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五章 投降

　　既便這些下層軍官與士兵再怎麽堅持，也改變不了現實，那就是他們必須冒著極大危險去河內。
　　法國人這次行動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比以往任何壹次增援行動都要龐大，七個步兵營的士兵堆滿了甲板。
　　每壹艘炮艇都是吃水很深，甚至連航速都受到了壹定的影響，穿著紅馬褲的士兵們在甲板大聲地抗議著，卻只收獲了軍官們的幾句責罵。
　　每個士兵都盡可能載滿個人可以攜帶的物品，壹些士兵在聽說河內根本沒有給他們準備食物的消息之後，便在自己身上帶足了三日份的幹糧和兩整壺水，至於子彈更是帶足了二百發。
　　但是壹直到上了船，他們才有壹種被擠成肉泥的感覺，他們甚至連壹步都難以移動，到處都是人頭，壹個士兵無奈在靠在欄桿邊上說道：“只要黑旗軍來壹發炮彈，會把我們壹連人都送到天上去……”
　　但是對於河內的守軍來說，並不是壹發炮彈的問題，從昨天清晨開始，他們就壹直在地動山搖中度過。
　　黑旗軍簡直就是壹群暴力的拆遷隊，他使用了無數大威力的炮彈砸開壹切擋在他們前面的防禦工事。
　　用泥土和磚石砌築起來的工事在黑旗軍的大炮彈面前，簡直就是如同豆腐壹樣，往往直接就被撕開，連同裏面的人炸得粉碎。
　　法軍也終於組織起壹次強有力的炮戰以圖反擊，他們甚至在黑旗軍的攻擊面前組成了壹道彈幕，八百發炮彈在壹個多小時內就被打了出去，但是黑旗軍的回報就是使用了兩千發炮彈將整個炮兵陣地轟個粉碎。
　　法軍的防禦陣地壹個又壹個被敲開，狂風暴雨的炮兵攻勢之後，並沒有多少人能幸存著活下來，即便能幸存來，他們也必須面對更痛苦的現實。
　　黑旗軍的步兵身穿著草綠色的軍裝，端著雪亮的刺刀，他們在炮擊之後就沖入撕開壹道道大口子的陣地，和裏面的法軍展開激烈的廝殺。
　　雙方進行著妳死我活的死鬥，但是不得不承認，在壹個多月的消耗之後，法軍的戰鬥精神已經大幅弱化了，他們壹次又壹次在刺刀戰上跨了下去，然後向後退卻。
　　壹面面戰旗堅起在法軍的陣地上，在起初，法國人會派出壹部分士兵端著刺刀企圖奪回剛剛失去的陣地，把立足未穩的黑旗軍趕出去。
　　但是他們的每壹次反擊都直接被猛烈的炮火打得粉碎，在幾次失敗之後，法軍只能無望地看著黑旗軍不斷奪取陣地。
　　但是對於法軍來說，威脅最大還是黑旗軍的神槍手們，他們這些步槍手有著驚人的槍法，似乎可以在步槍射程奪去人的生命。
　　僅僅兩天時間，整個戰線就開始走向崩潰，在西方的壹個多面堡上，現在已經樹起了白旗。
　　“我原本以為，我們至少可以堅守壹周的！”
　　“沒錯！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愛爾明加作為這次失敗的第壹責任人，很無奈看著西方的這面白旗：“那裏面似乎有法國本土部隊？”
　　“我們的壹個排在裏面！”孤拔不想指責當事人：“他們已經盡了他們的責任！”
　　在戰鬥開始之後，雖然有許多人投降甚至是沒打出壹發子彈就直接交槍，但是這些人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越南土著步兵，法國人很少，而且基本是零星地投降。
　　可是法國人以為他們至少能堅守壹周的信心，卻在第二天就直接崩潰了，壹個法國排和更多的越南人只進行了壹輪抵擋，就已經樹起了白旗。
　　愛爾明加的臉色變得蒼白，他已經想到了結局：“我想，這是最好的方式，我可以不用上軍事法庭了！”
　　海軍少將用壹種恨意看著這個失敗的最大責任人，但是很快他的神情變得憐憫起來，他也曾經是壹次普法戰爭的俘虜。
　　“上校，我已經準備好了壹般炮艇，這艘炮艇將運送壹些最寶貴的公民去海防，我已經替妳留下了壹張船票！”
　　“我不願意上軍事法庭！”愛爾明加的臉色更蒼白：“我想，光榮的戰死是我最好的歸宿！”
　　“妳有真正的勇氣！”孤拔少將不願意說太多：“回家吧！”
　　愛爾明加很久才接受了建議：“那您應當怎麽辦？”
　　“我在色當就是德國人的俘虜，這樣的痛苦經驗既然有過第壹次，來第二次也應當沒有太多問題……”
　　海軍少將說得很輕松，但是愛爾明加明智地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在色當的失敗確實是法國軍事史最痛苦的壹頁，但是那時候的孤拔僅僅是壹個普通軍官而已，而現在，他卻是整個戰役的最高指揮官，這個最痛苦的命令將由他來下達。
　　“少將，請離開吧！”愛爾明加的淚水直流：“投降的命令由我來下達！”
　　原本在愛爾明加的腦海中，在河內組織繼續抵抗具有重大的軍事意義，他們可以牽制住黑旗軍的主力，但是從昨天開始的總攻，卻讓他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多麽可笑。
　　他不得不承認，黑旗軍的最高指揮官柳宇是壹位卓著的軍事統帥，而他所統率的黑旗軍則是壹支偉大的軍隊，他們的攻勢幾乎毫無阻礙。
　　這些混編起來的法國部隊在糧彈兩缺的情況下，雖然進行著頑強的抵抗，但是猛烈的炮火，再加上如山如海壹般的攻勢，卻是輕易地碾碎了所有的抵抗。
　　雖然還有最後的核心攻勢，還有五千名士兵，但是誰都清楚，河內的淪陷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黑旗軍拿下任何陣地都是如此輕松，仿佛他們已經演練過千百遍，而且更讓愛爾明加絕望的是黑旗軍的重型迫擊炮。
　　壹百五十毫米和壹百二十毫米的迫擊炮在配發特制的彈種之後，就成打開防禦工事的最好利器，這讓法國人不得不檢討他們的野戰條令。
　　根據條令倉促構築的野戰工事，原來在法國人的印象之中是堅不可摧，但是現在卻變成豆腐渣壹般的工事，黑旗軍就利用他們的炮兵掀開壹個個工事，給了法國人壹次次痛苦的回憶。
　　“上校！”孤拔少將笑了：“雖然妳不是壹名合格的指揮官，甚至不是壹名合格的軍人，但是我想妳能盡壹個法蘭西公民的職責，把我們在這場戰爭的經驗與教訓都記下載下來……”
　　“至於最大的責任，由我來承擔……”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少將心象撕裂了壹樣，但是他很快就靜下心：“妳們快點登船，等妳們登船離岸，我就升起白旗！”
　　轟隆的炮聲仍然在繼續，黑旗軍仍然在竭盡全力進攻河內，而在紅河邊上僅存的壹艘炮艇上，也已經載滿了人。
　　他們當中有技術人員，有的是年輕的傑出軍官，大家看到愛爾明加也在這個隊列之中，不由對他產生了壹種距離感。
　　但是船上太擠，甚至連與愛爾明加保持壹點點距離都是壹件不可能的事情，幾名軍官靠在欄桿上，而更多的軍官和技術人員仍然在船上擠。
　　每壹個能站得下人的位置都堆滿了人，可是更多的人還在岸上等著。
　　這是最後壹艘離開河內的船。
　　船突然升火準備下行，湧在堤岸上的人大聲地尖叫著，企圖找出壹點點把船拉回來的可能。
　　但是這壹切都已經不可能了，甚至有人直接跳進了江水之中。
　　愛爾明加雙手抓緊了欄桿，四面八方打來了黑旗軍的子彈，不過他很快就把視線轉向了河內。
　　這個廢墟中最顯眼的壹面三色旗仍然在城市上空飄揚著。
　　但很快，這面三色旗就漸漸地往下落了，他的心繃緊了，卻不願意絕望的場景出現。
　　白旗飄了起來。
　　那面白旗緩緩地升起，畫面在這壹刻定格了。
　　他的心被撕碎了，壹些已經逃離險境的軍官這時候發出壹聲絕望的吶喊，有些人甚至直接跳入了紅河水中，企圖遊回河內去。
　　已經被打中十幾子彈的炮艇卻是冒著槍林彈雨，飛速向下行駛，拋下了處在炮火中的河內城。
　　“這是最絕望的時刻！這是法蘭西最黑暗的時刻！”
　　每壹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沈痛，許多人淚流滿面，可是他們的對手卻是根本不顧及他們的情緒，仍舊從四面八方打來各式各樣的子彈和炮彈。
　　戰爭就是如此殘酷，勝利者在戰場是不會講什麽點到為止，他們只會最大程度擴大他們的戰果。
　　這支從河內逃出來的炮艇沒多久就遇到了重大的損失，他們的甲板被兩發迫擊炮彈命中，甲板上被打得壹片狼籍。
　　“我想，不會比我們更摻的船了！”
　　壹個軍官苦中作樂：“我賭壹百法郎！”
　　但是他的話剛剛出口，就有壹名觀測手說道：“我想妳的壹百法郎是飛了！”
　　“為什麽？”
　　“妳可以看看妳的對面！”
　　他和愛爾明加上校已經看到了下方駛來的那只艦隊，這只艦隊就差壹點點被打成了龍骨狀態。
　　這是從海防向河內駛來的增援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