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零零章 仇人見

　　覆海蛟正在發力，聽到有人喊叫，大吃壹驚，有幾人敢與真武這樣說話？
　　真武更是壹怔，這聲音……似是從數萬年前傳過來似的，他松開覆海鞭，鉆出了水面。只見通天河上，壹條偌大的青龍在空中盤旋，雙目噴火，顯得極為惱怒。
　　真武瞇起雙眼，緩緩道：“敖聖？”
　　這條青龍正是被壓入三界地底的敖聖，如今已自己改了名字，不再姓敖，而是叫做萬聖！萬聖道：“真武，我今日只問妳壹句，當年妳為何作踐本族，將我五兄弟送給元始，妳可知我等被壓於地底幾萬年，受了多少苦難？”
　　真武帶來那五條巨龍自陣後掠出，其中壹條巨龍喝道：“大膽，敢與龍神如此說話，當是百死難贖的罪過！”
　　萬聖道：“我既來了，自不畏死，天下事難逃壹個公道，難道堂堂真武大帝，連壹句話也不敢答麽？”他不稱龍神，只叫真武，心中自然是不認這個龍族之祖了。
　　五龍再忍不住，將萬聖團團圍住，便要動手。
　　真武喝道：“住手！”
　　他轉對萬聖道：“當年之事，我豈能想得那麽長遠？壹切陰差陽錯，哪能都遂人願？妳若怪我，我能奈何？”他反問了萬聖三句，卻也將萬聖的問題答了。
　　萬聖聽了，心中之氣仍是難消，喝道：“妳既為祖龍，該多體恤自己兒孫才是，豈能為了壹己私利，將我等當作苦力轉送他人？”
　　“住口！”真武喝道，“當年之事，妳又知道多少，休得胡言！”
　　萬聖道：“我便是被妳蒙蔽了，便是太相信妳，才落得今日孤苦伶仃，兄弟鬩墻！”
　　真武忍無可忍，身子壹個翻滾，騰在半空，只見壹條七彩真龍現於天地之間，雲中雷電交鳴，又有甘霖落下！果然祖龍現身，與眾不同。
　　悟空隱於遠處，仔細看真武真身，心中極為震撼。只見這壹條雪白的巨龍，少說也有四五十丈長短，自頸部以下，又鑲了青赤黃金黑紫橙七道彩邊，放出爍爍光芒。
　　每兩道彩邊中間，又有山海雲電之紋若隱若現，這條龍騰在空中，周圍無論是龍是蛟都俯伏拜倒，發出震天吼聲來。
　　真武張開巨口，轟隆隆語聲如天雷滾動，道：“妳錯了！我並非單單是龍族首領，而是萬鱗之長，妳兄弟九個，在我眼中與江中鯽鯉並無不同，我自認本心公允，不想卻被小輩當面而斥，哼！妳若不服，可取我而代之，如何？”
　　真武壹怒，龍威之壓籠罩在萬聖身上，萬聖頓覺極為難受，連什麽法術都施展不出了，口中卻道：“我打不過妳，卻仍是不服！”
　　悟空在旁觀看，見真武似有隱衷，這個萬聖卻真是倔強異常，絲毫不服軟，真武在許多下屬兒孫面前，如何能下的來臺？看來萬聖今日要吃大苦頭了！
　　便在這時，異變突起，遠方傳來桀桀怪笑之聲，喝道：“好個縮頭龍，終於見妳下界了！”遠方兩道身影飛來，須臾到了面前。
　　這兩人，壹個極醜，壹個極俊美，可不正是相柳與鳳凰！
　　真武見了這兩個宿敵，戰意陡起，喝道：“妳兩個陰魂不散，到底要作甚麽？”鳳凰壹語不發，化出本相來，與真武遙遙對峙，顯然此戰不可避免。相柳笑道：“妳連子輩都降不住，還做這龍神幹什麽，不如隨我去逍遙罷！”
　　龜蛇二將見了相柳，便知他絕非善舞，揮兵刃便攻了上去，還未到近前，真武龍尾輕擺，將他兩個抽出老遠，喝道：“退得遠遠的！”
　　悟空見勢頭不妙，趁真武完全吸引住鳳凰相柳二人註意，使個身法便遁地而走，眨眼功夫到了齊天嶺中。
　　麒麟剛將那個癡傻如小兒的九頭蟲安置好，見悟空又轉了回來，連顓頊之身都未來得及化出，知道必有大事。悟空疾呼道：“鳳凰相柳正圍攻真武，速去通天河！”
　　麒麟聽了滿頭紅發火焰般炸了開來，他這股氣憋了數萬年無處發泄，於是如壹道火球滾滾朝東面飛來。
　　悟空哪肯錯過這場好戲，心道，通天河果然不俗，五類之王竟能引來四個，我若將雙頭怪魚壹起帶去，這不是齊了麽！
　　想起雙頭怪魚，悟空稍微有些放心不下，麒麟壹去，齊天嶺頓顯空虛了許多，他剛要去尋通風來看管，只見大禹洞中走出壹人，正是後土。
　　悟空驚喜交加，躍過去道：“後土前輩，妳沒隨大禹前輩西去？”
　　後土搖了搖頭，道：“我與天庭佛教瓜葛甚多，不好露面，況且……”後土指指洞內，道：“嫦娥妹子在裏面，我倆正好說說話呢。”
　　悟空見後土在齊天嶺坐鎮，自然壹切無虞，便告辭回通天河了。
　　通天河上，激戰正酣，祖龍鳳凰、麒麟相柳各自捉對戰在壹處，任誰也插不上手。
　　這四個身影在空中穿梭交織，若虛若幻，便如浮影壹般，地上如三十六天將與河中水族這些天仙修為的，看了壹會便頭暈目眩。
　　他四個越打越高，片刻工夫便離了地上，直往九天外飛去。
　　悟空知道，上面罡風極勁，不知這幾個能飛到哪裏去，他也跟著上去，但他雖已是混元金仙修為，與這四個相比卻差了不是壹星半點，初時還能見著這幾人身影，到了後來，自己實在抗不過罡風猛勁，只好嘆口氣要往下落。
　　忽見空中飄乎乎落下幾片閃亮的鱗片，悟空壹把抓了過來，這鱗片方圓盈尺，赤紅如火，不是真武、便是麒麟身上的。
　　難道真武和麒麟吃了虧？悟空正尋思間，又有幾根七彩翎毛在空中飄過，悟空抓了起來，心中安定了許多，看來鳳凰也沒討到好處。忽地壹片慘綠色水幕落下，悟空見了，略壹思考，急忙躲了過去。
　　離了老遠，尚聞到壹股腥臭氣息，悟空心道，這十有八九是相柳身上毒液，相柳之毒，天下無雙，可要離遠些才好。
　　他眼見自己修為不夠，錯過壹場好戲，心中好生郁悶，落到地上來，只見那片慘綠液體正落到通天河中。
　　悟空忙喝道：“壹切水族，速速出河！”
　　覆海蛟見悟空竟在此地出現，面上壹喜，悟空喝罵道：“快都滾出來！”
　　覆海蛟壹楞，不知悟空何意，但仍叫手下水族出了水。只見這道慘綠液體入了水中，順上遊流下，所經之處河水盡變成墨綠顏色，有幾個出來慢的，沾到壹點，立時倒斃在水中。
　　覆海蛟大驚：“這是何物？”
　　悟空白了覆海蛟壹眼，只當不認識，擦肩掠過。
　　萬聖見了悟空，心中大喜，飛過來變成了人形叫道：“恩公，妳怎在此？”悟空心中暗罵道，妳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眼見真武發怒還敢頂嘴。口上卻道：“我在此另有要事，妳來做甚？”
　　萬聖不知悟空先前已看了半天戲，道：“我來與真武講理，要為我兄弟討個公道！”悟空壹時無語，眼見龜蛇二將與三十六天將在旁邊站著，目光中生出疑色，自是對悟空有了許多猜測。只見龜蛇二將走過來，對悟空道：“大聖壹向安好？”
　　悟空還了個禮道：“我保唐僧西去至此，過不去通天河，不好，不好。”
　　龜將笑笑道：“都是小事，今日我等隨大帝來擒覆海蛟，並未見著大聖，告辭！”說完龜蛇二將轉回陣中，帶著三十六將與五龍飛回了天庭。
　　悟空壹楞，龜將什麽意思？他想了想才明白，龜將這是有意替自己隱瞞了。果然在真武眼中，自己還是有極為重要的位置存在。
　　天庭眾人壹去，悟空這才放下心來，對萬聖道：“剛才妳實在有些魯莽了。”萬聖道：“有何魯莽，有話不說，憋在心裏豈不憋出病來了？”
　　悟空道：“祖龍顯然有難言之隱，妳何不尋個無人處仔細問問，偏要當面質問？”萬聖道：“他在天庭從不出來，我哪裏尋得見他，若尋到天庭去，豈不早被打了出來？”
　　悟空嘆口氣，這事在萬聖心中壓了無數年，這個心結自然難解。
　　不過依心中揣測，真武將九龍送給元始拉車，必有深意所在。後來敖廣等人能當上四海龍王壹職，也算壹方霸主了，恐怕與給元始拉過車這個資歷不無關系。想想後世給領導開車的都能混到處級幹部，這事自然不稀奇了。
　　只是這道理如何能與心有成見的萬聖說通？好在萬聖雖執拗，卻還是不敢與真武動手，性命應無憂。
　　這時覆海蛟又走了過來，對萬聖道：“這位兄臺高姓大名？”
　　萬聖看了看覆海蛟，轉問悟空道：“恩公與他相識？”看這樣子，悟空若說不認識，他便不理覆海蛟了。
　　悟空無奈，只得點了點頭。萬聖這才對覆海蛟客氣道：“小龍萬聖，無名之輩。”
　　覆海蛟念叨了兩遍，挑眉道：“妳可認得敖恩？”
　　萬聖道：“敖恩是我三弟，如何不認得？”
　　覆海蛟大喜，道：“果然我聽妳名字熟悉，敖恩現在我北海之中做客，妳要不要見他壹面？”
　　萬聖喜道：“我兄弟也好久不見，這自然好！”
　　覆海蛟扯著萬聖便走，壹眾水族跟在後面拖曳而行，通天河水中染了劇毒，他們不敢入水，有些修為不夠的，在地上行得極慢。
　　悟空又氣又笑，喝道：“回來，莫只顧自己走！”
　　覆海蛟回頭看看，施個法術將地上蝦蟹托上雲中，往北面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