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多少是壹點點

　　兩人連忙趕往可貞堂，可貞堂壹切如常，可就是沒有蘇油。
　　等到前往宜秋門，見到巷子口棋亭邊的影子，兩人這才松了壹口氣，可算是找著了。
　　梁彥明看著站在街角給倆老頭支棋的蘇油，不由得有些氣惱：“大尹，還請回衙署料理公務。”
　　蘇油提著水壺：“我已經寫了告表，過幾日就會有處置下來，老梁，老沈，府衙我就不去了，不過有幾個問題還要跟兩位交代壹下。”
　　“開封府流民問題，必須要重視起來，十六縣尤其是北邊的那些，好好察訪壹下。年紀大的，送居養院檢查身體，做點輕省活計，年輕的，送城北進行斥鹵二期改造工程。”
　　梁彥明大驚：“這話怎麽說的？！怎麽壹夜之間變成這樣？”
　　蘇油說道：“妳們就別管了，將事情做好為原則。”
　　說完從包裏取出筆記本，翻倒最後壹頁：“我看看啊……十六縣路基拓寬改造，汴口水利樞紐管理制度，京中治安條例，下水道改造，清理城中淤潦，廂軍安置，嗯，還有三縣的別業基建工程，事情還真是多啊……”
　　最後將本子壹合：“算了，這本子直接給妳，我的做法妳已經清楚，那就接著做下去。”
　　“每項事務的相關人等，本子上都有記錄，妳有事盡可以找他們。其它的……等新任府尹到來，再聽他安排吧。”
　　梁彥明眼中含淚：“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蘇油繼續說道：“京中那些浮浪子弟，要嚴加管束，要常和他們的父兄上司聯系。西軍打了幾次大戰，如今待遇不錯，要是有願意投軍報效國家拼個前程的，妳抄錄下來，去找狄殿使，他會安排。”
　　“我走之後，開封府市易司可能會發生壹些變化，不過如今的行會與以前不壹樣，也有小商人的代表，要學會利用他們的力量。實在不行，還有皇宋銀行撐腰，總不至於被大行首市易司拿本錢欺負了去。”
　　“總之要多搜集情況，既不能偏聽大商賈們的，也不能偏聽小商販們的，盡量要大多數人沒有意見，方可施行。關鍵兩個字，公允。”
　　“實在不行，采用投票制，將鍋丟給制度去背。”
　　想了想：“我要說的就這麽多，去吧。”
　　梁彥明和沈忱對蘇油深施壹禮：“大尹放心，新任知府到來之前，開封城壹切體例，謹遵大尹成法。”
　　兩人去後，下棋的壹個老頭問道：“小蘇探花，這是得罪了權要？”
　　蘇油嬉皮笑臉地蹲了下來：“開封府尹不好當，太累了。”
　　另壹個老頭也說道：“是啊，鐵打的汴京城，流水的京兆尹。換個輕省地兒也好。要我說，妳文曲星下凡，壹開始就該去學士院，給官家寫寫誥文，和郡君多養幾個孩子才是，清貴非凡，妳看扁罐壹人多孤單……”
　　起先那老頭就說：“京中哪戶富貴人家不是姬妾成群，還養著戲班，誰跟妳壹樣，穿得還像個普通士子。”
　　蘇油不服了：“我這身素是素了點，可貴！老頭妳都不識貨。”
　　老頭說道：“是是是，不過探花郎啊，宦海浮沈起起伏伏，咱不往心裏去。啊？宰執還三年壹換呢！如今也算是做過了‘四入頭’，就算是慢慢熬，遲早也輪到妳頭上！”
　　另壹老頭點頭：“對對對，老兒經過的府尹，沒有二十也有十五了，就探花郎給咱開封府幹的這些事兒，幾個府尹有這樣的能耐？”
　　壹老頭立即表示贊同：“這個可真不是吹，咱宜秋門的人走內城街上都沾光！”
　　蘇油給倆老頭續水：“被妳們誇得都不好意思，進去了，壹會兒要水使喚壹聲。”
　　拎著水壺進了蘇家院子，院子裏都是清壹色的大花盆，八公正在給豆藤紮架子，石薇正在帶著扁罐看白龜。
　　蘇油將罐子放下，過去給八公幫忙。
　　八公看著蘇油的動作，笑道：“油娃手生了。”
　　蘇油也笑：“從來就沒熟過。這些豆藤是小妹的命，精貴著呢。”
　　八公點頭：“挺好，要不然我壹老頭子都不知道幹點什麽。”
　　扁罐聽見了，跑了過來：“翁翁我陪妳玩。”
　　八公蹲下摸他腦袋：“真乖，比爹爹小時候乖多了。”
　　蘇油無語：“我小時怕比他乖吧？”
　　八公翻著白眼：“妳就沒有過小時候。從小就跟個大人似的。”
　　蘇油摸了摸鼻子：“呃……這難道不是乖？”
　　八公對蘇油從小就無需自己教導似乎有些不滿：“沒聽說過小孩生下來就會懂事兒的！那不成妖孽了？！”
　　石薇笑吟吟地過來挽著蘇油的胳膊：“就是，從來都沒見小油哥哥生氣懊惱過，也不像扁罐有時還使使性子。”
　　扁罐不高興了：“我沒有使性子，木客才使性子。”
　　石薇刮了壹下扁罐的鼻子：“木客才是最沒性子的好不好？成天被妳支使得團團轉，妳再不改，我就將木客送天師叔叔那裏去。”
　　扁罐申辯：“他是在和我做遊戲，我們是好朋友。”
　　說到這裏蘇油想起來壹件事情：“好朋友也要講衛生，勺子要分開用知道嗎？”
　　這熊孩子，餵過木客壹勺蛋糕後，又挖壹塊往自己嘴裏填，蘇油都見過不是壹次了！
　　扁罐還是比較聽蘇油的，聞言乖乖點頭，蘇油壹高興：“走，爹爹給妳做爆米花去！”
　　廚房裏小火烀著肥雞湯，盆裏還養著壹條大魚，扁罐很好奇：“爹爹這是什麽魚？”
　　蘇油說道：“這個是鯰魚，壹會兒給妳燉個魚頭湯。我們進來幹嗎來著？怎麽壹下子就給忘了？”
　　扁罐喊道：“爆米花！”
　　蘇油恍然大悟：“對對對，該做爆米花來著！”
　　爆米花其實很簡單，用到的原料是陰米。
　　陰米是現成的，就是將糯米泡水蒸熟後晾幹得到的幹米飯。
　　這個東西蘇家廚房裏常做，不過需要蘇油親自動手的時候太少了。
　　蘇油太忙，所以很珍惜這種和扁罐共處的機會。
　　扁罐也挺辛苦的，如今每天都要隨石薇練習導引，進行體鍛。
　　用石薇的話說，蘇油就是太懶不愛動，母子倆將這個當做遊戲，扁罐倒是樂此不疲。
　　不過可能天師道的體鍛術的確有些門道，起碼八公和扁罐，壹老壹小的身體都壯實。
　　夫妻倆與其它家庭似乎有些反了過來，別人家是嚴父慈母，蘇家是慈父嚴母，扁罐怕媽媽甚過了怕爸爸。
　　蘇家炒爆米花用的粗砂，都已經炒得又黑又亮了。
　　往裏邊加點豬油，將沙子炒燙，再將陰米倒進去混合翻炒，很快壹粒粒半透明的米粒就劈劈啪啪變成了大白米花，體積幾乎擴大了四倍。
　　等到米粒都變成了米花後，拿篩子篩掉沙子，剩下的就是幹幹凈凈的米花了。
　　支起鍋子，加水加白砂糖融化，蘇油取出壹個小鐵皮盒子打開，從裏邊取出壹片紙包。
　　這是渭州最新的產品——黃油。
　　這東西是從奶裏邊提取出來的，其實早就有了，不過牧民們沒有如此精細的包裝而已。
　　如今嶲州烘焙也是汴京城流行的食品，其中黃油是必不可少的。
　　將黃油加入糖汁中融化，然後淋入米花翻勻，充滿奶香的爆米花就做好了。
　　扁罐很喜歡這個神奇的加工過程，口水也流了老長，蘇油將爆米花做好，給了他壹包，然後讓他給翁翁和娘送去，告訴他自己只能吃壹點點，這東西要吃得先放涼，不然容易上火。
　　扁罐捧著爆米花：“多少是壹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