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妹妹，今夜請將我銘記

　　開玩笑，這樣我就死了嗎？
　　眼前的壹切壹切都忽然變成黑白，所有的線條流逝都變得緩慢，舞動的小刀，猙獰的笑容，殘酷的血漿。萬物蒙上了壹層黑白的顏色，隨後變得緩慢緩慢更緩慢，我甚至能感覺到聲音在空氣中回蕩的頻率和節奏。
　　緊接著所有的小塊黑白都漸漸抽離，散化成壹團團模糊的黑白混雜模樣，大塊的黑白顏色隨後碎裂，幻化成無數碎片飄散。
　　壹條白線自黑白之中高速蔓延，霎時間充斥視野，我的眼前終於變成壹片雪白。
　　不知所措的我正想呼叫體內的艾爾西婭，又壹個小小黑點自眼前出現。黑點在不知道多少分之壹秒內迅速擴大，形成壹片清晰有序的黑白影像。
　　莫名其妙的，黑白影像有了色彩，我耳畔的聲音眼前的速度又復歸正常。
　　——我不是已經被壹刀捅死了嗎？難道死前的幻覺竟然能維持這麽長時間？
　　腦子有些木然的我左右環顧自己周圍的事物，發現自己正站在自己的臥室裏，距我不遠處就是那臺老舊又可愛的紅色鬧鐘。
　　紅色鬧鐘上的時間指向是九點二十壹分。
　　我懵了，徹底懵了。這都什麽對什麽啊？這狀況絕對不正常啊……
　　不知為什麽，雖然很討厭那個外表好看之外沒有什麽優點的女神，我還是第壹時間想到了問她。
　　“艾爾西婭，艾爾西婭，妳在不在？”
　　這次女神沒有回答我，反倒是我忽然覺得身體壹陣冰涼。閉上眼睛，果然看見艾爾西婭在那裏拿著她奪魂術要用的靈魂之矛使勁捅我呢！
　　“大姐，咱們之間有仇麽？妳何必這麽狠……”
　　艾爾西婭看見我以自己的意識跟她對話，俏臉更寒了幾分，手中依然加緊施展靈魂之矛的奪魂術，冷得我差點想跳樓。
　　精神戰法在我面前已經不吃香了，我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隨著身體慢慢放松，我的精神已經集中到自己能感覺出精神力存在的程度。
　　精神力集中之後，艾爾西婭釋放的寒冷已經不再那麽難以忍受。我慢慢感覺著女神靈魂在我意識之中的形態，嘗試爆發自己的精神力，以努力對抗她冰冷的奪魂術。
　　艾爾西婭顯然沒想到我居然還會考慮反擊，很有技巧地用她的力量不斷壓制著我的精神力，讓我不能集中。
　　嘿！我還就只有精神力比較集中這壹個優點了，瞪著艾爾西婭的大白腿，我把所有的思考都集中在了對她無比褻瀆的壹些想法上，瞬間精神力暴漲！
　　艾爾西婭哪見過這麽流氓的人，本來雪白如玉石的臉迅速紅了，顯然能感覺到我那些淫蕩的想法。這樣以來女神的力量反倒變得不集中，我的精神力爆發出壹陣沖擊波，震開了艾爾西婭手中的靈魂之矛。
　　雖然交鋒之中落了下風，艾爾西婭的臉色依然不太好看，看樣子好像打算隨時再給我來壹下致命打擊之類。
　　我有點糊塗：“大姐，我沒招妳惹妳吧？怎麽壹句話不說就又動手了？”
　　艾爾西婭臉上的傲氣十足，卻隱藏了壹絲讓人疑惑的絕望。對我沈默良久，她終於開口說道：“去看今天的日期。”
　　根據艾爾西婭的提示，我瞄了壹眼鬧鐘最下方那行關於日期的小字，頓時被嚇得臉幾乎變了形。
　　“大姐！妳不是玩我吧？！”
　　在鬧鐘最下方的萬年歷顯示牌上明明白白地寫著，現在是周末前壹天的上午九點二十多分。
　　我壹屁股坐在床上，對著鬧鐘發了近半個鐘頭的呆。
　　艾爾西婭沒說話，我也沒說話。我在努力用自己還算有些小聰明的腦袋整理諸多紛亂的頭緒，在這千頭萬緒之中，我首先想到了壹個可能。
　　“是不是在做夢？”
　　“妳沒有做夢。”
　　艾爾西婭的聲音什麽時候聽起來都那麽討厭，總說實話的人太讓人討厭了！
　　“妳又偷看我的想法！”
　　“是妳的自言自語。”艾爾西婭糾正我。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抓自己頭發，有壹個女神在我頭腦裏不停嘮叨已經讓人快要瘋掉了，現在還出現這樣的幻覺，我覺得自己離自殺不遠了。
　　“人類，我說過，妳的才能是‘死亡重生’。”艾爾西婭的聲音透著壹絲失望。
　　我想起來了，艾爾西婭的確說過這麽壹句話——如果關於譚菲菲和光頭刺青男的那些記憶都是真實的話。
　　“什麽叫‘死亡重生’？”我知道現在不是跟女神鬥氣的時候，抓住關鍵問題比較重要。
　　“妳的能力已經不能算是‘才能’了……”艾爾西婭發出幽幽嘆息，似乎心情有些沮喪，“這是諸神賜予古代少數英雄的能力，沒想到妳居然會擁有這種‘才能’。”
　　能讓女神口氣沮喪的能力？我心中壹陣激動，繼續追問道：“妳不是早就發現我擁有‘才能’了嗎？現在還嘆什麽氣？”
　　艾爾西婭聲音變得更沮喪了：“人類，妳擁有的‘才能’不止壹種。我神力已不如在神界時強大，未能看穿妳所擁有的全部‘才能’。”
　　“那妳說我這能力到底有什麽用？”我繼續緊追不舍。
　　“人類，妳自己的記憶並未消失。難道妳不明白自己擁有了什麽樣的‘才能’嗎？”
　　艾爾西婭的話讓我傻眼了，我抓起鬧鐘仔細看了半天，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沖出家門。
　　街上有賣報紙的，我買了三份不同的報紙，上面的日期都顯示無誤是周末的前壹天。
　　掏錢買報紙的時候，我還在口袋裏摸出兩樣東西——兩張情侶包廂的門票收據！
　　自從有個女神在我身體裏不斷嘮叨之後，我覺得自己已經堅強了不少。既然有諸神的存在，滿世界各種宗教信仰也都不是假的，發生什麽怪事也都能讓人接受。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站在大街上發呆了幾分鐘，這才想明白艾爾西婭所謂的“死亡重生”是個什麽意思。
　　想到關鍵的部分，我心頭壹陣惡寒。
　　“我的能力……就是讓時間倒流二十四小時？”
　　艾爾西婭沒有說話，反正我現在閉著眼睛能看見她點頭。
　　“發動的條件是……”
　　“妳死亡。”
　　“媽的，好混蛋的能力……”我壹邊往家走壹邊罵，“總算明白妳為什麽那麽失望了，是不是發現不會意外身亡，心中很是絕望啊？”
　　艾爾西婭倒是不說謊：“有壹點……”
　　“這能力是誰設計出來的？”
　　“智慧女神莉莉絲。”
　　“等妳回到諸神國度，記得幫我問候她媽！”
　　“……”
　　回到家裏，花了大概三十多分鐘，我終於弄明白了這個所謂的“死亡重生”不過是給壹些上古英雄們反思自己所犯錯誤的壹種可笑能力。古代的英雄們動不動就生死相搏，哪裏會有那麽多運氣好的人都成了後世的傳說？還不是因為智慧女神大人賜予的這種能力，給了他們足夠的反省機會。
　　——原來英雄也是暗箱操作出來的，呸！這世界忒黑暗了！
　　艾爾西婭真是壹個正直善良的女神，雖然面對我這個可惡下流的人類會流露出驕傲和冷漠，總的來說還算是有問必答。守著這麽壹個活的資料庫，我很快弄懂了“死亡重生”的壹些特點。
　　首先，發動“死亡重生”顧名思義就壹定要擁有才能的人也就是我死亡。
　　這他媽的算是什麽發動條件啊……
　　其次，發動之後時間會立即倒流二十四小時，我會回到二十四小時之前所在的場所，自己的身體也會回復到二十四小時之前的狀態。身體之外的東西，像是紙片之類的輕薄物質可以帶回來。
　　這就不難解釋為何我口袋裏還會有我們看電影的門票收據。
　　我還沒等艾爾西婭解釋完，轉身就去找床頭藏著的那把折刀，考慮要不要記下大眾彩票的號碼，然後給自己來壹下回去中獎。
　　艾爾西婭壹句話把我給打回到現實中來。
　　“妳只要回到二十四小時前，看似壹切沒有變化，其實妳已經改變了壹切。”
　　我剛舉起來的刀又放下了。這是什麽意思？
　　“壹切變化，都在重新開始的瞬間產生。”艾爾西婭娓娓而談，“人世間的歷史，就像諸神國度裏永恒之河的水，永遠向前流淌。妳所擁有的‘才能’不過是河水之中的小小漩渦。妳能改變自身周圍的種種是非，人卻依舊在河水之中順流向前，不停不息。”
　　“說白了就是說在妳們那些神明看來，‘死亡重生’所改變的這些事都無關重要？”
　　“人世間的事，本就沒有什麽重要的。”
　　艾爾西婭的口氣很淡然，渾然就是身為壹個女神的可惡嘴臉。縱然這個女神現在很落魄，她對人間的看法還是高高在上。
　　十來天的“同居生活”讓我明白，跟艾爾西婭爭論她的理念幾乎沒有意義。不過從艾爾西婭身上我看到壹樣很有趣的現象——原來諸神國度裏的神明們比起人類來，口才思維也高明不了多少。
　　為何這些人就能當上神明捏？
　　算了，現在不是關註這些問題的時候……我繼續問艾爾西婭：“也就是說，如果我用這種‘才能’改變了歷史，也沒什麽人會管我？”
　　“英雄的‘才能’都要遵循諸神所設的限制。”艾爾西婭給我潑冷水，“妳的‘死亡重生’對於人間來說過於強大，也有限制。”
　　“啊？”
　　“發動之後，要隔七天才能再次發動。”
　　“為什麽啊？”
　　“時間不會出現倒流。”
　　“還有呢？”
　　“死亡時，妳必須有強大的精神力保證自己能穿越死亡前的壹天時間。”艾爾西婭說到這裏，奇怪地看了我壹眼，“妳的精神力足夠強大，因此才擁有了‘死亡重生’的能力。”
　　我撓撓頭，故意氣艾爾西婭：“嘿，不好意思，爹媽給的……”
　　艾爾西婭搖搖頭：“妳我尚未締結互不探知約定之前，妳的記憶中也有我探索不到的存在。”
　　“算啦……”我揮揮手，故作大度地道，“無論如何，也要感謝妳告訴我這麽多。說實話，現在我忽然覺得有個女神在自己身邊嘮叨也不全是壞事……”
　　艾爾西婭輕輕嘆息壹聲，沒有說話。
　　我很聰明地沒問艾爾西婭我還擁有什麽其他才能，估計那些才能跟這個所謂的“死亡重生”比起來，可能都是很稀松平常的能力吧？
　　……
　　既然回到了壹天前，我也要慢慢適應角色，重新開始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想到譚菲菲可以媲美大明星的演技，我心裏不禁有些恨意——這妮子裝模作樣的本事都可以當我祖師奶奶了，居然還只是在酒吧裏做個普通的服務生，是不是有什麽陰謀想法啊？
　　暫時先不管這些，報仇最重要。
　　發現自己有了“死亡重生”的能力之後，我覺得自己的膽子忽然大起來了，之前的種種顧慮都不再考慮。我在家裏坐了半個鐘頭，研究再三，決定晚上尾隨譚菲菲回家壹次。
　　周末前壹天的酒吧工作和以前沒什麽不同，端茶送水之余，我面色不改地跟幾個同事聊天說笑，還不忘記幾次“碰巧”跟譚菲菲擦肩而過，露壹下曖昧的眼神。
　　唔……譚菲菲老師，學生的演技可都是跟您學的呀！
　　晚上下班的時候，我提前跟壹團和氣的經理打招呼離開，隨後在小巷裏找了個隱蔽角落等待譚菲菲出來。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譚菲菲和方文秀有說有笑地從酒吧裏出來。兩人假惺惺地告別，臉上寫滿了這個年紀女孩特有的虛偽。
　　我吐了口吐沫，用腳狠狠碾了幾下，跟著譚菲菲朝她回家的方向慢慢前進。
　　還沒走出小巷，光頭刺青男就出現了。譚菲菲和光頭刺青男在巷子口旁若無人地熱吻了足足有壹分鐘之久。
　　——幹！小騷貨，老子壹定不會放過妳！
　　光頭刺青男大概吻得很來勁，抓住譚菲菲的腰就要拽走她，被譚菲菲把手按住了。
　　“阿湯哥……人家明天要早起啊……”
　　那個阿湯哥淫笑了壹下：“嘿嘿……那明天我趁早？”
　　“妳可壹定要及時啊……”
　　“放心，我主要是怕那個厲害的妞還在附近。換個地方就是我說了算！”
　　“那好，阿湯哥晚安。”
　　“好，我請兄弟們喝酒去，明天好有力氣收拾那小子。哈哈哈哈……”
　　我在角落裏聽著這些對話，心裏的憤怒和暴戾像是風暴壹樣劇烈地飛揚。
　　妹妹，今夜我壹定會讓妳牢牢記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