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大閑人

賊眉鼠眼

歷史軍事

  大唐貞觀,天下靖平,山河壯麗,獨鐘李氏。   李靖北擊突厥,太宗東征高麗,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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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心計稚嫩

貞觀大閑人 by 賊眉鼠眼

2018-8-21 10:23

  涇河的河灘邊流水潺潺,漆黑的夜色裏,壹對人影緊緊擁抱在壹起,久久不願分開。
  分別並不算太久,可他和她都感覺仿佛隔了壹輩子似的漫長,心愛的人活生生站在眼前都如同做夢壹般不真實。
  “下次不要跑那麽遠,那麽久了……”東陽語氣裏帶著怨意:“父皇朝堂裏的臣官那麽多,能文能武者不知凡幾,為何每次這種危險的差事都要妳去幹?隨便拎壹個出來不比妳強多了嗎?”
  李素滯了壹下,然後嘆息道:“雖然知道妳想表達的是不舍得我離開妳的意思,可……我怎麽聽著如此不是滋味呢?妳確定沒有存著順便踩我壹腳的心思?”
  東陽噗嗤壹笑,又捶了他壹下,道:“什麽叫順便踩妳,主要就是踩妳,誰叫妳這麽狠心,壹走就是小半年……”
  嬌俏地橫了他壹眼,東陽笑道:“晉陽的亂局平了,家裏怕是又亂了吧?回家後妳的夫人怎麽沒把妳給平了?”
  李素嗤笑:“我專業平亂二十年,誰平誰還不好說,不過看妳這架勢,莫非今晚妳想把我平了不成?”
  東陽皺了皺鼻子,道:“我壹個出家人,可平不了妳,妳莫來禍害我便謝天謝地了。”
  李素舔了舔嘴唇道:“妳父皇近年對妳我之事已睜只眼閉只眼了,這次晉陽之亂我不大不小也算立了功,要不……我再試壹次?”
  “試什麽?”
  李素盯著她,壹字壹字道:“求妳父皇讓妳還俗,然後堂堂正正嫁給我!”
  東陽壹驚,接著露出幸福的表情,不過仍果然搖頭道:“李素,就這個樣子已經很好了,妳有妻子,我有寄托,每日可相見,每夜可想念,這樣挺好的,若妳跟父皇再提要求,眼下這美好的日子只怕就過不成了,就算父皇答應了妳的要求,讓妳娶我,妳覺得父皇會把他的女兒嫁進妳家做妾室嗎?那時若父皇逼妳休妻娶我,教我情何以堪?教妳夫人以後如何做人?妳的壹生豈不是背定了‘負心’的名聲?若為了區區壹個名分而掀起漫天風雨,我實不願為……”
  “李素,妳,我,妳夫人,壹輩子就這樣了,好不好?”東陽垂頭,笑著嘆道:“無名無分我也認了,這世上只有壹個妳,值得我無名無分跟妳廝混糾纏壹輩子。”
  李素露出了苦笑。
  剛才確實是有些沖動了,男人不管年齡多成熟,心智到老都有壹些孩子氣,比如剛才。
  脫口而出的壹句話,其實根本沒想過後果,東陽隨意壹點醒,李素才頓悟這背後隱藏著多大的麻煩,是啊,東陽是公主,若把迎娶她的事情搬上臺面,李世民怎麽可能答應他的女兒給人做妾?若是娶做正室,許明珠怎麽辦?兩個對他情深意重的女人,手心和手背,怎麽能取舍?
  握緊了她的手,李素神情愧疚地嘆了壹聲。
  這壹生終歸負了壹個人。
  見氣氛低沈,東陽主動岔開了話題。
  “快說說,妳在晉陽如何平亂的,我每日都派禁衛去兵部打聽消息,兵部尚書李伯伯說晉陽兇險得緊,這些天我壹直懸著心,後來聽說晉陽之亂被妳平了,而且妳還出手收拾了兩家門閥……妳到底怎麽做的?”
  李素斜了她壹眼,道:“花前月下,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裏,我壹本正經跟妳討論國事,妳覺得有意思嗎?”
  東陽捶了他壹記,嗔道:“對我來說,國事也是家事,怎麽不能說了?”
  “那還不如談談妳的發型……”李素擡眼朝她高聳的高雲髻看了壹眼,道:“今晚打扮得如此……別致,不是妳自己打扮的吧?”
  東陽拂了拂發鬢,笑道:“好看嗎?”
  “好看,非常好看!”李素隨手撫著她的發髻,滿臉愛意地誇道:“……村口王師傅燙的?”
  東陽氣道:“什麽王師傅,肯定不是什麽好話!人家辛苦弄了小半個時辰呢。”
  “自然點就好,妳本是天生麗質,沒必要學那些婦人所謂的流行,以前長發飄飄的樣子我就很喜歡,真的,就像馬上羽化升天似的,看見妳就想抱緊妳大腿,讓妳帶我壹起飛……”
  東陽笑彎了腰,又氣又笑呸了好幾聲。
  ……
  濃情蜜意時,身後傳來窸窸窣窣輕碎的腳步聲,李素和東陽同時皺起了眉。
  相聚的時光多珍貴啊,這個時候被打擾,二人都有點不高興。
  扭頭望去,卻見壹名穿著道袍的女子站在兩丈開外的草地上,像只小鹿般怯怯地看著他們。
  李素皺眉還沒說話,東陽的語氣已有些冷了。
  “誰讓妳來這裏的?”
  武氏壹驚,嚇得後退了兩步,然後垂下頭惶然道:“稟公主殿下,貧道……為殿下拿來了簪子,呃,就是李侯爺送您的那支,殿下不是說……希望李侯爺親手為妳戴上嗎?”
  李素奇怪地扭頭看了東陽壹眼,然後回過頭,沈聲道:“妳是道觀的道姑?”
  武氏不敢擡頭,眼睛只盯著自己的腳尖,輕聲道:“回李侯爺,貧道悟慧,四月前進的道觀,道號還是殿下取的。”
  李素忍不住回頭又看了東陽壹眼,發現她眉宇間帶著幾許罕有的冷意,不由愈發好奇。
  “妳來這裏……就是為了送壹支簪子?”
  武氏垂頭道:“是。”
  東陽冷冷道:“是妳自己的主意,還是別人叫妳來的?”
  武氏急忙道:“是慧清師姐叫貧道來的。”
  東陽性子柔弱,心地善良,聞言終於臉色稍緩,道:“既非妳擅自做主,那便罷了,簪子留下,妳且回去吧。以後……要懂些規矩,明白麽?”
  武氏連連點頭稱是。
  壹旁的李素聽出了不尋常的味道,不由道:“這人……”
  東陽狠狠白了他壹眼,道:“此女妳應該不陌生呀,哼,千辛萬苦從掖庭裏……”
  話沒說完,李素大驚,情不自禁便站起了身,震驚地看著面前的武氏。
  “妳是並州武氏?武才人?”李素驚道。
  武氏神情比李素更惶恐,嚇得又退了兩步,道:“正是貧道,不過貧道不再是‘武才人’,而是悟慧。”
  李素腦子嗡嗡作響,眼睛睜得很大,夜色裏看去像兩顆墜入凡塵的星星。
  見李素久久不出聲,武氏有些尷尬,想告退,又覺得不能失去這個好不容易創造的見面機會,猶豫了壹下,忽然福至心靈,於是面朝李素盈盈下拜,淒然道:“聽聞是李侯爺將貧道救離掖庭宮,貧道壹直未曾拜謝,苦命女子福薄,不曾有福面見侯爺,今日老君保佑,還請侯爺受貧道壹拜。”
  女皇啊!壹統天下的巾幗啊,歷史上唯壹壹個公然稱帝的女皇帝啊!如果歷史的車輪不偏離方向的話,未來若幹年後,或許自己還要在太極殿內向她叩拜的,然而現在,這位顯然還是剛出新手村狀態的女皇卻在向他跪拜,這爽點……嘖!
  李素不自在地咳了兩聲,漆黑的夜色裏,沒人看出他此刻的震驚臉色,須臾的恍神之後,此刻已恢復了正常。
  “武才人免禮,救妳也算是積個福報,莫惦記此事了,往後妳跟著公主殿下潛心向道,便算是報答了吧。”
  武氏垂著頭,嘴角不易察覺地壹勾,輕聲道:“侯爺的話貧道記住了,回去後貧道定為侯爺每日焚香祈福,請老君保佑侯爺平安康健,世代尊榮。”
  李素胡亂點頭,然後便見武氏雙手捧著壹支簪子上前,李素壹楞,下意識便伸手接過。
  二人的手相觸,李素只覺壹片柔滑嬌嫩,接過簪子後,忽覺手心壹癢,原來竟是武氏在他手心撓了壹下,動作很輕也很快,擡頭詫異地看向武氏,卻見她仍垂著頭,壹副如履薄冰惶恐不安的樣子,有那麽壹剎那,李素竟有些懷疑剛才自己的手心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擾了兩位貴人的清靜,貧道失禮,這便告退。”
  說完武氏退開幾步,行禮後轉身離去。
  李素呆呆地看著武氏的背影,目光復雜,久久無語。
  “哼!”
  壹聲薄怒嬌哼終於將李素喚回了神。
  “她的背影可是長了鉤子,把妳眼珠子都快勾出來了,人都走老遠了還看什麽呢?”東陽酸溜溜地道。
  李素苦笑,垂頭把玩著手裏的簪子,搖搖頭,道:“那個武氏……平日在妳道觀表現如何?”
  東陽再溫柔,終究也還是個女人,世上或許有不吃飯的女人,但絕沒有不吃醋的女人,此刻仍舊醋意未消,沒好氣道:“還能如何?每日早晚課,日常的誦經清修,別人怎麽做她也跟著怎麽做,我平日都住在內院裏,哪裏有心思每天盯著她呀。”
  李素嘴角露出壹抹笑意,喃喃道:“是個聰明女子,而且頗有心計,看來人尖子就是人尖子,只要有心,哪裏都能冒頭,我若逆天而為,怕是不大容易……”
  東陽滿頭霧水道:“妳嘀咕什麽呢?什麽‘頗有心計’,妳看出她耍弄什麽心計了?”
  李素朝她揚了揚手裏的簪子,道:“送這支簪子,怕不是那麽簡單,具體是個怎樣的內情,我也不大清楚,只不過結合她後面說的拜謝救命之恩,呵呵……”
  “拜謝救命之恩怎麽了?”東陽仍壹副懵懂茫然的樣子。
  “我問妳,妳的公主府出面把她救出的掖庭,妳有沒有告訴過她,其實救她的人是我?”
  東陽搖頭。
  李素笑道:“那麽……她是怎麽知道救命恩人是我呢?還特意跑過來拜謝?還弄了個送簪子的借口,可見啊,這女人心裏早已有數,今日送簪子只是借了個由頭,她主要是想來見我……”
  東陽壹呆,接著怒容滿面:“妳是說,她今晚從頭到尾在使計?”
  李素大笑,摸了摸她的頭,道:“妳氣什麽?她又沒害妳,只不過耍了點小聰明而已……”
  擡眼看著武氏消失的方向,李素面帶深意地笑道:“此女心思,不可以常理揣之,現在耍弄心計或許有些稚嫩青澀,假以時日,會越來越不簡單,妳放心,沒妳想的那麽復雜,她見我不是圖謀我這個人,而是因為我代表著機會,壹個可以讓她壹飛沖天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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