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 背地交易

　　揍高藏壹頓是李素積蓄很久的想法了。
　　李素不喜歡沒原則的人，墻頭草似的東搖西擺，自以為聰明的人才會幹出左右逢源的事，總覺得自己智商感人，能玩弄世人於股掌之中，兩頭都討到好處，輕松成為人生贏家。
　　人生贏家若是這麽容易就當上了，所謂輸贏未免也太沒價值了。
　　世上或許有蠢貨，但能爬到壹個國家朝堂高度的人，絕沒有壹個是真正的蠢貨，很多都只是看起來比較蠢而已。
　　高藏或許也不笨，只是他以為別人笨，這頭領著唐軍在都城大殺四方，那頭暗地裏給泉蓋蘇文通風報信，看起來做得穩妥，實際上兩頭都不會把他當人，不說能力，不說分量，只看他這種兩面三刀的品性，便足以讓人看輕幾分了。
　　“高藏回來了嗎？”李素朝帥帳走去，壹邊走壹邊問道。
　　鄭小樓跟在身後道：“剛回了，帶著將士們抄了十五戶高句麗臣子的家，全家上下盡數屠滅，據說晚間還要帶人去抄家，絕不留下壹個漏網之魚。”
　　身後的方老五嘖嘖兩聲：“這家夥對自己的臣子下手可真狠吶。”
　　李素冷笑道：“這些可不是高藏的臣子，而是泉蓋蘇文的臣子，拔除後患，誅殺異己，泉蓋蘇文就算平安回朝，手下也無人可用了，如此更方便高藏趁機起事，妳以為高藏真傻麽？借刀殺人玩得很利落啊。”
　　“公爺既然看穿了他的心思，必須得給他壹個教訓。”方老五惡狠狠地道。
　　李素腳步加快，淡淡道：“沒看到我正走在給他教訓的路上麽？”
　　頓了頓，李素忽然問道：“派出去的斥候可有消息傳回來？泉蓋蘇文所部動向如何？”
　　方老五道：“斥候早間回來了，咱們從千山山脈以東忽然拔營東去，壹日之後，泉蓋蘇文便判斷出咱們可能要打平壤城，嚇得他馬上下令大軍掉頭，日夜急行軍回師來救平壤，這個時辰估摸已快到薩水江邊了。”
　　李素笑了：“好！泉蓋蘇文拔營回師救平壤，陛下交給咱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咱們大唐王師可以從容退兵，再無後顧之憂矣。”
　　李素沈吟片刻，又道：“咱們將薩水江上的浮橋全都毀了，泉蓋蘇文若要渡河，少說要壹夜的時間重新搭建浮橋，留給咱們在平壤城的時間只有壹日壹夜了，十二個時辰內，全軍必須馬上撤出平壤，向東南方向的新羅國境進發。”
　　方老五笑道：“不需要十二個時辰，剛才大將軍已下令全軍準備拔營了，只等高藏那老小子在平壤城剪除泉蓋蘇文的逆黨後，咱們便全數撤出。”
　　李素想了想，又道：“新羅國君那裏可曾派出使者，請國君接應咱們？”
　　“大將軍早在出兵攻打平壤之前便派出了使者，昨日新羅國派人過來回話，新羅國君願放開國境，接應咱們入新羅，轉道登船回大唐……”
　　方老五說著，臉上露出古怪之色，道：“公爺，小人還聽說，這新羅國君居然是位女子，名叫金德曼，嘖嘖，女人當國君，小人實在聞所未聞，到底是蠻夷小國，不曾教化……”
　　李素斜瞥了他壹眼，道：“女人當國君有什麽奇怪的？五叔，妳這種人若活到壹千多年以後，便是典型的直男癌，前任國君真平王金白凈膝下無子，所以去世後只能由長女金德曼即位，論年紀，金德曼今年至少六十來歲了，執政新羅多年，可圈可點，對我大唐尤其恭順虔誠，新羅與我大唐向來交好，五叔，進了新羅境內以後，妳可要管住自己和兄弟們的嘴，莫對新羅女王言出不敬，否則傷了兩國交情，陛下都會怪罪的。”
　　……
　　……
　　李素是直男，但不是直男癌，兩者的區別在於，直男以平等的態度看待女人，喜歡女人，直男癌則以歧視的態度俯視女人，總覺得天下是男權的天下，所以女人天生應該是男人的奴隸，天生應該比男人矮壹頭，為男人付出任何代價都是理所當然的。
　　這種心態，怎麽說呢……最好還是自絕於天下吧，畢竟生妳出來的人也是女人，多麽恥辱的壹件事。
　　李素沒這毛病，無論男人或女人，無論平庸或不凡，都是值得尊重的，所以李素在面對戰爭裏的屠戮時，才會有那麽多的不合時宜的悲憫，在無可奈何之時，能做的只有默默閉上眼睛。
　　相比之下，大唐的男人能這麽想的人委實不太多了。
　　多年戰亂，無論前朝還是今代，打江山坐江山的是男人，女人在戰亂中只是壹種資源，壹件戰利品，還是那句話，拳頭才是真理，在這個普遍依靠農耕才能生存下去的年代裏，力量往往代表著生產力，也代表著統治的權力，所以男人理所當然覺得自己應該統治女人，大到壹國皇帝，小到平凡農戶，皆是如此。
　　而與大唐交好的鄰國新羅，卻由壹位女人統治著這個王國，對方老五為代表的唐軍將士來說，實在是壹件很稀奇的事。
　　而方老五的輕視不屑的態度，也代表著絕大部分唐軍將士的態度。
　　李素很想跟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人說，若沒有他的到來，或許用不了多少年，大唐也會莫名其妙冒出壹位女皇帝，把所有男人的臉打得啪啪的響。
　　“新羅國金城港的船只可準備妥當了？”李素問道。
　　方老五道：“送信的人還沒回來，不過等咱們到了新羅國境內便不著急了，張亮大將軍所率的水師很快便會來的，高句麗的朝堂臣子被咱們殺得幾乎快空了，泉蓋蘇文回到平壤後必然忙著穩定朝局，哪有空顧得上追擊咱們？”
　　李素嘆道：“妳不急，可我急啊……”
　　揉了揉被寒風吹得有些發痛的臉，李素眼中露出幾許溫情：“……剛出生的女兒還在等我回去呢，也不知她生得怎樣的相貌，像我還是像明珠……”
　　隨即李素回過神，神情堅定地道：“趕緊把這裏的事處理完，我們馬上上路，不能再耽擱了！”
　　“是！”
　　……
　　高藏被關押在壹間小營帳內，垂著頭默默註視著帳內唯壹的壹盞燭火發呆，不知在想著什麽。
　　方老五掀開門簾，李素負手昂然而入，站在高藏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高藏嚇了壹跳，急忙站起身，朝李素行禮。
　　沒等他直起腰，卻聽李素忽然道：“來人，給我狠狠揍他壹頓，揍完再說話。”
　　方老五等人呼啦壹聲全圍了上去，高藏大驚失色，驚怒道：“李縣公此為何故……”
　　話沒說完，方老五等人的拳腳雨點般落在他腦袋上，身上，高藏哀嚎壹聲，立馬蹲在地上，雙手飛快地護住頭，整個人蜷起來像個球似的，任憑方老五等人拳打腳踢。
　　李素眉梢挑了壹下，這家夥挨打的姿勢很熟練，也很科學，難道以前經常挨泉蓋蘇文的揍？
　　想想高藏在背後搞的這些小動作，李素點點頭，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果然是個欠抽的人，這頓打挨得壹點也不冤。
　　李素下了令，方老五等部曲沒有半點遲疑，下手也沒有任何留情，揍在高藏身上可謂拳拳到肉，半點不摻假。對方雖說是高句麗的國主，卻只不過是個傀儡而已，而且早在李世民東征之初，向天下連發三道東征檄文，裏面早已不承認高藏這個國主的合法性了，所以方老五等人對高藏沒有任何敬畏之心，說揍就揍，毫不含糊。
　　不知過了多久，高藏的哀嚎聲漸漸變弱，顯然這頓打挨得不輕，李素皺了皺眉，這才下令方老五等人停下。
　　眾人散開，高藏仍蜷縮在地上，雙手仍保持著護頭的姿勢不動，像只可憐的被人淩虐過的流浪狗似的，有壹下沒壹下地喘著氣。
　　李素心中沒有半點憐憫，甚至有點想笑，慢慢走到高藏面前蹲下，俯視著他那張血水與鼻涕交織成壹團的臉，緩緩道：“國主殿下，知道我為何下令揍妳嗎？”
　　高藏護著頭，不吱聲。
　　“嗯，我們唐國人都是很講道理的，所以妳有權保持沈默……”李素站起身，道：“方老五，妳們繼續揍，揍到他不沈默了為止！”
　　方老五喜滋滋的領命，正打算動手，高藏急了：“慢著！李縣公，高藏知錯了，知錯了！”
　　李素挑了挑眉：“哦？不沈默了？好，繼續剛才的問題，知道我為何下令揍妳嗎？”
　　高藏慢慢坐了起來，抹了壹把臉上的血水，語聲虛弱地道：“知道……我不該派人給泉蓋蘇文送信，泄露貴軍的動向。”
　　扭頭看了李素壹眼，高藏居然笑了壹下：“派出去的那個內侍，想必還沒出營就被妳們拿下了吧？”
　　李素也笑了：“妳似乎知道他會被我們拿下？”
　　高藏點頭：“大半的可能會被拿下，唐國大軍的威名我早已耳聞，大營內戒備森嚴，那名內侍跑出去的機會實在不大……”
　　“明知他會被拿下，妳還派他出去送信，妳是嫌自己命長了嗎？不怕事情敗露後我們殺了妳？”
　　高藏繼續笑，大嘴咧開，嘴裏白森森的牙齒都染了血，笑容看起來很恐怖。
　　李素皺了皺眉，旁邊的方老五幾步上前，朝高藏的腦袋狠狠抽了壹記，怒道：“咱們公爺問妳話，好好回話，笑得這麽瘆人，惡心到公爺了知道嗎！”
　　高藏被抽了壹記，頓時也老實了，垂頭道：“我不怕被妳們殺，因為妳們不會殺我……”
　　李素饒有興致地笑道：“呵呵，不會殺妳？妳特麽以為我們是佛系軍隊嗎？”
　　高藏神情很冷靜，淡淡道：“因為我是高句麗的國主，因為妳們唐國不希望見到壹個平和安寧的高句麗，高句麗越亂，妳們越高興，而我，對泉蓋蘇文暗藏殺心，伺機而擊之，妳們很樂意見到這種突變，如果殺了我，泉蓋蘇文繼續把持高句麗軍政大權，如今又挾大敗唐國天可汗之余威，舉國上下莫敢與敵，聲望壹時達到頂點，高句麗臣民對泉蓋蘇文從此歸心，舉國上下君臣百姓壹條心，厲兵秣馬應付唐國下壹次的進犯，這樣的情勢是唐國皇帝最不願意看到的，對不對？”
　　李素神情微動，笑容不變：“很有道理，妳繼續說。”
　　高藏又露出了笑容：“所以，我的存在對妳們唐國來說是很有必要的，我是壹顆釘子，也可以是天可汗手中的壹顆棋子，因為我與泉蓋蘇文不共戴天，高句麗國中有他無我，我以必死之心，發起傾力壹擊，勝負雖未可料，但高句麗國朝野必亂，朝堂清洗，人心惶惶，民無勞作之念，士無報國之心，我的存在對唐國來說可謂有利無害，所以，妳們不會殺我，殺了我，唐國未來征服高句麗將會付出十倍以上的代價。”
　　李素笑道：“說得很有道理，不過，妳若對唐國亦心懷敵意，那麽妳和泉蓋蘇文有什麽區別，就算妳把泉蓋蘇文推下去了，妳是實權在握的國主，可高句麗對我大唐來說仍是敵國，將來陛下舉兵再征高句麗，妳領兵抗擊跟泉蓋蘇文領兵抗擊有何不同？”
　　高藏挺起身子直視他，道：“我可以發誓對唐國皇帝忠誠，我若實權在握，將壹改高句麗百年國策，放棄對唐國的敵視，慢慢轉為友好鄰邦，每年必遣使赴長安朝賀，撤回邊境上的守軍，鼓勵兩國通商通婚，我甚至願將建安公主高靈貞嫁給李縣公為妻，兩國之邦交，由此和親而始！”
　　李素嚇了壹跳：“將高靈貞嫁給我？妳是不是有病？”
　　高藏壹楞：“靈貞是我高句麗正式冊封的建安公主，我們雖是蠻夷小國，可她畢竟也是公主，難道配不上李縣公麽？聽說李縣公已有正妻，夫妻恩愛如神仙美眷，沒關系，高靈貞可以為妾，做妾難道也配不上麽？”
　　李素瞪著他，咬牙道：“警告妳，別打我的主意，家裏的現狀我很滿意，不想搞得家裏雞飛狗跳，要和親我不反對，找別人嫁去！”
　　公主又怎樣？以為我沒睡過公主嗎？高靈貞在李素眼裏就是壹只女猢猻，就算是公主，也不過是壹只高貴點的猢猻而已，人畜殊途的道理這家夥不懂嗎？
　　這句話很傷感情，李素忍了忍，終究沒說出口。
　　高藏呆怔許久，不敢置信李素居然會拒絕他的和親建議，高靈貞是公主，更是美女，高藏的幾個子女裏，高靈貞是長得最美的壹個，而且不誇張的說，在整個高句麗國內，高靈貞也是數壹數二的美人兒，更何況還有公主這個高貴的身份，以男人的秉性來說，李素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拒絕這個送上門的公主美女。
　　然而李素偏偏拒絕了。高藏很不可思議，他覺得李素是不是有病，否則怎麽可能有男人會拒絕高靈貞這樣的美女？
　　腦子裏壹片混沌，高藏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朝李素的下三路掃去……
　　李素眼中冒出了怒火，壓低了聲音道：“妳的目光告訴我，妳此刻的想法很欠揍……”
　　高藏急忙收回了目光，朝李素擠出了友好的微笑。
　　“和親可以免了，至於妳剛才說的撤去邊軍，兩國通商通婚等等……”李素的嘴角勾起壹抹冷笑：“話是好話，挺順耳的，不過，國主殿下，我們大唐該如何相信妳呢？別搞那些發毒誓什麽的，大家理智壹點，毒誓在國主這樣的大人物眼裏，純粹就是放屁。”
　　高藏道：“我說過，可以和親，我把高句麗最美麗的公主都奉獻出來了……”
　　“妳送壹籮筐公主也沒用，國與國之間是戰是和，跟女人毫無關系，送再多的公主出去，該翻臉的時候照樣翻臉。”李素哼哼。
　　高藏攤了攤手，無奈地道：“李縣公，這我可沒辦法了，我如今只是個傀儡，唯壹居住的王宮還剛剛被妳們洗劫幹凈了，我現在可謂是壹無所有，前方還有壹個泉蓋蘇文馬上要回平壤，我馬上要與他分出勝負，我實在拿不出更珍貴的東西來取信妳們唐國了。”
　　李素不由語滯，隨即想到眼前這位高句麗國主還真是壹無所有，無權無勢，性命被人死死掐在手心裏，只等泉蓋蘇文回到平壤後趁勢發起事變，可是事變之後的結果是勝是負還是個未知數，這個時候他除了那位美麗卻稍顯有點缺心眼的公主外，委實拿不出任何東西了。
　　當然，以李素雁過拔毛的性子，再窮的人都能被他榨點油水出來，此刻哪怕是個無權無勢的傀儡，李素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寫國書吧。”李素斷然道。
　　“啊？”高藏愕然。
　　“寫國書！把妳剛才說的通商通婚，邊境撤軍，遣使朝賀等等許諾全都寫下來，對了，和親那條不必寫了，沒興趣，如果公主可以折現的話，妳不妨給我私人多寫壹張欠條，公主我不要，折成黃金千兩，等妳發起事變成功，掌權之後送給我……”
　　高藏壹臉驚愕地看著他。
　　李素不由有些心虛：“……折成黃金五百兩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
　　“……”
　　“漫天要價，落地還錢，五百兩都不樂意未免太過分了，妳們高句麗公主難道這麽掉價麽？”李素不高興了。
　　高藏：“……”
　　心臟好痛是腫麽回事？這家夥果真是唐國的權貴麽？白送個美麗的公主不要，反而對錢財如此執著，而且價格壹降再降，這難道是最新型的侮辱敵國的招數？
　　“黃金五百兩，我再送妳壹個能將泉蓋蘇文瞬間置於死地的法子，如何？”李素為了錢財也是拼了。
　　高藏兩眼壹亮，頓時打起了精神：“請李縣公賜教。”
　　李素眨眨眼，壓低了聲音道：“我們中原的秦末時期楚漢之爭聽說過嗎？”
　　高藏點頭，傀儡也是愛讀書的，他對中原文化和史書的鉆研很是下過壹番功夫。
　　李素繼續道：“楚漢之爭時，有個著名的典故，名叫‘鴻門宴’，聽說過吧？”
　　高藏驚道：“李縣公的意思，是要我請泉蓋蘇文來王宮赴宴，然後埋伏下刀斧手……”
　　李素笑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過呢，可以稍稍修改壹下，比如，刀斧手就不必了，妳可以親自沖上去弄死他……”
　　高藏嚇得渾身壹顫。
　　“……再比如，我可以給妳壹樣寶貝，把它們埋在妳王宮大殿的地底下，等泉蓋蘇文來赴宴，轟的壹聲，啊，整個世界安靜了。”
　　高藏眨巴著小眼睛，半天沒想明白李素話裏的意思。
　　李素見他這蠢萌的反應，不由冷笑道：“裝得還挺像，我大唐這次東征時攻打遼東城，安市城，每次攻城時轟隆炸響，天崩地裂的那件物事，難道妳不知麽？我再提醒妳壹下，妳還暗中囑咐高靈貞，讓她伺機弄到此物的秘方……”
　　“是不是越聽越耳熟？沒錯，就是妳朝思暮想的震天雷，國主殿下，是不是還想著要它的秘方呢？”李素笑瞇瞇地道。
　　高藏睜大了眼睛，神情閃過壹絲驚喜：“震天雷？”
　　“妳的表情已深深出賣了妳，看來妳仍對它賊心不死呀。”
　　高藏急忙搖頭：“我已對它無念，妳們唐國有句話，叫‘懷璧其罪’，我若真得到了它的秘方，倒黴的人壹定是我。”
　　李素哼了哼，道：“算了，咱們之間的信任差不多耗幹凈了，誰都別把誰的話當真，想要震天雷的秘方，妳可以試試，不過呢，幫妳設個局，把泉蓋蘇文炸死，此事倒是不難……”
　　高藏大喜，急忙行禮道：“若能幫我除此大敵，我高句麗願永為大唐藩屬，永世不叛，此誓可寫進國書裏。”
　　李素立馬道：“那就快寫吧。”
　　高藏又楞住。
　　李素笑道：“妳以為我會跟妳客氣壹下，謙讓壹下，假裝推辭壹下，呵呵，告訴妳，那都是套路，但我從來不按套路走，既然妳自己願意寫進國書，我當然更願意，除此之外，嗯，震天雷也需要成本的，給我私人再寫壹張欠條，欠我……呃，黃金壹千兩，若妳事成，付我壹千兩黃金不過分吧？”李素目光灼熱地盯著他。
　　高藏被驚喜沖昏了頭腦，忙不叠點頭：“不過分，二千兩也不過分……”
　　“好，說定了，就二千兩！”李素反應飛快地脫口而出。
　　高藏：“……”
　　好想扇自己的大耳光，這種沖動很強烈……
　　李素馬上補了壹句：“……公主折現那五百兩不算喔，總共是二千五百兩黃金，嗯，快寫欠條吧，寫下欠條，妳會得到我的祝福的……”
　　高藏沈吟許久，發現自己在這場交易裏確實沒吃什麽虧，因為他已失無所失了。於是他馬上在李素面前將國書和欠條寫好，揮毫壹筆而就，壹場見不得人的交易達成。
　　李素接過國書和欠條，仔細掃了壹眼，確認無誤後，小心地將欠條上的墨跡吹幹，然後揣進自己的懷裏，臉上的笑容更真誠了幾分。
　　“國主殿下，從此刻起，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妳能起事成功，這句話言出由衷，不摻半分虛情假意，從這張欠條上想必妳不會懷疑我的真誠……”
　　高藏苦笑點頭：“是，李縣公的真誠，我感受得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