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4章 拿錢來！

　　李牧今日包下了天上人間壹二層來招待商賈，壹層招待與內務府合作的普通商人，二層則都是門閥世家的人物。李牧的包間，處在南側正中，正對著北側‘皇室禦用’的包間。平日裏，王鷗也是在這個包間裏喝茶。就算是客滿的時候，這個包間也不會安排客人。
　　內務府運轉近月，成績頗豐，今日光是壹樓大堂，就擺了二十桌。每張桌八個人，能坐在這張桌子上的，身家至少也在五萬貫以上。李牧扶著欄桿向下望，看著眾人推杯換盞，心中暗想，這壹桌桌坐著的，可都是錢啊，好比那水靈靈的小韭菜，再下幾場雨，就到了收割的時候……
　　當然這些心裏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
　　“諸位！”
　　李牧朗聲喊了壹聲，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聚集了過來。李牧笑吟吟道：“今日請諸位過來，是有壹件大好事，要跟諸位分享。”
　　眾人心裏咯噔壹聲，果然是宴無好宴，這不就來了？他們與李牧打交道也算不短的時間了，對他的脾氣也了解了壹點。如果他脾氣不好的時候，就算是罵人，多半也都沒啥大事兒。但他如果壹副給妳便宜占的模樣，那就要小心了，說不定就是壹個大坑在等著妳。
　　李牧幽幽壹嘆，道：“內務府發展到了現在，說句實在話，都是我壹個人在支撐。我累呀，非常地疲勞。但是怎麽辦呢？沐浴皇恩，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不過我壹個人，又沒有三頭六臂，再怎麽付出，也難完成陛下的期望。所以我決定，要選拔壹批得力的青年才俊，充斥到內務府中，與我壹道，為陛下把內務府的事情辦好。”
　　李牧笑容更勝，大手壹揮，道：“大家與內務府合作到現在，彼此相處得都非常融洽。有這樣的好事情，怎麽也不能繞過大家——現內務府大概要招五十個人左右，我拿出二十個名額給諸位，諸位家裏若有能幹的賢才，年紀在三十以下，皆可來內務府報名，只要通過了本侯的考核，就可以在內務府任職。妳們也知道，陛下授我自置官署之權，六品以下的官員任命，皆在我壹念之間。六品官喲，就算考中了進士，也未必能授七品官，我這兒直接就是六品，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諸位可要好好想壹想。”
　　此言壹出，壹樓大堂頓時炸了鍋了。
　　官！這可是官吶！
　　在大唐做官那麽容易呢？若非五姓七望子弟，當官只能是壹種奢望。就算是五姓七望的子弟，也得是極其優秀，又有聲望，才能得到門蔭，舉薦為官。再不然就只能棄文從武，從軍邊塞，建立功勛之後，再入仕途。就像現在的李靖，出則為將，入則為相，堪稱當世楷模。
　　而對於寒門來說，則只有科舉壹途。就算參加科舉，寒門能考中又有幾人呢？多半也是敬陪末座，授個縣丞之類的官罷了。六品，足夠他們奮鬥壹輩子。
　　而這壹切還有壹個前提，那便是不能是商人之子。從商乃是賤業，比農夫還要低壹等，這也是門閥勛貴都不想與從商扯上關系的原因。若是商人之子，科舉都不能參加，舉薦就更是與他們無緣了。
　　在場之人，都是商人。他們雖然有錢，但地位低下，這也是他們脫離不了背後的主子的原因。這樣的命運，他們已經認了，已經不想反抗，不想掙紮了。若能壹輩子為背後的主子經營產業，吃喝用度不愁，他們也都知足。
　　但李牧現在，又給他們指了壹條明路。
　　原來商賈之子，也能做官。雖然是內務府的官，與朝堂的官有些區別，成色差了些。但官就是官吶，其地位與商賈天差地別。誰人不眼熱？誰人不向往？
　　程錢第壹個忍不住，站出來問道：“侯爺，此言當真麽？我們的孩子，也能做官麽？”
　　“為何不能？”李牧笑道：“我這內務府，與其他衙門口不同。我這兒就是做買賣的地方，四書五經在這裏用不著，之乎者也也換不來錢，我要的，是會經營買賣的人才。妳會做買賣，能算賬，哪怕是會吆喝，在我這兒都是人才，都有用處。但是話要說清楚，能做什麽官，得看妳有多大的能耐，若妳只會算賬，最多也就當個賬房，沒官給妳做！”
　　程錢激動道：“有侯爺這句話就成！咱們都信得過侯爺！”
　　“信得過侯爺！”
　　眾商賈嗷嗷大叫，李牧擡手虛壓了壹下，道：“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我瞅大夥好像都挺高興的。既然妳們這麽高興，那妳們能不能也讓我高興高興？”
　　“侯爺但講無妨，我等自當盡力！”
　　“那我就不客氣了啊。”李牧指了指樓下的桌面，道：“今日的席面，十貫壹桌，底下這就是二十桌，壹共二百貫。妳們壹人出五貫，多出來的錢，就當請我吃飯了，怎麽樣？”
　　眾人的笑容登時僵在了臉上，不帶這麽玩的啊！今天可是妳喊請吃飯，我們才來的呀！
　　但是眼前這個局面，誰要是不掏這個錢，家裏的子弟必然是沒機會報名了。都是壹群比猴兒還精的商賈，怎能不懂這個道理。短暫楞神過後，眾人齊聲道：“怎好叫侯爺破費，莫說五貫，十貫我也出了。等會走的時候，我給十貫！”
　　“便是妳能給得起，我給不起麽？我也是十貫！”
　　“我是趙氏木器行的趙五，侯爺替我們商賈做主，我很快活，我出壹百貫，這十張桌算我請了，大家夥別客氣，敞開了吃啊！”
　　眾人心道，就妳奸詐，還點明了自己是誰！讓侯爺聽見了，心裏頭有個印象，明日面試妳家孩子的時候，豈不是平添了印象分？
　　當下有人有學有樣，各自叫喊自家的名頭，這個五十貫，那個七十貫，錢像是大風刮來的壹樣，較著勁地往上飆。
　　李牧滿意地點點頭，把小陳公公叫過來，讓他找人備好紙筆，到樓下去記錄。裝逼不需要收費的嗎？既然喊出來了，錢就得給拿出來，否則豈不是讓妳們白裝逼了？
　　“大家吃好喝好啊！不要攀比，主要還是看本事，錢只是次要的。本事不足，才得用錢補呢。有本事的人，不需要、不需要啊！”
　　李牧喊了壹聲，轉身進了包間。眾人壹聽，心中都犯嘀咕，侯爺這可是在暗示什麽？
　　誰是有本事的人？這玩意根本沒法界定。侯爺說妳有本事，妳就有本事，說妳沒本事，妳有本事也是沒本事。那麽怎麽才能讓侯爺覺得妳有本事呢？
　　哦，侯爺還說了，本事不足，用錢補！
　　得嘞！掏錢吧！
　　又是壹輪加價的熱潮！
　　……
　　李牧回到自己的包間，關上了門，兀自還能聽到外面的叫喊聲。包間裏已經有壹些客人了，諸如長孫無忌、王珪、魏征等人，都在這裏。
　　李牧笑吟吟地坐下，道：“都說賺錢難，為何我從來感覺不到？聽聽外面的聲音，多麽的踴躍。大家願意出幾十貫，上百貫來請我吃飯……唉，若有壹日，我不做買賣、不當官了，靠這個錢也能活些年啊！”
　　眾人心中大罵，若妳不做買賣不當官，誰能正眼看妳？賣官鬻爵妳還有理了，陛下怎能容許這樣的毒瘤存在於朝堂，為何不下壹道聖旨，砍了他的腦袋？
　　老天爺也是不長眼，怎麽不打個雷劈死他算了！
　　但腹誹是腹誹，話到了嘴邊，可就不是這麽說了。
　　壹樓的商賈，眼中的目標是六品官。但如今在座的眾人卻知道，內務府可不止六品官。李牧的大個子兄弟，不就封了正五品麽？可見在陛下的心中，內務府除了李牧這個從三品的總管大臣之外，也是允許四品、五品的官員存在的。
　　四品、五品，相當於六部中的侍郎、郎中。這可不是小官了！
　　內務府如今炙手可熱，若是能在這裏做壹個四品官，壹點也不比在六部做個侍郎差。何況，在六部做侍郎，只有權，沒有錢，做生意還得藏著掖著，而在內務府則不然，這本來就是壹個撈錢的地方，光明正大做生意，不會遭人詬病！
　　有權又有錢，這樣好的地方，誰不想來？
　　長孫無忌等人聚集在此地，便是想分壹杯羹。雖然前幾天，大家為了印務監的事情鬧了個半紅臉，但今日收到消息，也都厚著臉皮過來了。那日的不愉快，像是從未發生壹樣，都沒有人提及了。
　　李牧對他們的心思了如指掌，但他們不開口，李牧也不說，自顧地與王鷗、李知恩聊天，時不時餵給胖達壹塊肉，自得其樂。
　　終於，王珪忍不住了。
　　他跟長孫無忌沒法比，長孫無忌人家是國舅，實在不行，通過李世民的面子也能達到目的。而他身為門閥勢力的代言人，本來就在李牧的對立面，遭到歧視，與李牧的關系又時好時壞，他實在不敢賭李牧會不會給他面子。
　　尷尬地清了下嗓子，王珪笑著開口道：“侯爺，不知這……”
　　話沒說完，便被李牧打斷，李牧笑了壹下，直截了當道：“什麽都好說！肯出錢，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