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4章 軍師

　　刀劍與妓女禁止進入北城，不過凡事總有例外，關卡的守衛們更願意對後者睜壹只眼閉壹只眼，畢竟妓女惹不出人命案來。
　　清奴接受了歡奴的勸告，準備當九少主的聲色領路人，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發揮不了多大作用，九少主沒有那麽多愛好，又因為陀能牙壹直沒有落網，任何人敢勸說他進入南城，都會被視為別有用心。
　　清奴唯壹的作用就是賄賂關卡守衛，挾帶許煙微進入北城。
　　許煙微這時正在上官飛的屋子裏。
　　聽到屋中女人的斥問，上官如皺起了眉頭，兩人只見過壹次面，誰也沒有聽出對方的聲音。
　　上官如甚至沒搞明白哥哥屋裏究竟是怎麽回事，幾步躥過去，壹腳踹開房門。
　　衣衫不整的上官飛站在門口，手忙腳亂地上下整理，顯得氣急敗壞，“妳來幹什麽，誰讓妳進來的？”
　　上官飛身上還帶著數日前大獲全勝的余威，語氣很是強硬。
　　上官如卻已不是當時那個因為種種意外消息而失魂落魄的小姑娘，“妳屋子裏的人是誰？”
　　“我屋裏沒人……有人也不用妳管。”
　　上官如終於有點明白了，後退幾步，扭身四處掃量，等哥哥整好衣裳，才轉過身，“鯤社是我的，以後不準妳用這個名字。”
　　上官飛定了定心神，回手關上門，走到妹妹身前，得意地笑道：“妹妹，這可不行，這就像賭博，我贏妳輸，輸的東西怎麽能說要回去就要回去呢？”
　　上官如突發奇想來找哥哥，心中其實沒有成型的計劃，不過她可從來沒有怕過上官飛，更不會跟他講道理，突然伸出手來，揪向哥哥的耳朵。
　　上官飛武功不弱，比妹妹卻還是差了點，伸手格擋，錯過了，擺頭躲避，正撞在上官如手裏。
　　“誰說要和妳賭博？”上官如用力壹擰，上官飛彎著身子哎呀呀叫起來，“妳趁我不註意出來偷襲，算我輸了壹個回合，可妳別以為就這麽結束了，我還沒出招呢。”
　　“放開我！”上官飛惱羞成怒，“來人，把她拽開。”
　　清奴圍著兩位小主人繞圈子，壹點辦法沒有，“有話好說，十公子您快放手吧。”
　　幾名少年殺手現身，也圍成壹圈，想要出手相救，又怕傷著十公子。
　　顧慎為搖搖頭，與荷女壹塊走過去，剛要開口，上官如自己放開了哥哥，拍拍手，“好啊，今天我是來找妳決鬥的，說吧，妳上，還是妳的奴才上。”
　　上官飛面紅耳赤，揉著耳朵，尖著嗓子叫道：“誰和妳決鬥？我……我鬥智不鬥力，妳輸了就是輸了，別想再像從前壹樣從我這裏搶東西，雨公子死了，看誰還敢幫妳。”
　　“雨公子”三個字戳到了上官如的痛處，立時沖過去又要揪上官飛的耳朵。
　　上官飛這回早有準備，妹妹身形未動，他已經躲在清奴身後，兜了壹個圈子，又跑到殺手身後，十來個人站在院子裏，像木樁似的壹動不動，任由雙胞胎鉆來繞去。
　　上官如連撲幾次都沒有捉到上官飛，不由心中大怒，接連推倒兩名殺手，眼看上官飛無處可躲，她卻撞在壹個人身上。
　　那人身材高大，站在上官如面前好像壹堵石墻，上官如連退四五步才看清這個人的模樣，“滾開。”
　　巨人是名二十幾歲的青年，劍眉長眼，雖然略顯稚氣，卻有著壹股不怒自威的氣質，拱手說道：“在下關厚麟，深厚的厚，麒麟……”
　　“誰管妳是麒麟還是爬蟲，讓開。”上官如可不習慣有人在她面前擋路。
　　上官飛好不容易找著壹個能藏身的地方，哪肯放手，躲在關厚麟身後，拽著他的腰帶，探出頭來說：“這是我的軍師，只聽我的命令。”
　　“軍師”兩個字對上官如又是壹個刺激，這正是雨公子在鯤社的角色，於是冷著臉，倏地沖過去，關厚麟膽子倒不小，竟然擡臂阻擋，可是武功跟膽量不搭配，沒看出對方使的是虛招，眨眼間，右手脈門被扣住。
　　上官如毫不手軟，將關厚麟右手高高板起，逼迫他低低地彎下腰。
　　上官飛跑得快，哧溜鉆到關厚麟身前，半蹲著，靠著巨人的身體保護自己。
　　“什麽軍師，人笨，武功也差勁。”
　　聽到上官如的奚落，關厚麟臉壹紅，咬緊牙關悶喝壹聲，突然站直了身體，卡嚓壹聲，右肩脫臼了。
　　這名軍師的性子如此硬朗，上官如吃了壹驚，馬上松開手，“妳幹嘛這樣？”
　　“主人有危，在下不敢退讓。”
　　上官飛深受感動，膽氣壹下子也壯了起來，指著周圍的幾名殺手，“妳們是死人嗎？看著我受欺負！”
　　殺手們受到斥責，馬上跑到兩位公子中間，並站壹排，決心以身軀保護主人。
　　上官如卻沒了勁頭，她原本就沒有什麽明確的目的，這時更加意興闌珊，向前院走去，到了角門，又轉身說道：“上官飛，鯤社我是壹定會要回來的，妳覺得妳贏了，可是遊戲還沒結束呢。”
　　上官飛早已習慣了在妹妹面前退讓，雖然設計害死雨公子、收攏鯤虬二社，讓他自信不少，但是壹看到妹妹生氣，心中還是有點怕，忍不住就想開口讓出鯤社，反正那只是壹個空殼，於他沒有太多用處。
　　關厚麟胳膊尚未接回去，疼痛鉆心，卻比主人更堅定，搶先說道：“十公子請慢走，您的遊戲，九少主自當奉陪到底。”
　　上官如盯著關厚麟看了壹會，什麽也沒說，邁步離去，顧慎為與荷女緊緊跟在身後。
　　來到街上，上官如壹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走了壹會說：“那個關厚麟，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都是他出的主意？”
　　顧慎為明白她的意思，暗殺上官雨時、橫掃鯤虬兩社，這的確不像是上官飛自己能想出的計策，那個關厚麟既然是軍師，沒準才是幕後的陰謀家。
　　上官如沒法殺親哥哥為雨公子報仇，如果關厚麟才是始作甬者，她就可以盡情釋放仇恨了。
　　“他的武功壹般，好像沒什麽名氣，我會打聽壹下。”顧慎為說道，心想那個關厚麟真不太像是謀士。
　　“嗯。”上官如低頭不語，壹直走到住宅，才擡起頭來，“上官飛開門的時候，我掃了壹眼，裏面的女人好像是那個許什麽。”
　　“許煙微。”
　　“妳知道？”
　　“我知道。”
　　上官如的目光帶有壹絲指責，顧慎為沒有回避，迎著目光，繼續說道：“那是她的生意，我無權幹涉。”
　　上官如看樣子沒有特別信服，但是回到宅子裏之後，她卻釋然了，笑著說：“別怪我，妳說得的對，生意就是生意。他畢竟是我哥哥，我想得太多了，姓許的姑娘總比別人強。”
　　這件事暫時算是過去了，上官如迫不及待地想要重返南城，招募更多的刀手，向上官飛公開挑戰，這回她要親自出面。
　　顧慎為與荷女壹起勸說，才讓上官如同意再等壹段時間。
　　他們要吸取教訓，不能再與敵人單純比拼金錢與刀劍，得尋找對手的弱點，壹擊致命，暗殺的道理有時候與爭霸是壹樣的。
　　顧慎為受命去打聽關厚麟的底細，在北城沒人聽說過這個名字，在南城知道的人也不多，許煙微去見過好幾次上官飛，卻從來沒見過這個巨人般的青年。
　　最後，還是許小益立下功勞，打聽到了關厚麟的壹些信息。
　　關厚麟是壹名刀客，幾年前來到南城，頭壹年憑著壯碩的身材，的確吸引了不少主顧，可是慢慢大家就發現這是壹只繡花枕頭，空有壹副架子，刀法只能算是三四流，於是就失業了。
　　有壹段時間，關厚麟無所事事，以至於坐吃山空，賺到的銀子很快就花光了，這時他做出壹個令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很驚訝的決定——進入望城巷求生。
　　可是望城巷裏也沒有他能做的活，骯臟的事情他不肯做，就是肯做也很少有人喜歡他這種類型，動刀動槍的事輪不到他。
　　他在望城巷混了壹年左右又出來了，期間的具體生活連許小益也打聽不出來，接著他搖身壹變，成了望城巷與其他街巷的聯系人之壹，為那些永遠不想離開望城巷或是永遠不想進入望城巷的人提供服務，抽取壹點微薄的薪金。
　　去年冬天，關厚麟加入了九少主上官飛的刀手隊伍，靠的不是壹身肌肉，也不是刀法，而是價格便宜，每個月只要五十兩，就是在鯤虬大戰將刀客的價格推到離譜的時候，他也沒有要求漲薪。
　　這更加不像是壹位謀士的經歷了，事實上，上官如闖府之前，關厚麟在九少主手下也是默默無聞，“軍師”的稱號完全是主人隨口封的。
　　關厚麟本不值得給予太多的關註，偏偏在這個時候發生了壹件事，讓顧慎為決定再去壹趟望城巷。
　　他又暈倒了，這次暈倒只有荷女在場，等他醒來，荷女才說她的走火入魔也壹直沒有清除，暈倒的次數比歡奴還要多，只是掩飾得好，從來沒被別人發現。
　　讓顧慎為心驚的是，這次暈倒距離上壹次時間很短，還不到二十天。
　　雪娘許下的死亡日期越來越近了。
　　顧慎為只有兩個選擇，要麽在時機還不成熟的時候，去暗殺上官怒和上官家的其他主人，要麽回頭向得意樓的彭仙人求助。
　　“我能。”彭仙人雖然詭異而且心懷鬼胎，當時的回答卻是斬釘截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