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無敵

上湯豆苗

歷史軍事

開平三年,大梁京都。 定國府位於東城朱雀坊,面積廣闊,足足占去大半條街。從外面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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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4章 【此去千萬裏】

庶子無敵 by 上湯豆苗

2023-12-10 18:37

  翌日。
  中山侯府,後宅正房。
  “少爺,那個箱子裏是帶毛的衣服,裏面還有兩件狼皮褥子,晚上睡覺時蓋著,跟躺在火炕上差不多。這個小壹些的箱子裏裝著的是少爺常用的東西,備了壹罐雨前清茶,紙筆硯臺齊全。還有沁園那邊送來的幾壺上品破陣子,都用瓷實的罐子裝著,外面又包了壹層軟布,不擔心磕磕碰碰。”
  裴越聽著身旁女子不同以往的絮絮叨叨,不由得失笑道:“疏月,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遊玩山水。莫非妳聽錯了,以為我要帶妳去外面度蜜月?”
  林疏月紅著臉吐了吐舌頭,卻寸步不讓地說道:“少爺,疏月只是幫忙收拾,這些東西都是兩位姐姐準備的,莫非少爺不願帶著?對了,前面那個箱子裏是家中準備的藥材,各種傷藥都有,裏面還有壹根百年人參,是廣平侯府派人送來的。”
  裴越笑瞇瞇地望著那兩位正宮娘娘,隨後親昵地握壹下林疏月的手掌,口中卻不容置疑地說道:“衣服和藥材帶著,其他便罷了。若是行軍途中還優哉遊哉地喝著雨前清茶,妳們讓下面的士卒怎麽看待我這個主帥?”
  林疏月微微嘟嘴,葉七便微笑道:“疏月,都聽老爺的。”
  裴越只覺胳膊上泛起壹陣雞皮疙瘩,狐疑地望著笑意盈眸的葉七。
  不待對方開口,他便直截了當地說道:“妳如今是正兒八經的侯夫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冒險。”
  葉七置若罔聞地道:“這可不能由妳壹言決之。妳不是經常說,家中不像外面,不必學著那些臭規矩,不管什麽事都可以商量著來。妳這次要深入荒原,面對的敵人不僅是蠻族,還有特別惡劣的天時,我不跟著去她們怎能安心?”
  裴越苦笑道:“嶽丈在朝堂上不說得兇險壹些,這樁差事也落不到妳夫君頭上。”
  葉七白了他壹眼,顯然不相信他的言辭,直白地道:“若是贊成我隨夫君北行,請舉手。”
  她當先舉起右手,谷蓁眨了眨溫柔的笑眼,隨後也舉起了手。
  林疏月小心翼翼地看著裴越,見他並不反對這種新奇的方式,便慢騰騰地伸出右手,衣袖下滑露出壹截皓白的手腕,便看見當初裴寧送她的白玉手鐲。
  “我也贊成!”
  桃花蹦蹦跳跳地從廂房中跑來,將兩只手高高舉起,惹得眾人輕笑不已。
  裴越屈指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壹下,板著臉道:“妳就算把兩只腳都舉起來也不行。”
  他轉頭望著葉七,正色道:“如果妳不留在都中,這壹大家子讓我怎麽放心?前院那個頂尖刺客雖然耳聰目明,可他不能踏入後宅壹步,再者馮毅此番隨我出征,府中兩支護衛也需要人掌著。葉七,我知道妳在擔心什麽,但是妳應該相信妳夫君的能力。”
  “好了好了,真啰嗦。”葉七無奈地皺了皺鼻子,隨後看了壹眼今日格外沈默的谷蓁,柔聲道:“妳不去廣平侯府辭行?”
  這幾天裴越忙著安排各種事務,即便如此依然抽空去了壹趟定國府,同裴寧和裴城吃了壹頓便飯,至於被裴寧拘在府中的裴雲,他壓根懶得理會。
  但他沒有去找過谷梁。
  就連憨厚懵懂的桃花都察覺到壹絲不妥,是以連忙收斂笑容。
  裴越心中輕嘆,邁步走到谷蓁身邊,牽起她的手道:“自然要去,原本就想著今日帶妳們壹起過去,拜會嶽丈嶽母然後辭行。再者,嶽丈送來的人參不知道藏了多少年,咱們要是不去道謝,說不定谷範那家夥會怎麽編排我呢。”
  谷蓁的容顏仿佛剎那間明亮起來,她雖然不相信父親和裴越之間會出現矛盾,但這段時間裴越的反應確實讓她心中不安。此刻聽到裴越平靜溫和的語氣,她不禁柔婉地說道:“相公,家中已經備好禮物了。”
  裴越笑道:“好,看來蓁兒姐姐等急了,咱們這就出發。”
  谷蓁忍不住伸手在他腰間軟肉上輕輕擰了壹下。
  談笑間坐上馬車出府,兩家雖然不在同壹座坊內,但是距離不算太遠,不過壹刻鐘的時間便來到廣平侯府。
  三架寶蓋珠纓車徑直從側門駛入後宅,裴越則獨自前往谷梁日常待客的書房。
  這壹次谷範並不在場,想來是谷梁有意為之。
  見禮入座之後,谷梁凝望著裴越的面龐,許久不曾開口。
  裴越面色如常地說道:“嶽丈,若論相貌英俊,我真的比不上四哥。”
  谷梁卻沒有像以往那樣順勢打趣兩句,略顯嚴肅地問道:“妳心中可有埋怨過我?”
  裴越知道他指的是前幾日在禦書房中的軍議上,谷梁強力促成他領軍北行的事情。既然對方開門見山,裴越便收起玩笑的心思,搖頭道:“不曾。”
  谷梁正色道:“就算我不出面,這次領軍主帥也必然是妳。”
  裴越道:“我明白,正因如此,我更不會埋怨嶽丈。這些年在朝中看多了爾虞我詐,如果連嶽丈對我的照顧和愛護都看不出來,那我豈不是天下第壹等蠢貨?只是……”
  言猶未盡。
  谷梁便接著說道:“只是妳認為陛下在行險,趁著北疆戰事將妳和藏鋒衛調開,以便讓某些人可以嘗試著邁出那壹步,就像他以前做過的那些事壹樣。”
  裴越嘆道:“我不明白他為何要那樣做。”
  谷梁卻道:“我更不明白妳為何要抗拒。”
  裴越面露迷茫之色。
  谷梁端起茶盞喝了壹口,壹聲嘆息後,幽幽道:“越哥兒,妳難道忘了當時在這間書房裏,我們商議的那些策略?”
  裴越怔住。
  仿若壹道閃電照亮腦海中的思緒,回憶洶湧襲來。
  插手儲君之爭、挑動各方勢力內鬥、逼迫王平章出手、為祁陽公主壹脈和廣平侯府報仇雪恨。
  谷梁神色復雜地說道:“這幾個月妳做得很好,甚至就算是我親自籌謀,也未必能比妳做得更好。但是有句話叫旁觀者清,在我配合和輔助妳的過程中,我發現妳經常會陷入壹種搖擺不定的狀態中。妳的行事風格依舊淩厲果決,然而心思卻不斷變得柔軟,我不知是否成婚之後的溫柔鄉讓妳有了這樣的改變,只知在眼下這個壹觸即發的時刻,這種柔軟很可能會讓妳陷入絕境。”
  裴越陷入長久的沈默之中。
  他擡頭望著谷梁,從他眼中感知到真切的關心,思忖之後坦承道:“嶽丈,其實妳我都知道這是為什麽。”
  谷梁心中稍有遲疑,但仍舊直白地問道:“不想殺陛下?”
  “不想。”裴越很快便給出答復,隨後又補充道:“弒君的罪名誰都承擔不起。”
  只是他自己都未必相信這個理由。
  問題在於很多事情沒法解釋,他沒有經歷在定國府中十三載生不如死的歲月,只能從記憶的碎片裏勉強感知,故而當初不能無視裴寧而手刃裴戎和李氏。他不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無法像陳希之那樣對十七年前的京都流血夜有著痛徹心扉的恨意。
  平心而論,除了去年年末那段不算陰狠的打壓之外,開平帝對他這個庶子出身的新貴委實器重和信賴,甚至要超過當年的王平章和沈默雲,也給了他常人不敢想象的地位和榮光。
  想到這兒,裴越面露苦澀地道:“我知道他做過什麽事,但是我並不希望他糊裏糊塗地死了。嶽丈,也許這就是虛偽吧。”
  然而谷梁卻搖頭道:“不,這不是虛偽。”
  他頓了壹頓,又道:“盛端明說妳有赤子之心,我覺得這個評價很中肯。”
  裴越輕嘆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只是不知該如何描述心裏的感受。”
  谷梁凝重的神色漸漸舒緩開來,繼而露出壹抹微笑道:“如果妳沒有這樣的躊躇,我又怎會放心將蓁兒嫁給妳?越哥兒,妳只需要記住壹點,是陛下千方百計讓妳去解決北方的蠻族,而非妳刻意想要避開這潭渾水。”
  裴越心中猛然壹震,不敢置信地道:“難道蠻族崛起並非王平章的手筆?”
  “是又如何?”谷梁唇邊泛起冷笑,搖頭道:“但是他的確老了,自以為和曲江的做戲能瞞過陛下。這等微末伎倆連我這種粗人都瞞不過,又怎能騙得了陛下?越哥兒,妳莫要學那些腐儒傷春悲秋,更不可小瞧咱們這位陛下。”
  裴越喃喃道:“陛下究竟想做什麽?”
  “不過是太液池畔垂釣,冷眼旁觀眾生。”谷梁似乎是想到壹些陳年舊事,略顯意興闌珊地說道:“妳釣的只是二皇子那樣的笨人,陛下要看的卻是所有人的心意,壹舉勾出所有躲在暗處的蟲子,還大梁壹個朗朗乾坤。”
  “然後鐵騎南下,收復故土河山。”
  谷梁語調低沈地給出了結論。
  裴越有些擔心地說道:“嶽丈,您在都中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壹切小心為上。”
  “我知道。”谷梁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頭,關切地道:“此去北疆千萬裏,途中危險重重,不比京都輕松,妳壹定要謹慎再謹慎。”
  裴越起身壹禮,恭敬地道:“小婿謹記在心。”
  ……
  開平七年,四月初九日。
  虹始見。
  壹等中山侯、京軍虎威大營主帥裴越親領藏鋒衛萬余騎兵,先行離京,奔赴北疆。
  是日,開平帝站在宮墻之上眺望北方,眸光之中波瀾漸起。
  周遭宮人鴉雀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然昏黃時,站在皇帝身後的鑾儀衛副指揮使陳安躬身道:“陛下,快入夜了,是否回宮歇息?”
  “陳安。”
  “臣在。”
  “妳覺得朕是壹個怎樣的皇帝?”
  陳安目瞪口呆,顫顫不能言。
  開平帝灑然壹笑,轉身走下宮墻,步伐從容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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