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五章 無效

　　第壹枚藥丸入口。
　　片刻之後，胡桂揚感到壹陣眩暈，馬上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做好迎接更多變化的準備。
　　可是什麽也沒發生，只是頭暈而已，而且很快消失，他坐在那裏咂摸壹會，向太監笑道：“就這樣？”
　　懷恩點點頭，“別急，慢慢來。”
　　“這東西畢竟是滿壺春改善而成，我不會……妳知道，那樣吧？對天發誓，如果必須對妳做點什麽，我寧可自殺。”
　　懷恩大笑，“放心，那只是壹個意外的小問題，有人想用它賺錢，有人用它引誘更多人試藥。試藥最重要，所以問題已被解決。”
　　“很好。”胡桂揚呆呆地坐著，實在無聊，提筆繼續寫字。
　　懷恩就在壹邊看著，壹點也不覺得乏味。
　　胡桂揚寫膩了，放下筆，“忘記問了，這藥對我有什麽作用？”
　　懷恩笑了，“異人身上都有各種不同的病癥，所以第壹枚藥丸要將妳變成異人，看看妳的病癥是什麽。”
　　“第二枚藥丸用來去除病癥？”
　　“對。”
　　“只用壹個時辰就能將我變成異人？厲害，谷中仙之前騙我吃了幾天的丹粉才成功將我變為半個異人，而且沒維持太久。”
　　“他對我們幫助很大。”
　　“谷中仙？幫助官府？”胡桂揚有些吃驚。
　　“確切地說，只是幫助李孜省，兩人在造藥這件事上有些共同想法，壹拍即合。”
　　“什麽時候的事情？”
　　“年前十來天吧。”
　　胡桂揚心思依然敏銳，馬上笑道：“原來李刑天是谷中仙的人。”
　　“嗯，李刑天在江南壹帶追殺異人，引來宮中的註意，最終使得我們決定與谷中仙聯手。”
　　胡桂揚不停點頭，許多疑惑豁然開朗。
　　他站起身，在書案中間走來走去，感覺壹切正常，握拳往案上砸了壹下，指節疼痛，桌面毫無變化。
　　“沒變異人。”
　　“還早著呢。”懷恩壹點都不著急。
　　“為什麽要殺人？”胡桂揚問。
　　“誰？”
　　“張慨，我壹直在查的案子。還有李刑天，他自稱是在維護武林，我不太相信。”
　　“我可沒承諾過妳吃藥之後就坦白壹切。”
　　“好吧，我問別的事情，汪直知道這些嗎？為什麽允許我查案？”
　　“以後有機會妳問他吧。”懷恩拒絕談論宮裏的事情。
　　胡桂揚也不強求，笑了笑，“什麽人服藥之後能變異人？”
　　“去過鄖陽並吸丹者服藥之後都有效果，但是比較輕微，進入丹穴者效果更好壹些，但也不夠明顯。”
　　“非得是攜帶過天機丸的人？”
　　“沒錯，攜帶者不多，只有數十人，死掉壹些，只剩二十多人，其中數妳特別。”
　　“我沒參與吸丹。”
　　“正是，原本我們還擔心此藥對妳或許無效，可谷中仙試過壹次，非常成功，雖然只持續幾天，但是藥效沒問題，於是李孜省繼續改善，才有今天妳服下的新藥。”
　　“李仙長對我真好，改天我壹定要當面感謝他。”
　　懷恩知道這是諷刺，含笑不語。
　　回到凳子上又坐壹會，胡桂揚還是沒有特別的感覺，“陛下與太子誰變成異人了？”
　　對這樣壹個極其不敬的問題，懷恩沒有做出怒容，也沒有拒絕回答，“誰也沒變，天機船不分尊卑貴賤，想變異人只看運氣。”
　　皇帝與太子都沒有這份運氣。
　　胡桂揚笑道：“但是他們都攜帶過天機丸，呵呵，怪不得我這麽重要，因為情況相似，我能變成異人，他們也能，我能去除病癥，他們也壹樣。”
　　“活著的攜帶者有二十幾位，妳不是唯壹的試藥者。”
　　“陛下要神力幹嘛？瞧瞧趙宅裏的那些異人，功力高深並沒有讓他們過得更好，不是浪跡江湖，就是為官府所用，還有林層染這樣的人，功力越強反而老得越快。”
　　“這不是需要妳我解決的問題，妳只管吃藥，我只管勸妳吃藥。”
　　“呵呵，沒想到我這麽好勸吧？”
　　“有人覺得妳會反抗，我從壹開始就相信妳會乖乖配合。”
　　“妳真了解我。”
　　“因為我知道，妳專為試藥才回京城。”
　　“我這算是忠臣吧？”
　　“嗯，可惜妳效忠的不是陛下，而是兩名女子。”
　　“呵呵，妳知道得真多。”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即便是在深山之中，也有大明子民。那兩名女子壹個叫何三塵，進過不止壹次丹穴，正想盡壹切辦法變成異人，已有瘋狂之狀。另壹個叫高青草，攜帶過天機丸，很不幸，沒變成異人，卻有異人的病癥——逐漸喪失記憶。妳想幫忙，可妳只是壹名錦衣校尉，連最普通的疾病都不會治，只好回到京城。”
　　胡桂揚攤手笑道：“被妳說中了，可我納悶妳是怎麽知道的呢？”
　　“在山裏向妳求助的人是何五鳳，人稱‘何五瘋子’，放心，他沒有投靠朝廷，嘴巴也算嚴，可他太感激妳，以至於沒法藏在心裏……”
　　胡桂揚嘆息壹聲，“我早就提醒他不要亂說。”
　　“何五鳳偶爾會離開藏身地點，采買應用之物，他好酒，酒後變得十分直率，賣他東西的山民又那麽熱情。別怪他，清醒之後他很可能忘得幹幹凈凈，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什麽。”
　　“唉，這個家夥，妳們去抓人了？”
　　“去了，但是很遺憾，山裏的消息傳遞得太慢，等我們派人趕到藏身地點的時候，人已經不見。”
　　“她們都是聰明人。”
　　“是啊，不過沒關系，等妳試藥成功之後，自然會轉交給她們。所以，我就不問妳她們現在何處了，以免尷尬。”
　　懷恩地位太高，而胡桂揚太低，太監不願遭拒絕，寧可不問。
　　“保密的最佳方法就是壹無所知，我根本找不到她們，如果壹切順利，何五瘋子會帶她們來找我。”胡桂揚願意回答。
　　懷恩笑著點點頭，“有感覺了？”
　　胡桂揚又往書案上砸了壹拳，搖搖頭，“這藥對別人成功過嗎？”
　　“當然，否則也不會用在妳身上。”懷恩拿起案上的小匣，那裏面還有壹枚藥丸，“這個先不要服用。”
　　“已經壹個時辰了？”
　　“還沒有，但是……”懷恩覺得自己應該看到壹些明顯的變化，可面前依然是壹個笑嘻嘻的錦衣校尉，“妳在這裏等會。”
　　“反正我也去不了別的地方。”
　　懷恩帶著另壹枚藥丸離開。
　　很長時間沒人過來，胡桂揚百無聊賴，繼續寫字，喃喃道：“這都是我的筆跡，以後可以裱裝起來掛在墻上。”
　　他將寫好的字壹張張折起來，暫時沒幹的就晾壹會，做得極為小心，好像這是價值連城的古人書法。
　　即使房門打開，他也沒擡頭，將十幾紙全都晾幹折好之後，才擡頭笑道：“仙長別來無恙。”
　　李孜省痛恨這名錦衣校尉，暫時卻不能動他，心中因此更加惱火，冷冷地看著胡桂揚，“此前明明生效，為什麽這壹次不好用？”
　　“肯定是谷中仙把妳騙了，那個老家夥十分狡猾，希望李仙長換取藥方時沒有付出太多代價。沒準這就是壹個詭計：谷中仙先在我身上試藥，讓我變成半個異人，取得李仙長的信任，然後……”
　　“我沒那麽好騙。”李孜省走過來，身後跟著那兩名異人護衛。
　　李孜省上來就扒眼、撬嘴、撥發，胡桂揚壹壹配合，嘴能說話的時候來了壹句，“我要是變成異人，早就動手了。”
　　李孜省退後幾步，自語道：“不可能，用在別人身上有效果啊。”
　　“早說了，谷中仙十分狡猾，他接觸金丹幾十年，或許是這世上最了解它們的凡人，想騙妳輕而易舉。李仙長，妳沒在更重要的人物身上試藥吧？對我只是無效，對別人……後果不堪設想。”
　　李孜省臉色微變，轉身出屋。
　　胡桂揚大笑，將折好的壹摞紙收入懷中，準備繼續寫字打發時間。
　　汪直來得很快，胡桂揚提起筆剛寫幾個字，他就闖進來，沒帶護衛，關上門，直接坐在案上，上下打量自己的手下。
　　“廠公越來越年輕啦，再這樣下去，就要重回繈褓了。”
　　汪直破口大罵，這是他的習慣，發泄之後才能正常說話，“為什麽妳就不能跟別人壹樣，該來就來、該走就走、該變就變、該死就死呢？總給我添麻煩。”
　　“可案子就要破了，我已經知道刺客是誰，剩下的事情就是將他抓捕歸案。”胡桂揚笑道。
　　“抓人的事情用不著妳，我只要妳老老實實地變成異人。”
　　“我也想啊，可藥不生效，我也沒辦法，李仙長肯定是被谷中仙騙了。”
　　汪直又罵壹通，“妳能找到谷中仙？”
　　“他不在這裏嗎？”
　　汪直臉色不太好看，“他中途離開，不知怎麽就跑了，再沒回來。”
　　“哈哈，老家夥果然狡猾，壹聞氣味不對，立刻就跑。嗯，我想我可以找到他。”
　　“去把他捉回來。”
　　“為什麽？”
　　汪直怒道：“因為他騙了……”
　　胡桂揚搖搖頭，“我是問我為什麽要去抓他？對我有什麽好處？”
　　汪直楞了壹會，“變異人、除病癥，這還不夠嗎？”
　　“原來試藥就是獎賞。”
　　“別人想試藥還沒這個資格呢。”
　　胡桂揚撇撇嘴，顯得不太滿意。
　　“妳還想要什麽？”
　　“我就喜歡錢。”
　　“多少？”汪直倒也幹脆。
　　“五千兩？”胡桂揚有點心虛，覺得要價太高。
　　“今晚就送到趙宅。”
　　“別，送到胡宅，那裏才是我家，趙宅的錢要用來養異人。”
　　汪直困惑地搖搖頭，“行，送到胡宅，滾吧，去給我抓人，出正月之前，我必須見到谷中仙，誰抓到他誰立首功。”
　　“首功肯定歸我。”胡桂揚邁步向外走去。
　　汪直從案上跳下來，壹把抓住胡桂揚的胳膊，極小聲地說：“滾遠壹點。”
　　胡桂揚拱手謝過，沒說什麽，但他不想逃跑。
　　現在的他想逃也難，兩名異人護衛送他回趙宅，就此在前院住下。
　　看到胡桂揚平安回來，韋瑛十分吃驚，胡桂揚打聲招呼，徑奔後院，大聲道：“我回來了，要大睡壹覺，誰也別來打擾我。”
　　胡桂揚真睡壹覺，醒來之後從懷裏掏出自己的“墨寶”，打開壹張，發現上面全是看不懂的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