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5章 暗衛

　　此言壹出，至少有壹半的人，眼神慌亂了起來。
　　李牧見狀，心中暗道，果然是猜著了。
　　他會發現端倪，倒不是他未蔔先知，或者知曉了王鷗的秘密。而是在擂臺賽舉辦的過程中，他發現了奇怪之處。
　　首先是報名的人數，最初的時候，只有寥寥數人報名。李牧大概也猜到是因為什麽，畢竟江湖中人，誰還沒點架子了，真正成名的人物，是肯定不屑為朝廷鷹犬的。所以最初的預計，能招滿十六個人，就暫時夠用了。
　　但隨後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了意料。不但報名人數蹭蹭的上漲，而且來的都是壯齡的好手。問家世，要麽是孤兒，要麽家鄉祖籍甚遠，總之就是查不到底細，或者底細非常幹凈的人。再看他們的態度，壹個個侯爺叫得心甘情願，完全不是江湖兒女的做派。
　　這種感覺就像是，不是李牧在招人，而是他們來找工作、來面試的壹樣。
　　而且在擂臺之上，互相比劃也是非常規矩，真正做到了點到即止，從不會重手傷人。要知道，刀槍無眼，兩個人比試，誤傷的情況非常正常，做到點到即止非常的難。能做到者，要麽是功夫高明壹籌，要麽就是雙方都收著勁兒呢。
　　這些人的功夫，李牧問過獨孤九，在江湖上算得好手，卻算不上是高手。他們中的大多數，都類似韋福壹樣，在某壹方面非常突出，但是綜合能力上，卻又有明顯的短板。給人的感覺就是，他們是專門培養出來的專門人才。用在專門的事情上，又不必擔心他們的能力過於強大，滋生反心。
　　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是某個勢力培養出的死士。
　　李牧猜到了這壹點，但是沒有聲張。而他沒有聲張的原因，主要有兩點。
　　第壹點，他懷疑這夥人來自於李世民。這是反向推導得出的結論，隨著內務府的壯大，李牧試想，自己若是李世民，能不能放心？
　　答案是不能，因為內務府所管理的範疇，真的是太寬泛了。基本上內務府的職司，就是壹個小朝廷。而在朝廷之內還有壹個小朝廷，作為皇帝是絕對放心不了的。
　　而與此同時，李牧發覺了在他府中的下人裏面，至少有壹個李世民的眼線。綜合這些信息，李牧很有理由懷疑，李世民是在他決定搬去山谷，脫離他的眼線之後，在錦衣衛中再安插眼線。以期達到監控的目的，而且，這麽多的好手，有什麽勢力能夠壹下子拿的出來呢？至少李牧是不知道的，曾經他與李績談論過所謂死士的事情。李績告訴他，在李世民登基之後，在他或多或少的暗示下，各府蓄養的死士明顯減少了，如今長安城中，大家夥知道的，蓄養死士最多的人，壹個是程咬金，另壹個是長孫無忌。但都只在三五十人左右，這些人多半還是他們從前的親衛。
　　而這次擂臺賽，經過選拔最後留下的人，也有六十多個。這麽多的人，哪個勢力能夠隨意拿出來呢？至少李牧是不知道的，但若背後之人是李世民，就說得通了。他可是皇帝，不說死士，大內高手都有多少？
　　而第二個猜想，則是另壹種思路。這些人壹定是壹股勢力的麽？就不能是多股勢力，例如五姓七望？
　　壹共六十多個人，每家出十個，對於五姓七望這樣的門閥來說，還是輕輕松松的。而且他們也有足夠的理由想混進內務府來，或是探聽消息，或是做個內應，對他們都有利，搭上個把人都不吃虧。
　　無論哪壹種可能性，李牧都不想聲張。因為對他沒有好處，錦衣衛就是壹個執行部門，壹個執行內務府意誌的衙門。它有明確的規範，可以幹什麽，不可以幹什麽，都非常的明晰。就算這些人不靠譜，但只要他們能把事情做了，他們的價值也就體現出來了。無論是李世民的人，還是五姓七望的人，其實都沒有什麽分別。
　　至於被監視，泄露消息等等，李牧其實是不在乎的。內務府的消息，都是明擺著的事情，就算他註意防範，也難免泄露。畢竟除了錦衣衛還有九個衙門口，裏頭不可能都是跟他壹條心的人，消息是壹定會泄露的，想瞞也瞞不住。況且李牧壓根也打算把內務府搞成壹個神秘機構，內務府的作用，就是把各職司聯系起來，越透明越好，對他也越有利。
　　李牧把眾人緊張的神情收自眼底，忽然嘴角壹翹，道：“妳們的用心，本侯都已經猜到了。放著逍遙自在的遊俠兒不做，來到長安城，參加這擂臺賽，無非就是想投入本侯的門下，博壹份前程，討壹個功名，建功立業，本侯說得對不對啊？”
　　眾人長出壹口氣，心道，有這麽大喘氣說話的麽，這家夥把人給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韋福作為王鷗派過來的人之中的頭，也坐得距離李牧近些。看到眾人的反應，心知自己得說話了，否則恐怕會露出馬腳。李牧話音剛落，韋福便站了起來，道：“侯爺猜得太準了，我等正是為投奔侯爺，博個前程才來。侯爺的名聲，早在江湖上傳遍了，我們都是奔著侯爺來的，大家夥說是不是啊！”
　　“是！奔著侯爺來的！”
　　“對！”
　　不少人應和，李牧瞧著韋福緊張又忐忑的眼神，心中覺得十分的好笑。或許他的這段表演，能騙過在場的所有人。但對於前世見慣了各種托兒的李牧來說，這太小兒科壹點了，也太明顯壹點了。
　　雖然李牧壹貫的都是不要臉，自信感爆棚。但他至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若說長安城裏頭，他的名聲如雷貫耳，他敢認。但要說江湖上他的名聲很大，這就有點扯淡了。韋福這小子，很明顯的就是在撒謊。
　　李牧笑了笑，道：“妳們奔我來，本侯非常高興，自然也不能辜負妳們的這份情誼。所以，在承諾的重賞之外，本侯還對妳們發出壹個邀請，若各位大俠有意，可以來錦衣衛，為內務府辦事。”
　　韋福趕緊又要站出來，李牧制止了他，道：“先不忙答應，聽本侯說完。”
　　韋福只好坐下，李牧繼續道：“這個事兒，我也沒瞞著過，舉辦擂臺賽的目的就是為此。妳們也應該多多少少的都聽到了壹點口風，但是具體的章程是怎樣的，妳們不知道，包括我的兄弟，妳們未來的鎮撫使獨孤九，他也不知道。因為我壹直沒有想好，今日，本侯終於有了決斷，所以才把大家都找來，跟妳們說這件事。”
　　“妳們應該也都聽說了，錦衣衛原本有壹個指揮使。他也是我的兄弟，叫做李重義。我的這個兄弟啊……”李牧想了想，忽然問道：“妳們覺得獨孤九的身手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李牧看向韋福，問道：“妳覺得獨孤九的身手如何？”
　　韋福慌忙站起，躬身道：“回侯爺的話，鎮撫使劍術絕倫，輕功高妙，在下不是鎮撫使的對手，我們在座的所有人，單打獨鬥，都不是鎮撫使的對手。”
　　“那我來問妳，若是以多欺少，妳們得多少人，能擒他？”
　　韋福四周看了看，思索了壹會兒，道：“若侯爺讓我來擒鎮撫使，在座之中，選出八、八九個……許是能成，但若鎮撫使想逃，我們也攔不住。”
　　獨孤九輕笑壹聲，沒有說話。也不知是認可，還是在輕蔑。
　　李牧點點頭，道：“妳算是個實在人，但我可以這樣告訴妳們。若不偷襲的情況下，正面對決，妳們在座的所有人壹起上，也未必是我兄弟李重義的對手！”
　　“侯爺，這……不可能吧！”韋福下意識道，誰的功夫不是練出來的，雖然單打獨鬥不是獨孤九的對手，但若說六十人打不過壹個人，多少有點瞧不起人的意思了。
　　李牧悠悠道：“沒真打過，我也不知道最後勝者是誰。但我可以簡單說壹下我這個兄弟，我兄弟身高丈二，天生神力，手中兩柄巨斧，每個都有六十四斤。我還為他打造了壹套全身鎧，尋常刀劍不能傷他。兩柄巨斧可用鐵鏈相連，論起來覆蓋十米方圓，諸位可掂量壹下，能否贏他。”
　　韋福咽了口吐沫，壹句話也說不出了。若李牧說的是真的，這還是個人麽？使雙斧，每個都六十四斤？尋常刀劍，四斤都不輕了，六十四斤，還揮舞……這也太嚇人了點。
　　“我這兄弟去了真臘，為我辦壹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麾下的五百錦衣衛，皆出身屯衛，是選之又選的悍卒。妳等單打獨鬥，或許能略勝壹籌，但若擺開陣勢，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也知道，妳等在江湖上，都自由慣了，重新訓練妳們，也未免太不近人情。本侯不做這樣的事情，所以給妳們的差事，與他們不壹樣。”
　　李牧飲下壹杯酒，繼續扯：“世間萬物，有陰就有陽，有晝就有夜。有些事可以白天做，有些事必須晚上做，有些事可以明面上來，有些事則要背著人。錦衣衛也是這樣，明著來，大刀闊斧的事情，交給我的兄弟李重義和他的五百悍卒。而背著人的事情，則交給我的兄弟獨孤九，妳們就像是陰影中的毒蛇，伺機窺探，讓所有與內務府作對的人，都惶恐不安。遇事，需幹脆果決，毫不拖泥帶水，首尾要幹凈利索，不能留下任何痕跡。”
　　“妳們的身份，從今日之後，將是壹個秘密。平日裏，妳們的身份，就是擂臺賽時曾提起的，江湖各門派中人。只有妳們自己清楚，妳們真正的身份。”
　　“聽到這裏，妳們也許會想，身份都成了壹個秘密，是不是就沒有前程了。錯，前程有，而且賞賜更多！”
　　“我已經設計出了壹套晉升的規則，確保每個人都有壹樣的機會。以後錦衣衛交給妳們的任務，會按照任務的難度，分為不同的等級，按照難度的不同，價值也不同。完成壹次任務，就得壹次賞錢，同時會記錄下來，成為妳的資歷。待妳們的資歷足夠，便可以晉升，成為小旗，總旗，甚至更高的地位。”
　　“待有朝壹日，妳們厭煩了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妳們可以隨時回到妳們明面的生活中去，錦衣衛壹般情況下不會打擾妳們的生活。而且在妳們遇到困難的時候，錦衣衛還會通過內務府的關系來幫助妳們。當然，每個人享受的待遇不會相同，為錦衣衛貢獻越多，妳享受到的待遇就越多。”
　　“錢、權、內務府都可以給妳們，但這壹切，都要用妳們自己的付出來換。錦衣衛對妳們沒有任何的要求，唯有壹點，不可觸碰。”
　　李牧掃視眾人，壹字壹句道：“誰若是泄露了錦衣衛交給妳的任務，那便自求多福。錦衣衛對泄密者，背叛者，絕不容情。都說才能通神，我李牧、或者說內務府，別的沒有，就是錢多，誰要是覺得自己的命大，拿錢買不到，盡管可以試試。”
　　若是換了個人說這句話，眾人也就當個笑話聽了。就算壹個人有錢，誰又會幹這種事情？花巨資買壹個遊俠兒的腦袋？值當不值當？
　　但說這話的人是李牧，便沒有人懷疑了。因為李牧是個瘋子，楞子，他做事沒有邏輯可尋，常人想不到，不敢想的事情，正是他會做的事情。不說別的，正常人會沒事撒幣麽？他會。
　　從四海賭坊開業到現在，李牧撒幣的錢，足有三四萬貫還多了。據傳說現在平康坊的街道上溜達，偶爾還能從青磚縫裏頭扣出來銅錢呢。
　　壹個有錢花不完撒幣的人，他說回拿錢買壹個人的腦袋，誰會懷疑？
　　眾人頓覺壓力很大。
　　“話是這麽說，要是妳們真憋不住，泄露了點什麽，也別害怕。不露餡就行了唄，只要本侯不知道就沒事。而且本侯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現在妳們還有選擇的機會，不加入也可以，肉照吃，就照喝，今日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