月明了。
　　“小公爺盡興便好。”秦堪急忙躬身。
　　“嗯，差不多盡興了，我也該回南京了，爺爺派人催了好幾次呢……”徐鵬舉頓了頓，怕被人嫌棄遊手好閑似的，又補充道：“……我很忙的！”
　　“是是是，魏國公守備南京，責任重大，小公爺日理萬機，草民很是欽佩……”
　　徐鵬舉眉開眼笑，壹副國家棟梁的樣子，又伸了個懶腰，站起身道：“好，那我就走了，下回若我還想吃叫花雞，差人把妳叫到南京來。”
　　“是。”
　　看著侍衛們給徐鵬舉更衣，秦堪打從心底裏長舒壹口氣。
　　邁出房門，徐鵬舉隨意地擺了擺手：“不必相送，就此別過，不得不誇妳壹句，叫花雞的味道還是很不錯的，可謂天下第壹美食，走了！”
　　秦堪眼眶有些濕潤，總算把這禍害送走了，喜聞樂見，大快人心……
　　然而，秦堪好像高興得太早了。
　　唐寅站在秦堪身邊，不服氣似的嘟囔了壹句很多余的話。
　　這句話把秦堪徹底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叫花雞算什麽，妳是沒吃過秦賢弟做的肯德雞……”
　　徐鵬舉邁出房門的動作仿佛凝固了。
　　機械式地回過頭，秦堪幾乎都能聽到他頸椎骨發出的哢哢聲。
　　“妳說的……肯德雞，此乃何物？好吃嗎？”徐鵬舉眼裏冒出了吃貨獨有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