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殺機頓現

　　秦堪張開了網，賣鹽引的官員們也張開了網，雙方在壹個看不見的戰場廝殺，博弈，勝利者的戰利品將是對方的身家性命。
　　數日後，壹名順天府推官“無意”中發現戶部兩名主事，三名司庫曾與鹽道衙門來往密切，鹽引案後，幾名鹽道衙門的主官畏罪自盡，推官在他們的家裏發現了戶部這幾名官員與他們的來往信件，於是上呈順天府，順天府尹急忙轉呈大理寺和刑部。
　　戶部兩名主事和三名司庫被東廠緝拿下獄的同時，朝堂掀起了驚濤駭浪。
　　都察院的數名監察禦史發了瘋似的連上十余道奏疏，請求陛下立斬戶部那幾名官員，仿佛有了連鎖效應似的，朝中不少官員紛紛附和，請求弘治帝斬殺涉案官員，並為陛下仁孝之聲名計，鹽引壹案就此打住，勿使牽連太廣，傷及無辜。
　　有幾位禦史甚至列出了大明初年的胡惟庸案，藍玉案和空印案等三大牽連甚廣，株連數萬人的大案警示弘治帝，金殿內跪地痛哭流涕，既然鹽引案已查出涉案官員，請求弘治帝莫再追究下去，勿使天子之怒而造成百姓流血千裏的慘劇……
　　弘治帝龍顏鐵青，抿唇壹言不發，內閣三大學士蹙眉不語，壹群言官和六部大臣吵翻了天，金殿內壹片喧囂混亂。
　　早朝不歡而散，弘治帝沒有半句表態，拂袖而入內宮華蓋殿。
　　秦堪於是被再次召進了宮。
　　華蓋殿內，弘治帝壹邊任宦官給他換著皇帝常服，壹邊怒氣沖沖地朝秦堪咆哮。
　　“朕讓妳辦事，妳便是如此這般給朕辦事麽？”
　　“臣有罪！”
　　“妳當然有罪！妳論罪當誅！”弘治帝氣得臉上泛起壹絲極不正常的潮紅，指著秦堪渾身直哆嗦。
　　“陛下寬心，臣已布置好了壹切，就待收網了。”
　　“說得輕巧，妳今日是沒見到那些言官在金殿上如何為難朕！拿什麽藍玉案，空印案來警示朕，分明是想逼朕就此罷手，任那些貪官汙吏繼續逍遙法外，這是陰謀！他們以為朕老眼昏花了嗎？”
　　耳中聽著弘治帝憤怒的咆哮，秦堪垂著頭跪在殿內，渾身冷汗潸潸。
　　大明的君與臣，永遠在互相制約著權力，互相爭奪著利益，有時候針鋒相對，有時候不得不共同合作，利益的趨使令君臣的關系在朋友和敵人之間來回轉換。
　　“陛下，三日之內，臣必給您壹個結果。”秦堪垂頭立下了軍令狀。
　　弘治帝瞪著他，冷冷道：“朕相信妳，再給妳三日，三日之內，把那些藏在朝堂裏的蛀蟲壹個個給朕揪出來！妳若揪不出，朕便殺了妳，明白了嗎？”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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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宮門，秦堪心情有些沈重，不是因為剛才立下的軍令狀，而是為這煌煌盛世下的醜陋和骯臟。
　　越深入朝堂官場，便越發覺大明的根子在慢慢腐爛，腐爛的速度很慢，慢得幾乎毫無察覺，然而，它卻實實在在的在腐爛著。
　　皇帝無能為力，內閣無能為力，他們耗盡了壹代又壹代的心血，卻只能勉強維持著不讓腐爛的速度加快，想要根治，絕無可能。
　　這樣的大明在弘治之後，還能支撐近兩百年，最後被北方的後金韃子們輕輕壹推，壹座光鮮亮麗的樓閣眨眼間化為糜粉，繁華已成過眼雲煙。
　　十幾位皇帝，壹代又壹代的賢臣花了數百年時間堆砌的漢人王朝，終究敵不過蠻夷的出手壹刀……
　　這壹切只因為大明已徹底爛掉，而現在的弘治朝，便是腐爛的開始，中興之後必現頹靡，歷朝歷代，莫不如是。
　　秦堪很想做點什麽，為漢人統治的王朝，為這歷史上最後壹道獨特的風景線，也為那些耀眼璀璨的漢家文化，他，真的很迫切想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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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宮的秦堪和丁順等幾名校尉默默走在街上，丁順見秦堪臉色沈重郁卒，頓知大人心情不好，於是沈默跟隨，不敢多言。
　　路過街邊的茶水攤，攤主肩上搭著壹條汗巾，哈著腰朝秦堪眾人陪笑：“各位官爺，天寒地凍，何不喝碗熱茶暖和壹下身子？小人的茶水滾燙，管保各位官爺喝得暖融融的，壹文錢壹碗，幹凈又劃算……”
　　秦堪回過神，停下腳步瞧著攤主，笑道：“妳倒會做生意，每人來壹碗吧。”
　　身後的丁順和壹眾校尉露出了笑容，秦大人肯開口說話，說明他的心情慢慢恢復了，這是好事。
　　數了十幾文錢遞過去，攤主笑得眉眼不見，雙手捧了過來，接著殷勤地給秦堪眾人倒了十幾碗茶。
　　熱氣氤氳升騰裏，秦堪和攤主的笑容隔著霧氣，顯得那麽的朦朧，莫測……
　　丁順等人端起茶碗，剛朝嘴邊湊去，卻聽得秦堪忽然道：“慢著！”
　　丁順眾人動作壹滯，紛紛瞧著秦堪。
　　秦堪瞇著眼睛註視著攤主，指著面前剛倒好的熱茶，森然笑道：“這位掌櫃，妳先喝壹口吧。”
　　攤主壹怔，臉色有些難看了：“這不太好吧，各位官爺都是貴人，小人怎敢喝官爺的茶？”
　　秦堪笑道：“沒關系，算是官爺賞妳的，妳先喝，喝不死我給妳壹千兩銀子，喝死了我養妳家小終老。”
　　丁順壹聽這話，頓知不對勁，立馬摔了茶碗，鋼刀出鞘指住攤主。
　　“好狗膽！竟敢害我們千戶大人！”
　　攤主神情數變，紅白不定，最後忽然大笑起來：“點子果然紮手，不容易對付，妳是怎麽看出蹊蹺的？”
　　秦堪笑道：“從妳的表情……”
　　“我的表情有何不對？”
　　“妳的表情沒什麽不對，可惜妳這種害人的表情我太熟悉了，每天照鏡子我都要默默註視起碼半個時辰，剛才壹見妳，我就如同在照鏡子壹般，實在不能不懷疑妳有陰謀……”
　　攤主：“……”
　　丁順眾人：“……”
　　真是壹個讓人很無語的理由。
　　秦堪笑瞇瞇的補充道：“還有，這位掌櫃，給人泡茶的程序，是先在碗裏放茶葉，然後倒水，而不是倒了水以後再在水面上撒茶葉，更過分的是，妳給每只碗撒茶葉壹撒壹大把……”
　　笑著嘆了口氣，秦堪悠悠道：“妳如果不幹殺手，改行做生意，壹定會虧得血本無歸的……”
　　攤主臉發綠：“……”
　　丁順等人鋼刀指著攤主，得意地大笑：“大人，您這嘴太損了。”
　　秦堪也笑：“大約是我前世小時候喝多了毒奶粉吧。”
　　攤主垂頭不語，面無表情，秦堪眾人說話間，冷不丁壹腳踢翻了茶攤，然後身形沖天而起，丁順等人大怒，揚刀便朝他劈去……
　　與此同時，茶攤對面街上的民居窗口，壹支冷森的利箭激射而出，眨眼間直奔秦堪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