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無敵

上湯豆苗

歷史軍事

開平三年,大梁京都。 定國府位於東城朱雀坊,面積廣闊,足足占去大半條街。從外面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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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2章 【無端星月浸窗紗】

庶子無敵 by 上湯豆苗

2023-12-10 18:37

  大梁,京都。
  興業坊,廣平侯府。
  谷梁壹絲不茍地用著晚飯,夾菜時看了壹眼旁邊神色懨懨的趙氏,遂放下筷子溫和地說道:“當初就應該讓越哥兒帶著妳壹起南下,免得妳這般茶不思飯不想。”
  趙氏聞言勉強笑道:“老爺又說笑,妾身跟著越哥兒壹起去像什麽話?雖說他已經和蓁兒定親,終究沒有完婚,若是不仔細禮節規矩,說出去怕是會被旁人笑話。”
  谷梁其實能夠理解她的心思,以往他和三個兒子在外領兵,谷範又是個不著家的灑脫性子,只有谷蓁能夠在家中陪伴她。如今自己雖然在都中住著,但是因為王平章年邁的緣故,越來越多的軍務都壓在他身上,像今夜這般夫妻二人坐在壹起吃頓晚飯都非常難得。
  谷蓁又不在府中,難免她會思念漂泊在外的兒女們。
  想到這兒,谷梁的神色愈發柔和,寬慰道:“越哥兒派人送回來的信妳也看了,他帶著使團去南周迎親,蓁兒和那位葉姑娘留在南境各州遊玩,先後見了老大和老二,連谷範那個家夥也見過面,壹路縱情山水頗為暢快,妳就不要擔心了。”
  趙氏點了點頭,輕嘆道:“妾身倒也不是擔心,只是……罷了,老爺又要說妾身胡思亂想。”
  谷梁笑道:“妳我夫妻數十年,有什麽話不能說?”
  趙氏看著他溫和的眼神,遲疑道:“老爺,陛下為何壹定要讓越哥兒南下迎親?妾身當時沒察覺古怪,可是現在越想越不明白,難道這不是文官老爺的事兒?”
  谷梁面不改色地說道:“南邊乃是文華鼎盛風流之地,陛下只是希望越哥兒的殺性能中和壹些,不是什麽壞事。”
  趙氏對自己的夫君有壹種近乎於盲從的信任,聞言便放下心來。
  谷梁微笑道:“吃飯罷。”
  趙氏頷首道:“是,老爺。”
  用過飯後,夫妻二人又閑談片刻,谷梁便來到書房,坐在窗前繼續翻閱最近西府壹些需要他核準的請示。
  大梁軍制不算特別復雜,西府通過五軍都督府管轄近百萬將士,其中指揮使、統領和遊擊這三級軍職的調動都需要軍機親自批準。當然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遊擊和統領的任免可由大營主帥決定,只需要事後形成奏本送到西府存檔。
  簡而言之,谷梁身為右軍機主管的便是大梁七十多個指揮使的調動和任免。
  他看著面前壹份關於南境昌平大營信陽衛指揮使新任主將的奏請,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啟稟侯爺,府外有人拜訪。”親兵統領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谷梁面色如常地問道:“何人?”
  親兵統領垂首答道:“他說他叫席思道。”
  谷梁遽然扭頭望去,眼中精光射出,說道:“請他進來。”
  片刻過後,風塵仆仆的席先生走進書房,谷梁起身相迎,望著這位消失快壹年的中年男人,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請席先生坐下,然後親自為其斟茶,再屏退所有護衛之後,目光復雜地感嘆道:“妳怎麽弄得如此狼狽?”
  席先生並非像裴越那個噩夢裏看見的那樣滿身傷痕奄奄壹息,只是穿著壹件簡樸甚至顯得很寒酸的長袍,而且衣袖上滿是臟汙。雖說他從來不是那種貪圖享受的人,但在谷梁的印象裏,其人十分講究幹凈舒適,極少以這般形象出現。
  席先生接過谷梁遞來的茶杯,風輕雲淡地說道:“我從靈州趕來,用了七天時間。”
  谷梁心中壹震,靈州到京都足有兩千余裏地,就算對方的武道修為比自己還要強大,這區區七天時間也稱得上搏命。
  他不解地問道:“為何如此急迫?”
  席先生瞧見谷梁眼底深處那抹緊張,神情沈重地說道:“國公爺過世了。”
  谷梁極其罕見地楞在原地,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裴貞當年假死脫身,谷梁起初並不知情,畢竟他當時還在南境帶兵。後來通過席先生的轉述知道這件事,他能理解裴貞為何要這樣抉擇,畢竟這大梁終究是劉氏皇族的天下。
  西境之戰過後,裴越大勝凱旋,但是席先生留在靈州,那時谷梁便已經猜到裴貞的身體出了問題。
  方才聽說席先生深夜突然來訪,谷梁心中便有了猜測。
  良久過後,他搖頭喟嘆道:“不值……”
  席先生當然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緩緩道:“這是國公爺自己的選擇,我又何嘗沒有勸過,但終究無濟於事。罷了,斯人已逝,徒增傷痛也無益處。”
  谷梁重重呼出壹口濁氣,鎮定心神之後說道:“妳這般急著回來,應該不是只為報喪。”
  席先生聞言正色道:“妳為何不勸阻皇帝,不要讓越哥兒南下迎親?”
  在這位中年男人面前,谷梁當然不能用安慰趙氏的理由糊弄過去,他稍稍沈默之後堅定地反問道:“為何不能這樣做?”
  席先生搖頭道:“我在聽聞這個消息之後,若非國公爺已在彌留之際,定會立刻趕回來。谷梁,我不知道妳究竟有多大的把握,但是妳真的不該讓越哥兒這麽早就面對那些事情。”
  谷梁神色復雜地笑了笑,輕聲道:“什麽事情?”
  席先生神色凝重地說道:“冼春秋會告訴他所有事。”
  谷梁平靜地說道:“他早晚都得知道。”
  席先生沈聲道:“讓越哥兒安安穩穩做個權臣有何不可?”
  谷梁聞言嘴角扯出壹抹譏諷,緩緩道:“既然想做權臣,何來安穩壹說?”
  席先生靜靜地看著他,良久之後說道:“這些年妳壹直在越哥兒的心裏種下造反的影子,故意藏著掖著不讓他知道當年的那些事,我原本以為妳是真的為他好便答應了妳,可妳根本沒有想過萬壹事敗之後的結局!”
  谷梁冷靜地反駁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他造反,所以才不肯讓他知道當年那些恩怨,只希望他能壹步壹步活出自己的人生。他也沒有讓我失望,甚至比我想象得更好,他的父母在天之靈若能看到,想必壹定會十分欣慰。”
  席先生盯著他的雙眼,沈聲道:“既然如此,妳更不應該讓他南下。”
  谷梁是何等人物,根本不需要對方述說詳細就能反應過來。
  他滿面肅容地看著席先生,忽地起身走到書桌邊翻起幾份此前略有些奇怪的奏報,神情越來越凝重。
  席先生長舒壹口氣,他對開平帝天然就有著濃重的戒備和警惕,不像谷梁這樣有著復雜的觀感,所以只會將對方往最下作的方向去想。
  艱辛跋涉兩千余裏地,他只是想確認谷梁是否還像當年那樣值得托付。
  片刻過後,谷梁猛地將那幾分奏報拍在桌上,怒道:“原來如此!”
  席先生起身問道:“沈默雲何時離京?”
  谷梁應道:“半個月前。”
  席先生沈吟道:“算算日子,他現在應該到了南境,只是不知他能否察覺到那邊的動靜。罷了,事不宜遲,我明日壹早便離京追上去。”
  谷梁斂去怒容,語調異常果決:“好,我會安排後續諸事,配合妳在南邊的行動。”
  席先生離去之前,遲疑道:“妳在京都註意安全。”
  谷梁點頭道:“放心。”
  書房內安靜下來。
  谷梁沈默良久,忽地扭頭望著北面,那是皇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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