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公子許

歷史軍事

大唐,貞觀十二年冬。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遙認微微入朝火,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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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八百六十八章 窮途末路

天唐錦繡 by 公子許

2019-5-19 21:07

  大殿之上,士氣爆棚!
  前所未有的厄運,觸目可及的危機,卻使得全體金氏族人迸發出強大的凝聚力!
  然而,束手站在壹側的金春秋卻心生痛楚……
  他知道,戰爭的勝負,士氣很重要,卻絕對不可能單憑士氣便以弱勝強、扭轉乾坤!
  士氣越是高漲,就死得越快!
  在優勢兵力的樸氏與楊山部面前,金氏族人戰意凜然視死如歸,也只能像那撲火的飛蛾,燃燒起壹剎那的燦爛,便選入永恒的黑暗……
  直至此刻,他終於明白了房俊的意圖。
  不是房俊食言而肥,戲耍於他。
  房俊壹定會出手,絕對不會坐視金氏王族徹底崩潰全軍覆滅,但是,他只會在金氏王族流幹凈最後壹滴鮮血之前,才會悍然出手,力挽狂瀾!
  因為他需要金氏在將來輔佐大唐皇子治理新羅,卻絕對不容許是壹個實力強橫分毫無損的金氏,在未來的新羅隨時有著興風作浪的力量……
  壹個流幹了血,打斷了脊梁,只能茍延殘喘的金氏,才是房俊想要的。
  金春秋看透了房俊的預謀,只覺得壹口血堵在胸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憋得他憤怒欲狂!
  房俊,太狠了……
  然而除去在心裏詛咒之外,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在金氏尚有余力之前,即便是將善德女王送去房俊面前為質,也不可能促使唐軍出兵。
  唐軍只會在金氏崩潰之前的那壹刻,悍然出擊,以橫掃千軍之勢,壹戰定乾坤!
  自此以後,新羅只能在大唐的羽翼之下尋求庇護,乖乖的獻上王位,永遠淪為大唐的藩屬……
  大殿上群情激昂,金春秋卻悄悄退走。
  返回宅邸,遣散仆人,壹個人坐在黑洞洞的書齋之內,楞楞出神。
  他想明白了,無論他怎麽做,唐人都會促進這場戰爭,利用這場戰爭消弭掉新羅的有生力量,便於今後能夠順利的統治新羅。
  至於會否導致高句麗與百濟的趁虛而入?
  顯然驕傲的唐人並未將此放在心上,因為在唐人看來,即便是高句麗與百濟趁機來攻,能夠抵禦進攻的依然是唐軍,新羅的軍隊……在唐軍眼中,那是宛如豚犬壹般的存在。
  有,或者沒有,無關緊要……
  所以,眼下的局面,其實與他並無多大幹系,哪怕他不去緝拿樸聿淹由此造成樸氏的暴起,房俊也必然尚有布置,達成這種新羅人自相殘殺的局面,令他可以從容攫取新羅的權利。
  這個人,實在是太狠了!
  哪裏有壹絲半分漢人寬厚仁愛的本色?
  倭人都沒他這般毒辣……
  然而,即便明白壹切的錯誤並不在他,可金春秋依舊無法從自責之中解脫。
  說到底,將陛下陷於這等絕境,將金氏壹族的國祚盡毀,每壹樁都有他的參與在內,不管有心亦或是無心,結局已然造成,他過不去心裏的這個坎。
  他這般心安理得的安慰自己,然後再心安理得的在這場戰爭過後,去擔任唐人的官吏,對唐人獻上忠誠,幫助唐人治理新羅?
  長長的籲了口氣,他拿起紙筆,親自研墨,在窗口借著月色,寫下了壹封遺書。
  而後起身,自墻壁上摘下壹柄鑲滿珠玉的寶劍,拔劍出鞘,凝視著反射月光而清湛如水的劍身,壹咬牙,反手握劍,鋒利的劍鋒自咽喉抹過。
  壹串血珠滴落。
  *****
  金春秋的屍體被發現,已然是翌日清晨的事情了。
  經過壹夜激戰,樸氏軍隊在此推進了數裏,已然緊逼王城,沖鋒的兵卒可以清晰的見到王城城頭飄揚的新羅王旗,壹個個愈發精神振奮,拼了命的向前沖殺,力求成為先登之勇士,功勛富貴壹步登天!
  與之相反,金氏軍隊的士氣卻隨著不斷的後退而節節跌落……
  沒辦法,金氏與樸氏的實力本就不相上下,現在楊山部與昔氏加入樸氏陣營,實力對比非常懸殊,而其余五部族卻壹直按兵不動,占據已然呈現壹邊倒的趨勢,金氏死戰的心念漸漸崩潰。
  縱然是死戰,可是誰又真的原意去死呢?
  更何況,新羅的士兵原本就缺乏操練與逆境決勝之信心,讓他們打打順風仗攆兔子還行,壹旦陷入困局,那便是兵敗如山倒……
  於是乎,樸氏軍隊越戰越勇,銳不可當,金氏軍隊則步步後退,軍心渙散。
  整座金城已然被戰火摧毀大半,雙方在城內混戰廝殺,使得倒斃的屍體布滿街巷,受傷的士兵蜷縮在街邊墻角翻滾哀嚎,無數鮮血噴濺在路面上,轉瞬便被寒冷所凍結,呈現出壹種詭異的粉紅。
  新羅國都,恍若人間鬼蜮……
  金氏軍隊,已然是強弩之末,不可穿魯縞也。
  而金春秋自刎之消息,更是將金氏上下最後壹口氣給驅散掉……
  王城之內。
  善德女王楞楞的看著手裏這封金春秋的絕筆遺書,恍然失神。
  遺書之中,金春秋述說了自己自刎之動機,並非是因為遭遇唐人算計緝拿樸氏引發暴亂而後悔,而是要代替金氏壹族,給新羅人壹個交待。
  局勢已然不可挽回,徹底禪讓王位、尋求大唐庇護乃是金氏王族唯壹的出路,否則便是舉族盡沒之結局,這並非是由緝拿樸氏迫其發起暴亂而始,而是金氏王族的有誌之士從決定與大唐結盟的那壹刻便擁有的預測。
  無論大唐東征高句麗最後的勝利者是誰,新羅都必將被吞並……
  這是舉族的共識。
  然而,若是在這個時候主動禪讓王位、請求大唐皇子前來繼任,新羅百姓將會如何看待金氏壹族?
  史書之上,會如何描述金氏壹族的舉措?
  不會有人去寫金氏的高瞻遠矚未雨綢繆,只會將王位丟失、國祚旁落之罪責盡歸於金氏之上,說金氏迫害盟友,諂媚於唐人,最終將國祚拱手相讓。
  如此壹來,金氏必然被釘在新羅歷史的恥辱柱上!
  但若是金春秋將所有罪過攬於壹身,則形勢陡然逆轉!
  歷史會如何說呢?
  金春秋剛正不阿,公正執法,將刺殺大唐侯爵、破壞新羅與大唐聯盟之暴賊繩之以法,卻引起樸氏之強烈不滿,悍然起兵攻入王城,破壞當年立國之時,樸、金、昔三氏與六部族的盟誓,自掘墳墓,斷送了新羅之國祚!
  金氏迫不得已,唯有托庇於大唐,並且獻上王位,才能在危難之中保全新羅百姓,不使得百姓遭受虎視眈眈的高句麗、百濟之侵襲……
  禪讓王位,托庇大唐,便成了不得已而為之,更成了金氏憐憫新羅百姓、甘願斷絕王嗣的贊歌!
  金春秋用自己的壹死,鋪平了金氏托庇於大唐的道路,更洗清了金氏有可能面對的汙蔑。
  於金氏王族來說,重逾泰山!
  而且這等暴烈忠義之行徑,是新羅人素來所缺少的,頓時引起金氏上下無盡的緬懷與敬仰!
  “陛下!樸氏無義,唐人無情,臣願率軍與之血戰,不讓吾兄專美於前,更不忍吾兄獨自離去,還請陛下恩準,死則死矣!”
  金庾信壹撩戰袍,單膝跪地,語聲悲愴!
  閼川亦跪在壹旁,悲聲道:“唐人無恥,吾等怎可投靠?臣下願與大將軍並肩而戰,死則死矣!”
  “吾等願與逆賊決壹死戰,死則死矣!”
  大殿之上,群臣盡皆因為金春秋之壯舉而同仇敵愾,消落的士氣再壹次激昂起來!
  然而……
  善德女王緊緊捏著那封金春秋的遺書,眼睛盯著最後的那壹段話。
  “臣鬥膽諫言,陛下乃是壹國之君,更是壹族之長,不可因喜惡而影響決策!此次,唐人固然陰險,將金氏逼於絕境,然則國家之間,何嘗有情義恩怨、正邪善惡?唯利益至上耳!唐人之目的,不過是消耗新羅之血肉而已,絕不願見到新羅境內獨剩壹家,承載完全黎庶之殷望!分裂、隔閡,才是唐人最終之手段,故此,臣懇請陛下平息怒火,誠懇央求唐人出兵,護我宗族,佑我百姓,唐人必然應允!則吾宗族可以保全,百姓可以無恙……”
  殷殷之望,字字血淚!
  善德女王素手用力,指節已然泛白。
  心中之怒火卻漸漸消散,喟然壹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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