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放浪師傳奇

　　我想我終究還是離那些城府深沈的形象太過遙遠，臉上沈不住氣的表現立刻被艾雪捕捉到了。艾雪的臉上依然掛著詭秘的笑容，壹雙深邃美麗的大眼睛緊緊盯著我不放。
　　“好嘛……妳果然知道什麽。”
　　正在驚惶之中的我聽到這句話，心情反倒平靜下來，思維也開始變得正常。艾雪看上去好像什麽都知道壹樣，可仔細壹想，她知道最多的都是我的事，而我這些事只要稍微細心觀察或旁敲側擊都很容易掌握。聽艾雪現在的口氣，好像她知道的還不是很多……
　　猶豫了壹下，我決定小心試探下艾雪。
　　“我……我知道什麽？”
　　“妳說呢？”艾雪的大眼睛轉了轉，用同樣的方法反問了我壹句，這壹反問卻讓我更堅信了艾雪並不知道朱蔚昕身上真正秘密的想法。
　　還沒等我說話，艾爾西婭已經開始插嘴：“人類，不要對她說。”
　　“我知道啊。”我在心裏沒好氣地答道，“就算沒喝過智慧泉水，我也沒妳那麽笨。”
　　好在艾爾西婭早就習慣了我的惡言惡語，倒也沒說什麽，否則分心跟女神在心裏鬥嘴，就不好對付眼前艾雪這個小姑奶奶了。
　　“我怎麽知道？”我裝出壹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小聲嘀咕道，“我覺得朱老師除了平時行蹤有些讓人捉摸不定之外，壹切都挺正常吧……其實妳不應該來問我，咱們新生裏不是有幾個點評鶴楓美女的強者嗎？妳問他們都比問我強。”
　　聽到我這麽說，艾雪有些失望地搖搖頭。
　　“岑夢無，妳不肯對我說實話嗎？”
　　艾雪的表現讓我心中再次悚然壹驚，難道說這丫頭真知道了朱蔚昕的秘密？望著臉上有些微微失望表情的艾雪，我壹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我的猶豫讓艾雪看在眼裏，少女微微嘆了壹口氣，慢慢說出了她疑慮的理由。
　　“其實今天我去給老師送國文作業，路過妳們班教室的時候看到妳們在上課。”
　　我回憶自己在下午第壹節課的時候是否看到過艾雪的身影在教室門口壹閃而過，似乎全無印象，此時恐怕唯有向艾爾西婭求證。
　　“她路過來著？”我問艾爾西婭。
　　“是。”對我周圍壹切幾乎全能感知的艾爾西婭回答肯定。
　　既然確定了艾雪的確路過教室，我大概明白了為何艾雪會認為我知道朱蔚昕的某些秘密。果然還沒等我問出口，艾雪自己已經宣布了答案。
　　“妳看著朱老師的目光……”艾雪看著我，稍稍猶豫了壹下，用了壹個很古怪的措辭，“……很安靜，不像是看美女老師的眼神。”
　　女人的感覺真是可怕的東西！我為艾雪的敏感幾乎要仰天長嘯了：“不是吧？這樣妳就認為我知道朱老師某些的秘密？”
　　“當然不止這樣。”艾雪說完懷疑我的理由之後語氣變得漸漸平靜，“我壹直覺得朱蔚昕是個有秘密的女人。不過到底是什麽秘密，我也說不上來。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這個時候我真的很想稱贊艾雪的直覺非常準確，可惜我的立場並不允許我這麽做，我得努力做出壹副苦著臉的樣子給艾雪看。
　　“難道我眼神狂熱妳就滿意了？”
　　“當然不是。”艾雪搖搖頭，語氣愈發有些不開心了，“妳看朱蔚昕的眼神，有點像看我的眼神，太平靜了。”
　　這個我倒沒註意到，看來是我自己的疏忽。自從那壹晚見過艾雪的身手之後，我面對艾雪的時候的確不會用壹種純粹的審視美女的眼光去看她，這樣才能讓我的心情在面對她的時候更平靜。我沒想到連這樣小小的細節艾雪都註意到了。
　　無話可說，這次真的是無話可說。
　　女人不需要證據，如果沒有強有力的理由反駁，她們的直覺就是最偉大的證據。
　　看見我慢慢低下頭去，艾雪的語氣也比剛才緩和了壹些：“我壹直懷疑朱蔚昕還在過另外壹種不為人知的生活，妳是不是知道什麽？能不能告訴我？”
　　這個時候，不能讓艾雪完全掌握主動權。既然答應了要替艾爾西婭守住關於混血精靈和光明祭師的秘密，就要履行自己的諾言。別看我和艾爾西婭之間互相都沒什麽好話，只要答應了對方事我們都在努力達成。
　　帶著這樣的想法，我慢慢擡頭，看向艾雪那雙宛如星海的大眼睛，忽然反問道：“妳的好奇心好像很強烈？”
　　現在這個時候的艾雪很警覺，發現我顧左右而言他的傾向，立即截斷我的提問：“妳想說什麽？”
　　我忽然發現，現在其實是壹個很好的機會，利用壹個秘密接近另外壹個秘密的好機會。為了得到接近艾雪秘密的機會，我不得不做出壹個比較荒誕的決定。
　　“艾爾西婭，我幫妳保守關於光明祭師的秘密，妳也要幫我壹個忙。”
　　“可以。”
　　大概是最近我都沒提什麽過分的要求，艾爾西婭居然很痛快答應了我的要求，甚至沒問我要幹什麽。看來女神果然是比較遵守諾言的，真就沒去窺視我內心深處的想法。
　　有艾爾西婭撐腰，我便有條件把壹切關於朱蔚昕的胡說八道都變成事實。帶著這樣的豪氣，我向艾雪提出了我的條件。
　　“也說說關於妳的秘密吧。”我對艾雪說，“說真的，現在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關於妳的許多秘密了。尤其想知道妳怎麽會那麽厲害。”
　　大概我的問題也早就被艾雪料到了，少女從剛才開始壹直不太愉快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壹絲微笑。
　　“我就知道妳想問這個，我遲早會告訴妳的，提前壹些也沒關系。”
　　“還是我先說吧。”我舔了舔嘴唇，說出了有生以來最荒誕最扭曲的壹次謊話，“其實我發現……我發現朱老師可能……朱老師很可能在從事某些咱們這個年紀不太知道的工作，譬如說——去夜總會坐臺。”
　　我說完這個謊言，甚至能聽到女神艾爾西婭近似於憤怒的壹聲呻吟。而聽到這個謊言的艾雪，臉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平日裏總是妙曼如精靈壹樣的女孩，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了壹個適齡少女應有的反應。
　　艾雪的臉紅了。
　　“妳，妳胡說！朱老師才不是那種人！”
　　既然謊言已經出口了，我的內心反倒平靜下來，面色不變地對著艾雪繼續扯謊。
　　“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不過我有證據。我知道妳神通廣大，怎麽可能會騙妳呢？”
　　我強調了自己和艾雪之間的差距，為的就是讓艾雪相信我這有史以來最荒謬最可笑的謊言。我也不知道自己出於壹種什麽心理，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謊話來。在內心深處，隱約覺得可能是因為最近在“夜之夢”打工的緣故，加上美女小蟬帶給我的刺激，使得我很自然地把自己的胡言亂語定位在了夜總會這種地方。
　　艾雪就算神通廣大，總不至於知道朱蔚昕老師是個混血的精靈後代，體內還有壹個光明祭師的靈魂。假設她不知道這些，自然也不知道我扯的壹切關於朱蔚昕的謊言。因此我在心中十分篤定，這丫頭肯定會相信我的胡說八道。
　　當初艾爾西婭跟我說過，艾雪是處女。經過女神鑒定的處女肯定沒去過太過分的聲色場所，因此我說起“朱蔚昕老師很可能在夜總會坐臺”這樣刺激的話題之後，艾雪在害羞之余也表現出了強烈的好奇。
　　就算艾雪已經努力壓抑自己，不表現出這種好奇，我也看得出來。
　　看著我“堅定”的眼神，聽著我“堅決”的口氣，艾雪也不由得不相信我鬼扯出來的壹番胡話。在這個時候，我覺得自己最重要的就是要在天平上增加最後壹根稻草，讓她完全相信我所說的壹切。
　　於是我亮出了殺手鐧。
　　“……其實，我掌握了壹些這方面的證據，過幾天可以給妳看……”
　　這個時代，關於壹個人作風問題的最好證據就是照片。艾雪壹下子意識到我要給她看的是什麽照片，本來微紅的臉蛋霎時間變得通紅無比。看到艾雪這個樣子，我只能在心裏竊笑。哪怕艾雪是壹個能打倒世界格鬥冠軍的強者，在某些方面她也僅僅是壹個年輕女孩罷了。
　　這個時候，我忽然覺得艾雪和我之間的差距其實也沒我想象的那麽遠。我和她面對面站著，她是女孩我是男孩，除此之外沒有什麽其他的附加比較。
　　雖然我們的話題因為朱蔚昕老師被我匪夷所思地定位變得有些尷尬，艾雪畢竟是見過許多世面的女孩，稍微害羞了壹下之後立刻把話題轉移到了另外的方面。
　　“那個……光輝聚會妳能邀請我，我很高興。”
　　“啊……”對於這個話題，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答。艾雪喜歡打聽關於我的事，或許已經知道我是因為陳無極的請求才邀請她參加聚會的。
　　艾雪壹雙美麗的大眼睛緊緊盯著我，壹點放松的意思都沒有：“我知道，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妳邀請我也壹樣。可我還是很高興，因為是被妳邀請。”
　　艾雪所說的這番話，隨便哪個男生聽了恐怕都會浮想聯翩，或是內心暗爽不已。偏偏我是個求什麽都很難求得到的人，人生至今為止倒黴透頂，從來沒有期待過什麽大起大落的際遇。因為我是這樣的人，自然不會認為艾雪所說的話裏包含了多少柔情蜜意之類，反倒是對著艾雪有些疑惑地問了壹句。
　　“為什麽？”
　　如果有所謂的追姑娘指導老師之類，聽到我在這種時候說出的這句話，恐怕都會考慮把我開除掉吧？
　　我不正常，艾雪更不正常。對於這樣壹個應該賞給我壹個耳光或者憤怒白眼的問題，她竟然回答了。
　　“大概……大概因為妳對我的容貌和身體興趣都沒有其他人那麽大吧。”
　　艾雪如此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理由，倒讓我有些吃驚。不過仔細想了壹下，我很快能理解艾雪的想法了。試想這樣壹個美麗的女孩，從小到大壹路上得看過多少垂涎她容貌和身體的男人啊？能夠在現在還保持處女身，肯定是因為擁有過人的智慧和堅定的信念。這樣的姑娘，什麽男人沒見過？估計也就是我這種在乎壹杯酒的價錢多過在乎她高不高興的男人沒見過了吧……
　　就算是光輝聚會，我也是因為別的原因才邀請艾雪，和垂涎艾雪的身體無關。盡管我承認自己確實在每次看到艾雪的時候都有那麽壹絲絲心動，我卻也比誰都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這種差距不是壹年兩年能彌補上的，就算是譚菲菲口頭支持我追求艾雪，我自己也沒多想。
　　現在聽艾雪說起她對我有好感的理由，我頓時覺得很荒謬，比我說朱蔚昕在夜總會坐臺更荒謬。
　　因為並不把壹個美女當回事，反倒受到這個美女的青睞，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麽便宜的事嗎？
　　嘿，恐怕只能解釋成遇到艾爾西婭之後，我開始轉運了。
　　彼此交換了各自的壹些想法之後，艾雪在我家那套沒人肯花錢買的破沙發上坐下來。讓我非常感動的就是這女孩完全沒做出任何拂拭灰塵的小動作，也沒嫌這沙發太臟，她就那麽隨隨便便坐下了。
　　單這壹點，已經和現在的很多女孩是天壤之別。
　　“……既然妳說了自己的秘密，我也說說我的秘密吧。”
　　我做出壹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捧著下巴像聽老爺爺講故事的小朋友壹樣坐在艾雪對面等她發言。唯壹美中不足的是有點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總往艾雪的小腿和小皮鞋上盯。
　　艾雪沒有在意我放肆的目光，只是很平淡地說了壹句話。
　　這句話雖然我已經想到了，甚至無數次在內心之中猜測，此時聽到還是覺得猶如壹聲晴天霹靂，炸得我眼前壹片金光燦爛。
　　安靜的少女，說出了五個字，這五個字的發音字正腔圓，落入我的耳中。
　　“我是放浪師。”
　　傳奇的放浪師，放浪師的傳奇。
　　終於和我面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