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舞盡人散，言笑交心酒壹杯

　　“她還是忘不掉妳的吧？不然，也不會找壹個和妳這麽像的人托付終身。”溫暖的手臂離開我的脖子，耳邊傳來月子的話語。
　　平復了壹下自己的心情，我回頭，無奈地看著月子的俏臉，道：
　　“為什麽什麽事都瞞不過妳？”
　　月子微微壹笑，眨了眨眼。
　　“因為……妳已經用眼神告訴我答案了啊。呵呵。”月子笑著，看著她雪白的臉龐，我的心微微壹動，“可惜了呢。”
　　“可惜什麽？”我斜著眼看著月子。
　　“妳和她。”月子說。“看得出來，她還是對妳有壹些留戀的啊。妳對她也是。”
　　“……”雖然月子根本不知道我的事，但是想必以她的聰明已經猜出了我和唐夢嫣的過去，被月子這麽壹說，我心情頓時又有些低落。
　　不只是月子，其實我也看出來了。其實，唐夢嫣對我多少還是有那麽壹點的感情的。要說完全看開，那是騙人的。但是，人生總要繼續，我們只不過，都是努力去尋找新的自己，擱置過往的自己而已。
　　看著眼前的月子，我想起了當初和唐夢嫣離開同學婚禮場時的情景。
　　那天晚上，我們喝的爛醉如泥，也在那個難忘的夜晚，我們走出了我們之間的第壹步。
　　而五年後的今晚，我們卻已形同陌客。
　　“話說回來，月子，妳剛才的演技真好啊。聲音變得那麽嗲，真的像個小妹妹壹樣。”
　　“我本來就是小妹妹啊。”月子眨了眨眼，唇角綻放笑意，臉上居然有幾俏皮。
　　頓了頓，月子重新正色看著我。
　　“妳們之間有過壹段很難忘的過往吧？”月子看著我，臉上的笑容變成了關切。
　　“嗯。”被月子這麽壹說，我知道也瞞不住她，還是打算告訴她壹些故事，“五年前。唐夢嫣是我女朋友。”我對月子說，“我們在壹起差不多半年。後來……因為壹點誤會，結果我打傷了她的前男友，她也離開了我，去了別的城市工作。從那之後，我們之間五年都沒有再見過面。”
　　聽著我的講訴，月子微微蹙了蹙眉，她雙手抱胸，似乎也對我的這段歷史有了幾分的惋惜和理解。
　　“她的前男友……傷得很重吧？”月子挑起壹根眉毛，看著我，“不然她也不會就那樣壹走了之。”
　　“嗯。大腦受損，神誌失常，終生都恢復不了。”我嘆著氣，把這段痛心疾首的往事有選擇地告訴了月子。
　　“難怪了。”月子抱著胸，臉上露出壹絲的惋惜和諒解，這壹次，她臉上的笑容很罕見地收斂了。
　　這時候，又有幾位日本客戶過來和我打了招呼，還說了幾句話，說他們要走了，還說我跳舞跳得很好，順便還問了壹下我剛才為什麽對著那位客人大喊大叫。
　　月子離開出名幫我解圍，說我剛才喊叫是因為剛才離開的那對情侶要結婚了，所以我提前祝福他們而已。
　　聽了月子的解釋，日本客戶倒是恍然大悟，說原來是這樣，那照理，他們也該祝福壹下了。
　　簡單地和我寒暄客套了幾句之後，日本客戶最後還是逐壹離開了舞廳。隨著舞廳裏的人越來越少，這次的舞會也終於落下了帷幕。
　　馬楚走過來和我說了幾句話，說他還久沒像今天晚上這麽痛快過了，他說，其他日本客戶也玩得很盡興，總的來說，這次舞會會這麽成功。
　　我笑著說，這算是在預想之中的事。
　　不過，馬楚還是贊嘆說，他也沒想到我也能跳舞，還跳得這麽好。之後，馬楚還有意無意地笑著問我，說，小東，這麽漂亮的女朋友是哪裏找來的。該不會是花了錢請來的明星吧。
　　對於馬楚的疑問，我只笑不語，只說我們是偶然相遇，關系不錯。
　　對於私人的事情，馬楚也不會過多地問我，最後，他還是意猶未盡地和他的老婆回了家，說雖然今晚的舞會效果不錯，日本客戶都覺得滿意，接下來的幾天還有和日本客戶的合作商議，那時候才是重點。
　　我說我已經做好準備了，然後馬楚就點頭離開了。
　　馬楚剛走，我就看到蕭軍正帶著他帶來的女友，從附近走過，當從我旁邊走過時，蕭軍還有意無意地看了我和月子壹眼，尤其是在身穿黑裙的月子身上，蕭軍的目光多停留了好壹會，眼神中明顯帶了幾分男人對美女的赤裸裸的渴望。
　　直到被我發現他在偷偷打量月子，蕭軍才趕忙回頭，不緊不慢地拉著女友往舞廳外走了。
　　之後又有幾個公司的骨幹和我來打了招呼，看得出來，他們都奉承說我跳舞跳得真好，還誇贊了月子的驚艷和美麗，說月子簡直就像童話裏的公主壹樣，讓他們這些大男人看了真羨慕。還有說我不愧是三鑫老董，年輕有才華，才能找到這樣美若天仙的女友。
　　我和他們壹壹笑著別過，隨著人流緩緩退出舞廳，樂隊也開始推出，清潔人員開始打掃場地。
　　隨著燈光漸漸從頻閃變成了明亮，整個舞廳，最後就只剩下包括我和月子在內的零零散散的幾個人。
　　“結束咯。”月子理了理頭發，長籲壹口氣，然後伸了個懶腰。
　　“妳好像松了口氣？”看到月子的模樣，我不禁問她。
　　“是啊。沒看到妳那些同事們看我的目光嗎？要是他們真的如狼似虎地朝我撲過來，我可是絲毫不會覺得奇怪呢。”月子無奈地苦笑起來，“有時候，真恨不得把自己的這張人皮囊給撕下來呢。”
　　說著，她還故意捏了捏自己手臂上嫩白的皮肉。
　　這壹刻的月子，居然帶著幾分說不出的俏皮可愛。
　　“原來妳也有害怕的時候啊。”我看著月子，開起了玩笑。
　　“是啊，人的欲望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月子撫弄了壹下秀發，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斜著眼對我笑道，“像這樣正規的服裝，之前只穿過壹次，從那之後我就發誓不再穿了。可這壹次，為了妳這個朋友，我可是豁出去壹把了。呵呵。”
　　“呵呵，真是難為妳了。”雖然月子顯得輕描淡寫，但是我知道月子不是壹個很喜歡把自己搞地很高調的人，這壹次，她為了我來舞會，的確算是讓她有些犯難。
　　對於我的話，月子倒是沒怎麽在意，她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口道：“算了，趁著還沒打烊。陪我喝壹杯吧？”
　　月子的突然提議讓我壹時沒轉過彎來，我下意識地就說了聲：“行。”
　　“有點熱呢，就選度數不高的冰啤酒吧。”月子說了壹聲，就去吧臺咬了兩瓶冰啤酒過來。
　　因為今天舞廳已經被我們包了下來，所以這邊的飲料都是免費的，所以月子沒付錢就拿了過來。
　　月子拿回了冰啤酒之後，我們就坐在了舞廳角落裏的壹邊喝著酒，壹邊聊天。
　　“餵。”在沙發上，月子壹邊抓著杯子，喝著酒，壹邊抹著唇邊的水漬，壹邊扭頭瞇著眼笑著問我，“剛才我壹直在想。唐姐離開妳，還有妳這些年都沒有真正女朋友的原因，應該和雪綺妹妹有關吧？”
　　聽到月子的話，我心裏戈登壹下。
　　拿著酒杯的手也顫抖了壹下。
　　我勒個去……這個女人，心思實在太細密了。
　　壹瞬間的念頭在我的腦海裏閃過。我知道，對於月子來說，我的任何隱瞞都是多余的。就算我能夠壹時瞞過她，但是最後也終將被她洞穿。
　　短短壹剎那的猶豫，月子卻居然再次看出了我的念頭。
　　“看來，我沒說錯呢。”
　　月子壹邊喝了口酒，壹邊神神秘秘地笑著看著我。
　　果然，哪怕是壹絲絲的猶豫，我都會被她收在眼裏。
　　太可怕了。
　　月子。
　　這個美麗而神秘的女孩。
　　“呵呵，算是吧。”沒辦法，瞞不住，最後我只能喝了壹口酒，“我和雪綺都無父無母。她太小，如果我和別的女孩相處了，我的確挺擔心沒有心思去照顧她的。在她真正能夠獨立之前，我也是盡力不去找女朋友吧。”
　　“嗯嗯。這倒是說得通了。”月子閉著眼，唇邊還是掛著壹絲笑意，然後抿了壹口酒，“酒不怎麽涼呢。早知道就加點冰了。失策。呵呵。”
　　放下了酒杯，月子抹去了嘴唇上的酒水，繼續對我說道：“妳對雪綺妹妹真的很好啊。而且看得出來，雪綺妹妹也很依賴妳。”
　　“雪綺差不多是我壹個人帶大的。她算是我最親的親人，都這麽多年下來了。我不可能不照顧她，是吧？”
　　我把杯子裏的最後壹滴酒滴進肚子裏，放下了酒杯，道。
　　“呵呵。對。”月子點點頭，“不過，也不全對吧。”
　　“嗯？”月子的話讓我壹時有些不解。
　　月子微笑著，白皙的臉上帶著永遠也不會消失的神秘色彩。
　　“我隨便猜的，要是說的不對還請妳別介意咯。我就是想，妳和雪綺妹妹已經算是不可分割的壹體了……妳應該也想過，等她到了婚齡，和她結婚吧？”
　　月子輕描淡寫的壹句話，卻讓我瞬間如遭雷劈。
　　短短的壹瞬間，我的大腦像是短路了壹般，不能運轉。
　　“開玩笑吧。我和雪綺結婚？妳在亂說什麽？”我強笑著回應著月子。
　　“蘿莉養成計劃。”月子撫弄了壹下發絲，眼角的微笑更盛，那壹剎那的風華神韻與超然魅力，讓我如癡如醉，幾近窒息。“聽說過麽？”
　　轟隆隆。
　　壹霎那，我感覺渾身像是被天雷劈中了壹般。
　　不能動彈，不能思考，不能言語。
　　蘿莉養成計劃。
　　這個詞，是我撿到雪綺之後，第壹次從別人口中聽到。
　　我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會是月子。
　　的的確確，蘿莉養成計劃，這也是我壹開始收留雪綺的原因。
　　壹開始收留雪綺，我確實是抱著把雪綺養成自己女人的齷齪念頭。
　　當初，我就是抱著蘿莉養成的念頭，才會收養雪綺，才會收留她，把她扶養這麽多年。
　　雖然後來，因為我也清楚這樣的計劃不切實際，所以已經抱著幾乎放棄的想法，但是我心裏，始終還是存留著那麽壹小絲的希望。
　　在我的心裏，我還是把雪綺當成我的所屬品，我的寶物。
　　這也是為什麽我總是千方百計地保護雪綺，為什麽壹直都沒有找真正意義上的女朋友的原因。
　　因為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有了對象，那麽，最開始的那個計劃，那個幾乎可以稱之為夢想的東西，就會徹徹底底支離破碎了。
　　說到底，雖然我已經不再有心實行蘿莉養成計劃了，但是最初的那壹絲殘存的念頭，卻還是在無形之中左右著我的人生，影響我的人生軌跡。
　　“啊哈？”
　　“就是收養小女孩，然後培養成自己對象的想法啦。”月子明亮澄澈的眸子對著我眨了眨，道，“因為社會現實的壓力。現在很多的男性都有這樣的想法。從男人的角度出發，多數都是喜歡單純柔弱的小女孩，主要因為呢，是她們更容易依賴，對物質的要求少，而且心思單純，容易駕馭。對於男人來說，那樣的魅惑可是很大的。所以呢，大部分的男性都會有抱著培養壹個百依百順的小女孩做自己對象的想法。弗洛伊德說過，女兒是很多父親的‘鏡像情人’，是完美異性的幻想對象呢。所謂女兒是父親最後情人的說法，也是這樣得來。女兒出嫁，最痛苦的，就是做父親的。那種感覺……就像失戀壹樣。”
　　月子不開口則已，壹開口，居然說出了這麽壹長串的話，真的讓我始料未及。更讓我無法覺得震撼的是，月子說的這些話，在我聽來，真的是字字有理，無懈可擊。
　　因為她說的每壹句話，甚至每壹個字，都像是在我的心頭打下了壹顆釘子。
　　月子真的說的太對了。
　　因為我對雪綺的感覺，差不多就是這樣的關系。
　　我很喜歡雪綺。但是，因為我收養了她，算已經變成了她的父親，或者說是養父，這樣的關系下，我們，真的能夠在壹起嗎？
　　要考慮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心理上的差距，雪綺的想法和她的幸福，社會的眼光……太多太多的因素，阻攔在我和雪綺之間。我和雪綺的差距有16歲，不是6歲，也不是10歲的差距，是整整16歲的差距。
　　等她可以結婚，我都36歲了，雪綺還是最美麗的時刻，我卻已經走出了青春期，我能夠就那樣浪費雪綺的青春嗎？
　　而且就算我和她結婚了，總有壹天我會年老體邁，比她早很多年離開這個人世，我70歲了，她才50多歲。女性年齡本來就比男人長，我能夠讓她壹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孤獨守寡幾十年嗎？
　　我……真的無法想像那樣的場景。
　　“妳……還真懂啊。”心裏被震撼到，我實在是無話可說，最後，也只能勉強對月子說出這樣的話來。
　　“呵呵，我看過不少心理學的書。”月子撥動著劉海，臉上的魅力無限。“妳和雪綺妹妹的關系，也勉強可以算是父女關系。所以……我想妳多多少少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深深吸了壹口氣，因為喝了壹些酒，胃裏的酒氣讓我有些不太舒服，我輕聲道：“月子，妳真的……挺嚇人的。我現在覺得，聰明的女人真的是很可怕。不過，反正妳眼尖，我知道瞞著妳也沒用，不怕妳笑話我了，妳說的想法，我的的確確有壹些。現在想想，這些年我壹直沒有去找對象，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是不是覺得我很齷齪？”
　　手上忽然壹暖，我看到月子正對著我微笑的臉，低下頭，看到月子溫軟的玉手握住了我的手掌。
　　“不，這壹點也不丟臉。呵呵，其實，妳可以把我當男人看，有話就說便是。反正……我自己也是這麽看自己的。”月子微笑著搖了搖頭，“而且，我很理解妳的想法。而且，妳和雪綺妹妹，還是有可能在壹起的。就算是有收養合同的養父養女，解除了合同也能結婚……只要有雙方都感情。”
　　月子的話，讓我的心裏感覺湧上了壹股暖流。
　　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把深藏在心裏的事告訴別人，和別人分享，會是這樣的痛快。
　　我爸、我姑父，我的親戚，唐夢嫣，我的同事。朋友……十多年來，我把我和雪綺的事情和想法在心裏藏了太久太久。
　　壹直以來，那都是我的壹個心結。
　　但是現在，被月子看穿想法後，再透露心聲，卻是有壹種難言的舒暢感。
　　在這壹刻，我忽然發現，月子真的是壹個最好的聽眾。
　　也在這壹刻，我發現月子真的是壹個很好的知己。
　　壹個值得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月子……真的謝謝妳的話了。聽了妳的話，我感覺心裏開朗了很多，像是解開了什麽心結似的。”
　　“是嘛。不錯啊。那就幹杯吧。”晃了晃手裏的酒杯，月子隔著酒杯眨了眨眼，對我莞爾，“為了……明天也能像這樣開心地笑。”
　　“幹杯！”我倒滿了酒杯，和月子對撞。
　　碰。
　　酒杯碰觸冰涼雪白的水花，濺落在漸漸被黑暗包圍的舞廳之中。
　　幾分鐘前還喧囂無比的舞廳，在這壹刻，重新變為了寂靜。
　　“月子？”
　　“えっへん？”
　　“妳……有男朋友了嗎？”
　　“呵呵。這個啊，我只有朋友。像妳壹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