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呼嘯

　　隨著日子的飛逝，轉眼間，距離開學不到半個月了，雪綺馬上要開始初三的學業，而茉莉也要準備開始初中的生活。
　　只不過，在開學前的那壹段日子裏，卻是再次發生了我預想不到的變故，而也就是那壹次的變故，再壹次改寫了我的故事。
　　改寫了我和茉莉的人生。
　　那是暑假結束前的倒數第二個周末，那天晚上，茉莉從浴室裏裹著浴巾出來，對我說：“我頭暈。”
　　茉莉說她頭暈，而且四肢無力，我滿臉疑惑，摸了摸她的額頭，卻發現額頭有點熱，雖然不是很燙，但是可以斷定茉莉發燒了。
　　也許是因為暑假開空調太久得了空調病吧。
　　那時候雪綺也正好在臥室裏疊被子，聽到茉莉這麽說，立刻走了過來。
　　“是不是感冒了啊？”雪綺看著茉莉，問。
　　“有點熱，好像有點發燒。吃點藥，睡壹覺吧。”我那時拿了點感冒藥讓茉莉吞下，茉莉吞了藥，看著我，然後在躺到了床上去，而我則是給她蓋了被子。
　　本以為茉莉睡壹覺情況會好轉壹點，沒想到到了傍晚她醒來的時候說身體更不舒服了，那時候我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額頭燙的更厲害了。
　　“嚴重起來了，得去看醫生。”我聲音很沈重。
　　茉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著我，說：“會不會要掛鹽水？”
　　“看醫生怎麽說了，如果發燒嚴重的話就要掛鹽水，不嚴重就配點藥吃了就行。”
　　我拉著茉莉從床上爬起來，雪綺幫茉莉拿了衣服給她披上。
　　茉莉想要下床，可是剛下床腳就壹軟，她捂著腦袋有些難受地說：“頭暈……有點站不穩。”
　　“那我背妳吧。”茉莉看起來真的很難受，頭暈目眩的，走路都搖搖晃晃，沒辦法，我只好讓茉莉趴到我的背上，然後我背著她下了樓。好在有車，從別墅到車庫也沒幾步路。加上茉莉的身體很輕，我輕輕松松地就背著她出了大門。
　　背著茉莉的時候，我感覺到她的腦袋壹直靠在我的脖子旁邊，我感覺到她那軟軟松松的發絲擦著我的脖頸皮膚，我也能夠感覺到她的柔軟的小臉貼在我的脖頸上，伴隨著她有些急促的呼吸，我感覺到脖子上有壹陣又壹陣的熱氣。
　　茉莉雙手緊緊地搭著我，不肯放開，好像怕我落下她似的。
　　我很快把茉莉送上了車。
　　接著，我和雪綺壹起陪著茉莉去了醫院。
　　掛了號做了提問檢測之後茉莉的溫度不算高，38.4度，不過醫生建議還是掛個兩瓶鹽水，這樣好的快些。
　　於是我就讓茉莉掛鹽水，茉莉怕的要命，說不要掛鹽水，吃藥就行。吃藥就行！
　　我說掛鹽水不痛的，沒什麽感覺。
　　但是茉莉壹直央求著，猛搖著腦袋，臉蛋紅通通，死活不肯，沒辦法，反正她的燒也不高，不掛鹽水也行，最後我就配了點阿司匹林，然後帶著茉莉回家了。
　　回到家後，茉莉吃了藥又上樓睡覺，而我和雪綺兩個人則是負責做飯做菜。
　　半個小時後晚飯做好了，我讓雪綺去叫醒雪綺，可是沒壹會兒雪綺下來睜著眼睛，有些憂慮地說：“papa，茉莉說她沒胃口，不想吃飯。”
　　“那等我們吃完之後，我把飯拿上去餵她吧。”我皺了皺眉頭，想了想之後說道。我和雪綺吃完了飯只好，我找了個小碗，盛了飯，在裏面倒上湯，再放點茉莉喜歡吃的小魚小蝦豆粒，然後和雪綺壹起上了樓。
　　茉莉正靠在床頭，看到我帶了飯，她搖了搖手，說：“晚飯我不吃了。”
　　“發燒了，稍微吃壹點吧。妳看這個碗裏就這麽點飯，也不多。”
　　“舌頭有點麻，手也酸……我不想吃……”茉莉還是搖著頭。
　　“那我餵妳吧。吃幾口，好嗎？”我端著碗拿到茉莉的面前，茉莉皺著小眉毛，看看我，又看看我手裏的飯菜，倒是沒有再拒絕。
　　我用鐵勺盛著飯，然後靠近茉莉的小嘴唇。茉莉看到我拿著飯靠近，沒法拒絕，只好張嘴吃了壹口。
　　“怎麽想，好不好吃？”
　　“吃不出來。”茉莉咀嚼著，用含糊的聲音回答我。大概是因為發燒影響到了味蕾的緣故吧，她也沒吃出什麽味道來。
　　雖然沒吃出味道來，但是茉莉還是在我的餵食下，把飯給吃幹凈了。
　　整個過程中，茉莉都有非常非常復雜的眼神看著我，這種目光我好像前所未見，很呆滯，又似乎有點感動，又似乎有點溫和，又有點古怪，反正很復雜。我那時候還以為是因為她身體不舒服所以眼裏沒光，但是幾個小時後我才知道我錯了。
　　茉莉吃完了飯我拿著濕巾給她擦了擦嘴，然後又拿體溫計給她量了壹下，發現才37、4度，燒已經基本上退了。
　　“藥的效果還不錯啊。燒差不多退了。”看到茉莉基本上退了燒，我感到壹陣欣慰。看來阿司匹林的效果比我想的還要好。不過茉莉本來就不算是高燒，能好的快點也是正常。
　　茉莉看著我，嗯了壹聲，沒有說話，也沒有轉移視線。
　　我看了茉莉壹眼。
　　回過頭，看到雪綺站在我身後，面色平靜。
　　之後，我就想拿著茉莉的碗去了樓下洗碗。
　　出臥室門的時候，發生了壹點小意外，把手居然擰不開了，我試了壹下，似乎是鎖有點生銹了卡在那裏，雖然能夠強行擰開門鎖，但是這樣壹來，門就暫時上不了鎖了。
　　“papa，門把手好像要修過了誒。”雪綺看著失去了彈性的門鎖，說道。
　　“嗯，明天找修理工來修吧。”我把鎖先保持著擰開狀態，用普通的方式關上門，沒上鎖，然後去廚房碗筷去了。下樓的時候不禁有些感慨，不知不覺這麽多年了，臥室的門也終於還是壞了。想起來，在我小的時候這道門還是好好的，那時候我也是在臥室裏發燒了，然後是我爸爸照顧我，把飯端到樓上來餵我吃。那時候，真的是好懷念。
　　每個人都會感慨物是人非，但是現在，卻是物非人也非了。
　　……
　　因為茉莉感冒的關系，那天我為了防止雪綺被茉莉感染，於是不讓茉莉和雪綺壹起睡，而是讓雪綺睡到隔壁的房間去，而且跟雪綺說，恐怕這兩三天都要委屈她睡那個房間了。
　　晚上我稍微整理了壹下隔壁的房間，好讓雪綺能睡覺。
　　其實最好的選擇是讓茉莉睡在隔壁，但她畢竟燒剛退，有復發的可能，在她痊愈之前，我這個大人總得在旁邊看著。
　　要離開睡了好幾年的臥室，雪綺固然有點小失落，但還是表示理解，也同意了我的要求。畢竟她算是茉莉的姐姐，她也沒說什麽就拿著筆記本和手機去了隔壁的房間睡覺。因為我家時無線網卡，就算是在隔壁，雪綺的電腦也還是有信號的。
　　吃晚飯後茉莉又睡了差不多兩個小時，8點多的時候茉莉睜開了眼睛，眼睛清明有神，像是壹汪雨後的水潭，看樣子，她的病已經基本好轉了。
　　茉莉躺在床上，手抓著被單，靜靜的看著我，也不說話。
　　我看見茉莉恢復了神彩，問道：“怎麽了，頭不暈了？”
　　“不暈了。”茉莉嗯了壹聲，抓著被單的小手動了動，但是最後還是沒有放開。
　　“我先去洗澡，待會兒我再給妳泡點藥，等吃了藥之後好好休息，明天應該能全好。”我對茉莉說著，順便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她的額頭不但不熱，反而有點涼了。
　　茉莉看著我，我正要轉身呢，茉莉細細輕輕的聲音卻是忽然從我的身後傳了過來。
　　“大東。”茉莉忽然叫了我壹聲。
　　“嗯，怎麽了？”我轉頭，以為她又哪裏不舒服了。
　　茉莉微微蹙著小眉頭，看著我，然後忽然開口說道：“我、我喜歡妳！”
　　我喜歡妳！
　　這句話像是壹記榔頭敲打在我的三叉神經上，讓我全身都抽動了壹下。
　　這真的是茉莉說的嗎？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寧願相信我是聽錯了。或許那話是從電視裏傳出來的？可惜電視關著，所以我唯壹的可能猜測也排除了。
　　這話確實是茉莉說的。
　　茉莉躺在床上，手抓著被子，看著我，眼裏清亮而明澈，完全沒有當初見面時那怨恨或者厭惡地眼神，有的，只是戀愛時期的小女生壹樣的羞澀和猶豫。
　　我站在那裏，壹動不動，腳底像生了根。
　　而茉莉也是看著我，再也沒說第二句話。
　　我們就這樣對視了好壹會兒。
　　真的是好壹會兒。
　　房間裏很靜。
　　雪綺在隔壁的房間裏，隔了差不多有小半條走廊，而且門關著，她當然不會聽見茉莉的話。
　　可是……茉莉才12歲啊，而且她還是我的妹妹。卻居然就說這種話出來？
　　我該怎麽回答她？
　　叫她別亂說，妳又不懂愛情？還是裝作沒聽見？亦或是笑著跟她開玩笑，壹笑了之？
　　都不是。
　　“早點睡吧。”我只是拋下了這句話，把壹切都當作茉莉發燒沖昏了頭說的胡話，然後我就關上了房門，然後去浴室裏洗澡。
　　我不知道茉莉為什麽對我說那番話，但是我想，大概是她感謝我的壹種方式吧。
　　對，肯定是這樣，茉莉從小很少有人對她這麽好，我壹次又壹次幫她解圍，照顧她，所以她對我心存感激，所以才會忽然冒出那句話的吧。
　　肯定是這樣。我說服著自己，然後思緒轉到了別處。
　　要照顧雪綺和茉莉兩個孩子還真不容易，壹點小事都讓人操心的要命。
　　洗澡的時候，我躺在浴缸裏，盯著頭上的小太陽，腦海裏卻是再壹次想起了當初我撿到雪綺的場景，那壹天的記憶，實在是太深太深了，那條黑色的寂靜小巷，那個哭泣的嬰兒，即使隔了15年，我回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我想到當初我撿到雪綺時是為了那個齷齪的蘿莉養成計劃，可是現在呢？現在，似乎距離我的當初的想法，已經越來越遠了。
　　甚至也可以說不是越來越遠，而是壓根就沒有可能了。
　　從我決定讓雪綺上學開始，那個計劃就已經不可能再實現了。
　　雪綺已經是壹個有自己思想的女孩，她不再是那個我灌輸什麽她就信什麽的小女孩，小的時候，我跟她壹起洗澡，讓她抓著我的小雞，她都會傻傻地看，現在，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雪綺之後又來了茉莉，可是對於茉莉，我卻很難有什麽蘿莉養成之類的想法，壹來是壹開始我對茉莉是壹種提防和警惕地心理，二來是茉莉那種獨立特行的小女人性格，如果我要對她動壹點歪腦筋，恐怕她會跟我玩命。
　　再者，她也算是和我有血緣關系的妹妹，我也很難對她產生什麽別的想法，比起來，我對月子的遐想都要超過茉莉。當然，如果說要是完全沒有，也是不可能的，有的時候，看到茉莉和雪綺睡在壹起，穿著寬松單薄的睡衣，露出粉紅色的胸部肌膚時，我也會不禁口幹舌燥，壹陣躁動。
　　在浴缸的溫水裏跑了大半個小時我才懶洋洋的爬起身擦幹身體吹幹頭發過著浴巾出浴室。
　　可是，就在我拉開水汽朦朧的浴室門，走到臥室的時候，我確實呆住了。
　　我真的是呆住了。
　　茉莉，正躺在床上。
　　這樣的描述或許沒什麽奇特之處，因為我進浴室之前她就是躺在床上，直著身體，保持著睡覺的姿勢。
　　但是，如果我詳細描述壹下茉莉的狀態，恐怕就真的不得了了。
　　茉莉，是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的。