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2章 了解

　　韓芬看著他，以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說：“以後不準再用這種眼神看我。”
　　“為、為什麽？”秦夜明感到委屈，他老老實實地什麽也沒做、壹個字沒說。
　　“哎呀，就是有點厭煩了，好比玩遊戲，天天玩同壹種，妳不覺得無聊嗎？而且還是從早到晚地玩，都不帶休息的。”
　　秦夜明越發惶惑不安，“沒有吧，咱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壹塊……”
　　韓芬惱怒了，“妳可真啰嗦，咱們壹見面妳就癡呆呆地看著我，弄得我渾身不自在，等妳走了還要延續好壹會，瞧，壹說妳就露出這種表情，雖然我承認妳的眼睛挺好看，睫毛也挺長，可也不用故意顯擺吧？妳又不是小初。”
　　“初南屏怎麽了？”秦夜明警惕地問。
　　“初南屏……跟他有什麽關系？別打岔，反正以後我不再跟妳修煉行雲布雨指了，妳也別再用這種目光看我。”
　　秦夜明也有點惱怒，驕傲地扭過身，背對韓芬，兩人中間隔著壹塊年深日久的石碑，上面的文字早已斑駁不清。
　　夜色籠罩，蟲鳴此起彼伏，附近的房屋隱約可見，只是裏面壹個人也沒有，住戶全都進城避難去了。
　　韓芬歡快地哼著壹首小曲，秦夜明忍不住了，轉身問道：“妳總是這樣嗎？跟壹個男人好壹段時間就厭煩？”
　　韓芬詫異地停止哼唱，“對啊，妳算幸運的，第壹，咱們在壹起的時間最長，長到……我忘了多久了，第二，我沒殺妳，這知道這有多難啊？”
　　秦夜明心裏好過了壹點，可還是被這突然打擊弄得心緒不寧，從地上揀起壹塊石子，像懷著深仇大恨似的，將它用力拋擲。
　　石子遠遠飛出去，卻沒有落地。
　　顧慎為從黑暗中走出來，手裏拿著那枚石子，又扔給了秦夜明，“瞄得挺準，可功力沒怎麽增長。”
　　秦夜明臉紅了，囁嚅道：“皇宮裏……是我懈怠了。”
　　顧慎為點下頭，“找到她了？”
　　韓芬搶著回答：“沒有，找了壹大圈，她肯定在附近出現過，可氣息已經淡了。”她揚起頭，在空氣中用力嗅了嗅。
　　“嗯。”顧慎為在兩人身上掃了兩眼，“韓芬，妳去城裏再找找，壹個時辰之後回這裏等我。”
　　“我也有預感她在城裏，真不明白，她幹嘛不出來見我，肯定是因為妳們兩個……”韓芬拔腿就跑，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顧慎為說：“妳們鬧別扭了？”
　　“沒有。”秦夜明倉皇否認，隔了壹會長嘆壹聲，“她真是難以捉摸，莫名其妙地就說對我……厭煩了。對不起，我不該在這個時候只想著自己的小事。”
　　“沒關系。”顧慎為望了壹眼天空，“時間還早。妳真喜歡她？”
　　“嗯。”秦夜明鄭重地點點頭，顯出幾分孩子氣。
　　“不在乎她的年齡和性格？”
　　顧慎為總是有話直說，秦夜明反而不在意，又壹次鄭重點頭，雙眼放出希望的微光，他不只是仰慕眼前這個人，還依賴他，相信他能解決壹切大小問題。
　　“那就別等著她做決定，妳了解她的性格，她的決定通常是錯的，妳既然不在乎年齡，那就不要在她面前再當小孩子。”
　　顧慎為這幾句話說得有些嚴厲，秦夜明先是茫然，漸漸地若有所悟，緩緩點頭，“下次再見面，我試試……”
　　“如果只是‘試試’，不如現在就放棄，反正妳還年輕，相貌也足夠英俊，這世上有許多女人喜歡妳這樣的，不用做任何改變，妳也能獲得幸福。”
　　秦夜明臉色微紅，“我知道，這些年來我也見過不少……女人，可是見得越多，我越珍惜她，女人雖多，只有她獨壹無二……”
　　黑夜裏傳來壹聲咳嗽，在陣陣蟲鳴之中顯得極為清晰，秦夜明嚇了壹跳，他正吐露心聲，絕沒想到會有人偷聽。
　　又壹個人從黑暗中走出來，“顧公子果然臨危不亂，城外大戰壹觸即發，妳還有閑暇解決男女情事。”
　　秦夜明尷尬不已，默默地退後兩步，瞬間恢復侍者的身份。
　　“月色皎潔，正是處理這種事的良機。”
　　“很好，既然妳有閑心，順便把我的問題也解決了吧。”姬扶搖站在顧慎為對面，神情嚴肅。
　　“請說。”
　　姬扶搖緩緩吸入壹口氣，“我替妳給小閼氏送信，之前還幫妳打聽江湖上的各種消息，從來沒要過回報。”
　　“對此我非常感激，而且銘記在心。”
　　“我相信，顧公子的感激意義重大，可我改主意了，現在想要壹點點回報，希望妳能理解。”
　　“請說。”顧慎為沒有顯出意外，他很清楚，“感激”像銀票壹樣，是壹份契約，持有者有權隨時將它兌換成為真金白銀。
　　“我知道有壹枚禦璽在妳手裏，我想要它。”
　　這可不是“壹點點回報”，顧慎為想了壹會，“是嵩山派對禦璽感興趣嗎？”
　　姬扶搖雙眼微瞇，聲音變得低沈，“與嵩山派無關，是我個人對禦璽有興趣，我要用它報仇。紫鶴真人剛剛殺死了嵩山派掌門，我要讓他身敗名裂，崆峒派從此消失。”
　　顧慎為明白了，紫鶴真人這壹招可有點出乎意料，他又想了壹會，說：“這麽說，妳很快就會成為嵩山派掌門了？”
　　姬扶搖微微壹怔，顧慎為的反應居然與紫鶴真人出奇地相似，他不由得心生警惕，“嵩山派高手眾多，誰當掌門得由長老們決定，問題不在這裏，我要報仇，就像妳壹直在做的事情。”
　　顧慎為比姬扶搖年輕得多，這時卻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好像對方只是壹個熱情有余思量不足的小孩子。
　　姬扶搖怒了，“怎麽，妳覺得我不配報仇？”
　　“不，人人都有報仇的權力，只是妳的方式不對。”
　　“紫鶴真人最愛結交權貴，他現在的地位，還有崆峒派的地位，都要仰仗蕭王，由我獻上禦璽，他就會失寵，接下來的報仇輕而易舉。”
　　“妳說得沒錯，只是忽略了壹件事情。”
　　“什麽？”
　　“誰向蕭王獻上禦璽誰就會被殺死，死人是沒辦法親手報仇的。”
　　姬扶搖壹度也曾被當成掌門繼承人培養，只是後來心灰意冷，很少再從掌門的角度考慮問題，經在顧慎為提醒，他壹下子明白了，禦璽失蹤的事情到目前為止還只是傳言，蕭王從來沒有公開承認過，大概以後也不想公開，當然是誰獻誰死。
　　紫鶴真人聲稱要與武林同道壹塊奉獻禦璽，原來早就想到了這壹層。
　　姬扶搖沈默了。
　　“禦璽的事情跟妳想象得不太壹樣。”顧慎為繼續說下去，“嵩山派和崆峒派目前共乘同壹條船。”
　　“同壹條船？”姬扶搖恨恨地盯著顧慎為，好像他是紫鶴真人的同謀者，“老家夥殺害我弟弟，采用的是最卑劣的暗殺手段。”
　　他馬上想起顧慎為就是殺手，可他不在乎，神情沒有壹絲緩和。
　　“想聽我的實話嗎？”
　　姬扶搖生硬地點頭。
　　“嵩山派掌門犯了壹個錯誤。”
　　“妳是說他不該割掉周羽清的舌頭？”姬扶搖不屑地說，他有許多理由可以為弟弟辯護。
　　顧慎為搖搖頭，“不，在當時的情況下，妳弟弟就算殺死周羽清，也不算是深仇大恨。”
　　姬扶搖火氣稍降，沒再開口反駁。
　　“可是事後他卻得過且過，沒有主動解決周羽清的仇怨，這是他最大的錯誤。”
　　“掌門沒做錯事，為什麽要主動？”
　　“瞧。”顧慎為攤開雙臂，表示無可奈何，“這就是我所說的‘錯誤’，仇恨與對錯無關，它是壹個問題，要麽化解掉，要麽鏟除掉，紫鶴真人選擇後者，妳弟弟卻遲遲不做選擇。”
　　姬扶搖再壹次沈默，他不喜歡壹個比自己年輕得多的刀客誇誇其談，好像他什麽也不懂，但他還是仔細想了想，說：“蕭王想要殺妳，苗三問已經做好準備，只要知道禦璽的下落，他們就會動手，不僅是妳，還有璧玉國的所有人，都會被殺。”
　　“我知道。”顧慎為平淡地說，他努力了半天，這個人終於肯說實話了。
　　“嗯，當然，妳能猜到。”姬扶搖對此並不意外，“那個叫荷女的殺手，她還在為妳做事嗎？”
　　“不，可我正在找她。”顧慎為不動聲色，其實他約姬扶搖在此見面，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說她非常了解妳，知道妳將禦璽交給了誰。”
　　“哦，我不知道她還有這個本事。”
　　“誰知道呢，她自己倒是信心滿滿。”姬扶搖等了壹會，壹旦冷靜下來，他的眼光也變得精準，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引起對方的興趣，所以他閉上嘴，不肯繼續說了。
　　試探結束了，顧慎為得提出真正的交易，“嵩山派掌門不會白死，紫鶴真人會為此付出代價。”
　　“荷女對妳很重要？”
　　“對我個人很重要。”
　　“她說過壹些奇怪的話。”姬扶搖是從弟弟那裏聽來的，轉述的時候顯得不是很相信，“她說妳不想讓壹個憎恨自己的人當皇帝，所以妳永遠不可能將禦璽還給蕭王，而是要把它交給蕭王的敵人。她沒說是誰，我猜是大將軍龐寧吧。可她今晚要去小閼氏營地，好像要殺什麽人。”
　　顧慎為臉色微變，荷女的確將他看得壹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