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桃花依舊笑春風

　　電力部大樓，雖不比最高人民法院雄壯，但也算是個龐然大物了。壹圈四層高的矮樓圍出壹個大院子，院子南門處，坐落著新蓋的20層新辦公大樓，頂層還有新建的通信塔，用於實時交換全國電網的信息。
　　張逸夫將車子停在門口，站在傳達室前，看著往來下班的人群，心中想著其中也許有幾位，便是將來的司長、局長、甚至是部級幹部，而大多數依然會趕著五點準時下班，過著平靜安逸的日子，這讓他不覺有些感慨。
　　並非說努力進步當領導就是對的，安逸生活便是錯的，這只是不同的生活選擇與生活目標，其中更牽扯到背景與機遇的關系。自己曾是混日子群眾中的佼佼者，而現在偏偏沖上了奮鬥的最前線，也不知是自己變了，還是機遇使然，產生了莫名的希望在不斷地激勵自己上前。
　　美國夢之所以能迷倒像夏雪那樣的壹批人，不正是因為平等奮鬥這樣的大招牌？
　　而屬於張逸夫的中國夢，已經隨風飄來。
　　沒等多久，便見到鄭道行匆匆前來，他穿著最標準的襯衫西褲，發型也是精幹的短分頭，比學生時代更刻板了壹些，雖然張逸夫不喜歡這造型，不過他完全理解，混部委的人，不得不這樣。
　　“哈哈！！！”鄭道行遠遠看見張逸夫，已經抑制不住笑了起來。
　　老同學見面，多半是這樣的，遠遠見到便會笑，嘴裏罵壹句SB之類的，說不清原因。二人雖然才分別幾周的時間，卻好似過了幾年，本能使然，見面便是壹通擁抱。
　　“妳這頭發得剪啊！太長了！還弄個大背頭，當自己是國家主席啊！”鄭道行看著張逸夫大笑道，“妳們廠不說妳儀容不嚴肅？”
　　“我跟廠長熟，不礙事。”
　　“厲害！”鄭道行豎了個大拇指，是真的佩服，“我這邊，別說部長了……連局長我都只見過壹面。”
　　“不壹樣啦，我們這邊的廠長也就相當於妳們這邊的處長，妳再熬兩年不就是處長了？”張逸夫調笑道。
　　“噓……”鄭道行連忙捂住張逸夫的嘴，“小聲點，人都在呢，別這麽開玩笑。”
　　張逸夫呵呵壹笑，他十分之肯定，對面的這個家夥混到處長真的只是時間問題。
　　二人有說有笑，這便進了電力部的院子。
　　身為地主，鄭道行邊走便介紹道：“行政方面的司局，都在周圍這壹圈樓裏，這個大高樓是新建的，領導和調度局的人都搬過去了，夏雪就在八層調度室值班。”
　　“她？值班？”張逸夫驚到，“三班倒的那種？”
　　“新來的調度員都得這樣，女同誌也不例外，除非結婚。”
　　鄭道行話剛說完，壹股寒氣掃了過來，陰風飄然而至，這種怨念張逸夫不會忘記……
　　“連學生會長也要給我介紹對象麽？”
　　夏雪依然是長發披肩，穿著白凈的長裙，與周圍嚴肅的著裝群體顯得格格不入，美依然是美，但怨念與寒氣又勝了幾分，參加工作後顯然又精進不少！
　　“開……開玩笑的……”鄭道行打了個寒顫，撓頭笑道，“妳真是快，我剛通知妳逸夫要來，妳就來接了。”
　　“只是換班而已，誰接他了？”夏雪的目光很自然地停在了張逸夫身上，隨口問道，“電廠清閑麽？”
　　“還好。”
　　“早知道我也去電廠了……”夏雪捂著額頭抱怨道，“總是值班，總是有事，沒法復習了。”
　　鄭道行偷偷貼到張逸夫耳邊小聲道：“她簽證又被拒了，再申請要等半年。”
　　我操，怪不得，這滿滿的負能量。
　　“這個，夏雪，逸夫找我拷個東西，妳也來吧，我訂好盒飯了，咱們在辦公室簡單聚壹聚。”鄭道行隨後上前勉強笑道，“大家好久沒見了，肯定有好多事要聊。”
　　夏雪短暫思索過後，點了點頭：“我正好問問電廠時間是否寬裕。”
　　“哈哈！”鄭道行大笑著拉過二人，“太好了，張逸夫、鄭道行，夏雪，咱仨又聚壹起了！”
　　此時，旁邊走過的西裝男子突然頓了頓，瞄向三人。
　　華長青看著三個充滿朝氣的年輕人，很快回憶起卷子上的名字，這就是那三個人？張逸夫不是在冀北電廠耗著呢麽，怎麽跑到部裏來了。
　　他又轉念壹想，這三個人，也算是今年的棟梁，也許在將來北漠特大電廠的建設中，能見到他們的影子。
　　大浪淘沙，妳們加油。
　　鄭道行辦公室的人早已散去，偌大的辦公室橫七豎八擺著五六個桌子，與電廠辦公室相比，這裏的硬件設施無疑領先壹些，不過最大的不同還是桌面，每個人桌上的文件櫃上都堆滿了文件，感覺忙得不可開交。而實際上，這只是做樣子罷了。
　　張逸夫拿出軟盤，就此展開自己的盜版事業，對不起了金山軟件，對不起了還未入職的雷總，對不起了伯君叔，現在真的沒別的辦法，將來壹定補上。
　　拷貝軟件的功夫，三人開始互通有無。
　　鄭道行如他所說，除了分配到的雜活外，現在主要就是做電腦方面的工作，說得專業壹些就是信息、自動化工作，跟牛小壯算是對口，只是壹個管全部，壹個管全廠。從鄭道行口中得知，將來部裏會成立信息局，將這部分工作從辦公廳分離出去，他有這方面特長，很可能也會過去。面對這些潛在的變動，鄭道行自己也有些迷茫，這麽下去，自己就算是徹底往行政上發展了，離專業越來越遠，不知是好是壞。
　　而夏雪，則完完全全被劉建網坑了，我們偉大的劉處長非但沒有給她安排到清閑的部門，反而把她安排到最苦逼的調度去了。
　　每個電廠都會有自己的電氣值班室，用於監控本廠電力設備的運行以及發電狀況，並隨時準備調整，聽命上級電管局的安排。而作為全國電網而言，自然也會有壹個總調度室，那種最大的調度室，無數個屏幕拼成，可以監控全國電網狀況的調度中心。
　　夏雪就在這樣壹個調度中心裏，三班倒值班，每班四五個人，不僅要監控數不清的數據，還要做各種專業事項，主要是根據情況給電管局下達調度指令，面對突發事故，更是要統領全局，作為全國電網的大腦發號施令。這是壹個極熬人的工作，但同時也是最鍛煉人的工作，幾年下來，壹個調度員便能積累無數的調度與事故經驗，成為當領導的好料子。
　　只是，很多人熬不住幾年，經常有中間申請調動或者是強行調動的事情出現，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夏雪估計連幾個月都熬不了。
　　這二位各有苦衷，在偌大的部委扮演壹個小角色，搞得張逸夫都不好聊最近的經歷了，他便只說了寫安全規範的事情，把自己的壯舉都藏了起來，免得讓二位不爽。
　　不多時，盒飯到位，大家邊吃邊聊。
　　飯過半飽，鄭道行突然想到了壹件事，連忙問道：“逸夫，下個月有壹個全國電廠的大會，冀北電廠肯定也要派人來，妳有戲麽？”
　　“啥玩意兒？全國啥玩意兒？”
　　“全國電力系統安全生產總結大會。”夏雪放下筷子，將盒飯蓋好扔進了紙簍裏，隨手翻著桌上的書解釋道，“壹年壹度，總結這壹年的事故，提出新的安全方案。”
　　“沒聽說過。”張逸夫楞楞答道，“估計跟我沒什麽關系。”
　　“那肯定的，都是各電廠老總來的，至少也要是科級幹部，輪不到妳。”夏雪輕笑道，“妳們電廠老總是哪位，要不要我到時候幫妳說幾句好話？”
　　“妳有這本事？”
　　“不好意思，我會隨調度局領導參會～妳們廠長見到我也得賠笑～”夏雪美滋滋笑道，“不討好我，我可會告訴妳們老總學校裏醜事的哦～”
　　夏雪這個人，實在是太矛盾了，壹面是清高與孤傲，另壹面是滔天的賤氣。
　　“怕妳？”張逸夫笑罵道，“我雖然是工廠小工，可妳也就是個小調度員而已，羞得猖狂。”
　　“小女子不才，已經在領導不在的時候完美解決了兩次突發情況，領導準備讓我在大會上代表調度局發言的。”
　　“這有啥，老子還解決了電廠重大安全隱患呢。”
　　“可惜啊，再怎麽努力都來不了全國大會～離當科長還有好幾年呢～”
　　“我日……”張逸夫徹底詞窮了，只想按住夏雪在她屁股上抽壹頓。
　　“好啦好啦，妳倆別逗了，聊點正經的。”鄭道行頂住壓力問道，“大會無所謂，每年都有，眼前要考慮的，還是評職稱的事情。”
　　“職稱麽……”張逸夫很快被拉回現實。
　　由於是技術含量很高的行業，其中必然牽扯到職稱。
　　電力行業職稱劃分並不復雜，分別是助理工程師、工程師、高級工程師和教授級高級工程師。雖然看似簡單，不過職稱的意義極其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